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只是你知道的太少了。
只有進入那潛意識的底層裡,你才可以開啟生命的能量,
治癒能力的的奧袐,都埋藏在那裡。
潛行紐西蘭、香港、台灣、西藏、日本以及「那個世界」2322天
一部中文世界最奇特的真實紀錄彷彿不可思議的奇幻小說!卻是一個真實的親身經歷……
「2004年11月9日早晨,我在滑翔機的駕駛艙,乘風飛向無邊的天際。然而,突如其來的故障意外,讓飛機成了斷線的風箏,從五六十層樓高度的高空墜下……
「死亡正向我招手。在昏迷的十分鐘裡,我重溫了三十年的人生,同一時刻陷入滿足與空虛的兩極,在夢想之間迷惘,最後連離開或留下的決定也做不了……這時,我才驚覺自己雖然活過,但從未真正活著。
「上天給我機會重新再活一次。我返回原來的身體,但曾經擁有的一切,從生命裡一一消逝,我從人生的高峰跌入了一無所有的幽谷。我曾經奮力掙扎,也試過消極放棄。直到我不再與時間競賽,不再跟命運角力時,才真正看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聽到大自然與內心的呼喚,認識何謂生命的流向。
「生命的力量使我奇蹟地康復。醫生對我身體的恢復速度感到驚訝,但最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的腳骨呈現無可挽救的結構枯死現象,就像枯槁的木頭;但那枯木正以別的方式存活著,以血液以外的管道得到所需的營養。那是醫學上不能解釋的現象。
「我打從心底清楚知道,自己已經痊癒了。憑藉兆象的指引,我重回墜機之地,尋獲昔日遺下的太陽眼鏡,從此展開了一段啟迪智慧的奇幻之旅。
「旅程中發生許多不可思議的事,在重生之後許下的十個夢想也逐一實現。我體悟到人生最珍貴的寶藏──智慧。從前的我能夠上天下海,卻沒有得過真正的自由,但是智慧使我的心靈生出翅膀,真正海闊天空地任意飛翔。
「經過2322天,我重新穿過時間裂縫、再度深潛至那個世界,關於人生的最後一道問題,我的答案是……」
現今的世道充滿了迷惘與憤怨,期盼這個故事能為讀者帶來心靈上的啟發與安慰。慢慢地你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活的故事,它有生命,它會流動。在不同的人眼中,會顯露不一樣的面貌;在人生不同的階段閱讀,會帶來不一樣的體悟。希望這本書成為你的朋友,陪伴你一步一步地,在智慧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作者簡介:
鍾灼輝
香港大學認知心理學博士,現任香港紀律部隊高階人員。2004年,他在一次飛行訓練時從五六十層樓的高空墜落,從瀕死經驗和奇蹟康復中,對於生命有了新的啓發與領悟。 他為許多中國的企業領導和知名人士提供心理和靈性的指導,擅於啓發個人潛能、情緒與精神健康。對於生活美學有著深切而獨特的體悟,致力將傳統文化精髓與西方心理療法相結合,以心靈文創幫助個人提升修養與智慧,達致身心靈的合一與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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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痛楚是回到這個現實世界的感覺。也許就像許多人說,人生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痛苦,痛苦提醒我們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救援人員開始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他們一直在喊叫著,救護車的聲音像四重奏一樣,此起彼落,只要細細地聆聽,還可以發現當中隱藏的節奏,抑揚頓挫、高低起伏。
「不用擔心,我們很快便會把你救出來,你一定要撐住。」有聲音在耳邊對我說。有人在檢查我的頸動脈,固定我的脖子,注射了一些不知名的液體到我的血管裡,可是,我的痛楚並沒有一絲減輕。
「沒辦法救他出來,他的腳被卡住了,控制桿被撞得扭曲變形,把他的腳掌卡死在腳踏板上,快去拿大剪和電鋸……」「先固定右邊的機身,用那根白色的大木柱,快把木柱抬過來……」
大約花了三十分鐘的時間,消防隊終於把我從殘骸中救出來了,我迷迷糊糊地躺在救護車裡。救護人員為我做各式各樣的檢查,小心翼翼的記錄著。
「意外是怎麼發生的?昏迷了多久?」救護人員這樣問著。
「飛機是在剛起飛時發生意外的,在大約一百多米的高空失控墜落在跑道外不遠處的草地上。我們從控制塔趕過來起計算,傷者大約昏迷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吧!」有人在我旁邊回答。
十分鐘。在這十分鐘的時間裡,我經歷了過去三十年的歲月。
當我被推進醫院大門的時候,我隱約看見七八位穿著白袍的醫生站在那裡,他們聽了救護人員詳細報告後,開始分工為我做各樣的診斷。我像實驗品一樣被送進不同的醫療儀器檢驗,各種頻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奇怪的燈光不停地在我身上遊走。
然後,一位醫生以沉重的聲音對我說:「先生,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要跟你說明你受傷的情況。」我向醫生眨了眨眼睛,表示我能聽見。
「你從差不多五六十層樓的高度摔下來沒死,已經算是我看過最大的奇蹟了。你的腦部雖然受到輕微的腦震盪,應該不會對你造成嚴重的傷害,但是可能對你的記憶有短暫影響。你右前臂的複合性骨折,由於傷口外露的關係,我們要先把碎骨清理,徹底的消毒再以鋼板幫你固定復原。你的左膝由於抵禦強大的後衝力,後十字韌帶與內外側韌帶都徹底斷裂了,只差一點整支小腿就會飛脫出來。我們可以透過外科手術,從你身體抽取部分組織幫你重建這些破損的韌帶。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外傷,我們都可以幫你縫合,只是……」主治醫生突然停了下來,像要宣布什麼一樣。
他吞了一下口水,喉嚨間發出了令人不安的聲響,繼續說:「只是,你的右腳,我們無能為力了。」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尋找他話中的意思。他以難過的表情對我說:「複合性骨折徹底的破壞了整個右足踝關節,除了軟組織與筋腱的斷裂外,輸送血液的血管也被徹底破壞了。即使勉強把骨頭用鋼釘連接起來,沒有血液的輸送,整個右腳腳掌終究會壞死的。所以很抱歉,我們必須把你的右腳腳掌連同足踝切除。」
雖然醫生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懂,但是把那些字組合起來後,我一時間無法解讀出他所傳達的訊息。我說不出話,眼淚安靜地流了下來。不只是我,身邊的朋友也默默地在流淚,整個病房出奇的寂靜。
「因為你是清醒的,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同意,才能進行手術。」主治醫生在等著我的回答。
「我不同意。」這是我所說的第一句話。
「這樣,你可能會組織感染而有生命危險的。」
「那就不用救我,讓我離開吧,反正我已經到過那裡了。」我平靜的說著。沒有人明白我說的意思,全都愣在那裡。這時,嗶嗶的聲響從我身旁的儀器不斷發出,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醫生,傷者血壓不斷下降,需要立刻急救……」這是我最後聽到的聲音。
不是讓我回到原來的世界,要我重新選擇一次嗎?為什麼會是這樣?我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選擇跟著光源離開。雖然當時做不了決定,但是我現在清楚的知道,變成殘廢是我絕對不會做出的選擇。
我的內在意識又慢慢地消失了,再次醒來已是三天以後的事。
我張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身旁放著許多監控生命指標的儀器,身上插滿了各樣的導管。維持生命的營養液透過導管直接輸進血液裡去,根本不需要進食和消化。高濃度的氧氣從面罩裡源源不絕的送到口鼻,血液的含氧量維持在穩定的水平。就連身體裡的排泄物,也是直接經導管輸送到體外的容器,上洗手間的麻煩也全省掉了。
我嘗試挪動我的身體,可是完全使不上力氣,四肢被緊緊包紮得一動也不能動。身體到處都是殘留的痛楚,於是我放棄了。我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旋轉的電風扇,走過一圈又一圈。
這時,一位中年女護士走過來。「你醒來了,你不可以亂動身體,我立刻去叫醫生。」
「先生,你記得你是誰嗎?你記得發生什麼事嗎?」醫生對我說。
我輕輕的點頭,表示我知道。
「你真是幸運!從這麼高的天空摔下來,居然還能奇蹟生還,真是難以置信。我們替你做了詳細檢查,十分慶幸的是你的腦部與內臟都沒有受到重大損傷,但四肢有不同程度的複合性骨折與筋鍵斷裂,以這傷勢來說,你比任何人都幸運。」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非常的痛,而這痛可能會維持好一段時間。你手上有個小型握鈕,只要輕按一下,嗎啡便會從點滴瓶直接注射到你的血液裡。這種止痛劑雖然能有效止痛,但實際也是一種毒品,過度依賴使用會讓你上癮,所以可以的話,盡可能不要倚賴它。好好的休息,你的生命力比任何人都強,一定會很快復原的!」
醫生在臨走前,仔細的檢查我所有的傷口,還開玩笑似的搔了我的腳底板數下,問我癢不癢。我沒力氣地點了點頭。
我對救援的過程只有大概的印象,許多細節也記不起來。就像拼圖的中央,有幾個小塊散落了,記憶無法順利的連接。醫生說,這是常見的腦震盪後遺症,只屬於短暫性的。
在這之後的數天,醫生和護士早晚都來替我檢查傷口,他們都非常用心照顧我。唯一奇怪的是,所有醫護人員都很喜歡在我的腳底板上搔癢。就連探病的朋友們,也都這樣跟我鬧著玩。
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詢問其中一個朋友,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忘記了所發生的事嗎?你的右腳啊!」
「我的右腳怎麼了?我知道整個足踝散掉了。」
「你的右腳本來要切除的。」整個病房突然變得一片沉默。
「切除我的右腳?」我木然的重複著。
「你腳踝的血管都斷裂了,醫生本來是要動手術替你切除的,只是你寧死也不願意手術,後來你就這樣昏過去了!」朋友說。
「最後,醫生尊重你的意願,只好硬是用鋼釘把整個足踝關節接回去。但是如果血液沒有順利流通,一星期以內組織還是會慢慢壞死,到時候只得手術切除右腳腳掌。今天剛好是第七天。」
原來醫生與護士每天的搔癢是在做知覺與溫度的檢查,根本就不是跟我鬧著玩。可是,那段記憶的線路不知道哪裡斷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醫生進來了。他仔細的檢查我的右腳,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劇烈的跳動著,手心一直在冒汗。
「真是奇蹟!你的腳跟與腳掌完全沒有壞死的跡象,血液好像不知從什麼神祕的管道運送過去了。你的生命力,算是我見過的病人中最強的。雖然你的生命跟你的腳是保住了,但接下來的康復,恐怕比你想像的要艱苦得多,而且將不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我希望你可以克服過來,再一次展現生命的奇蹟。有時候,醫生們也是靠這些病人的奇蹟,支撐著我們的信念。」醫生寄予著無限的支持。
雖然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但正如醫生所說,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回到香港便開始了我漫長的復健過程,正如醫生之前所說,我的康復比想像的要艱苦得多。(當我再次能用雙腳走路的時候,已是一年後的事了。)
復健的第一個月,我開始作儀器輔助治療。由於長期臥床的關係,我身上的肌肉迅速的萎縮,一個一八○公分高的大男人,現在只有一百三十磅,雙腿的肌肉消失了,只剩下皮包骨。那時候,我才深深體會到長期臥床的痛苦,生活中的每一項小事都得靠別人幫忙才能完成,自己活像是一個無用的廢人,那種無助與無力的感覺每天都在蠶食我的意志。
又一個月過去了,我的傷勢並沒有明顯的改善,醫生告訴我一個壞消息。「你最新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核磁共振與電腦掃描同時顯示,你的腳踝關節有骨枯的現象,關節完全看不到血液流通的跡象。我們相信是因為當時的創傷骨折,把骨頭裡的血管都扭斷了。」醫生像在做新聞播報似的,不帶一絲感情地向我宣讀這則消息。
「可是在紐西蘭時,醫生曾對我說過,我的右腳奇蹟的保住了,怎麼現在骨頭又忽然枯死?」我難以接受地質問。
「是沒錯,你的腳掌是保住了,可是我說的是連接腿骨和腳掌的關節,那時候醫生只是用特製鋼釘把斷裂的骨頭強行接合,但裡面撕裂的血管是無法以手術接合的。在醫學文獻上,像你這樣的複合性骨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病人會發生你現在的狀況。」醫生像回答試題一般的準確說明。
「那有什麼藥物或手術可以治療嗎?」我問。
「對不起,我們沒有什麼治療可以做的,即使施行手術把血管植入骨頭裡,所承受的風險非常高,成功率也是十分低。也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腳踝的骨頭枯死塌陷以後,再把腿骨和腳掌骨接合,但你日後可能無法正常走路。」
「沒有可做的治療,只得等待骨頭慢慢枯死。」我重複著他的話。
醫生點點頭,「也許會有奇蹟,那百分之一的例外。」
往後的檢查報告,基本上只是重複這個無藥可醫的訊息,我更收到了一張殘疾人士的證明,上面寫著「肢體傷殘」,有效期至永久。
不久,我便離開了醫院,回到家裡休養。我開始了輪椅上的人生,不再仰賴雙腿行走的人生。
不如意的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反而只是厄運的開始。之前在投資市場賺到的豐厚金錢,被一個錯誤的決定吞沒殆盡,龐大的醫療開支更為我造成沉重的生活負擔。我在紀律部隊的前途,也因這一次受傷而劃上句號,我變成了一個各部門都不願收容的傷殘冗員。就連交往三年多的女朋友,也在我人生最失意的時候離我而去。我從意外前的人生高峰突然墜入意外後的幽暗低谷裡,我所擁有的一切、我所有的成就都消失了。
……
面對這人生的巨大轉變、高低起落,我曾經積極對抗,也曾消極逃避。在這段自我放棄的日子裡,我慢慢地將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不再想著該如何跟命運較勁,不再以自己為軸心轉動生命,因為所謂的自我形象已經消失褪色,與我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不再是自我世界的中心了。
在這之後,我沒有繼續進行密集性的復康計畫,只維持著基本的復健治療。但說也奇怪,當我把自己從自我的中心抽離以後,卻感到了一份從前沒有的輕鬆,我不再與命運為敵。
我選擇與命運和諧共存。
我嘗試回歸正常的生活,到咖啡館看書聽音樂,到電影院看電影,黃昏時也會到公園閒坐。差別只在於從前用走的,現在則是坐輪椅。我沒有快樂也沒有不快樂,只盡量保持在一種平靜的心情。
回復平靜以後,我慢慢地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節奏:風的節奏、雲的節奏、河流與大地的節奏。
從前的生活,總是把行程編排得密密麻麻,每一刻都在跟時間競賽,被忙碌的生活追趕。每天趕著工作、趕著學習、趕著玩樂,就連吃飯與休息都在趕著。直到坐在輪椅上才發現,原來我沒有認真的看過這個世界,認真的經歷當下的每一件事,不論是瑣碎小事或是重要大事。雖然輪椅上的世界,視野高度只有正常人的一半,能看到的範圍也比從前狹小,可是我卻看得比從前更清楚,看得比從前更真實。
我很喜歡坐在公園裡,望著大城市裡僅有的花草樹木。風舞葉動、花開花落、雲來雲去、日出日落,好像萬事萬物都有它的生活節奏和作息規律。我曾經攀越高山、潛入深海、航上天際,我曾是那麼的接近自然,可是我卻沒有真正的看過自然。從未想過,當我坐在這個不屑一顧的公園時,我卻看到了自然的一切。原來只要用心看,處處都是自然美景,根本不用走遍天涯海角。
為了進一步理解潛意識,我迷上了催眠技術,以催眠的方法替人做心理治療,直接地改變問題的根源。後來,我專注研究潛意識與深層記憶的關係,以催眠技巧進行記憶回溯,這也是我碩士論文的研究題目。
上一次,我無意間闖進了一個未曾到過的潛意識層,在那裡看見了不同的我。遇見智慧老人後,讓我想到蘊藏在潛意識裡的無限資源與智慧,只要能啟動生命裡強大的自我療癒能量,我便可以像那火鳳凰一樣,重生。
於是我開始作自我催眠治療。我刻意把意識的一小部分保留下來,充當現實生活中的催眠師角色,把我整個人帶進潛意識裡,尋找我的治療師,那象徵自癒能力的我。
在這過程中我碰到了不少困難,反覆試驗不知多少遍,才找到箇中的要領。若意識的部分保留太多,整個人維持在清醒的狀態,便難以深入潛意識層裡。若保留太少,容易掉進睡眠的狀態,便無法有效充當催眠師的導入角色。經過多次嘗試以後,我終於找到那個平衡點,那不多不少的意識空間。沒想到從前所學的潛意識催眠技巧,如今竟為我的康復帶來最後一線曙光。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的治療師,但想不到他要我做的竟是二度催眠,在催眠狀態中進行另一次深度催眠,進入更深層的潛意識空間裡。
「有可能嗎?」我懷疑的問。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只是你知道的太少了。只有進入那潛意識的底層裡,你才可以開啟生命的能量,治癒能力的的奧袐都埋藏在那裡。」治療師回答。
「那我需要做什麼?」
「我將會變成你在這一層的意識,潛意識中的意識,然後引導你進入那更深的潛意識底層,在那裡你將會變成另一個我,一個擁有更強大療癒力量的治療師。」他解釋著。
「現在輕輕閉上眼睛,放慢你的呼吸,深而長的呼吸。想像你正躺在一個既安全又舒服的環境,可以安心的放鬆身體,完全放鬆。溫暖的環境,讓你肌肉鬆弛,每一次的呼吸讓你更加放鬆。你的頭、脖子、雙肩放鬆,放鬆的感覺一直往下,沿著你的雙手、你的脊椎,經過你的雙腿、雙膝,到達腳掌、腳趾,完全的放鬆、放鬆、放鬆……」
「當身體放鬆以後,把精神集中在你的眉心間,所有的專注力與精神都集中在那第三眼中,你將會從那裡到達更深更深的世界。感覺就像在坐電梯一樣,慢慢的下沉。十。九。八。七。六。慢慢地下到更深的地方。當我數到一的時候,電梯便會到達潛意識的底層,我們要進行治療的地方。五。四。三。二。一。電梯停下,門慢慢打開。」
我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我正站在一片乾涸的大地上。整片土地都呈現乾裂的痕跡,像被大火燒過一樣,有的道路被怪石堵住了,另有幾個地方出現了像地震後遺留下來的坑洞。那裡並沒有生命的氣息。
難道這裡就是我的腳踝?!
我再也聽不到治療師的聲音,我正穿著他白色的袍子,我已經變成了他。我要做的工作便是重新灌溉這片乾涸的大地,努力把這片荒土變成適合耕種的肥沃土地。
我首先仔細的檢視了這一帶,認真的踩在每一吋土地上,了解它的需要,傾聽它的訊息。我在大地的四周找到一些零星的水源,我嘗試開鑿水道,把外圍的水源引進。我鋪設了大大小小的管道,把水導入更寬廣的區域。然後,我開始清理阻塞的石塊,填補凹陷的坑洞,讓水可以自由流淌,滋潤大地。
這就是我每次到來的工作。與其說是一個治療師,倒不如說像一個農夫更貼切。
自從開始進行二度催眠的治療後,我的腳傷出現了奇蹟一樣的改善。從前日日夜夜陪伴我的疼痛開始減退,我不再依賴如毒癮般的止痛劑。在第六個月,我的復健治療已經可以在泳池進行了。當然我不是真的在水裡暢泳,只是借助水的浮力作踢腳運動而已。這讓我想起以前的我,背著氧氣筒、穿著潛水衣,在深海裡跟魚兒追逐的時光,那一段自以為「所有東西都是必然」的美好日子。
現在的我可以撐著兩支拐扙走路了。因為韌帶斷裂,我的左膝被牢牢的固定在支架上,不能隨便伸展及彎曲。右足踝因為複合性骨折而不能承受任何重量,所以只好懸空吊著。而右前臂也因骨折而釘上接合鋼板,不能負重用力。這都讓我在走路上受到莫大的限制,因此走起來活像一個跛腳的機器人,以蹣跚的步伐一拐一拐的定向漫步。雖然我每天就只能走那一點點的路,但我還是日日期待著這段步行的時光。
大概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大地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基本上,水道已經清通,乾涸的情況也得到了改善。但這還不足夠,還不是適合農作物生長的地方。
在第七個月,我的右腳終於可以著地,能夠用雙腳走路的感覺真的太奇妙了。我康復的速度,讓醫生也大感驚訝。或許應該說,有點不可思議。當然,我沒有提及二度催眠或自癒重生的力量,只回答說:「我們都在努力創造奇蹟。」
我的康復真的是漫長的煎熬,當到達了極限時,不管怎麼努力,就是跨不過那條看不見的界線,不能多行一步。我已經盡了自身最大的力量,現在的我雖然能一跛一跛的走,但距離完全康復還有一段看不見的路程。
就如治療師之前所說,我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大地好像還需要些「什麼」,而這個「什麼」並不是我能力所及的。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不是說過,人是有極限的嗎?你已經盡最大的力量灌溉這片本來已經枯竭的大地,可是要徹底痊癒,你還需要外在能量。」我與他在第一層潛意識的醫療室討論著病情。
「那外在的能量是指什麼?」我問。
「你得靠自己去尋找答案。比喻來說,大地不是單靠人的灌溉就足夠的,而是需要天上的雨水潤澤萬物。」
「像雨一樣的東西。」這是治療師最後給我的提示。
今天是我的另一個生日。一年前的今天剛好是意外發生的日子,二○○四年十一月九日,是我重要的日子,或是我另一個人生的開始。
「這次到來,我要找回一些東西。可以先送我去一個地方嗎?」我對Vivian說。
「你總是古古怪怪的,這點倒沒改變。你要我送你到哪裡都行。」
「我想回去飛行俱樂部那裡,希望能找到飛機墜落的地點。」
「墜機的地點?」Vivian像確認似的問著。
「對,墜機的地點。」我肯定的回答。
「為什麼非要到那個地方不可,事情不是已經完結了嗎?我想到那個地方就覺得恐怖呢!」
「沒關係,我只是想到那兒試圖找一些東西。」
「好吧!但聽說那次意外以後,整個俱樂部關閉了好一段日子,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Vivian開著車,沿著一號公路,駛過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到達俱樂部。我曾經在這上空盤旋飛行過不知多少遍,對這裡的環境非常熟悉。在那個點要保持多少的飛行高度,哪裡是最佳的切入角,哪處是最佳的降落點,我都記得一清二楚,那些鳥瞰圖與座標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裡。
我走進俱樂部,可是那兒一個人也沒有。在依稀的記憶裡,我是在不遠處的一片樹林墜落的,離跑道大概是十多分鐘的路程,於是我朝著起飛的方向走去。我拿出當時報紙的新聞照片,對照出大概的背景。從背景的對照,我想就應該是在附近。走出跑道後,我越過了一條小路,跨過人家的庭園,然後看見一片叢林。那叢林座落在山坡的不遠處,翠綠的灌木零星生長著。我心裡想,就是在這叢林墜落的,可是哪裡才是墜落點呢?每一處地方看起來都跟照片差不多。
我已經聽從祢的呼喚到這裡來,請祢給我一些指引吧!
叢林依舊寂靜,只有樹葉被風吹發出的聲音。天空是那麼的蔚藍,幾隻老鷹在天空盤旋飛行,享受著溫暖的陽光。這時,一隻小鳥不知從哪裡飛來,停在我面前的樹梢上,發出吱吱的叫聲。我緊跟在後面,在一處略寬的草地上,小鳥飛降下來稍事停留,然後它飛走了,就像來的時候。
我環顧四周的環境,突然看見一根白色的木柱,隱約被埋在草叢的一角。我翻開草叢仔細檢視木柱,這根白色木柱就是當時用來撐起飛機殘骸的支架,跟新聞圖片上的大小和形狀一模一樣,上面還遺留些乾涸的血漬。
真不敢相信!我真的回到墜落的地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我看著碧藍的天空,撫摸著柔軟的青草,感動的落下淚來。我跪在草地上,感謝宇宙與大地對我的幫助,感謝她們讓我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我閉著眼睛,側耳傾聽她們的對話。雖然我不懂得說她們的語言,但我卻明白她們互相傳遞的訊息,就像她們把我引導到這裡來一樣。
我躺在草地上,忽然想起那時的問題,那留下或離開的選擇。直到這一刻,我還是不知如何回答。就在當時,我感覺到有個突起的東西碰觸到我的掌心。我抬起右手,撥開覆蓋在地上的草,看見一小塊金屬尖角埋在那兒。我找來一根樹枝,小心翼翼地把泥土挖開,像在尋寶一樣。我驚訝的發現,埋在那裡的竟然是我的太陽眼鏡,那副我帶著飛行的太陽眼鏡!
我把太陽眼鏡小心的從泥土裡拿出來,其中一邊的鏡腳撞的有點扭曲變形;但其他的部分還保存的完整無缺,鏡片也只是刮花了少許。我把黏在上面的泥土小心清理掉,重新擦亮,把鏡腳調回原來的形狀,然後再一次戴上它。雖然我沒有想過,我從地球的另一端來到這裡,找到的寶藏竟然是自己的太陽眼鏡,感覺像是上天在跟我開玩笑一樣。
當我帶上這副太陽眼鏡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應該怎麼形容呢?周圍的事物以一種不同的型態呈現在我眼前。如:天上的雲,不只是白雲,而是代表著天地間的循環。雲裡有雨水、有河流、有被滋養的萬物。
我被這景象嚇呆了,這時,瀕臨死亡時所聽到的聲音再度出現。那聲音對我說:「See things as they are, not they were.(不看事物的外表,當下看清事物的本質)」說完以後,眼前的景象回到來時的面貌。
我摘下太陽眼鏡,徹底的檢查一次,其中找不到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但我可以確定一點,剛才見到的絕對不是我的幻想。從老鷹與無尾魚的兆象,叫我到這裡來尋回留下的東西,藉由小鳥的指引與白木柱的定位,我找到墜機的正確地點。在那片土地之下,我尋回了遺失的太陽眼鏡,透過太陽眼鏡看見自然萬物的本質。然後再一次聽到祂的聲音,那是祂給我的寶藏。我衷心說了謝謝,一陣清風吹過,像禮貌的對我回應一樣。
我興奮地拿著太陽眼鏡走出叢林,看見Vivian已經等到睡著了。
「怎麼了?找到了嗎?」Vivian被我的腳步聲吵醒了。
「找到了!!」我舉起太陽眼鏡向Vivian揮動。
「太陽眼鏡??」Vivian眼睛瞪得大大的,以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對!我的寶藏。」我笑著說。
「我以為寶藏都是一些金銀珠寶,或是股票債券之類的東西。」「你是怎麼找到的?」Vivian邊笑邊說。
「說來話長。」然後我把整件事情的發生經過告訴Vivian。
「啊!你真是一個怪人,總是碰上奇怪的事。」Vivian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
「你的寶藏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種心境和視野。我們都習慣帶著有色眼鏡看這個世界,只見到事物的表面,卻沒有看清事物本質與關係。」我解釋著。
「可以比喻說明嗎?」
我望向遠方的山丘與河流,「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是水,看水是山;看山有水,看水有山。」
「好了好了,不要再看山水了,再看的話,我要把紅燈看成綠燈了。」Vivian說。
沒想到這次尋找寶藏的旅程這麼順利,沒有經歷冒險故事般的驚險與困難;雖然不知道這寶藏對我以後的人生將有著什麼樣的影響,但我相信這是上天給我的生日禮物。
旅程的下一站,我們來到大阪探望青藏旅遊時認識的慧珍,沒想到離西藏之行不到一個月,這麼快又碰面了。她在大阪開設中醫診所,是當地著名的針灸醫師。
慧珍跟她先生都來自台灣,早年一同到日本留學,學成後一直留在日本行醫修佛,放棄了接手家族集團的生意。從她身上,我看到人如何捨下物質上的虛幻追求,轉而追尋內心的快樂滿足,如何透過修行來提升自己的靈性與智慧。
對於我來說,佛教不是唯一的道路,其實只要真心的走,我相信每一個宗教最終都是向著同一個目的地。而我選擇了非特定的宗教,既然都是一樣的,何以執著在哪一條道路上?只要傾聽內心的聲音,道路便會在我眼前出現。
我們來到慧珍的診所作客,順道也替Ann治療感冒。
「我送你們一樣非常珍貴的東西。」慧珍從佛壇取出兩個小玻璃瓶子。
「這是仁波切送的甘露丸,是在重要時刻用的。」慧珍把裝著赤色小藥丸的瓶子拿給我們。
「在重要時刻用的?」我好奇的問。
「甘露丸是西藏密宗的神聖寶物,相傳內裡包含了珍貴的藏藥與舍利。煉製過程非常殊勝,寺廟的壇城裡供著裝盛甘露母丸的瓶子,寺廟的喇嘛需誦經七七四十九天,期間甘露子丸便會從瓶子裡增生滿溢出來。傳說甘露丸有神奇功效,不但能治癒惡疾,還能清淨一切業障,助人修身成佛。」慧珍解釋說。
「因為仁波切知道我是行醫的,所以特別給我,讓我幫有需要的病人。但不知什麼原因,這幾年間寺廟裡的甘露丸已沒有再增生,我就只剩下這幾瓶了。」
「那麼珍貴的東西,我們不能收。」我婉拒慧珍的好意。
「這是緣分,也許日後你們能用它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慧珍說出這樣的話,但卻覺得那話中像帶有某種隱喻,我們最後還是接受了。我把玻璃瓶子放在燈下觀看,這七顆直徑不到兩毫米的赤色小丸,到底蘊藏了什麼樣的神祕力量?
當天晚上在旅館裡,Ann的感冒忽然變得嚴重,午夜時開始發起高燒。
「要不要試一顆甘露丸?」我看著Ann難過的表情。
「我從小就是個身體不好的藥罐子,我來試驗新藥也是理想人選。」
「還是我先試驗一下,確定沒有問題後妳才用。」
「如果大家都倒下了,那誰負責找救援?不用擔心啦,我什麼稀奇古怪的藥都試過了,還不是活到現在。」
「我從天上掉下來也摔不死,生命力應該比你強,就算中毒也可以撐久一點。」
「好啦,不要再鬧了,說得好像要殉情一樣,幫我倒杯水好嗎?」
我到櫃台要了一杯熱水,把其中一顆甘露丸放進清水裡,甘露丸以緩慢的速度溶解下降,體積逐漸縮小,最後瓦解成微細的碎片。瓶子裡的水依舊保持原來的清徹,並沒有被染成紅色或其他顏色,也沒有發生任何化學作用的跡象。
Ann把水喝下後,便躺在床上休息,不到十分鐘便沉沉的入睡了。每隔十分多鐘,我便去查看她的狀況,確定沒有異常的變化。
大槪兩小時過後,我也睡著了。醒來時大槪是七時多,給Ann弄醒的。
「妳還好嗎?身體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我問。
「昨天晚上一連做了好幾個夢,每一個夢都是在反映自己生活不同的層面,包括愛情、事業、學業和健康。雖然每個夢的內容都不盡相同,但我發現,當中傳達的訊息都是一樣的。」
「是什麼樣的訊息?」
「應該說對我個人含有特別意義的訊息,因為那些夢都反映一直困擾我的核心問題。其實重點不在問題本身,而是我個性與價值觀上的某些執著,只是透過生活不同層面、不同形式展現出來,但當中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擁有相同本質的不同問題。」我重複。
「可以追求,不可強求。那是對我很重要的訊息。」
「我大槪懂你的意思。那妳身體好些了嗎?」
「感冒症狀好像退了。也許這是生病的另一層意義。疾病本身有時只是擔當傳達訊息的工具,當內在的訊息沒被察覺,或是內心的呼喊沒得到回應時,身體只好透過這種極端方式與我們溝通,只要我們聽懂了當中的訊息,疾病的功能得到滿足,身體自然會不藥而癒。」
「就像心理學上所說的身心症一樣,這是心理透過身體在說話。」
「所以我覺得甘露丸治療心靈多於身體層面,很神奇的東西。」
……
我將要建構一個宇宙壇城,從那裡打開時空的缺口,築起回去的道路。現在只要等待下一個月圓之夜,我便能回到光海裡,回答人生中的最後一道問題。
下一個月圓之夜將是三天後的星期六,被喻為超級月亮出現的日子,屆時月亮將以十九年來最接近地球的距離出現在夜空中。
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未完成的事情。我相約了Ann在我們第一次約會的茶館見面,我準備要跟她好好的道別。
「你找到打開時空缺口的方法了嗎?」Ann以有些失望的語氣問。
「找到了。下一次月圓的時候,我將會回去那裡。」
「就是超級月亮出現的那一天嗎?好像所有事情早就安排好了,包括你跟月亮的約定。月亮將最大最圓最亮的姿態迎接你的到訪,以最貼近的距離跟你見面。」
「就如我跟你的相遇一樣,早就安排好了,而且我們的約定還沒有結束。」
「那一夜我將會眺望著明月,目送你的離去,在你回去的道路上陪伴著你。」
「謝謝你。」
臨離開前,我跟Ann緊緊的擁抱著,沒有傷感的離別愁緒,只有滿滿的愛跟祝福。因為我們知道這不是完結。
……
痛楚是回到這個現實世界的感覺。也許就像許多人說,人生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痛苦,痛苦提醒我們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救援人員開始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他們一直在喊叫著,救護車的聲音像四重奏一樣,此起彼落,只要細細地聆聽,還可以發現當中隱藏的節奏,抑揚頓挫、高低起伏。「不用擔心,我們很快便會把你救出來,你一定要撐住。」有聲音在耳邊對我說。有人在檢查我的頸動脈,固定我的脖子,注射了一些不知名的液體到我的血管裡,可是,我的痛楚並沒有一絲減輕。「沒辦法救他出來,他的腳被卡住了,控制桿被撞得扭曲變形,把他的腳掌卡死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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