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課 我們如何避免傷害？
你說：「談戀愛好痛苦啊，我永遠都不想再去愛人了。」
我點頭：「對啊，如果你只想獲得快樂，那就應該遠離戀愛。愛情是一趟漫長的旅程，在旅程中你不會只看見美麗的風景，還會遇到更多意外與困難。」
有很多人在戀愛中感到痛苦的原因是，我們都高估了愛情的能力，卻不肯去相信，愛情有很多時候都是無能為力的，同時是夾雜著許多傷害的。如果你問我能給出什麼建議，我希望你先不要過度美化愛這回事，也不要期望自己的愛可以拯救一個人，然後發現愛的現實和你的理想不符，就深受傷害。
請記住這一點：愛情不是玩樂至上的歡愉，它是陪伴兩個人共同成長的一種關係。所以會痛，會沉悶，會迷惘，才是必然的。
世界上有太多比愛情更容易獲得短暫快樂的關係了，一夜歡愉、露水情緣、沒有專屬的開放式關係……當快樂來得太快，滿足感就同樣溜走得很快。高潮是一刻的，低潮卻蟄伏在漫長而庸碌的生活當中。你可以不斷用堆疊的高潮去覆蓋自己的生活，但到最後大概還是會發現，在大片平凡的間隙中並沒有一個人陪伴自己，真正明白自己，願意為自己付出。
你要是單純想獲得快樂，的確不用那麼辛苦去付出、去等待、去與另一個人綑綁。愛情就像兩根相互綁緊的繩子，它們再也無法與其他事物及關係緊密地交纏。但這份愛卻因為綑綁，因而有了堅韌的力量。
而沒有認真付出過就獲得的快樂關係，我們都不會珍惜，因此也不願無償地承受對方給的傷口。同樣地，再也沒有人會願意接下我們的迷惘。因為我們都只想要共享快樂的人。
所以愛一個人，除了愛他給出的溫柔，其實還是愛他給出的傷口。成年後的我們，都是在尋找一個傷害得比較溫柔的對象。
我總是相信一點──如果你避免了傷害，你也避免了所有的愛。
我們都不是小孩了，不可能只鬧著要愛情最甜蜜的那部分，然後迴避生活的苦澀與酸楚，這些五味雜陳，你和你愛的人都要一起嚥下。享受一段關係的同時，你和他都的確要付出代價。世上有些愛讓你斤斤計較，亦有些深層次的真愛，會讓你面對那些價值不菲的代價時，永遠甘之如飴。
這一課的愛人筆記：
「如果你避免了傷害，你也避免了所有的愛。」
第30課 愛，必定存在污垢
A說，她還未能坦然地在男友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以及那些一言難盡的過去。她習慣了要在對方面前做最完美的人，因為害怕一旦有什麼不堪，「愛」便會減少。就像是扣分制一樣，成年人都會在暗中計算每個人的最終得分：亮麗的外表+40，收入+80，混亂的愛情史-10，不良嗜好-50。
她不想去挖掘對方太深，惶恐那裡藏著什麼自己接受不了的事實。
只是時間一久，她便覺得這種關係過於功利，也太過虛偽。是光鮮的，就好像光顧高級餐廳一樣，萬事萬物都擺盤擺得美好，吃進口卻不是那種最貼心溫暖的味道，不是無償的，你知道是自己付出同樣高昂的代價所換來的。那些代價裡好像不存在愛，也不存在一絲污垢。
我對她說，親愛的，愛情不能只有鮮花與香檳的陪襯，更應該釐清認證的，正正是那些污垢，是彼此潦倒時的真實面貌，以及我們到底會如何處理悲傷這些負面情緒──如果只有歡笑與快樂，那些是親情友情也可以觸及的情感。長大後我們不再容易將眼淚告知親友。唯有愛人，理應是優先分擔我們情緒的對象。
誰都可以陪你玩樂，但不是誰，都可以陪你在塵世中隕落。
親密關係最特別的地方，是在於一個人願意承受對方的不堪，用自己的強項彌補對方的不足，互相支撐地生活下去。我們見過雙方最赤裸的身與心，因此可以確信，我喜歡眼前這個人不是因為他在世俗中有多高分，而是因為我們最靠近彼此的靈魂。
我喜歡跟受過傷的人在一起。這些人最清楚痛是什麼。
我希望你愛一個人，並非因為他好的時候有多好，而是因為他不好時，你也會覺得他是最好的人。
我願意給你看我的傷口，我也接受你最難看的部分，我們交換的是世上最浪漫的疤痕。愛如果是用什麼條件換來的，那是我們互相傷害又互相治癒的權力。
或許我們都應該記住，擁有愛情並不代表生活上就只會剩下鮮花與香檳，那並不是愛情的本意，更多時候我們會有的是傷口和污垢，但因為有愛，所以我能平靜地接受，又將它們安全地儲藏。
親愛的，你知道最讓人感動又浪漫的愛是什麼嗎？
──愛情最浪漫的地方，是我明明在血淋淋的生活中給了你轉身就能傷害我的位置，你卻溫柔彎腰，邀請我跳一輩子的舞。
這一課的愛人筆記：
「愛情最浪漫的地方，是我明明在血淋淋的生活中給了你轉身就能傷害我的位置，你卻溫柔彎腰，邀請我跳一輩子的舞。」
第40課 相愛太久的證據
新買回來的睡衣有一股新衣物獨有的棉絮氣味，我會將它們放進滾筒洗衣機裡洗濯。用快速模式洗濯三遍過後，領口剛好會落至鎖骨，羅紋袖口散發著你買的柔軟劑的氣味，每當我擦眼或揮手時香氣會竄進手腕，穿過溫暖的胸口，包圍全身。
這樣的寬餘，這種熟悉，對我們來說剛剛好。
你也問過我為什麼新買的衣服要洗這麼多遍。我說，世上所有東西本來不屬於任何人，換個角度來說也可以被任何人擁有。但一旦沾上了使用過的痕跡以後，便變成了屬於我們的東西。
我們的愛也是這樣的吧？寬鬆而不帶束縛，可是身上永遠帶著氣味，提示著被愛的真實。可能有一天你也會脫去這身氣味，脫去這身過於寬鬆又不再光鮮的衣服，但在那以前，我予你奔跑的自由，也予你被愛的從容。
有時我會笑說我們都老了，甚至像這件穿了太多年的毛衣一樣，不再緊身，不再貼近，甚至不再如當初一樣顏色鮮豔。但後來我發現了，我們的愛就像披在身上的這些衣服一樣：
陳舊原來是相愛太久的證據。
為了讓彼此擁有，同時為了沾上屬於彼此的氣味，我們甘願一次又一次地跳進生活的黑洞裡被搓揉，互相纏綿，互相殘留。
到那時才能學會，世上最幸福的愛並不是緊貼綑綁著誰，而是有一個人願意和你一起牽手，也一起變舊。
致親愛的你：「我對你的愛從來都是廝守而不是占有。」
這一課的愛人筆記：
「陳舊原來是相愛太久的證據。」
第55課 致即將背叛愛情的你
老實說，成年後會發現戀愛關係不是這麼單純的事情，甚至你會看見，有些情侶明明愛著彼此，卻都有過出軌的衝動或經歷。曾經有人問過我，要是另一半有出軌的前兆要怎樣處理；甚至是，假如自己也正在面對這種誘惑，到底要如何克制。
我的答案可能有點過分簡單，我會對想要背叛愛情的那一方說：
「你再也不可能遇到像我一樣愛你的人了。」
如果當事人是你自己──你再也不可能遇到一個，用他這樣的方式去愛你的人了。
然後再問問他或自己：這樣的後果，你能夠接受嗎？
沒有他參與的未來，也不會有和他一起度過的滄海桑田，而他與你的回憶全都成為大大小小的傷口，終要被你收到掉漆的抽屜裡埋葬。
如果可以，那便去做吧，你起碼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沒有違背自己的本願，亦有勇氣去承擔這樣做之後的後果。
但我接受不了背叛以後，背叛者卻說「我其實不想傷害這段關係」的說法。
有些人背叛，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因此去打碎現在擁有的一切；但有些人背叛，卻同時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想到達怎樣的未來，然後便去恣意做出破壞現狀的行為。前者我能夠理解，但後者我不能苟同。因為在我看來，一切都簡單不過──
想要刺激，可以，那就坦然承受失去安穩的後果。
想要新鮮感，可以，那便告別現況給你的安全感，並勇敢面對新鮮過後接踵而來的陌生感及衝突。
「你可以擁有一切，但不可能同時。」我很喜歡瑪麗蓮夢露說過的這句話，風情萬種的她看穿了情感關係的重要規律。
我們不可能同時擁有各式各樣的愛情。你可能會遇到許多誘惑，想要去嘗試另一種愛，那也沒關係。但親愛的，希望你明白的是──每個人給出的愛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亦不可能有一種完美無瑕的愛。
正如我愛我男友的方式，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對他付出一模一樣的關懷。我願意給他廣袤的自由，卻也擁有大片敏感脆弱的時刻，需要他無條件地支撐。我的愛一點都不完美，甚至帶著太多的糾結，有泛著裂縫的瑕疵，然而包括那些不堪的部分，正正就是我們愛情中無與倫比的美麗。
「欸，可能你還是會再找到一個愛你的人，但你再也不可能遇到像我一樣，用這種方式愛你的人了喔。」
那個在未來愛你的人可能也會很愛很愛你，但不可能再重現我給你的這種愛。因為連我們吵架的方式，我們給對方的感動，彼此生活上的小習慣，我們互相交纏的溫柔，都是我用生命愛你的證據。
「你再也不會遇到像我一樣愛你的人了。」
親愛的，希望你緊記這一句話，也希望你明白箇中的意義。如果可以承受，那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在每個決定的當下，你也選擇了那種愛給你的各種未來。
這一課的愛人筆記：
「可能你還是會再找到一個愛你的人，但你再也不可能遇到像我一樣，用這種方式愛你的人了。」
第98課 決定分手的分界線
Q：「和男友交往快六年了，經常猶疑要不要分手，我好像找不到那條分手的分界線。如果是你的話，會怎樣向對方表達？」
我會對他說：
親愛的，對你來說，我們現在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呢。
偶爾我會覺得，生活是一張被印滿字的皺紙，是演員手中純熟的台詞，也像是未開獎的下期彩票，上天狡猾地給予我們不大的希望，那大小就如磨石機旁不停轉圈的驢子頭頂上那一根蘿蔔。我們走在平穩但重複盤旋的石造命盤上，打磨著粗糙的命運。走著走著，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未用盡的驚喜去取悅彼此了。於是為了不被對方嫌棄，我們每天比賽爭先嫌棄對方。
下水道堵塞的頭髮，沒有高潮的性事，逢禮拜二會送到的生活用品快遞，囤積在水槽的碗碟。所有生活的痕跡，是我們當初不顧一切地雙向奔赴的願望，也是我們現在不顧一切地逃離對方的理由。
我發現五年以上的愛情像什麼呢，像極了盥洗盆上那條被擠扁的牙膏，用純白的膏體去清洗我們藏在牙縫中的污垢，刺痛後會帶來短暫的清新感覺。它每天必須親口吻過你的嘴，但不夠一分鐘就要被吐出來，被當成污水沖走。它是必需的，但又好像不那麼重要，存在彷彿只是為了成全生活其中一個儀式。
對了，當愛成為儀式，很多事情，都能得到解釋了。解釋了為什麼我們做愛時會接吻，卻無法親出幸福感。解釋了為什麼明明我們擁有不用言語的默契，反而接收不到愛的回音。解釋了為什麼我們理應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卻天天逐漸陌生。
交往五年以上的戀人們，聽說都有過這樣的念頭：「要不分了吧。」
只是誰都不想做先開口那一位吧。你我是如此的懶惰，又是如此的怯懦。
去年獨自看的那齣日本愛情電影，那男主角說：「如果用分開時的思念時長去計算愛的話，那麼我肯定是愛你的。」
分開的時候，你想我嗎？沒有吧。那一起時有想念對方嗎？也沒有吧。
我終於發現了一條決定分手的分界線，那就是──我們對彼此做的事，去對別人做，甚至是交給別人對你做，都好像沒關係了。
後來的你並非真的愛我，你只是需要一個懂得對你好的人。
但是我們連這種好，都給不起了。當我們任何一個人，連愛火平息後的好意都不願給的時候，我便知道我們的感情就真的走到盡頭了。所以別再用生活對你的奴役作藉口，很多時候，你不是沒有力氣愛我，你只是不願愛我罷了。
那麼就回到沒有對方的原點，找一個能重新對你好的人吧。這一次你要有新的生活，新的儀式，新的牙膏和習慣，那樣在那些與他互相嫌棄的日子裡，或許能給你多一點點我們已經用盡的新鮮感。
真的不愛你了，但你知道更殘忍的是什麼嗎？
就是到最後這份愛裡面，我們竟然連恨都找不到了。
這一課的愛人筆記：
「我發現了一條分手的分界線，那就是──我們對彼此做的事，去對別人做，甚至是交給別人對你做，都好像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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