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利文曄透過12篇小說,凝視死亡,娓娓道出畸零人的種種遭遇。
★ 作家張亦絢、翁禎翊、作家、聯合報副刊主任宇文正、小說家楊富閔推薦
閱讀《日行列車》,屢屢讓我心生「成為弱者才是人」之感。弱者就能穿牆而過,這就是文學。無論這堵牆是生死、貧富、語言或性別――文學即是在此護持了它本身――最隱密與不可侵犯的尊嚴與意義。
──張亦絢
《日行列車》這個標題取得真好,有光的列車將要帶著讀者看到無光的所在,而無光的人物又竭盡所能地想要站到光線裡頭――這是一本幾乎每一篇,都有角色死亡的小說集。文曄作為小說家,花了非常多心力,去直視死亡,然後處理死亡。
――翁禎翊
文學超新星得主利文曄,透過十二篇短篇小說,為社會底層的畸零人們訴說不同的人生風景,凝視死亡的悲傷與幽暗,為弱者尋找認同與生命的出口。
他的小說形塑出不同的小人物,如獲得超新星肯定的〈老菸〉,描繪喪母後流連於殯儀館的老菸鎮日無語,悄悄回顧兒時記憶與逐漸遺失記憶的母親相處的點滴,透露出生命中無可奈何,卻是溫柔又隱含希望;〈日行列車〉則是以一個不開燈的家,透過時間的推移,光影的變化,在平淡之中營造出死亡的氛圍,道出生命的常態,終將駛向光明與黑暗輪替的日常;或者是〈圓柱體〉裡有男校少年、性工作者、黑道大哥三人彼此的內心需求投射,〈地震〉裡始於夜市的不倫戀,與一場災變同時蓬勃進行,或〈香水〉裡辜負了妻子、有愧於兒子的父親等。
利文曄小說聚焦於敘事者與畸零者之間的關係,企圖容納更多的生命樣態,將更多的不可見展現出來,透過小說筆法與敘述,呈現對他人理解、認同。
作者簡介:
利文曄
1994年生,高雄楠仔坑人,雄中/成大法律系/台文所畢業,現任職於科技業。曾獲國藝會補助、印刻超新星文學獎、成大鳳凰樹文學獎等。
喜歡閒晃,於是繞一大圈到了這裡,還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章節試閱
鎖
對門的鎖被挖空了,過了許久都沒有補回去。
有次我出門時,對門的阿伯剛好也要出去。從打開的門的那一小條縫隙,我看見原本家庭式的格局被隔開成許多房間。房門與房門之間,只留下一條比樓梯更狹窄的走道。
門一開,煙味、汗味和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臭酸味充斥樓梯間。過了一下才想起,我曾在養老院中聞過這種味道──來自一件件泛黃脫線無袖汗衫纖維中長期積累的汗漬結晶。
我不確定對面到底住了幾個人。像是今天巧遇這阿伯,頂了個光頭、四肢細瘦、腹部大得突兀,臉側還長著一顆拳頭大,不,比拳頭更大的腫塊。有時候看起來,反而像是阿伯自己夾著它不放。
他出門時,嘴上叼著一根未點燃的香菸,一直忍到一樓大門口才迫不及待地點起來。
說是大門口,不過就是一扇鏽成暗紅色的小小鐵門,手摸上會沾得滿手赭紅,有血的氣味。鎖很難開,每當鑰匙插入,再拔出來會刮出一堆氧化鐵屑。後來大家索性就只虛掩門了。
我遠遠看見腫瘤阿伯靠著鐵門,閉起眼深吸一口菸,嘴角滿意地勾起。好像那才是真正的呼吸。他離去的時候,背部沾上一整面鐵鏽。
腫瘤阿伯一走出門就被整排的衣服擋住。
隔壁賣衣服的老闆把過季品、滯銷品、折扣打到只剩成本價的俗品通通擺到鐵門外。騎樓是沒法走的。若擠出去時不慎碰到衣服,老闆會從店內衝出,手護住擺在騎樓的衣服,瞪著你,瞪著你的手,直到你離去。
我試過幾次,甚至還沒有碰到衣服,老闆就已經在門口盯住你。我想是藏在哪裡的監視器或是老闆本身具備的衣服雷達,隨時偵測。
這情況從我搬來後,一直持續到,腫瘤阿伯某一次點起菸,陶醉之間菸頭劃過那排衣服,把其中一件燙出洞,差點沒連續燒上幾件。老闆衝出時,眼睛沒有了以往的銳利,而是噙滿淚水,手摀胸口,喘不過來,幾乎要斷氣(那像是他真的感受到劇烈疼痛)。
腫瘤阿伯歪頭夾著脖子上那顆大瘤若無其事離去。當老闆終於能夠站起身大聲咒罵時,阿伯早已經不知去向。
*
對面的鎖被挖空。不是整個挖掉留下一個大空洞可以看見裡面那樣,而更像是,有誰想要打開它,失敗了,一怒之下直接把鎖頭用什麼東西拔起,或敲落,但裡面那一半還卡在上頭,堅守著住戶的隱私。
不過,這讓財伯每次出門時,總要在門前站上一會兒,不斷把門開開關關好幾回。
「奇怪,怎麼沒有?」財伯站在樓梯間,關起門,手撫下巴,沉吟良久。財伯又打開往裡看。
「有了!」他開心地說。
「怎麼沒有?」他關上門。
「有了!」他打開門。
「沒了。」他關上門,顯得洩氣。
他拉起袖子看了一下手錶。錶面玻璃碎成龜甲貌,長針與短針勉強攀在上頭,用力夾出時間。八點。上班要遲到了。他說得很大聲,好像只有這樣自己才能聽到。財伯不甘心地走下樓梯,皮鞋鞋跟叩叩叩,皮鞋前端開口笑,露出兩腳不同花色舌頭。乍看以為鞋子在唱歌,整棟樓都知道他要出門。
樓下的菜市場比財伯更早上班。財伯走出門時,叫賣聲、引擎聲、喇叭聲已經沸騰成一團,分不出彼此。財伯叩叩叩走進其中,一身西裝鼻挺融不進市場滿路菜葉和過期報紙,就這麼表情木然地浮在上頭。
財伯緩緩游進公園,找了涼亭坐著,從公事包拿出一大本黃頁書。遠看整頁密密麻麻小字,有次走近一點看,那是一本電話簿。
「阿財,汝擱咧揣汝的公司喔?」有時會看見腫瘤阿伯叼著菸路過。他用力吸了一口,才把香菸拿出來,一邊把菸吐向財伯臉上一邊問。
「咳……對啊,我袂記得啊……」財伯在煙霧中,看不見表情。
當我晚上回去經過公園時,財伯已經把電話簿翻了大半。等到天色暗到看不見字,他會再捲上袖子,瞇著眼睛看手錶上的長短針。啊呀,都已經八點了。他大聲說,一邊收起書。叩叩叩走回公寓,大家都知道財伯回來了。
有一天,財伯到了公園,拿出的不再是電話簿,而是另一本比較小本,攤開來卻是電話簿幾倍大。那是一本地圖。
腫瘤伯夾著那顆大瘤,像是綜藝節目裡的人用脖子夾著傳不出去的水球,沿途嘻嘻哈哈晃蕩到公園,把隔夜的麵包撕下捏成球狀餵鳥。他總要找財伯聊上兩句,看到地圖時他眼睛亮起。
「今仔日安怎換成地圖?」
「我欲揣公司佇佗位,欲安怎去。」
「按呢喔,啊你係佇佗一間公司上班?」
「我……我喔,」財伯眼神自信,似乎早為這問題準備很久,「我佇……我擱袂記啊……」那眼睛卻很快黯下。
腫瘤伯大笑。脖子上那顆球不時抽動如活物,像是隨時會有什麼東西竄出。財伯窘迫地看看天空,天還沒暗。他捲起袖子看錶,卻已經是八點。如得救般他收起地圖,跌跌撞撞往公寓跑。
隔天的七點半。啊呀!八點了。整棟樓一樣聽見財伯大喊,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財伯又從那顆空蕩蕩的鎖頭離去。在沸騰的喧鬧街道游向公園涼亭,從包包中拿出一大本電話簿。
*
對面的鎖在我們入住前就被敲掉了。
學校教官來檢查外宿學生的住處時皺起眉頭。
「對面都住些什麼人?」
「不知道,裡面滿多人的。」
咿──
樓下鐵門打開,腫瘤伯痞痞地晃上來。看見教官,立刻站直,手指併攏倚在眉頭。長官好!他大聲喊。教官回禮。他又恢復屌兒郎噹的姿態,一抖一抖、背駝肩歪進了門,我才發現他的腳長短不一。
「你們要多注意安全一點。」教官檢查電熱水器和瓦斯桶。
「好。」
那之後,我在進門時總會在門口多看兩眼,偶爾看見對面的住戶要出去。除了財伯外,其他每個人都無視得像是鎖頭原本就應該長成這樣。
前陣子,我課後回去,看見樓下停了一輛救護車一輛警車。警車的紅色頂燈閃得人目眩,卻沒有聲音。走近才看見鐵門開著。我輕敲警車和救護車窗戶,沒有人在。
上樓後,家門是開著的,原來室友剛進門。一關起門來就聽見外頭急促的腳步聲。
「明天早上要等檢察官相驗……」剩下的就聽不清了。
看了新聞。是對門其中一間。已經很多天,被發現時床鋪吸飽水分,像海綿。再多的水就從床沿滴落,繼續被腳邊的色情雜誌吸收,把眾女體們泡得膨脹潮濕,幾乎要活起來。
對門裡面的其他住戶聞到味道,趕緊請警察來撬開房門。
這種事情往往是這樣。
後來我若在外地重病,頭痛得快死掉,我還會特別爬到門邊把鎖轉開才又躺回床上。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鎖上門的,都是不想被發現的。」我想起我的小學同學國銘曾跟我這麼說過。
他是那種總不鎖門的人。
連上廁所時,門都只鬆鬆地帶上,風吹就能推開。
國小剛認識他時,同學多少都會想要作弄他一下。國銘都配合著,從馬桶上跳起,手遮私處,笑罵著又把門闔上,鬆鬆地。
久而久之,這固定流程變得無趣,就沒人再去開他的門。
同學隔個兩三年便換一輪,但那個習慣留了下來。最後我們考上同一個大學,合租一間套房。
如果要翹課,國銘會閃身進廁所,我便不催他一起去上課。老師點名的話,我就傳簡訊給他,他則會在老師點到他之前衝抵教室。
Safe。然而,並不總是這麼順利。他成功抵達教室的頻率越來越低,像個日漸老邁的打者,球打得再遠也上不了壘包。
國銘的退化只在課堂。偏偏他只選會點名的課。
「被記得的感覺很好。」我記得,因為缺席過多收到教授的預警信時,他是這麼說的,接著就哭了出來。
*
我有另一個猜測。其實鎖不是被誰挖掉、或敲掉的。而是在長期與牆壁的磕碰下才,沒錯,被撞掉的。
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是因為我曾經看過,對門那間,除了財伯、腫瘤伯之外的另一個腳踏車伯。他出門時,會把門用力推開,迅速地把車推到門外。此時腳踏車卡住了門,也被卡在樓梯間。腳踏車伯用力拉起龍頭,騰出一隻腳把後輪往前踢,整台腳踏車順勢站起,比腳踏車伯還要高。他每一天就這樣把車弄出去。
在有一天晚上,很晚,所有的交通號誌都閃起紅燈或黃燈的時候。那時我剛買好消夜,要走回那棟老公寓。無人無車大馬路上,空氣清涼,有別於南部白日天氣,熱得只能成天作夢。遠遠的,有一黑影朝向我來,伴隨著尖銳金屬摩擦聲音賣力地劃破許多夢囈的泡泡。
我先看到的是,那腳踏車後拖車上堆得比我還要高的、千奇百怪的回收物,電視、不知道哪裡來的馬達、教科書、冷氣、燈座……被隨意地堆放。接著我才看見被回收物掩住的腳踏車本體,以及腳踏車上的腳踏車伯。
以這種姿態出現的腳踏車伯,我不只見過一次。
但直到那天我才認出他。
每一次看到,車上的裝備會有些許差異。
比如,有一次車上載的是別人家裡不要的鍋碗瓢盆,那車子就沿路匡噹匡噹輕快打擊樂隊;另一次,腳踏車後的拖車上頭竟堆著更多腳踏車。
乍看之下,簡直像是其它腳踏車們正多貼著騎在腳踏車伯和他那輛齒輪生鏽腳踏車身上。
這樣的垃圾裝甲坦克腳踏車,半夜在無人無車昏黃燈光下巡視自己的疆域(垃圾國?腳踏車國?),汗液剛排出體外就被吹乾,天氣熱一點,從腳踏車伯臉上滴落的水分、未洗淨瓶子努力擠出的飲料殘液、偶爾跳車的瓶蓋紙張發票……沿路標出一條深色寂寞酸臭路徑。
然而,這條在地圖上隱身的路徑,很快也會不見蹤影。
事實上,我連腳踏車伯是怎麼回到家,何時才從回收物的勞役中收假的都不知道,好像他原本就在那裡。
好像他原本就應該在那裡。
*
對門那不知道分隔成幾個房間的房間中,只有一位女性住在裡面。其實我沒有見過。我是用聽的。
每一晚,她總像要劃破沉悶的夜幕般扯開嗓子尖吼。
「唉喲!唉喲!要死了……啊!」
第一晚入住時,我還跟現在的室友說,對面會不會死人。室友冷冷地回答,那感覺跟死掉沒兩樣。
什麼的感覺。我問。室友沒有回答。我了然於心地點了頭。
我沒問他什麼的感覺到底如何。
其實我真報過警。
有一次,女人如往常用最後一口氣叫完「要死了!」之後,就真的沒有聲音了,好像那真的是最後一口氣。我還把耳朵貼到對面的門板上,想要聽出裡面有無任何最細微的呼吸聲。
打完電話,沒過幾分鐘,警車已經停在樓下。
我領著警察到門口,警察看著門,猶豫了一下,才用力敲起門。有個我沒看過的男人只用毛巾圍住下體,滿臉怒氣應門。女人一邊伸懶腰邊從房門探出頭。像貓。好像先前的哀號都只是貓在叫春。
「怎樣。」
「沒有,因為太大聲了,我巡邏經過就來關心一下,沒事就好。」
我送警察下樓。警察一邊回報,邊瞪了我一眼。
我應該要反駁室友的。
真正的死掉才不會像是那樣。
應該是像之前對門那個那樣安靜,沒有人感覺得到。那樣堅定,誰也吵不醒,打不斷,連隔壁的那似殺豬的叫聲也沒辦法。而隔天太陽依舊升起。
那應該是一件這麼安靜的事情。甚至,即使門從來沒關上過,也不會有人發現那樣。
也因此,當大家發現國銘頭套塑膠袋倒在學校廁所裡面時,已經三四天過去。學校假日人煙稀少。好幾天,那扇從未鎖起來的門,竟沒有被打開過一次。
聽說,當教官打開門,抽掉國銘頭上的塑膠袋時,他臉上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像回到小時候翹課躲廁所。
好像這一切不過是另外一場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
我不知道對門裡的人在有鎖的時候怎麼過活,但那個遲遲未被填補的鎖頭,似乎讓時間無從流出,全都如死水積聚在那一個個小隔間裡。
前陣子才看到樓下停一台小發財,車斗上放了三個大行李箱,在行李箱間縫隙有個半透明塑膠袋,裡面透出藍綠紅各種顏色。袋子另一邊破了洞,可以看見布娃娃的手(腳?)跑出來。
過沒多久,另一台小發財又已經停在樓下了。
雖然總是有新的人入住,獨身一人或小家庭(即使這裡並不適合小孩子),卻鮮少,幾乎沒有,看到有人搬出。
房間怎麼夠呢?難不成房間會再生出房間?
這樣算是房間的天然孳息吧(雖然一點也不天然)。房租該歸給誰?我倒是從沒看過對門的房東。
我這間的房東一年會出現一次,仲介會跟著他來。通常他會先打給我,問我要不要續租,要的話他就來簽約,看看有什麼東西需要換,請仲介幫忙聯絡水電行或鎖匠之類的。簽完名他就直奔高鐵站要回台北。
上次又一戶入住是對祖孫。他們某一天突然冒出來,卻毫無違和感地像是從很久以前就已經住在這裡。
我甚至連搬家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第一次見面,那老婆婆駝著背,手牽著約莫三五歲、身著幼稚園制服女孩。
「早安。」
「早安,您小心樓梯。」
小女孩低著頭嘟起嘴,老婆婆一邊輕拍她的頭一邊歉然地笑。
「她怕生。」
又轉過去輕輕地,低聲說:「怎麼不打招呼呢。」
我跟在她們後頭,恰好同路。經過公園,財伯早已經在涼亭下埋首黃頁找自己的公司,耳根子紅通通。我想腫瘤伯也已經調侃過他了吧。今天說的是什麼呢?
阿財,阿財!汝猶擱咧看黃書喔。我猜。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腫瘤伯的行為,畢竟我不覺得在公園裡看黃頁有什麼好笑。公司行號、當鋪錢莊、學校圖書館社福機構……整個城市都在裡面。
我幾乎是從黃頁開始指認這座城市的。
以前認字少,常常一個字一個字唸過去,唸對唸錯都不管,更別說字義。黃頁當四書五經在讀。不求甚解,直至會意。
不過總有一處不懂。那是當鋪廣告上出現的。分期車可借之類的字樣。那時還沒辦法區分惜字跟借字,每每看到便想,有什麼好可惜的呢。
沒多久我就能分辨了。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什麼好可惜的。
但這樣反倒讓人有些哀傷。
我跟在她們後頭,發現小女孩去上課之前,會在公園溜滑梯玩上兩趟。
「他在幹嘛?」小女孩發現了財伯,開口問阿嬤。
「他在找。」
「找什麼?」
「不知道,問問他好嗎?」
「可是他看起來很忙。」
「那怎麼辦。」
「我們先在旁邊看一下好了。」小女孩踮起腳尖,想要看出書頁上密密麻麻如蒼蠅到底寫了什麼字。
「如果他一直找不到呢?」老婆婆扶著小女孩的腰,「你還要去上課耶。」
「沒關係啊,」小女孩圓睜著清澈的眼望向老婆婆,「如果找到了,他還會在這裡嗎?」
「找到的話,應該就不會了吧。」
「那他會去哪?」
「去他該去的地方。」
財伯聽到她們的對話,抬起頭來,紳士地點了點頭,又回到黃頁裡。
「那他已經在了吧。」
財伯似乎聽到了。頭依舊低著,身體慢慢越縮越小,肩膀不時抽動。
鎖
對門的鎖被挖空了,過了許久都沒有補回去。
有次我出門時,對門的阿伯剛好也要出去。從打開的門的那一小條縫隙,我看見原本家庭式的格局被隔開成許多房間。房門與房門之間,只留下一條比樓梯更狹窄的走道。
門一開,煙味、汗味和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臭酸味充斥樓梯間。過了一下才想起,我曾在養老院中聞過這種味道──來自一件件泛黃脫線無袖汗衫纖維中長期積累的汗漬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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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成為弱者,穿牆而過:《日行列車》二三事 張亦絢
愛與傷心的高乘載——讀利文曄《日行列車》 翁禎翊
1. 鎖
2. 老菸
3. 雨神
4. 麵攤
5. 失語
6. 日行列車
7. 狗螺
8. 妖怪村
9. 圓柱體
10. 魔術師
11. 地震
12. 香水
後記
推薦序:
成為弱者,穿牆而過:《日行列車》二三事 張亦絢
愛與傷心的高乘載——讀利文曄《日行列車》 翁禎翊
1. 鎖
2. 老菸
3. 雨神
4. 麵攤
5. 失語
6. 日行列車
7. 狗螺
8. 妖怪村
9. 圓柱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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