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應當好奇心旺盛的青少年,
房賢真的算是安靜得異常了。
從小房賢最深刻的一句囑咐就是
──夜裡千萬不能出去。
奇怪的事情在老宅裡一一發生,
原本應該飄著飯菜香的客廳,
居然出現了莫名的香味。
擱在桌上的不是美味的飯菜,
竟是猩紅熱呼的器官內臟!?
殘酷的凶案接連出現,
周遭一切怪事究竟是源自房一孝之死?
還是其實是房賢自己的問題!?
食屍者,為腥肉所迷,行於魅夜,以人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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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食屍者,為腥肉所迷,行於魅夜,以人為食,幻惑人間,不知己為何物。
雖人所歸為鬼,從人,像鬼頭,竟不從其理。往復因循,既往千年,止天地之因,脫輪迴之果,萬物棄也。
第一章:
房一孝死的時候拽著房賢說了一句話,「上……上…」
房賢順著房一孝指的方向望過去,只有一個佛龕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兒,慘白的墻壁有點扎眼。
房賢覺得沒由來的冷,他慢慢轉過頭來,聲音壓得很低,「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房一孝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想要說些什麼。可惜話還沒出口,就突然臉色一變,死命掐著自己的脖子掙扎了起來。
房賢一見這場景,嚇得把手裡的藥碗弄到了地上,青花瓷的碗碎了一地。
房賢記事很早,大概兩、三歲時的記憶都會記得很清楚。
母親是一個人帶他的,總是在農忙的時候背著他在地裡幹活,夜裡的水田有點嚇人,一片黑壓壓的稻田之中,只有癩蛤蟆會偶爾叫喚兩聲。
月亮總是亮的晃眼,白得叫人心寒。所以在很久之後,房賢見到月亮總是會莫名的覺得恐懼。
後來母親死了,才五歲的房賢就被人賣給了房一孝。
房一孝那時候才四十多歲,已經算是那個年代裡功成名就的人物了。第一代下海做生意的人,機會把握的好,人又沉穩,一步步的就富裕了起來。
誰也沒想到這樣的房一孝會領養一個孩子。
房一孝的一生中有過不少女人,在房賢出現之前或者之後都有,但是沒有一個能為他生下個一兒半女的。
房賢仍然記得他第一次被帶到房一孝面前的時候,房一孝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不是我兒子,你身上流著的不是我房家的血脈,記住了麼?」
房賢雖然不懂那話裡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好。」房一孝見他點頭,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後來房賢才知道,房一孝那個人十分不苟言笑,所以初次見面時的那個笑容,竟然是房一孝對房賢展現的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容。
房一孝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房賢依言走了過去。
房一孝低下頭,看著半大不小的房賢,「你以前的名字我也不問了,只是你現在要記得,你叫房賢,一輩子都只能叫房賢,你雖不是房家的人,但是你叫房賢。」
房賢又點了點頭。
「伸出手。」
房賢伸出了手,小孩子的皮薄,血管清晰可見。
房一孝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又掏出一把小刀,捏著房賢的手,對著他的手掌劃了一刀。
不是很疼,但是鮮血從身體裡流出來時那種漸漸失溫的感覺讓房賢覺得恐怖。
「房賢。」
房一孝喊著他的名字。
房賢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還沒適應自己的新名字。
「你怕麼?」
房賢只是看著房一孝,什麼話都沒說。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房賢開始怕房一孝的。
雖然房一孝以為他不記得,但是房賢卻對過去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自從那天之後,房一孝就待房賢如親子,給房賢報名上幼兒園,給房賢請老師學書法,甚至在外人面前笑著用「我們家阿賢」這樣的句子稱呼自己。但是私底下,他對房賢的稱呼也僅限於「房賢」這兩個字。
房一孝的病來得也很突然,雖然他長得斯文秀氣,看上去也不怎麼高壯,但是也不像是個短命的人。只是有一天房賢放學回家,就見房一孝昏倒在地上翻白眼,房賢連忙打了急救電話,才把房一孝從鬼門關給拽了回來。
經過這件事之後的房一孝變得很怪,原本就不多的話越發的少。在醫院查不出病因,房一孝一怒之下搬回了房家老宅,然後開始接受中醫的保守治療。
直到房一孝嚥氣之前,房一孝所有的藥都是房賢給煎的,這是房一孝的命令。房賢每天早晚端著藥給躺在床上的房一孝送去,每次喝藥都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因為房一孝總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眼神總會讓房賢覺得毛骨悚然。
就連最後也是。
房一孝死後,房家的財産全部歸入了房賢名下,只是直到房賢成人為止,那些錢財都會讓律師看管著。
房一孝的律師姓姜,叫離白,名字相當的古意,是個總是溫柔微笑著的男人。
按照房一孝的遺囑,這個叫做姜離白的人會每個月和房賢見上一面,然後了解一下房賢最近的生活狀況,順便把當月的生活費交給房賢。
這樣費時費力的給錢方式讓房賢覺得麻煩,有一次他面無表情地問過姜離白為什麼不能直接把錢全部打在卡裡。姜離白卻只是笑著說那是房一孝關心他的方式。
房賢無意多說,點了點頭,拿著錢就走了。
放學回家之後房賢一般都是直接回家。
那天下午下了車,和司機老于告了個別,就朝著房宅走去。
房宅是一棟頗有年代的建築,三層的小洋房,位於郊區,屋子的採光不是很好,所以房間裡總是很昏暗,空氣裡也總是會有一股子潮溼的味道。
房賢打開門,發現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桌子上也沒有飯菜。房賢抬起手看了看錶,平時這個時間王媽應該做好飯等自己一起吃的啊。
「王媽……王媽……」房賢走到樓梯口喊了幾聲,卻仍舊無人回應。
房一孝死後房賢一個人住在房家老宅。宅子裡的傭人也遣散了不少,只剩下做飯打掃的王媽和負責開車的老于。老于家裡有兒有女,得每天回家住,王媽是外省來的,只有逢年過節才回去。
房賢在樓下喊了一段時間,屋子裡一點人聲都沒有。
秋天的天黑的快,不一會兒,整個屋子就被一層暗黑色所籠罩了起來。房賢朝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樹影斑駁,有點嚇人。
下意識地步子就快了起來,房賢朝著客廳的吊燈的開關處走去,用力按在了開關上。
開關為什麼是軟的?
而且還……這麼冷?
房賢的手微微一僵,慢動作回放似地轉過頭,朝著身側的開關看。
一雙慘白的手搭在開關上,尖長的指甲嵌在鬆鬆垮垮的肉裡。
「小…少…爺…你…怎…麼…了……」
那聲音,是王媽!
「王媽?」他不確定地問了一聲。
「是……啊……小少爺你回來啦……」
王媽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
「啪」的一聲,吊燈打開了,橘黃色的燈光把整個客廳照亮。房賢連忙縮回自己的手,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王媽正站在他的面前,佝僂著她矮小的身體,手裡拿著一把染血的菜刀。
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為什麼刀上有血?
王媽的臉有那麼白麼?她的眼睛有那麼大麼?她以前有留那麼長的指甲麼?
房賢又往後退了幾步,他用眼角的餘光望著大門,又看了看茶几上的門鑰匙。
不知哪裡來的不安,讓房賢不禁捏緊了手心。
然而就在下一秒,原本面無表情的王媽卻突然瞇起眼呵呵笑了起來,「小少爺你怎麼啦,魂被勾去啦。」那語調瞬間又恢復成了以前的那個憨厚的老婦人。
房賢眨了眨眼,屋子被橘紅色的燈光填滿,散發著一股溫暖的味道,空氣裡突然彌漫起了飯菜的香味。
欸?飯菜的香味?
房賢轉身,朝著剛才的桌子看了一眼,原本空無一物的桌子上擺滿了飯菜。
房賢又轉身,老婦人已經繞過了古董花瓶走到了廚房裡,樂呵呵地做起了菜,一邊做還一邊嘮叨,「今天做菜的時候才發現菜不多了,小于又去接你咧,我就走到公路上搭了計程車出去買了很多菜。」
房賢木木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王媽的聲音還在耳邊,「就差一個牛肉了,呵呵,最近的牛肉真新鮮,還帶著血呢……」
房賢覺得自己整張臉都麻了。
既然剛才王媽就做好了那些菜,那為什麼回家的時候一個都沒見到?甚至都沒看見站在廚房裡的王媽?
「嚇死我哩,剛才小少爺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好像撞邪似的。」
撞邪……?
房賢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
房賢上的是一所位於市中心的公立高中。裡面的學生雖然算不上個個精英,但是起碼都很優秀。
十四、五歲的孩子,正是漸漸成熟的年紀,也開始沾染了很多成人的惡習。
房一孝很有錢,房賢又是每天由人接送的,因為這個房賢就被人議論說。甚至有人說他是找人代考才進了這所高中。
房賢原本就不太愛說話,平時總是一個人在角落裡坐著。班級裡同學對於這樣的房賢覺得奇怪。哪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會連體育課都只是在一邊坐著呢?又有什麼人能在三年裡幾乎都沒和身邊的人說過什麼話呢?房賢太異常了。而這點異常讓正常人覺得恐懼,這點恐懼逐漸轉變成厭惡,習慣性的討厭。
其實這也不是房賢不願意,只是房賢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那群人做朋友。
以前他所在的是一所私立初中,因為學費奇高,所以那裡的學生家裡多半是一些有權有勢的人。房賢的性格內向,又不愛說話,久而久之,房賢竟然就成了那群孩子的娛樂對象。
偶爾開玩笑,那些人也就會拿房賢做笑料。那時候的房賢還小,被欺負也不敢吭聲,只有低著頭一個人忍著。
你不反抗,欺負自然來得更厲害。有一天晚上,房賢下了自習正準備回寢室洗澡,就被同寢室的同學喊了出去。
那個人對他說有話要對他說,要他出去一下,房賢自然就去了。
哪知道他剛一出門,就被幾個人推進了一邊的女廁所。
房賢剛從廁所的地上爬起來,就看見廁所的門「哢嚓」一聲被鎖了起來。
房賢猛力敲著門,大喊著那些人的名字。
「你們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
原本肆無忌憚的笑聲卻突然沒了,房賢絕望的趴在門上,心想那些人大概已經走了吧。
房賢怕黑,房賢怕黑夜裡那個泛著冷光的月亮。
那個空曠的女廁的窗戶大開著,窗外的月光灑了進來,讓房賢不禁打了個哆嗦。
房賢覺得害怕。自習已經結束,連保全都已經走了。這麼一個巨大的校舍裡,只有他一個人。
房賢蹲在廁所門口,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月亮看。生怕這個的東西突然變成什麼鑽進來似的。
一邊看著,心裡不知不覺就生出了對那幾個人的怨恨。為什麼要把他關起來,讓他一個人擔驚受怕。
「去死吧,都去死吧。」房賢一邊詛咒著,一邊哭了起來。
滴答……
不知道哪裡傳來了水聲。
房賢蜷縮在門口,角落裡,死死地盯著窗外,慢慢的睏了。
第二天一大早,來打掃廁所的阿姨發現了房賢,連忙通知了保全。
房賢因為在廁所待了一夜所以受了凉,高燒不退。
房賢燒了好幾天,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房一孝就宣布了他已經轉學了的事實。
房賢呆呆地看著房一孝的背影,腦子有些糊塗。因為被同學關了一次廁所就要轉學麼?
房一孝突然轉過身,看著床上的房賢,「以後有這類事的話,一定要先告訴我,知道麼?」
房賢點了點頭。
房一孝起身,關上門走了。
星期五下午老于告了假,說是自己女兒發燒住院了,沒辦法抽身。房賢還算個通情理的人,也就批了,準備放學之後自己叫計程車回家。
放學的時候是五點十五分。秋天的天黑得早,此時已經夕陽西下。房賢和班級裡的同學處得不是很好,也不喜歡人群,就一個人繞到了學校後門,準備從學校後面的小徑穿到馬路上去。
小徑就是一些飯館的後巷,因為會堆著一些雜物和垃圾,所以平時沒什麼人來。
房賢背著書包踩著細碎的步子往前走,一直走,拐一個彎再走一點就到。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不一會兒整個天都黑了下來。房賢穿著襯衫,不禁打了個寒顫,心想也許明天該加件外套了。
拐一個彎,就能看見出口了。
房賢一邊從岔路拐了過去,一邊想著待會兒得快點攔到車才行,否則回家就晚了。
拐彎的時候踩到了一根橫在地上的竹竿。房賢低頭看了眼那個竹竿,心想是誰那麼沒道德,把這種東西亂扔。
心裡抱怨了幾聲,就走到了拐彎後的路上。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
怎麼還沒到出口?照理說拐了彎之後再走個三、五分鐘就到了啊。
房賢看著眼前的路,也覺得奇怪。
天黑了,所以有些辨認不清,但是原本應該在不遠處的閃著霓虹燈的路口的確不見了。
房賢轉過身,看了看身後,難道是剛才拐彎的時候沒看清楚,拐錯地方了?
房賢不禁皺了皺眉,不過這條巷子和以前走的那條是一個方向的,應該也能通到大路上吧。
房賢這麼想著,就繼續往前走了。
走著走著,卻發現怎麼也不見出口。
難道真是走錯路了?
房賢覺得有點煩,他不喜歡這種時候了還在外面晃悠。
房賢繞啊繞了,沒走出去,卻又繞到了最先的那條路上。
看著眼前熟悉的小徑,房賢歎了口氣。
從頭開始走吧。
房賢依著原來的路徑又走了一遍。一直往前走,找到第一個路口,然後左拐。
生怕拐錯路,房賢對著即將拐進去的巷子看了看。
這不看還好,一仔細看,才猛然發現兩條巷子是一樣的!
對,就是第一條和即將拐進去的這條。
房賢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哐」,踩到了什麼。
房賢低頭,發現地上倒著一根曬衣服的細竹竿。
成九十度角的兩條路仍舊是一樣的。
「怎麼會這樣?」房賢不禁喃喃自語。
恐懼一下子襲上他的心頭,腦子裡模模糊糊的,卻突然想起了以往房一孝的那些話。
——房賢,夜裡千萬不能出去。
——別和其他人太親近。
腦子裡亂的很。
房賢在腦子裡搜尋著以往看過的書,想從裡面找出些隻言片語應付眼下的情況。可是思來想去,卻怎麼都沒有這方面的東西以供參考。
對了,房一孝最忌諱他看這些東西了。就連當初買了本搜神記看都被他呵斥了一番。從此往後,他對神怪的書也就敬而遠之了。
房賢站定在拐角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明擺著是遇到了鬼打墻,連個化解的辦法都沒有。急得他一身的冷汗。
「房賢?」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依稀記得這種時候被人喊是不能回頭的。
房賢屏住呼吸,渾身僵得和石頭一樣。
「你怎麼了房賢?」對方說完這句話,就繞到了房賢面前。
房賢見著眼前的人,原本的恐懼一下子散去,「姜律師。」
姜離白笑了笑,「到底怎麼了?」
房賢連忙拉住姜離白的手,「我……」
「嗯?」
房賢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事說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連忙道,「我迷路了。」
姜離白笑道,「呵呵,是麼。你不知道怎麼回家呀?」
房賢點了點頭,餘光不禁瞥了眼剛才的小巷,只見小巷的盡頭一片霓虹,就是大路了。
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
房賢低頭,連續踩了兩次的竹竿也不見了。
手心裡出了汗。
姜離白轉過身,「怎麼出了那麼多汗?」
房賢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不太舒服。」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人來人往的街上。
房賢往前面看,路上也沒有空車。
姜離白看他臉色慘白,溫和道,「我送你回去吧。」
房賢感激地望了姜離白一眼,點了點頭。
第二章:
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八點了。
房賢不知道自己在那個小巷裡耽誤了多久,也不想去知道。坐在車裡的姜離白笑著朝他揮揮手,道了句,「月初見。」
房賢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就轉身朝著宅子的大門走去。
宅子不大,但是打開鐵門之後會有個花園,房賢要經過花園的碎石路才能通到宅子的正門。
平時天亮的時候走倒還好,現下已經這麼晚了,夜月當空,之前又遇到了那麼奇怪的事,讓房賢覺得不舒服。
房賢快步走到了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立即關上門,原本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起來。不禁閉著眼睛靠在門上深呼吸了一把。
好香。
不同於平時聞到的那些洗髮水或者香水的味道,那是一種帶著迷惑性的香味。
讓人暈眩的味道……是佛香?
誰在家裡點香了?
房賢往前走了幾步,按了按牆上的燈。「吧嗒」一聲,開關開了,燈卻沒亮。
房賢脫了鞋往屋裡走了幾步,「王媽?王媽?」
偌大的屋子裡沒有一點聲音。
房賢突然想起了前些天王媽拿著染血菜刀的樣子,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往後看了看,大門就在身後不遠處。
這房子住著不舒服,自從房一孝死後,奇怪的事情就一件件發生了。
房賢想跑。
但是想想卻又不知道往哪跑。
不管怎麼樣,這個屋子都透著邪氣,再住下去可能有一天真的會出事也說不定。這麼想著想著,就不自覺的摸著斜跨的包,想掏出手機找個諸如姜離白之類的人來幫幫忙。
房賢靠在門上,摸了半天,卻怎麼也摸不到手機。心急之下,索性慢慢靠著門蹲了下來,輕手輕腳地把書包裡的東西都給倒在了地上。
手機手機……手機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房賢心急如焚地找著手機。
「哐」的一聲!
房賢嚇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原來是客廳裡的窗戶沒關緊。
月光從窗外撒了進來,木質的地板染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漂亮是漂亮,可惜房賢不喜歡。一陣風吹來,一片雲擋住了月光,整個屋子又暗了一些。
正想低頭繼續找手機,卻發現了一個什麼東西散落在了沙發和茶几附近。
客廳的沙發和茶几是一套的,米白色的,款式利落,茶几是玻璃做的,碎裂的花紋看上去很漂亮,樣式也很簡單,四方形的碎玻璃下面是一塊透明的玻璃供人擺放些雜物。
可是此時此刻,原本該空無一物的地方卻橫著一大塊黑色的東西。
房賢手上的動作不禁停了下來。
香味好濃,濃得人喘不過氣。
房賢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想去看看橫在茶几那兒的是什麼東西。
靠著門慢慢站起來,朝著茶几走了幾步。
才沒走幾步,房賢就不敢往前了。
風吹雲散,月光又一次照了進來,在月光的襯托下,碎玻璃花紋的茶几表面依舊光滑如新,只是原本該是白色的花紋全部變成了暗紅色的紋路。
腿軟了,房賢捂著嘴跌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玄關那兒。
「啊!!」
那些東西……竟然是內臟…
辨認不清的器官和腸子散了一地,沙發底下,茶几下,都是暗紅色的東西。
香味…那不是香味……那是血的味道吧。
香味卻越發濃烈了。
房賢連忙轉過身,想站起來,立即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但是腿腳卻怎麼都不聽使喚,雙腿虛軟無力。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因為害怕而全身使不上力。
這附近不會有人在了。
只有他一個,他可能也活不過今天了。
這麼想著,又是害怕又是絕望,房賢差點哭出來。
他想活下去,想活下去,這個想法卻是這麼的清楚。
房賢努力趴在地上,爬到了門口,雙腿雖然沒力氣,但是雙手顫顫巍巍地還能動。
只要出了這門,能先逃出這個宅子也好啊。
「房賢!你怎麼了?房賢?」
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房賢!開門啊我是姜離白,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房賢一聽是姜離白的聲音,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原本無助的感覺立即減少了大半,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即將溺死的人在一片汪洋之中突然出現發現了一條獨木舟似的,「姜律師,救救我!姜律師!」
那邊立即傳來姜離白的聲音,「你開門啊!到底出什麼事了?」姜離白一臉急切地望著眼前的鐵門,這門怎麼踹都不可能踹開吧。
房賢在那邊哭泣淒慘,「我……我站不起來,姜律師,你快來救救我,這裡…這屋子好邪門!」
「砰砰砰!」房賢聽到了撞門的聲音,可是這扇門是鋼製的,門鎖又有兩重,怎麼可能撞得開?
房賢斷斷續續地抽泣著,突然想到那扇沒關的窗戶,隨即大喊道,「姜律師,大廳的窗戶沒關,你繞到後面可以爬進來!」
姜離白聽到房賢的話,立即回答,「知道了,你等著我!」說著就從左邊繞了過去。
雖然不想往窗戶的方向看,因為那樣勢必會注意到那一地的內臟,但是又想快點看到姜離白出現,這樣恐懼和期盼交織之下,房賢還是選擇盯著窗戶不放。
不看倒也罷了,這一看才發現不妙。
剛才明明開著的窗戶為什麼是關著的?
「呼……呼呼……」耳邊突然出現了呼吸的聲音,「呼呼…」
房賢原本放鬆的那根弦又一下子繃緊。
聲音太近了,近的好像就在身邊,準確的說,就在右邊。房賢不敢側頭,不敢說話,只能直勾勾看著剛到窗外的姜離白。
姜離白在窗外喊了句什麼,可惜距離太遠,他根本聽不清。
耳邊的聲音猶在。
「哱哱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跳。
房賢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冷汗從他的脖子滴進了襯衫裡。
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他,踩著那種異常情況的步子。
窗外想方設法進來的姜離白見房賢一動不動,心裡也急了起來。
房賢卻只是蹲在那兒,怕得半死。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動?
房賢咬緊牙關,低頭往下一看。
「啊!」差點叫出聲來,卻忘記了身邊還有個「人」。房賢連忙捂住嘴巴,渾身都好似注了麻藥似的,動也動不了。又好像有億萬隻螞蟻在身上來回蠕動,又疼又癢。
為什麼自己站不起來呢?
已經十六歲了,已經不是個孩子了,為什麼還會這麼的害怕呢?
——房賢,夜裡千萬不能出去。
房一孝的囑咐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了腦子裡。
不能出去。
褲腳管裡爬進了什麼東西……還是熱的……
房賢渾身發著顫,機械似地慢慢低下頭去,「腸……」那根腸子鑽進了自己的褲管裡。
「嗚……」害怕得不敢出聲,也不敢動彈。
那腸子在他的小腿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誰來救救他……誰……
「哇啦」一聲。
原來是姜離白找來了花園裡的盆栽,砸碎了玻璃。
姜離白也不管窗邊的碎玻璃渣子,從窗口爬了進來,見房賢一個人站在那裡渾身抽搐,連忙大喊道,「房賢!房賢!」
房賢只是緊閉著眼,臉色慘白,「它……纏著我…嗚嗚嗚……」
姜離白連忙跑到房賢身邊,抱起了癱軟在門上的少年,「什麼東西?」
「腸子,那根腸子纏著我的腳。」
姜離白低頭,看著房賢的腳邊,「什麼東西都沒啊,你身邊什麼東西都沒有!?房賢房賢,你睜開眼看看。」
房賢一聽,連忙睜開了眼。
曖昧不明的月光下,自己的腳邊果真什麼都沒有。房賢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腳踝處什麼東西都沒有。
那……剛才是自己的幻覺?
那茶几裡的內臟也是幻覺?
「房賢,你還好麼?能站起來麼?」姜離白一邊看著房賢那張過於蒼白的臉,一邊把房賢給拉起來,卻發現房賢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房賢摸著自己的腳,突然毫無語氣的開口,聲音卻是顫抖的,「姜律師,能不能麻煩你,開個燈,開關,在你左邊的牆上。」
「哦,好。」姜離白站起身,按下了開關,沒亮,又按了一下。整個屋子一下子被柔和的橘黃色所照亮。
房賢睜大了眼睛,看著茶几裡的東西,突然「噁」的一聲吐了起來。
——那不是幻覺。
楔子:
食屍者,為腥肉所迷,行於魅夜,以人為食,幻惑人間,不知己為何物。
雖人所歸為鬼,從人,像鬼頭,竟不從其理。往復因循,既往千年,止天地之因,脫輪迴之果,萬物棄也。
第一章:
房一孝死的時候拽著房賢說了一句話,「上……上…」
房賢順著房一孝指的方向望過去,只有一個佛龕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兒,慘白的墻壁有點扎眼。
房賢覺得沒由來的冷,他慢慢轉過頭來,聲音壓得很低,「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房一孝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想要說些什麼。可惜話還沒出口,就突然臉色一變,死命掐著自己的脖子掙扎了起來。
房賢一見這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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