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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下面介紹一個研究課題，就是大家談論得比較多的夫妻衝突問題。
夫妻衝突問題，是我國社會學恢復之後研究最多的問題之一，而婦女話題實際上是從婚姻家庭問題中逐漸分化出來的。很多人在研究夫妻衝突的時候，將其定性在一個私人層面上，認為是在私人領域裡發生的問題，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問題，他們溝通不暢。為什麼溝通不暢？可能是男的嫌女的文化水平低，沒有共同語言，或女的嫌男的脾氣不好，等等。這樣建立起來的婚姻諮詢理論，自然也就建立在個人層面上了，主要是進行兩個人之間的心理諮詢輔導。我為什麼對這個題目感興趣？因為我自己也做了幾年的熱線工作，我發現，當這兩個人話說不到一起的時候，你很難讓他們坐在一起討論問題。這樣一來，根本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
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來看，就是不把夫妻衝突看成是妻子和丈夫的衝突，也不把它看成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衝突，而把它看成是兩性關係的問題，看成是兩性關係不協調。從這樣一個理論架構去看，你就會發現，很多問題事實上是他們兩個人不可能解決的。有的人認為，婚姻衝突是傳統觀念的影響。傳統觀念是一個什麼都能解釋、什麼也沒有解釋清楚的原因。比如離婚率升高，婚姻衝突嚴重，如果你用傳統觀念去解釋，完全是矛盾的，因為傳統觀念要求是不讓你衝突，要求家庭穩定。如果從gender這個角度人手，你就可以發現，有些東西是傳統家庭沒有的，現在家庭發生的問題主要是因為婦女的角色變了，婦女參加工作了，但是原有的家庭分工沒有變，以男性為主的社會環境也沒有變。女性的這種角色變化要求重新建構家庭分工模式，這就會發生問題。會有兩個最關鍵的問題，一個是角色期望，另一個是權力關係，從這兩個概念人手，我們會發現很多問題，很多家庭衝突的產生都與這兩個問題有關。
剛才有老師問，你覺醒了，男人不變、社會不變怎麼辦？我覺得，至少覺醒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因為沒有這個覺醒，你永遠都不會去鬥爭了；覺醒了，才可以想怎麼去改變這個環境，對不對？其實我們也不要過於悲觀。就看我和母親這一代，我母親和我姥姥這一代，我女兒和我這一代，事實上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們應該看到這些變化。現在的環境確實是以男性為主體，但只要有意識和鬥爭，變化確實是在發生的。如果我們從權力意識來分析，女性的這種變化是絕對不可以忽視的。中國共產黨五十年以來在意識形態領域裡面所作出的努力，也是完全不可忽視的，正是在這種意識形態的影響下，女性有權利受教育、就業、參政等，她就有權利去認識。
我做的這項研究，訪談了15對夫妻，都是正在打架要離婚的家庭。我訪問這樣家庭的前提考慮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男性和女性在解釋他們婚姻衝突的時候有什麼不同？婚姻衝突對他們來說是同一個事件，但對這同一個事件，男女性的解釋很可能不一樣。如果解釋都一樣，他們倆就不會打架。在訪談一位大學老師時，他說“我可不是大男子主義”，很多男人都害怕戴上大男子主義的帽子，不能否認，這就是共產黨幾十年宣傳帶來的結果。不管怎麼說，他們認為這個大男子主義是個不好的詞，所以他先跟你說，我不是大男子主義，我是支持婦女解放的，男女平等是應該的，但是，“這家裡總要有人干家務，你說你女的她天生就會幹，當然就該她乾了”。這就是他的話。後來我在做資料閱讀的時候發現，男性說“女性天生就會幹”、“本來就會幹”，這些詞用的頻率特別高。他把女性做家務認為是自然的責任。你可以對他的話進行分析，把這個話語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他告訴你，我可不是大男子主義；另一部分，他把他所有大男子主義的東西都“自然地”推給女性。 那麼，怎麼樣就是平等了呢?我覺得gender這個概念，它所探討的問題和它所考慮的問題就比男女平等的概念更加廣泛一些，更加帶有批判性。今天有老師提出來，說你啟發了我，我更痛苦，以前我啥都不知道，可能還沒有關係，就跟小保姆似的，在農村呆著，沒電、沒燈、不洗澡，什麼問題都沒有。這一到城裡來了，她就不平衡了，覺得都一樣的孩子，你們家的孩子就享那樣的福，她就感到難受。在沒有機會沒見過的時候，她不嫉妒，不生氣，等到她一有這樣的機會，反而感到痛苦。在'95世婦會之前我們做過一個項目，是關於農村婦女的教育狀況的調查，有個基金會給了一筆錢，支持這些女性農民來北京，29個村子，一個村子派一個代表。當時我們領她們參觀四季青鄉的老人院、百貨商店，到處走走看看，很多人真的就提出來：北京人怎麼就可以這麼好啁?比如很多小保姆到城市來，她是一種從低向高流動，她流動到城市來以後，這對她是一種衝擊，她接受得比較快。但是很多人由於年齡、婚姻、戶口各種各樣的關係，她要返回，這種回流，對這批人的衝擊就更加痛苦，她被城市和農村的兩個環境都拋棄了。這樣的情況，如果從gender的角度去看，你就會發現，這些問題不僅僅是婦女的問題。 我歷來反對人們說什麼什麼問題是“婦女問題”，實際上這些不僅是婦女的問題，更是社會問題，像環保問題、人權問題、貧困問題、土地問題、計劃生育問題，就跟這些問題是一個水平、一個層面的問題。gender它更關注的是兩性的關係，關注的是婦女和社會的關係。性別研究中心為什麼在美國、加拿大越來越多地被學術界接受?為什麼不把它叫作women's study(婦女研究)或者說是women's center(婦女中心)而都是叫genderstudies(性別研究)？因為人們看到gender說的是一種關係，關注的不僅僅是女人，而是女性和男性，是女性和社會，是整個社會結構和人際網絡。關心的對像不同，發現的問題不同，解決問題的途徑也是不一樣的。：比如媒體中間，廣播電視的廣告，如果只是從平等的角度去看這些問題的時候，你不會發現裡面的性別問題。比如說，他捎，給遠方的媽媽一片愛，送給媽媽一台洗衣機，你不會接著問為什麼不是捎給爸爸的呢?原來遠方的爸爸不需要洗衣機，因為衣服不歸他洗。那為什麼衣服不歸他洗呢?這就是兩性分工的問題，你會這樣一步一步地探討和思考問題。從這個角度，我就很贊成gender這個概念，因為它比“男女平等”這個概念更具有批判性、挑戰性，涉及的面更廣泛一些。但它到底是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還是看問題的一個角度，或者是一個視角?有些人說它是一種理論、一個分析框架，有些人說它是一個範疇，有些人說它是一個研究範示。我個人認為，說它是個理論體系，至少目前還不夠成熟。在具體研究問題和分析問題的時候，把它當成是一個看問題的角度和視角，更容易解釋它，也更容易操作。 下邊我想從兩個個案人手，一個是項目，一個是研究課題，進一步談談怎麼樣能夠在研究和項目中將gender概念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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