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一顆星星
可以見證這小小的島嶼
不是只有憂傷的哭泣
當南風帶來海水溫熱的氣息
當葡萄飽滿了愛情的汁液
當受傷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島嶼將躍起,一如海洋中的飛魚
------摘錄 楊渡〈願望〉
《下一個世紀的星辰》主要創作時間為一九九八年至一九九九年,邁向跨世紀的瞬間,以兩年的時間創作,來呈現台灣鮮明流浪飄泊的精神。結合台灣移民社會的基本性格:流浪、飄泊,與尤里西斯的意象,以此為底蘊,刻畫台灣庶民生活的文化,例如:迪化街、魯肉飯、稻田;再結合愛情,結構成一組情詩。
這是對土地的誦歌。對台灣尤里西斯精神的回眸。其中,使用了唐朝的古典意象,以及台灣農村的草木山川,常民生活的食物、勞動、汗水、愛情和繁衍、子孫的綿延。
這組詩,以古老而濃烈的愛情告別二十世紀。而恰好在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台灣發生九二一地震,這組詩就以「另一個世紀的星辰」眺望下一個世紀。
詩人楊渡詩選搭配設計師何佳興早期畫作,融合藝術家畫作風格與詩人文采,展現詩的多元樣貌。
作者簡介:
楊渡
詩人、作家。喜歡旅行、閱讀、電影和足球。最喜歡的地方,是新疆和阿爾卑斯山。大山大水,以及無盡的沙漠。最喜歡的電影是《直到世界的盡頭》。
生於台中農村家庭,寫過詩、散文,編過雜誌,曾任《中國時報》副總主筆、《中時晚報》總主筆、輔仁大學講師,主持過專題報導電視節目「台灣思想起」、「與世界共舞」等,現任中華文化總會秘書長。
著有詩集《南方》、《刺客的歌:楊渡長詩選》,散文集《三兩個朋友》、《飄流萬里》,報導文學《民間的力量》、《強控制解體》、《世紀末透視中國》、《激動一九四五》、《紅雲:嚴秀峰傳》、《簡吉:台灣農民運動史詩》、《帶著小提琴的革命家—簡吉和台灣農民的革命運動》,長篇紀實文學《水田裡的媽媽》,及戲劇研究『日據時期台灣新劇運動』等十餘種。
章節試閱
協奏曲之4
黃昏雨
現在你終於歸來
安靜凝立的豹
我失落的神
當夕陽斜射
金色的光打在黃昏雨上
讓每一滴落下的水珠
都幻化出不同的色澤
雨的流光敲打你
眼神專注,身體斑爛
黃昏變得更明亮
安靜如玉的豹
現在你終於歸來
以響雷做你的歌聲
如戰鼓催化戰士的心
你和閃電一起出現
唇角留著淡淡的細髭
眉上揚著叛逆的弧線
舌尖留有溫存的咖啡香
眼中映著紫藍色的桔梗花
但你觀望這世界
有如時光隧道裡出現的神
溫柔如玉的豹
現在你終於歸來
躍起,跳過他們舖排的宮殿
華麗的詞藻
撕開,那些人造的神祉
金粉的面具
扯裂,沒有血的稻草人
畫皮的外衣
傾聽,雨和雲空中的呢喃
毀滅前的廝磨和孤寂
當夕陽斜射
你凝視每一滴黃昏雨
如同看見晶瑩而飄浮
介乎生與死的眼睛
他們將閃爍,纏綿,而後滴落
像每一個靈魂曾經愛過、活過
映現你身上的其實只是這流光
我失落的神,安靜如玉的豹
現在你終於歸來,陪我
一起消逝於永恆的黃昏
1998.5.20.
協奏曲之20 另一個世紀的星辰
──為世紀末而寫
必須用幾世人的修行
才能攜手走過世紀末的最後一刻
必須用幾代人的追尋
才能擁有千年一次的人間祝福
這世界有崩毀的樓宇
也保留了玉石般的愛情
上帝未曾多一點仁慈
卻也留下玫瑰的影子
這世界輪迴如旋轉的水晶
我們走入父祖踏過的夢境
一面古老的銅鏡仍遺留著
世紀初的千萬個倒影
這世界晶瑩如露珠
比你夢中的一個影子還輕
正要由一片草葉的尖端
滑向另一個世紀
萬物存在於此刻
那些歡喜與悲傷的容顏
那些蜉蝣如塵埃的生命
都在宇宙的過道裡留存
未曾逝去的只有記憶
時間的門慢慢打開
我們懷抱孩子似的天真
守候另一個世紀的星辰
1999.11.03.
願望
──為九二一週年而寫
一定有一顆星星
記憶著那些悲傷的眼睛
當黑暗撼動大地
山脈發出擠壓的喘息
老屋毀滅在分裂的縫隙
生命,埋葬在幽深的
幽深的地底
一定有一顆星星
記憶著那些眷戀的眼睛
守望著最後的家園,在殘破裡
我們不忍離去
只因為這裡有祖先的汗滴
我們不曾離去
只因為我們要從跌倒的地方爬起
一定有一顆星星
聽見了種籽在地底呼喚的聲音
黎明時的露滴,帶來再生的秘密
野地裡的百合花再度開放
部落的孩子,祖厝裡的老婆婆
青春的愛侶,在寧靜的星空下攜手
許諾著下一個世紀的願望:
如果必須死一千次
我願意,死在這裡
如果必須活一千次
我願意,活在這裡
太平洋最殘酷的海嘯
地底下最猛烈的動搖
都不能阻止,我們把生命延續
如果必須死一千次
我願意,死在這裡
如果必須活一千次
我願意,活在這裡
像紅檜在森林裡生長
像蘆葦在秋風中搖曳
在風暴裡,我們繼續挺立
一定有一顆星星
可以見證這小小的島嶼
不是只有憂傷的哭泣
當南風帶來海水溫熱的氣息
當葡萄飽滿了愛情的汁液
當受傷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島嶼將躍起,一如海洋中的飛魚
2000.09.21.
註:「如果必須死一千次」出自聶魯達詩集《漫歌》。
協奏曲之4
黃昏雨
現在你終於歸來
安靜凝立的豹
我失落的神
當夕陽斜射
金色的光打在黃昏雨上
讓每一滴落下的水珠
都幻化出不同的色澤
雨的流光敲打你
眼神專注,身體斑爛
黃昏變得更明亮
安靜如玉的豹
現在你終於歸來
以響雷做你的歌聲
如戰鼓催化戰士的心
你和閃電一起出現
唇角留著淡淡的細髭
眉上揚著叛逆的弧線
舌尖留有溫存的咖啡香
眼中映著紫藍色的桔梗花
但你觀望這世界
有如時光隧道裡出現的神
溫柔如玉的豹
現在你終於歸來
躍起,跳過他們舖排的宮殿
華麗的詞藻
撕開,那些人造的...
作者序
詩集序:〈捕夢者〉
1、
馬蘇迪連續三天夢見他的親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先是父親、繼之妻子、兄弟。第四天,他夢見第二房妻子死了。她的眼睛像花朵,會在寒冷中變色,死前她的雙眸如兩顆熟透的黃燦燦的葡萄。
馬蘇迪醒過來以後,到處請人詳夢,因為他並未娶第二房妻子。但沒有人能給他解答。他決定出發去找傳說中的捕夢者,也許他們可以推斷出夢中的含意。
有人告訴馬蘇迪,必須向東走,因為捕夢術源自哈札爾部族,當年這個部落曾居住在高加索的崇山峻嶺之中,那裡長滿烏黑的草。馬蘇迪於是拿著詩琴,沿海岸向東行走。直到有一天半夜,一個老頭兒把他叫醒,問他有沒有夢見過一個眼睛呈白葡萄酒的顏色,而眸子深處卻五光十色的女子。
「在寒冷中,她的眼睛會變顏色。像花朵一樣。」
「她死了。她死在我的夢裡,眼睛變成黃燦燦的葡萄。她是我的第二房妻子。」馬蘇迪回答。
老者竟然大哭起來。他說,三年來,她的影像由一個人的夢,遷到另一個人的夢,他循著做夢者的足跡,步履艱難地追蹤到這裡,不料她竟然死了!馬蘇迪以為他就是找尋已久的捕夢者,才能這樣追蹤夢中的女子。不料老者回答說:「不是啊。我只是一個捕夢術的業餘愛好者。能由一個人的夢走入另一個夢的影像,只可能死在捕夢者的夢中。她走了數千里的路,只是為了死在你的夢中。你才是捕夢者!」
從此,馬蘇迪展開流浪的旅程,為了尋找傳說中的捕夢術。
這個故事出自塞爾維亞作家,米洛拉德.帕維奇(Milorad Pavić)的小說《哈札爾辭典》。
2、
我們是不是那個老者,為了尋找夢中的一個影像,千里追蹤,步履艱難?我們的愛與追尋,只是像老者,在不同的人,不同的愛情,找那個夢中的影像?我們愛過的許多女人,是不是同一種相似的「影像」,一如老者在尋找那「眼睛變成黃燦燦的葡萄」的女子?
或者我們是馬蘇迪,為了了解夢中的含意,那生與死的謎團,五光十色的女子,展開生命的流浪之旅?在輪迴中,百劫不歸?
又或者,我們只是那夢中的眼睛會變幻顏色的女子,我們相愛,我們做愛,但我們只活在另一個人的夢中,由一個人的夢飄向另一個人的夢,此生逝去之後,我們存在的唯一證據,只是許多人夢中的影像?
妳的眼睛晶瑩如露珠,而我只是妳眼中露珠的倒影?
我們存在過,或者未曾存在過?
3、
詩的寫作,像傳說中的捕夢術。我們追尋一個又一個夢中的影像,用音樂召喚出那些流動飄忽的愛情、父祖的感情、被沉埋的故事、現代的生活、因為壓抑而孤寂的靈魂、世紀末的祝福……。
為了準確,詩的寫作必須向難以傳達的地方冒險,找尋準確的文字與合適的聲音。尋找一個明白清晰的調子,鮮明俐落的形象,來表現古老而現代的情感,清楚而又難以捉摸的存在形式;以及在愈來愈複雜的世界裡,尋找簡單的聲音。在這種矛盾中,尋求平衡與和諧,就是詩藝的考驗。
4、
詩是個人的花園。至少於我是這樣。
平時,我們以某一種社會角色出現。人父、人子、採訪者、政論寫作者、有時是上班族。但在詩的國度裡,沒有人擁有特權,所有社會角色、意識形態、權力、利益、口號都失效,只有詩的創造,是唯一的真實。這個花園,只有自己才能種植出想像中的花朵,想望中的美。
然而,這個花園也只能生長在自己生活過的歷史與土地上。因而在波赫士的詩中,有布宜諾斯艾利斯街道的影子,古老的先祖翻越山巔的呢喃,孤寂的死亡;聶魯達的詩中,有智利人民的吶喊,愛的呼喚,土地的脈動。即使是愛情,也都是那土地的聲音。
這一本詩集中,讀者們將會發現,有台灣中部古老農村的生活形象,也有台北都會的側顏,更有傳統老街揉合著現代的消費。我試著尋求一種矛盾的和諧,微妙的平衡。但它不是想表現生活的素描,也不是台北都會的模樣,而是一種內在的「調子」。
5、
這本詩集想追尋的,是一種「調子」,一種音樂,和對古老詩藝的追求。
如同許多評論者所說過的,詩的音樂性,在中國的傳統詩藝中,是非常重要的質素。但現代詩的自由體裁,卻使人日漸遺忘音樂,遺忘為了表現悲傷,表現纏綿,表現殘酷,表現複雜,我們要尋找一種恰當的節奏、音調。它是一種內在旋律的尋找,也是詩藝艱難的過程與歡喜的所在。
詩人尋找字句。正如電影《永遠的一天》裡所描述的,詩人為了尋找一個字句,流浪於各地,甚至用錢買一個他未曾聽過的字句時,是如此辛苦。因為他想找的是傳達出這人生的矛盾與複雜、追尋與失落、悲傷與歡喜,生命的死亡與再生。他尋找字句,一個象徵,一個隱喻,或者只是一個名詞,一個動詞。詩人只是為了要像音樂家那樣,把準確的音符,放在適當的地方,去表現輕與重,高與低,沉與浮,甚至只是想追問一個字句的意義。但為什麼找不到答案呢?
為此,導演安哲洛甫洛斯讓電影裡的詩人在回憶與現實中糾纏,不斷追問「明天,什麼是明天?」
直到最後,他的死去的妻子回答他:「明天,就是比永遠多一天」。
6、
阿根廷詩人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他被稱為「詩人中的詩人」,喜歡稱自己首先是一個讀者,然後才是詩人、作家,他願意用讀者的角色來看詩。所以他希望自己寫的詩,是可以了解的。晚年的詩也愈寫愈明白,但想達到的意義卻愈來愈深沉。
由讀者的角度出發,我也希望這一本詩集是可以了解,可以懂的,而不是一堆想像的堆砌,或者作者的獨白呢喃。
同樣的,由讀者的觀點,我希望可以介紹自己喜歡的音樂。
古老的歐洲有一「Celtic」民族,其音樂傳統古老而悠遠。現在,比較集中的遺留在愛爾蘭的音樂風格中。午夜聽聞,會彷彿沉浸在大霧中,前方是茫茫的海洋,霧氣濃如汁液,只有船行的微光、遠方的燈塔,在海面上的霧中渺渺閃爍。這時,安靜的深夜傳來遠遠的、由低沉而緩緩上升的船笛的聲音,悠長、遙遠,如古老的呼喚,如海洋的嘆息,如深沉的心跳節奏。
Celtic 即是霧中傳來的笛聲……。
我期望自己的努力,可以捕捉到那樣的感覺。即使我知道,那是非常艱難的旅程。
詩人只是從一個人的夢流浪到另一個人的夢,我們只是夢中的影像,追蹤夢的捕夢者。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詩集序:〈捕夢者〉
1、
馬蘇迪連續三天夢見他的親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先是父親、繼之妻子、兄弟。第四天,他夢見第二房妻子死了。她的眼睛像花朵,會在寒冷中變色,死前她的雙眸如兩顆熟透的黃燦燦的葡萄。
馬蘇迪醒過來以後,到處請人詳夢,因為他並未娶第二房妻子。但沒有人能給他解答。他決定出發去找傳說中的捕夢者,也許他們可以推斷出夢中的含意。
有人告訴馬蘇迪,必須向東走,因為捕夢術源自哈札爾部族,當年這個部落曾居住在高加索的崇山峻嶺之中,那裡長滿烏黑的草。馬蘇迪於是拿著詩琴,沿海岸向東行走。直到有一...
目錄
詩集序 〈捕夢者〉
第一部 歐洲旅途十四行
第二部 協奏曲
願望─為九二一週年而寫
詩集序 〈捕夢者〉
第一部 歐洲旅途十四行
第二部 協奏曲
願望─為九二一週年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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