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想三國（2）：萬靈神獸護劉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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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同看《三國》
　　　　　　　　　　　　　　　　　　　　　　　　　　　　　　　　　　　　東華大學中文系教授王文進
今年的暑假，台灣中視開始播映二O一O年大陸新拍攝的九十五集《三國》電視連續劇。細心的觀眾逐漸會發現到：無論是人物的造型或情節的推展，似乎和一九九四年大陸中央電視台製作的八十四集《三國演義》有極大的出入。其中劉備變得極為英華內斂、遇事果斷明決，似乎不那麼全然依賴諸葛亮的神機妙算。孫權也變得聰明睿智，處理國家大政能調和鼎鼐，對於群臣正反兩派的激爭能順勢利導，毫無猶疑不決的焦躁。魯肅更是由以前那種始終在孔明與周瑜兩強鬥智漩渦中窘態畢露的左支右絀，搖身一變成為跟孔明一樣料敵機先、運籌帷幄的儒雅高士。甚至可以在荊州之爭中義正辭嚴的折服歷來為三國迷視為最高偶像的關雲長。如此撲朔迷離的變動，究竟何者為是？何者為非？相信大家一定開始感到困惑不解。
其實一九九四年大陸中央電視台八十四集的連續劇是完全根據中國明代四大小說之一《三國演義》改編而來，除了極小部分情節的更動之外，編導強調的是忠於小說原著。雖然小說原著並不吻合歷史上真正發生過的真實或是西晉史學家陳壽所寫的《三國志》，但由於小說中所塑造的聖君、賢臣、勇將的忠孝仁義深入中國文化的各個層面，故而早已被當成「正史」一般加以傳頌、詠歎。而二O一O年新版的九十五集三國連續劇則是蓄意掙脫小說《三國演義》的束縛與框架，企圖加入一些更早的史籍資料，再重新予以組合。
所謂歷史中更早的史籍，大致可以回歸到陳壽的《三國志》及裴松之的《三國志注》。因為三國的這一段歷史，最早是由西晉的陳壽在三分歸晉之後的十年左右，也就是公元兩百九十年前後，以史書的形式《三國志》加以記錄。而後在事隔一百三十幾年後，劉宋王朝的裴松之又收集了一百多本史書加以補充陳壽《三國志》對三國歷史人物的紀錄，對於重新拼湊三國歷史真相的工作有極大的意義。二O一O年新版的三國連續劇其實就有些部分嘗試跳過小說《三國演義》，直接就三國史籍的源頭重新編寫一套三國群雄稱霸史，卻因此使長期執迷於小說《三國演義》的三國迷陷入困惑與錯愕。
這一套兒童版《奇幻三國》，其實也同樣面對如何重新塑造處理三國英雄人物的難題。如果延續小說《三國演義》的文獻紀錄來寫諸葛亮與劉備的英勇事蹟，當然是順水推舟、事半功倍。因為小說《三國演義》本來就是以「擁蜀抑曹」為立場的敘述角度；諸葛亮的神機妙算與劉備的仁義兼備只要順著小說原來的旋律加以改寫，就足以令人悠然神往。但是若要用同一筆調描寫孫權就扞格不合了，因為《三國演義》雖然表面是寫三國逐鼎之爭，骨子裡小說家的敘述角度卻巧妙的落在蜀魏爭霸的動線上，而孫吳其實一直是被邊緣化與丑角化。試看其赤壁英雄周公瑾，始終被寫成一個心胸狹窄，不識大體的輕佻之士；而魯肅也只是一位唯唯諾諾的甘草人物。但歷史上的孫權連曹操都不禁讚歎：「生兒當如孫仲謀」，而魯肅對天下大勢的精準分析，比諸葛亮的「隆中對」更要早了七年。他的身材魁武雄壯，也絕不是平劇上略顯駝背、不堪負重的造型。所以本系列寫到孫權的時候，就不得不跳過小說《三國演義》。因為《三國演義》的孫權在周瑜的慫恿下，居然天真的想用自己的妹妹當釣餌，去誘騙劉備過江招親，結果落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笑柄。別忘了歷史上的孫權深黯天下大勢之所趨，知道唯有把荊州借給劉備，讓劉備替孫吳去阻擋北方的曹操，才是對東吳最有利的規劃。這一些都是要由《三國志》及裴松之引據的相關史料來加以重新推測組合。
所以本書依據的典籍，大略可分成兩個系統：「劉備」、「孔明」、「曹操」大致根據的是小說《三國演義》，而「孫權」的傳略事蹟根據的則是陳壽《三國志》及裴松之的《三國志注》。當然我們不會期望小讀者對於三國故事的來源能如此窮根究柢，我們最大的期望是小讀者們能經由這四個三國人物的事蹟及其傳奇風采，逐漸進入三國故事宏偉的旋律中，進而激發其對歷史故事的思考。希望將來他們成年之後，能經由童年所培養的興趣，而發展出真正探討歷史真實的能力。因為我們相信一個有能力探討歷史的青年，一定是領導社會的卓越菁英。
換句話說，本系列在改寫的過程中，態度是極為嚴謹的。雖然為了提高小讀者閱讀的興趣，採取了兒童文學敘述的筆調，並分別虛構了四個敘述者的角度，企圖拉近英雄人物的歷史舞台與小朋友心靈世界之間的距離，但是有關史籍的引用卻是極具分寸的。若非根據小說《三國演義》加以改寫，就是間接援引《三國志》及《三國志注》的資料，其來龍去脈大致有跡可循。相信有一天閱讀這套讀物的小朋友進入高深的求學領域時，這套書仍然可以經得起他們的回味及探究，而成為其成長過程中永遠迴盪的主旋律。


如果拿《三國演義》當國語教材……
　　　　　　　　　　　　　　　　　　　　　　　　　　　　　　　　　　　　北投國小資優班老師陳永春
在高年級國語課中進行「導讀三國演義」教學多年，初期是以「人物研究」做為資優班選修的課程。後來擔任普通班高年級導師，從國語課本中選錄「草船借箭」進行延伸，全班幾乎也能把《三國演義》裡近八個回合所描述的赤壁之戰，整個讀過一遍。
「古典文學中的文言文，對學生來說不會很難嗎？」常有家長和老師們這樣問我。
其實孩子們對這些帶著神秘氣氛的歷史故事，並不陌生啊﹗許多小朋友，都是經由電玩、漫畫、動畫開始接觸《三國演義》的。這些經驗基礎，只要適當的引導，「借力使力」透過電影、戲劇中的對白，適時「引經據典」一番，文言文就不再生硬陌生；反而文言文中對仗的、精簡的、充滿象徵意味的文字，更能表現一些獨特的美感，甚至吸引他們也想自己寫寫看呢。
中高年級學生的閱讀傾向，適合閱讀「傳記類」、「歷史性」的小說；而《三國演義》中人物之多、事情變化之曲折，人情事理中顯露出人性的種種狀態，都可提供學生「學得了做人與應世的本領」。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必有可觀之處。經典是可以跟現在正在發生的生命狀態產生對話、允許辯論、質疑和討論的。
而在教學設計上，要有教學理念的高度，也要有適合孩子口味的親和力。孩子學習動機強，就能廢寢忘食、深入鑽研，激發令人驚喜的潛力。「導讀三國演義」課程，就是希望藉由對小說情節的討論，讓學生有能力檢視自己的生活經驗與人際關係。既然是討論，就不必有標準答案，不管贊成或反對，都要說明理由，以培養深度思辨的能力。
天下雜誌童書出版的【樂讀456】之《奇幻三國系列》是專為國小中高年級出版的中長篇小說，每一本故事都有一個虛擬人物來串連主角的人生，以這個虛擬人物的角度來看主角的功過。例如《九命喜鵲救曹操》是由一隻九命喜鵲的角度來看曹操的一生；《萬靈神獸護劉備》則是有一個「守護龍」來推劉備上皇帝的寶座。虛擬人物增加了故事的新鮮及趣味度，史實的部分則是以《三國演義》為基礎。同樣的故事情節，在不同的人物傳記裡，也呈現了不同角度的敘寫，讓讀者有不同的觀察與思考。例如「孔明借東風」一段，在《影不離燈照孔明》中是這樣寫的：
（孔明）寫好了以後，把藥方交給周瑜看，上面寫著：
欲破曹公，宜用火攻。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周瑜看了，臉上露出苦笑，他說：「原來先生早就知道我的病源，那麼該用什麼藥來治？」
主人（孔明）告訴周瑜：「如果都督需要東南風，可以在南屏山建一座『七星壇』。孔明就在那兒作法，借來三天三夜的東南大風，幫助都督順利火攻曹營。您覺得這藥方如何？」
周瑜說：「不必三天三夜，只要一夜大風就夠了。現在時機成熟，我們不能再等了，立刻去做吧。」
「那麼就訂在十一月二十日作法吧！」

在《少年魚郎助孫權》中是這樣寫的：
周瑜的病，諸葛亮說他會醫。
這倒奇了，周瑜派龐統去治曹操的偏頭痛，諸葛亮卻來醫周瑜的病。
「心病需要心藥醫，都督萬事俱備，只欠一樣藥引。」
瞧諸葛亮說得煞有其事的，連主公都忍不住問：「那，欠了哪樣藥引？」
諸葛亮大筆一揮，白紙上赫然出現「東風」二字。
周瑜掙扎著從床上起來，瞪著諸葛亮問：「可惜隆冬臘月，何來東風？」
諸葛亮一笑：「依我看，近日天氣回暖，尤其白日，晴空萬里，江面平靜無波，倒有幾分三月小陽春。」
周瑜蒼白的臉上，呈現出笑容了：「意思是……」
諸葛亮大笑：「都督速速回到軍中，東風一至，這場大戰要上場啦。」

古典而文言的歷史故事，能透過活潑、有趣的小說筆觸，引領孩子更有興趣的學習語文；它帶給孩子們一種對知識的態度，也形成有厚度的人文思維。由於現今社會大環境，較少人討論經典，很少人教授經典，年輕人也鮮少受到經典的影響；或許我們可以從設計流行文化著手，也可以切身的議題做為誘因，「以經典教育提升中文力，並培養小讀者思辨能力」。
日前，在報紙上讀到一篇關於周瑜在打贏赤壁之戰，幾個月後卻病倒猝逝的醫學解析。原來在《三國演義》中所描寫的「三氣周公瑾」，是周瑜嫉妒諸葛亮，反處處被譏而致箭瘡復發吐血而亡。透過作者醫療專業背景的分析：周瑜在與曹仁對峙時被流矢射中右肋，第一時間沒有死亡，表示箭傷應該沒有深入胸腔，傷及心臟及大血管；但如果是皮肉之傷，以周瑜羽扇綸巾的本錢，傷口也應該早就癒合，又何來舊傷復發致死呢？合理的推論是，這枝利箭是深及胸腔，但沒有傷及重要器官，所以不會出血致死；但是細菌感染卻慢慢由皮下深入胸腔，在當時沒有抗生素可以使用，又沒有好好休息的情況下，身體的免疫大軍自然節節敗退。
這些類似CSI犯罪現場的第一手實況報導，也算是開展了對經典文學的另一種閱讀面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