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安藤忠雄與伊東豊雄之後,日本最重要、當紅的建築家──
隈研吾一窺內心的自白之作。
李清志 老師專文推薦
為何世界各地的人都想和這個人合作!?
當代最頑強的「弱建築」師!
反.二十世紀建築、
極力否定「符合當地特色的建築」、
不論去到哪兒,都不改其尖銳的都會派批評態度、
把過往的苦惱當作糧草,不停的奔馳、不停的挑戰再挑戰、
從懷疑自己到更新自己,讓自身飛躍!
天才無時無刻都在更新自己。
明明前一刻是如此,這一刻卻完全不一樣,
「當建築與『場所』達到一致的瞬間,就是建築的至高幸福。我為了求得這種機緣而奔走世界各地,暢飲著一點也不擅長的酒,與別人交心,當別人也對我敞開心房,彼此毫不掩飾自己的脆弱時,真正的信賴關係油然而生。正因為人類是多麼脆弱的存在,所以才要打造建築,與夥伴們一起打造建築。」--隈研吾,奔跑的建築家,那平凡人不及的思考力不斷地飛躍!
這位設計風格散發日式和風與東方禪意的建築大師,不但受邀在全球各地做案子,而且以獨樹一格的「弱建築」、「負建築」理念,受到國際重視。
他擅長以竹子、紙、土磚等傳統被視為脆弱的材質,加上技藝與科技的運用,打造低調、隱身於自然之中的建築。主張建築是配角,環境是主角,建築應該要能為土地發聲、尊敬大自然。
隈研吾曾以「不得已奔走在國際競標會這個賽場上的賽馬」,來形容當代建築師。如果這個譬喻屬實,毫無疑問,隈研吾正火力全開地奔跑著。
活躍國際的日本建築師輩出,隈先生厲害的是他從八○年代嶄露頭角後,便一直站在時代最尖端的位置。就某種意義來說,九○年代的日本偏鄉地區無疑是反‧二十世紀的最尖端。
之後,於二○○二年完工的「ADK松竹廣場」讓隈先生再次以都會派贏得注目,連續設計了「ONE表參道」、「三多利美術館」、「根津美術館」等,象徵二十一世紀東精的設計案。接著二○一三年著手歌舞伎座的改建,堂堂留名日本建築史。
然而,他在本書談及的自身經歷,不全是榮耀戴頂的那一面,也有提及自己在自我約束中迷失、猶疑的「脆弱」部分。
首先,他沒有承襲家中、生於明治時期的父親那種戰前的父權價值觀。
也沒有沾染戰後席捲日本的美式價值觀。
他是沒有趕上全共鬥的世代。
也有別於柯比意、萊特、安藤忠雄這些建築界的革命家,他接受的是正統的菁英教育,從榮光學園到東大、東大研究所,雖然作為日本代表選手的經歷可說十分完整,卻沒有受到體制外力量的眷顧。
他總是懷疑自己沒有容身之處的習慣,也是隈研吾這個人從小到大不變的一種人格特質。抱持這種特質的人,要闖蕩「建築界」這個包含人類的極上之美到最醜惡本性的世界時,可想而知這條路是多麼狹窄、孤獨。
所以隈先生很早就看破這條「路」,他像是站在浪頭,試圖保持平衡的衝浪手,將自己置身於時代洪流中一處小小的位置,隨時可能轉變方向,從懷疑自己到更新自己,讓自身飛躍。
口頭禪是「可是啊」、「但是啊」的青年,歷經乖僻的美國留學生涯,在東京嘗過大起大落的挫敗,狼狽地逃離東京都。九○年代以地方行腳,反而激發了他的本領。十數年後隈研吾以全新的歌舞伎座震撼日本建築界,留名世界建築史。
本書記錄隈研吾往返東京、巴黎、北京等地的事務所,過著手握環遊世界的機票,奔走世界各地的生活。將自己譬喻成「賽馬」,以過去的煩惱作為精神糧食,不斷迎接挑戰的人生姿態。
作者簡介:
隈研吾(KUMA KENGO)
一九五四年,出生於神奈川縣橫濱。一九七九年東京大學研究所建築學系修畢。擔任過哥倫比亞大學客座研究員、慶應義塾大學教授,二○○九年開始受聘為東京大學教授。主要代表作品有「龜老山展望台」、「雲之上飯店」、「水/玻璃」、「森舞台/登米町傳統藝能傳承館」、「石之美術館」、「竹屋」、「那珂川町馬頭廣重美術館」、「貝桑松藝術文化中心」、「三多利美術館」、「梼原町役場」、「Granada Performing Art Center」、「根津美術館」、「Aix-en Provence音樂院」、「麥當勞公共複合設施」、「維多利亞&阿爾伯特博物館 蘇格蘭分館」、「雲之上畫廊」、「GC Prostho Research Center」、「里昂/HIKARI建案」、「aore長岡」等,國內外許多作品。著作有《十宅論》、《負建築》、《自然的建築》、《新‧都市論TOKYO》、《新‧MURA論TOKYO》(《新‧都市論》與《新‧MURA論》均是與清野由美合著)、《日本人該如何住呢?》(與養老孟司合著)等。
譯者簡介:
楊明綺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赴日本上智大學新聞學研究所進修,目前專事翻譯。
代表譯作有《超譯尼采》、《創造力的極論》、《浮動城市》、《書店不死》、《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一個人的老後》等。e-mail:mickey3.yang@msa.hinet.net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奔走世界各地
環遊世界的工作機票
我的事務所目前經手的案子以地區來分的話,分為歐洲與美國、中國、韓國等亞洲地區以及日本,各占三分之一的比率,所以我平常必須依序到各地現場巡視。
建築是由龐大的資金構成,背後除了經濟因素之外,還牽扯到政治、外交、國際社會,以及人類行為等各種要素。要想昭示目前地球上哪裡是富裕與權勢的匯聚之處,最醒目的指標就是「建築」。
譬如一年前,我趁著歲末年初的休假,正月二日從北京出發,先後去了香港、緬甸、巴黎、愛丁堡、紐約等,迅速繞了地球一圈。
我初次造訪緬甸,客戶是二十年前定居緬甸,原是嬉皮一族的七十歲法國人。隨著軍事獨裁政權瓦解,緬甸進入全新時代,從以前就夢想開一家飯店的他,總算有機會圓夢。於是我飛往位於古都帕敢的伊洛瓦底江旁的飯店預定地,恰巧與緬甸軍事政權首領的夫人同機,沒想到客機還配合她的行程,更改飛行路徑。
明明和客人約好在緬甸洽商,為何成了環遊世界呢?歸根究柢,拜航空公司的票券機制之賜。年初,我在緬甸與中國有事要處理,原本預定先到中國,再飛往鄰國緬甸,然後回到日本,沒想到這段短短的距離,機票卻貴的離譜。環遊世界的機票有優惠折扣,只要行程規劃妥當,機票只要一般機票的幾分之一而已。於是,我將這趟旅程定義成「環遊世界」,然後邊解開這般高難度的謎題,感覺自己像是飛行在宇宙般四處奔走(笑)。
這趟旅程猶如耐力賽,大部分時間並非停留機場所在的大都市,而是趕赴更偏遠的工地。譬如飛往中國時,我先在北京下機,然後搭車到鄭州,再轉車前往位於深山的少林寺,就寺院的博物館設計案進行會商。接著經由昆明,前往騰沖,再從香港飛往緬甸。
八號晚上從緬甸舊首都仰光出發,九號早上抵達蘇黎世,再轉往巴黎。十日早上再從巴黎飛往愛丁堡,進行「維多莉亞&阿爾伯特博物館/蘇格蘭分館」設計案的洽商。十一日再從愛丁堡出發,十二日抵達紐約,隨即在911事件被摧毀的世貿大樓之後興建的「新世貿大樓」,花了一整天時間商討「中華中心」一案的內部裝潢,十三日早上在甘迺迪機場搭機,十四日回到成田。
即便是這樣的旅行,我帶上飛機的也只有一件手提行李。因為如果托運行李,到達目的地之後搞失蹤的話,接下來的行程肯定一團亂,所以我絕對不托運行李。因此,關於如何以最少的行李進行長途旅行一事,包括服裝在內,我都精心研究過(笑)。
建築師好比賽馬
像這樣經常馬不停蹄的趕場行程,不只我而已,世界一流建築師或多或少都過著這種日子。
我想一切肇因於一九九七年,美國建築師法蘭克.蓋瑞(Frank Owen Gehry)於西班牙畢爾包市設計出舉世聞名的「畢爾包古根漢美術館」。
一直以來,建築師的生活與一般上班族的規律生活大相逕庭,「畢爾包古根漢美術館」出現後,我們的體力更加速消耗。
說的更具體一點,一九八五年的「廣場協議」(Plaza Accord)揭開全球化經濟的序幕,因著這般背景因素,新建築的設計方式透過畢爾包具體呈現在世人面前。
畢爾包原本是西班牙的一處工業都市,好比日本的名古屋,雖然不是窮鄉僻壤,但就觀光都市來說,並不具知名度。然而,隨著畢爾包古根漢美術館的興建,畢爾包搖身一變成了不只西班牙,還有來自世界各地慕名造訪的觀光勝地,霎時成為全世界矚目的焦點,建築界稱此為「古根漢效應」。
所謂「古根漢效應」,就是「建築成為一種地標,讓城市重獲新生」成為城市轉型的最新典範。
九○年代後期,隨著二十世紀工業化社會崩壞,取而代之的是由金融資本主義領導世界經濟。但進入二十一世紀,金融資本主義的負面效應益發突顯,其中又以「古根漢效應」最具代表性,意即企圖藉由建築的力量,突破已經陷入瓶頸的資本主義現況。自此之後,世界各城市無不懷抱「我們也想成為畢爾包」的野心。
這些懷抱野心的相關人士,著眼的是建築師的創造性,無關乎建築師的國藉與據點,只是抱持這種心態:「這個人也許能創造出拯救我們城市的新地標。」便冒然寫信給品牌化的建築師,詢求合作機會。
所謂「品牌化」,指的是「有個人特色」的建築師,這一點和演藝人員如何經營自己十分相似。個人特色不僅呈現在作品上,也包括個人魅力,就像職業拳擊手,除了實力之外,如何突顯個人特色也是一大要素。
那麼,這些詢問有無合作機會的信,「請託」的內容為何呢?雖然也有直接委託設計的案子,但大多是詢問能否參加競圖,意即請來好幾位世界知名建築師進行一場競賽,我們必須參加這場競賽才有機會脫穎而出,所以一整年都在競賽的我們好比每週都必須出賽的賽馬。因此,當今的建築師要是沒有承受這般狀況的精神力與體力,根本無法從事這一行。很明顯的,自從「古根漢效應」誕生之後,建築師再也不是高高在上,有權挑選工作的菁英,而是必須忙著出賽的悲慘賽馬。
二十世紀型建築師的成功模式
雖然已是過往之事,但不可否認的是,二十世紀型建築師們個個都能在國內發展得不錯,只要努力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拓展人脈,工作就會自動送上門,這就是「二十世紀型建築師的成功模式」。
以往的建築師多是從設計住宅開始,打造個人品牌。無論是老家或親戚家都可以,以近乎免費的便宜設計費,設計出彰顯自我特色的小巧住宅,再來是設計小型美術館,接著進階到稍具規模的文化設施,只要沿著這般成功模式前進就對了。好比先參加地方性賽馬、再來是國內賽馬、最終取得參加國際性賽事的資格,成為優秀的種馬,最後過著閒適的退休生活。
戰後日本的建築界,以一九一三年出生的丹下健三先生為第一世代,接著是第二代的槇文彥先生(一九二八~)、磯崎新先生(一九三一~)、黑川紀章先生(一九三四~二○○七)。一直到第二代為止,日本國內建築的發包情況都很穩定。因此,日本建築界的「二十世紀現況」是以槇先生、磯崎先生、黑川先生等,明星級建築師為中心。
之後,一九七○年代末的安藤忠雄先生(一九四一~)、伊東豊雄先生(一九四一~)等第三代正式登場。就某種意義來說,第三代處於轉變期,多少還受到國內發包機制的眷顧。譬如,伊東豊雄先生設計的「仙台媒體中心」(二○○○年),可說是轉變期的里程碑。雖然九○年代初期已經是泡沫經濟的尾聲,但九○年代靠著泡沫經濟時期的稅收,還是有施展空間。
到了我們第四代,國內建築需求達到飽和,沒有能讓我們一展長才的舞台,所以我們這世代只能出走海外,朝國際發展。
不只日本,也不只建築界面臨如此嚴峻情況。無論是製造業也好,金融業也罷,以往國內相互依賴、互信互惠的穩定機制,在吹起全球化風潮後,一切儼然瓦解。結果,如何單槍匹馬在國際舞台上競逐,成了所有人的必修課題。
身為一位建築師,當然希望能在時間、預算都很充裕的情況下,細細琢磨出最佳設計。但現實是不參與競賽就沒有工作,沒有工作,自己和事務所都會垮掉,所以必須不眠不休的往前衝,活在競爭激烈的賽馬場上。
建築具有戰鬥力
泡沫經濟之後,建築師除了「賽馬化」之外,年輕世代的建築師跳脫框架,迅速成名的「三級跳現象」亦是焦點。這些年輕建築師不是透過建築,而是藉由博物館、藝廊等,藝術世界的呈現以及裝置藝術(空間構成)展現自己的才華,我私下稱這些新世代建築師為「Pavilion系」。
其實我們這些第四代建築師,也是被來自藝術界的新需求所鍛鍊出來的世代。換句話說,我們就是挾在二十世紀型建築師的傑出成就,以及下個世代Pavilion系的夾縫中求生存的世代,像是如何在美術館演繹自己的特色等,藉由這些訓練累積經驗,不難預測現今建築界將朝這樣的方向發展。
在日本,八○年代後半的泡沫經濟時期,建築展突然如雨後春筍般興起。雖然說起來像在緬懷過往,但當時的建築業界真的是資金充裕,建設公司就是建築展的贊助商。一提到八○年代,就會想到由堤清二先生率領的SAISON集團的美術館,極力催生建築展。當時還是三十世代的第四代建築師們,正值勇於嘗鮮的年紀,因此從八○年代中期開始,以位於池袋百貨公司裡的西武美術館為首,建築師們的創作活躍於各美術館的展覽會場。
泡沫經濟時期的建築展場地,並非特別建造一棟什麼樣的建築,而是更為純粹有趣的東西。譬如,美術館若是請來藝術家設計展場,通常藝術家會在展場呈現自己幾十年累積下來的經驗,達到一定的空間密度與展覽密度。但若請來建築師負責展場空間規劃的話,就算毫無類似經驗,也能以最簡單的結構打造出最完善的空間,這就是建築具有的「戰鬥力」。因此,泡沫經濟時期可說是建築具有的戰鬥力越高,越能讓我們清楚認識自己的時代。
文學、繪畫、雕刻等,人類傳達訊息的表現手法有千百種,但建築是其中──最暴力,也是最有效率的媒體之一。因此,建築師化身賽馬的同時,也會以其暴力性,化身堅毅好戰的格鬥家,克服萬難的深入世界各地。
當世界改變時,出現了利用這些勇猛的格鬥家的人們,我們稱這些「聰明的人們」為「客戶」。在這些客戶的勸誘下,天真純樸的格鬥家飛往緬甸、孟加拉,飛往世界各地。
新客戶的崛起
邁入二十一世紀,最多新客戶崛起的地方莫過於中國。我在中國的第一件設計案,就是位於北京市郊萬里長城下的「竹屋」(二○○二年)(參照二十一頁的圖片)。「竹屋」是為了以邀集亞洲頂尖建築師,創造新世代共同體為題的企劃而設計的作品。這棟竹屋也是將我拉進世界建築競賽的一大契機,也是從這件企劃案開始,我進入每週都必須出賽的情況。
竹屋是我在一九九○年代接到的最後一個案子,然後從二○○○年開始著手設計,但那時的我對於中國完全不瞭解,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又將如何開始,我完全不知道,甚至連關於中國的建築設計流程也沒有接觸過。
那時的我只是直覺的想:「中國只有無聊的設計案吧!」卻也很感興趣就是了。只是胡亂蓋些模仿美國摩天大樓的二流建案,完全感受不到文化氣息與洗練感。老實說,那時我完全沒興趣接來自中國的案子。
那麼,為什麼後來決定接受呢?全是因為這個企劃案的策劃人,也就是中國建築師張永和先生的緣故。他的父親是中國共產黨的御用建築師,也是面向天安門廣場那棟龐然建物的設計者。但他本人留學美國,對於當前的中國體制多所批判,是個性格叛逆、非常有趣的人,我就是欣賞他的叛逆特質。他說:「這個企劃想要表現的是與北京那些光鮮亮麗的摩天大樓,截然不同的東西。」後來他又補充了一句:「因為是文化性質的企劃案,所以經費有限,不好意思。」(笑)那時,我四十六歲。
如同張先生所言,包括交通費、住宿費等,設計費總共只有百萬日圓。明明是必須花費長時間設計監工的工作,給的卻是團隊出差中國一次就會用光的金額。我很坦白地對他說:「我想這樣的設計費用,不會有人想接的。好吧!我就抱著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心情吧!」於是,我的腦子裡抹去了「客戶」的存在,抱著誠摯的心情,回歸初心,開始著手進行設計。
這件企劃案的實際「客戶」是潘石屹、張欣這對當時才四十歲的年輕夫婦,在北京經營名為「SOHO CHINA」的房地產開發商。雖然兩人現在已是中國屬一屬二的企業家,但那時的他們雖然有著代表一個時代的明星特質,卻還沒有很多上山下海的實戰經驗。
所以我覺得沒必要過於在意他們的感受,將希望在中國有這樣的建築、希望能成為這樣的國家等,諸多個人想法寄託於建築。雖然當作品完成時,意外贏得「具有中國風情」之類的評價,但因為使用的是竹子這種容易腐朽的材料,又是提出如蟲籠般輕巧的建築,所以當我邊繪製藍圖時,邊想:「這案子應該過不了吧!應該不會被接受吧!」處於自暴自棄的狀態(笑)。
要是在日本,使用竹子這種素材就要有「等著挨告」的覺悟,因為這是一種可能會讓客戶抱怨:「都是因為你用這種容易腐朽的建材啦!你要負責免費幫我重建。」如此棘手的素材,所以我真的有點擔心。然而,當我向客戶提案「使用竹子作為素材」時,沒想到張欣女士居然說:「用竹子當素材很有趣,不是嗎?」非常喜歡這樣的設計。我猜她之所以覺得竹子作為建材很有趣,可能是因為竹子算是比較便宜的材料吧(笑)。
後來知名導演張藝謀很欣賞這棟竹屋,還用它作為二○○八年北京奧運宣傳影片的開頭。似乎因為這段插曲讓中國文化界人士評價我設計的竹屋,是展現中國文化真髓的當代建築。自此之後,我接到許多來自中國的合作邀約。
竹屋成了使用當地素材,深具環保概念的建築代名詞,我的建築哲學也藉此滲透到客戶們的心中。中國的房房地產開發商們為了取得政府的開發許可而奮戰著,於是有些人想到使用「隈研吾」作為從這場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利器。
中國是「老闆說了算文化」,日本是「公事公辦文化」
相較於日本客戶,中國客戶最大的差異點在於基本上大家都是老闆,不是「員工」。相較於日本的「公事公辦文化」,中國可以說是「老闆說了算文化」或是「由上而下的文化」吧。即便是共產主義,也是強烈的老闆說了算文化。
反觀日本,則是以「公事公辦文化」為主流。日本企業就算有老闆這個存在,實際做決定的還是負責的窗口,老闆的影響力沒那麼深。畢竟要是由老闆主導一切,最終不是搞到公司體制崩壞,就是老闆被董事會逼下台。
問題是,公事公辦機制無法打造出真正有趣、青史名留的建築,因為公事公辦機制說穿了,就是回避風險的機制。當前的建築界也越來越傾向「訴訟社會化」(意即什麼事都訴諸法律途徑解決),所以如何避免陷入訴訟局面,成了工作的主要課題,而避免訴訟正是公辦公辦機制的一大目的。
另一方面,中國所有的民營企業,基本上都是老闆獨大的公司。無論組織變得如何龐大,所有案子都是由老闆親自定奪,這是他們的基本企業文化,尤其建築業界更是如此。倒不是因為老闆想主張什麼、誇示權力,而是他們認為對自己的事業來說,賦予建築物強烈的特色,絕對是一大助力。那麼,怎麼做才能賦予建築物強烈的特色呢?不是回避風險,簡言之,就是一種另類的「自暴自棄」。
在中國談生意時,一開始老闆一定會出面,先與老闆喝酒搏感情,再開始談案子。為什麼要從如此毫不相干的事情開始著手呢!因為要是不與他們先建立互信關係,一切便無法進行。
我們邊喝酒,邊觀察彼此的「個性」。在中國喝的是一種叫作白酒的烈酒,幾杯下肚後就會喝醉不是嗎?但這時還是要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狀態才行,無疑是一大考驗。如何在酒醉與保持清醒之間取得微妙的平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猶如在談一場戀愛拉鋸戰。
所謂喝醉,是指讓對方看到真實的自己,得到對方的認同。彼此進行一場試探對方是否坦誠相見,是否坦白、有節操的考驗。所以在中國,喝酒搏感情的同時,表示你已經站上跑道,或許這部分是最耗體力的一環吧。
法國人的功力更深厚
我收到來自法國的合作邀約也不少,而且中法兩國有著相似之處。法國對於異國文化的接受度很高,也很尊敬不同的文化。我的看法是:「二十一世紀的建築師,被迫成為一定要參與國際賽事的賽馬。」而最大方善待參賽馬匹的國家就是法國。除了請你喝杯紅酒、香檳,法國人還會付你「參賽費」。或許可以說,他們了解文化蘊含的「價值」,但更正確的解釋是,他們了解文化蘊含的「利用價值」。
對日本人來說,法國、義大利、英國都是「歐洲國家」,但這三個國家的競圖方式截然不同。歐盟為了確保建築品質,制定「超過一定規模的建築物必須進行競圖」的基準,意即沒有經過競圖,不能任意發包公共建築的設計案。然而,各國對於競圖的酬勞標準不一,其中又以法國給的最大方。
雖說如此,歐洲自從二○一一年發生通膨危機以來,建築業也每況愈下。
具體來說,我在義大利方面的工作幾乎停擺。我在義大利拿坡里南方一處叫卡帕.多.德朗尼的城鎮,負責設計一座位於市中心,結合廣場與商業設施的複合式建築,目前也處於停擺狀態。此外,位於米蘭北方,以水質聞名的聖佩萊格里諾(San Pellegrino Terme)的超市設計案,以及將位於羅貝雷多大街的十九世紀香菸工廠,改建成IT產業園區的設計案也宣告暫停。雖然義大利人不氣餒,誓言總有一天要復工,無奈每個案子都處於暫緩狀況。
因此,像日本的案子從一開始就以飛快的速度進行,算是世界少有。歐洲方面的案子則是即便暫停,也會重啟,然後波折不斷地進行。由此可見,經濟危機造成的影響也成了一種判斷案子能否落實的基準。
除了通膨危機之外,我在義大利的競圖成功率不高,也算是一種個人危機。問題是,看到別人脫穎而出的設計,也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類拔萃,總覺得檯面下有什麼黑手在運作,像是義大利前首相貝魯斯柯尼(Silvio Berlusconi),便和黑手黨組織有牽連。
其實我在德國的成功率也不高。德國人注重的不是獨特的創意設計,而是能否確實滿足必要的功能,所以雀屏中選的大多是四四方方的箱子型設計。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德國建築充滿活力,像是密斯.凡德羅(Ludwig Mies van der Rohe)、沃爾特.葛羅佩斯(Walter Gropius)、布魯諾.陶德(Bruno Taut)(每一位都是現代主義建築的巨匠)等,可說人才濟濟。但或許戰時遭受的精神傷害到現在還餘毒未消,所以「反省」的氛圍始終支配著德國,總覺得少了一股積極打造大規模建築的衝勁,因此二次大戰後的德國建築走的是低調風格。
就我的各種經驗來看,法國、英國、西班牙的競圖最公開、積極,感覺不到什麼黑箱作業。姑且不論競圖結果是贏是輸,歐洲的整體機制讓我們這些賽馬能集中精神參賽,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至於中國那套先喝酒搏感情的文化,就體力來說,還真是一大負荷呢(笑)!
猶太人是媒體與建築的支配者
美國是多民族國家,有盎格魯薩克遜人、也有猶太人等,依客戶的文化背景不同,喜歡的風格、要求也不太一樣,這是特色也是一大難題。但美國的都市開發基本上是由金融資本主導,而金融資本的主要操控者是猶太人,所以說美國的建築界是由猶太人掌權一點也不為過。事實上,與我接洽的客戶也以猶太裔居多。
有人說,猶太人的視覺文化比聽覺文化來得強烈。有一說是因為他們原本是生活在幾乎沒有什麼聲音的沙漠地帶,雖然出了不少知名畫家和雕刻家,卻幾乎沒有什麼音樂家,也才會冒出:「所以猶太人很喜歡建築」的說法。姑且不論這說法的真偽,猶太人對媒體的掌控非常敏銳,似乎將建築也視為一種媒體。
對猶太裔來說,經濟也是媒體的一環。他們透過電視、新聞、網路等媒體,主導經濟發展。
紐約可說是最具代表性的都市。在紐約,不只金融界,媒體界也是操控在猶太人的手上。所謂經濟發展趨勢,其實是看人心如何驅動。大家滿懷衝勁的話,自然一片榮景;大家多持保留態度的話,景氣就蕭條。雖然藉由媒體力量可以左右社會趨勢,但經濟才是最貼近人性的一種社會活動。猶太人非常瞭解比起電視、比起網路,建築更能有效的操控人心。正因為他們明白建築不但能承載任何訊息,也是最能有效向世界發聲的容器,所以猶太人在國際建築舞台上,始終居於領頭羊地位。
猶太人原本就是顛沛流離,散居世界各地的民族,所以為了求生存,一直以來都是跨越國界做生意。對他們來說,建築也是一種重要的交易,而且是獲利率相當高的商品。猶太人從歷史中發現若將建築純粹視為「住起來十分舒適的家」,不但商品價值不高,也沒什麼利益可圖,於是他們試著將包括建築在內的所有藝術,以「交易市場」的準重新定義。
猶太人的這種方法論成為二十世紀的普世價值觀,更借網路之力急速進化。二十一世紀的現在,不只猶太人,世界已然朝向「全球化市場」發展,猶太人的鋒芒也就黯淡許多。
日本人比較無法感受失去國土、失去安身立命之處的切膚之痛,因為日本人沒有被外族逐出家園的經驗,也沒有尋覓安身之處,重建國土家園的經驗,所以不知不覺間,便失去活用建築提升地利價值的氣概。放眼二十一世紀,也許這是日本人必須迎頭趕上的部分。
我所說的國際競賽,其實絕大部分都是由猶太人操刀主持,無論是歐洲的設計案,還是俄羅斯的設計案,幕後金主大多是猶太人。比較猶太人和中國人,猶太人對於資金一詞,沒有國界之分,所以他們樂於跨越國界藩籬,起用最適合的建築師。直到稍早之前,我還在為選擇哪一邊的人脈,為了決定事務所的將來一事而感到茫然不安,但現在我又有一種幾乎所有事情都和猶太人有所關連的感覺。
另一方面,我也感受到中國人還活在自己構築的框架中。雖說如此,中國的影響力其實已經跨越國界,擴及全球,相信中國今後的商業勢力也會持續跨越國界吧。
山寨版的出現也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
我曾多次去印度洽商,但還沒跟印度人有任何正式合作。問我究竟問題出在哪裡,只能說他們對於案子的盤算方式,與我們建築人的認知與想法相去甚遠。感覺他們只是按照腦中的盤算,迸出一句:「請按照這方式進行」,並未表現出對建築設計的敬意,讓人很難產生合作意願。
說到這一點,中國人對建築表示敬意的方式,就是面不改色的抄襲。可以說,中國就是一旦出現山寨版,表示「恭喜,你的設計得到認可」的國家,理由是「因為覺得你的設計太讚了,所以才抄襲,表示你的設計得到認可」。在中國,對一個人表示敬意,就是覺得這個人的「利用價值很高」(笑)。中國人覺得剽竊別人的創意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也不會像阿拉伯人滔滔不絕地申辯不停。
和印度人溝通時,感覺他們的雙眼不是在注視你,所以會有一股想衝著他揮手,問對方:「請問,你是在跟我講話嗎?」的衝動。而且在印度,我不知道競賽場在哪裡,應該說就算到了競賽場,也不曉得要往哪個方向衝刺的感覺,所以到現在我還摸不清印度客戶的原則與需求究竟是什麼。
感覺自己是個鄉巴佬
綜觀各國客戶,今後最受注目的當屬韓國。目前我的事務所接到來自韓國的設計案越來越多,不愧是韓國,這幾年有著驚人的轉變。
韓國因為一九九七年的通膨危機,國家經濟瀕臨崩壞。韓國以此為跳板,徹底認知到今後要是無法在國際舞台上一決勝負,便無法生存下去,於是以三星為首的製造業勢如破竹的拓展,帶給韓國莫大自信,還有以現代集團為首的總承包商,也培養出日本總承包商遠遠比不上的國際競爭力,他們在世界各地的建案招標屢戰屢勝。就連一向稱不上友好的中國,都讓韓國的建設公司接了不少案子。
以往在韓國,百貨公司大樓突然倒塌,地下鐵瞬間崩坍的例子可說層出不窮,施工品質明顯有極大問題。但現在韓國在這方面可說突飛猛進。無論是施工還是設計,自從韓國引進美國那一套承包機制後,相比於始終跳脫不出老派承包方式的日本,可說截然不同。韓國意識到要想在全球化市場占有一席之地,確保施工品質絕對是最重要的事,也充分明瞭自己的弱點。以往韓國在設計方面稍嫌薄弱,但近幾年他們在這方面也大有精進,不斷提升品質。吸收力加上學習力,還有往外拓展的野心,當然也歸功於韓國強烈的民族性。
基本上,韓國人覺得他們必須活在國際性場子才行,或許這一點和猶太人很像。韓國人有著騎馬民族的驃悍本性,這一點也和原本生活在沙漠地帶的猶太人相似,所以就風土文化來說,他們都有著極強的適應力與接受度。
我認為對日本企業來說,韓國絕對是一大威脅。尤其是他們具有的全球化DNA讓他們克服經濟危機、重拾自信,一舉加速前進。每次面對充滿自信與志氣的韓國客戶,我就會有一股落寞感:「唉……我還真是個日本鄉巴佬啊!」。
雖說現在是全球化競爭時代,絕大部分日本人的骨子裡還停留在「日本最棒,友誼萬歲」的自我感覺良好中,不說別人,至少我的內心還沾染著這樣的感覺。之所以會有這種心態,或許歸因於日本的風土人情與歷史,感覺我們就像住在悠閒的鄉下,窩在暖呼呼的暖桌取暖。直到前往韓國出差時,我才心生危機:「啊、要是不趕快脫離暖桌就慘了。」
日本的「天空樹」蔚為話題,在「日本的施工技術果然是世界第一」的自誇自讚之餘,不可否認的,日本的「獨自發展化」也是世界第一。這種閉門造車的趨勢,就像一種傳統工藝,一味自認施工品質一流,技術獨享的結果,就是連中國市場也進不去,反觀韓國,則是步步進軍中國市場。日本的建設公司顯然已經與巨額資金席捲的建築戰場漸行漸遠。不只中國,放眼東南亞,日本建設公司的勢力顯然已經被韓國遠遠拋在後頭。
邁入二十一世紀,只有日本被遠拋在後的感覺在我心中越來越強烈。
第一章
奔走世界各地
環遊世界的工作機票
我的事務所目前經手的案子以地區來分的話,分為歐洲與美國、中國、韓國等亞洲地區以及日本,各占三分之一的比率,所以我平常必須依序到各地現場巡視。
建築是由龐大的資金構成,背後除了經濟因素之外,還牽扯到政治、外交、國際社會,以及人類行為等各種要素。要想昭示目前地球上哪裡是富裕與權勢的匯聚之處,最醒目的指標就是「建築」。
譬如一年前,我趁著歲末年初的休假,正月二日從北京出發,先後去了香港、緬甸、巴黎、愛丁堡、紐約等,迅速繞了地球一圈。
我初次造訪緬甸,客戶是二...
推薦序
推薦序
隈研吾的死亡建築 李清志
早年的隈研吾的確是很令人不解的!特別是他在泡沫經濟末期的年代裡,在東京設計建造的M2建築,巨大的愛奧尼克式古典柱式,破裂的建築碎片,典型的後現代古典主義建築風格,被認為是泡沫經濟最後的產品。幾年前我到東京,特別去探視這棟奇特的後現代建築,驚訝的發現,原本作為汽車展示空間的M2建築,竟然變成了一棟「死亡的建築」,一座生意不錯,誇張的殯儀館。
原本時髦的後現代建築,竟然變成陰鬱的、處理死者的死亡建築,人們因此譏諷隈研吾的M2建築是泡沫經濟的紀念碑或是後現代建築的墓碑。這座建築的確是隈研吾的挫敗,加上經濟的衰敗,隈研吾之後整整十年間,在東京沒有任何建築委託案的出現,但是這個被稱為「失落的十年」間,也成為了隈研吾建築生涯的重要轉型期,同時也讓他真正領悟到什麼是「死亡建築」,在人看來,這十年是隈研吾可憐淒慘的十年,但是隈研吾自己回想起來,卻覺得十分充實有意義!他甚至表示「挫折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必要的東西。」
在這十年間,隈研吾遠離東京,回歸到鄉土,找到真正的「心靈故鄉」,是那個充滿風與土的地方,他在栃木縣設計了石頭美術館、廣重美術館,以及那須歷史探索館等三座建築,統稱是「栃木三部曲」,隈研吾在鄉土間找到了日本建築的靈魂,同時也再度從自然建材中,體會了「死亡的建築」(與死亡共存的建築)之真義。
對他而言,所謂的「死亡建築」,是會提醒我們關於死亡的建築!
混凝土的建築蓋完後便不再會改變,追求的是一種永恆、完美的境界,讓人們忘記死亡的存在,忘記死亡,不再畏懼大自然,因此人們會無懼地在危險的地形中,建造核電廠等等。木造建築則教導我們生物一定會死,所以要學習「放棄的美學」!當然這種美學思維,與日本這個島國歷史中不斷遭受天災地變有絕對的關係,九〇年代的神戶大地震,讓隈研吾體悟到建築並不是永恆存在的,我們都以為建築是永恆的存在,因此日本人都將財富投資在房地產上,神戶大地震中,隈研吾發現那些有房地產的人損失最嚴重,沒有房地產的人則幾乎沒有損失。九一一事件世貿大樓的倒塌更震驚了隈研吾,讓人感受到建築的脆弱!
311東北大地震與核災更加深了隈研吾的「死亡建築」想法,他的作品持續追求反混凝土、反箱型建築的做法,他認為混凝土建築是一種無法重來的建築,只能任其凋零;但是木造建築可以不斷修改、破壞、再修改,是一種「持續死亡」的建築。他還表示「慢慢步向死亡的我,想好好思考如何打造這樣會漸漸死去的建築」。
最近我去日本長岡市政廳(City Hall Plaza Aore),這座建築正是他反混凝土、反箱型建築的重要代表作品,作為一座市政廳,在這裡你看不到巨大宏偉的地標性建築,整個市政廳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座廣場,以及所有建築上覆蓋的杉木板。他們使用附近森林的「越後杉」,粗糙的樹皮、參差不齊的質感,喚起建築的溫暖感。
隈研吾以開放的中庭取代宏偉的地標建築,主要是希望創造出一種「無形的溫暖」,讓城市居民在這個市中心廣場,留下市民溫暖的活動與記憶,產生出人與人之間永不消失的羈絆。隈研吾表示「建築這物質總有一天會腐朽、崩壞,但在這裡產生的羈絆卻會永遠留在人們心中。」
他這幾年的建築特別讓人嗅到這股死亡的氣息,不僅在長岡市政廳的案子使用了杉木板作為外部皮層,最近完成的東京大學情報學環學術研究館,整棟建築外部也布滿了粗糙的杉木板,許多人看過後覺得狐疑,不懂隈研吾為什麼要把這種不耐久的材質,放到建築物外部,認為這些杉木板肯定沒多少年就會陳舊腐爛!不過這就是隈研吾「死亡建築」的哲學表現吧。
正如隈研吾所言,現在的建築師「再也不是高高在上,有權挑選工作的菁英,而是必須忙著出賽的悲慘賽馬。」他努力奔波世界各地,向世界推銷他的建築理念,猶如辛苦出賽的賽馬,不過這些努力終於有所果效。這幾年可以看到隈研吾的設計案越來越熱門,除了東京市區神樂坂赤坂神社、新潮社的La Kagu,微熱山丘東京店等等,而在國外也可以看到隈研吾的作品蹤影,不只是台灣目前有隈研吾的設計案正在進行中,連我到法國馬賽看建築大師柯比意的作品,居然也看到隈研吾的新作FRAC PACA當代藝術基金會,輕巧明亮的玻璃方塊立面,猶如輕巧的紙片,隨海風吹拂擺動。
回顧從東京M2建築至今的隈研吾,他歷經時代的變化與日本的連續災難,卻可以沉靜修煉自己,並且反思批判建築,進而從中悟出建築的本質與新意,的確是難能可貴!這也是為什麼這位曾經在東京失意,淪落偏鄉的建築師,如今可以重新站上日本及國際舞台,並且受人尊敬的重要原因。
推薦序
隈研吾的死亡建築 李清志
早年的隈研吾的確是很令人不解的!特別是他在泡沫經濟末期的年代裡,在東京設計建造的M2建築,巨大的愛奧尼克式古典柱式,破裂的建築碎片,典型的後現代古典主義建築風格,被認為是泡沫經濟最後的產品。幾年前我到東京,特別去探視這棟奇特的後現代建築,驚訝的發現,原本作為汽車展示空間的M2建築,竟然變成了一棟「死亡的建築」,一座生意不錯,誇張的殯儀館。
原本時髦的後現代建築,竟然變成陰鬱的、處理死者的死亡建築,人們因此譏諷隈研吾的M2建築是泡沫經濟的紀念碑或是後現代建築的墓...
作者序
自序
充滿煩惱的每一天 隈研吾
或許不少人認為建築師是視自我表現為精神食糧的代表性人物,畢竟建築像是街上突然出現的龐然巨作,還冠上一個人的名字。
二○一三年四月,我花費十年心血打造的東京銀座歌舞伎座重新開張,以第五代建築之姿呈現在世人面前。新的歌舞伎座是將承襲上一代的桃山樣式劇場設在地下四層,地上二十九層的摩天大樓前面,融合過去與現在。
建築物在竣工那一刻,便從自己的手上脫離,成了街景之一。就算與自己相關,也不可能將它留在身旁,就這樣瞬間成了「遙遠」的東西。
但這般留戀在我心中已經變得稀薄,只要以自己百年後的時間為時間軸來思考建築,便覺得「想打造醒目之作」這種利己思想已經逐漸被淨化、消失,這種心情就像「不想給世人添麻煩」猶如母親的關愛之情吧。
縱使如此,這次的歌舞伎座還是在什麼是「表現」,什麼是「自我」的問題上打轉,讓我一直苦惱不已。
回顧以往的工作經驗,以建築來說,執著於「表現」的作品往往成了薄弱的存在。比起想表現什麼,基於「不想設計出連自己都嫌棄的建築」這念頭,而再三琢磨,更能造就出強而有力的建築。
不知為何,從小我心中就有那種「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建築。
長大後的我試著用言語解析這種心情,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我討厭那種「全是用混凝土打造,感覺笨重又有壓迫感的建築」。説得更簡單、更直率一點,我的心中一直盤踞著「我不想只創作出上個世代的日本知名建築師,打造出來的那種偉大建築」、「我不想模仿那些出現在日本最富強時代的勝建築」、「因為日本很弱,所以我想打造負建築」這些有點彆扭的堅持。
懷抱這些想法的我,寫了幾本關於建築的書,但這一本稍有不同。
這本書是由一向冷靜、客觀的撰稿人清野由美小姐,將我平常漫談的一些事情整理成冊,所以書中不時嗅得到當下的情緒與煩惱。藉由向第三者吐露心聲,讓我顯露意外的一面,那是什麼樣的我呢?就是「不耍帥的自己」。
建築師是一種不停進行簡報的職業。所謂簡報,就是必須耍帥,否則無法達成共識的場合。在這場合上,一旦坦率表現自己的困惑與煩惱,勢必讓在場眾人深感不安。畢竟客戶會猶疑將經費高達好幾百億日圓的案子交給這樣的人,真的沒問題嗎?不但客戶不安,相關人士也很傷腦筋,所以我在進行簡報時,絕對不會展現脆弱的一面,總是抱持自信,暢所欲言,讓對方安心。
事實上,一棟建築物的竣工不僅需要解決、磨合周邊的各種問題,設計過程中還會遇到一連串煩惱與迷惘。這棟建築物對於市街、對於環境來說,真的好嗎?是否能為當地居民帶來幸福?這些根本性的問題總是讓我煩惱不已。
雖然也曾考慮乾脆放棄這個選項,但想到這麼一來,市街只會變得更蕭條,於是我又陷入煩惱。就這樣不停東想西想,直到簡報當天,我會拋掉加諸在企劃案的所有壓力、條件、會議氣氛等外在因素,全力說明一再調整,精心設計的案子。也就是將苦心琢磨出來的案子呈現在大家面前,然後臉上掛著笑容,自信果斷的說:「就是這樣的設計」。
我這耍帥、有話就說的習慣也表現在著作上。我在寫《負建築》(岩波書店/台灣是由博雅書屋出版)這本書時,不是抱著怕輸的心態,而是拋掉一切煩惱與困惑,爽快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仔細想想,也許我的強項不單是思考各種複雜的事情,而是留意每位相關人士的生活方式與立場。一旦過於在意,就會陷入煩惱,我就是這樣的建築師。
我想,這是我和上一個世代,也就是屬於有能力建造許多公共建設的「強日本」,意即經濟高度成長期的偉大建築師們不一樣的地方吧。
我是沒來得及趕上「強時代」的建築師,所以不得不面對生於「弱日本」一定會遇到的煩惱與迷惑,但這就是我的強項。透過清野小姐高超的訪談功力與觀點,書中不時出現我的真正想法。
自序
充滿煩惱的每一天 隈研吾
或許不少人認為建築師是視自我表現為精神食糧的代表性人物,畢竟建築像是街上突然出現的龐然巨作,還冠上一個人的名字。
二○一三年四月,我花費十年心血打造的東京銀座歌舞伎座重新開張,以第五代建築之姿呈現在世人面前。新的歌舞伎座是將承襲上一代的桃山樣式劇場設在地下四層,地上二十九層的摩天大樓前面,融合過去與現在。
建築物在竣工那一刻,便從自己的手上脫離,成了街景之一。就算與自己相關,也不可能將它留在身旁,就這樣瞬間成了「遙遠」的東西。
但這般留戀在我心中已經變得稀薄,只要...
目錄
序 充滿煩惱的每一天
第一章 奔走世界各地
環遊世界的工作行程
建築師好比賽馬
二十世紀型建築師的成功模式
建築具有戰鬥力
新客戶的崛起
中國四千年來的官僚體制與利益運作
中國是重視「文化」與「環境」的國家?
「人治」凌駕「法治」的國家
「隈研吾」成了被利用的品牌
中國是「老闆說了就算文化」,日本是「公事公辦文化」
禮數周全的「戀愛關係」
法國人的功力更深厚
猶太人是媒體與建築的支配者
俄羅斯人的壯闊夢想
山寨版的出現也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
感覺自己是個鄉巴佬
第二章 關於歌舞伎座這個挑戰
背負榮譽的艱鉅任務
創新卻得不到讚揚的通則
造型華麗的歌舞伎座
融合現代主義與數寄屋的設計
唐破風的攻防戰
東京的巴洛克風格
試著化壓力為助力
世界遺產級的歌舞伎文化
從惡夢中醒來
第三章 二十世紀的建築
房貸是一項「世紀的發明」
純白的家vs黑黑的石油
石油危機是初嘗的挫折
我想體驗上班族生活
在紐約的地下室,寫些批評日本的文章
過於重視辯論的弊病
在別的場所一決勝負
柯比意與混凝土
安藤忠雄與混凝土
靠的不是道理,而是幾分手腕
深入人心的混凝土素材
住居大樓的「弊病」
超越混凝土的革命
學會放棄,人生更有趣
寂寞的母親
寂寞的上班族
政府官員的怕事態度
不是身處第一線的人們
建立「絕對信賴關係」
第四章 反.二十世紀
出乎意料的負評
突如其來的意外
前往各地探尋心靈之所
隱藏式建築
無形的建築進化
預算不夠=激盪創意
將石材發揮到極致
終於有機會與萊特的建築有關連
暴發戶手法的流行
有一種我之前到底在做些什麼的感慨
辛苦、覺悟、挑釁、驟變
前進工地現場
中央政府討厭的乖僻傢伙
感謝經濟不景氣
老家是我的設計原點
為何日本能培育出那麼多知名建築師呢?
第五章 災害與建築
建築師的瀕死體驗
改變人類歷史的大地震
想忘卻死亡的都市
接近死亡的建築師
從小處出發
遭到破壞的不只一個
第六章 負建築
超越虛無
「建築真討厭」
四處奔走也是建築師的一種鍛鍊方式
必須「直接會晤」的理由
以秒速判斷事情
靠著獨創的面試方式,慧眼識英雄
善於管理營運也是一種本領
不想被詆毀
懷疑自我是一件幸福的事
反箱形建築的集大成「aore長岡」
學會用仰角看事情,就能構築「羈絆」
無法溝通也是一種溝通
愉快享受「樂趣」
後記 清野由美
序 充滿煩惱的每一天
第一章 奔走世界各地
環遊世界的工作行程
建築師好比賽馬
二十世紀型建築師的成功模式
建築具有戰鬥力
新客戶的崛起
中國四千年來的官僚體制與利益運作
中國是重視「文化」與「環境」的國家?
「人治」凌駕「法治」的國家
「隈研吾」成了被利用的品牌
中國是「老闆說了就算文化」,日本是「公事公辦文化」
禮數周全的「戀愛關係」
法國人的功力更深厚
猶太人是媒體與建築的支配者
俄羅斯人的壯闊夢想
山寨版的出現也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
感覺自己是個鄉巴佬
第二章 關於歌舞伎座這個挑戰
背負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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