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林裡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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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人週刊、學校圖書館期刊、柯克斯書評星級推薦名人推薦：令人無法呼吸又優雅的故事，生動的散文體，嚇人的設定，還有一群意志堅定、難以想像的朋友，將讓讀者不忍釋卷直到深夜。──艾希莉‧赫林‧布雷克（Ashley Herring Blake），美國知名青少年小說作家，《艾薇‧亞伯丁寫給世界的信》作者
故事描述一對雙胞胎被迫分別與雙親之一過著切割開來的生活，這有點像恐怖版的電影《天生一對》。──線上內容平臺Romper
...

序
那是白楊屋（Poplar House）尋常的一天。
跟大部分尋常的一天一樣，從早餐開始。

菲力‧維克瑞（Felix Vickery）替自己弄了麥片粥，但是沒有糖也沒有奶油好為燕麥增添風味。

里‧維克瑞（Lee Vickery）吃媽媽做的香煎鄉村火腿，旁邊的馬克杯裝著熱蘋果汁。

接著，跟其他尋常的一天一樣，兩兄弟進行每日家務。

菲力從掛勾拿下銅鍋，打開水龍頭裝滿水。他把銅鍋拿到爐灶上，點燃瓦斯焰。

里腳步沉重地走到裝罐房，用萬用鑰匙打開門。裡面有需要貼上標籤並歸位的罐子。

水滾了，菲力準備妥當：丟進五根迷迭香枝，接著倒入兩顆檸檬和一顆萊姆的果汁。他用一根木匙把湯攪勻。
「菲力！」爸爸在走廊另一端大喊。
「再五分鐘！」菲力喊回去。
湯需要花時間調煮。開方子是一回事，賦予方子生命可是另一回事。

「里！」媽媽在起居室大喊。
里快處理完最後一個罐子了──黃色緞帶，打成一個整齊的蝴蝶結。
「快好了。」他在標籤寫下日期和分類。
媽媽常常提醒他，先把標籤寫好再貼上罐子比較好處理；里常常忘記。
今天標籤上寫著牢記。
牢記的標籤比遺忘少多了。
提醒與忘記。這就是里在白楊屋的生活。提醒與忘記，抽取與裝罐。
里將罐子放在恰當的架子上。
「有好好蓋緊嗎？」媽媽送他到前門時問。
「有。」里回道。
沒蓋好就慘了。回憶是脆弱的東西，而且遠比果醬或蜜餞無價。一旦漏出罐外便消散無蹤，或者更糟──找到途徑進入某人心中。

「有好好調煮嗎？」菲力的爸爸從兒子手中接過裝碗的藥湯時問。
「有。」菲力回道。
這個問題每天重複，但至關重大。
藥湯意味治癒；意味有個明天，而非永遠不再。所以菲力用心調煮，並把藥湯送去檢驗室。
今天的病患是名老嫗，一頭灰髮，牙齒只剩一半。她喝下柑橘類水果與迷迭香的調飲，這是特別為她而烹煮、攪拌。菲力看著她蒼白的臉頰變得更加紅潤，黯淡的雙眼也充滿生氣。
菲力的爸爸扶老嫗下床，菲力想起她之前的許多病患也曾躺上診療檯，但不曾再爬起。終結，而非治癒──數量多到菲力無法計數。
治療與終結，調煮與觀察。這就是菲力在白楊屋的生活。

家務完成，里離家上學。他慢慢走，靴子瞄準易碎的橘色樹葉。他的左耳聽見音樂──一首輕柔哼唱的歌。回憶總在她漫步穿過樹林時哼唱。
這首歌告訴里他並不孤單。他屬於某個地方、某個人，他喜歡這樣。

家務完成，菲力站在白楊屋的後階梯上。他遙望遠方，納入分成兩半的視野：左眼看見爸爸，右眼只看見一位身穿黑衣的紳士。兩名男子在粉色的晨曦下握手。
他們的握手告訴菲力他永遠不是自己一個人。他屬於某個地方、某個人，無論他喜歡與否。

1菲力
十月的最後一天悄悄來到白楊屋。這一天穿過山牆的縫隙與地板上微小的破洞而至，帶來橡木枝燒過的氣味。
這天是萬聖節，對菲力‧維克瑞來說，也是這年裡最溫暖的一天。
整個秋天菲力都戴手套上床，睡醒時睫毛結霜。就連在夏天，外面的樹林沉醉於陽光，整個波恩山脊（Boone Ridge）渴望著草坪灑水與新鮮冰棒──就連在那時，陰冷寒氣仍盤據家中。就連在八月菲力也穿著長袖睡衣上床。
跟死亡共享住家就是這樣。大多數病患都不相信死亡。儘管謠言在波恩山脊與更接近山區的採礦鎮流傳──關於家裡有其他存有的謠言──訪客只相信白楊屋東側門上的門牌，上面寫著文斯‧維克瑞（Vince Vickery），全科醫師。
有人尊稱文斯‧維克瑞為田納西最棒的療者。有人視他為庸醫而不屑一顧。事實如下：在他的療者生涯中，文斯精確預言了他每一位病患的命運──他們是生是死。對那些注定活命的病患來說，文斯只用區區一碗自製藥草湯便治癒他們的疾病。他做這行已經超過十三年了。
鎮民可以好奇與猜測，但菲力知道是死亡給予爸爸這樣的能力。爸爸受合約的約束必須擔任死亡的學徒，到了菲力十六歲生日那天，他也會得到終身的學徒身分。
鎮上無人知曉菲力‧維克瑞的存在。他禁止進入波恩山脊，必須待在樹林裡，不可遠離白楊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必須以見習學徒的身分工作。
三百六十五天，只除了這一天，萬聖節，死亡休假中。
每年的那麼一天，波恩山脊的死亡不索討生命。他打包旅行包，在破曉時離開白楊屋，一直到隔天破曉才回來。菲力不過問死亡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萬聖節的一切都有所不同。這一天，家裡轉為溫暖，沒病患上門，死亡門前的人繼續活著、呼吸。這一天，菲力獲准離開白楊林（Poplar Wood）。
「你在做什麼？還在工作嗎？」
菲力從爐灶上抬起頭；他原本忙著彎腰調煮一鍋玫瑰花瓣與茄屬植物的藥湯。這是爸爸最受歡迎的調飲──可以緩解惡性感冒的配方。
「我想說煮一些起來備用。」菲力說。「畢竟感冒季到了。」
文斯對兒子微笑。他並不老，但笑容老；嘴脣因太多早晨在白霜中醒來而損傷。儘管如此，對菲力來說，在這一天，這抹笑容是全世界最令人愉快的景象。因為代表自由。
「湯放著讓它涼，」文斯告訴兒子，「你不用管了。」
菲力小心地把鍋子從爐灶挪到待用的三腳架上。然後以更歡快的心情聽從爸爸的第二道命令，一把抓起背包衝出門，來到前廊。
慢慢滲入的白晝將菲力沐浴在琥珀色光輝中。面對白楊屋的山丘頂，陽光在一個琥珀色特別濃的東西上閃耀。那是一叢頭髮，屬於菲力的攣生兄弟。
菲力抬起一隻手為可視的那隻眼遮去陽光──不是濁白覆以眼罩的那隻眼。山丘頂，襯著落日，里‧維克瑞彷若國王。
「萬聖節快樂！」里大喊。他衝下山坡，細長的雙腿以令人擔憂的速度驅動他朝家奔去。
「萬聖節快樂！」菲力喊回去。
里躍上前廊，一把將兄弟擁入懷中，開懷大笑。他們搖晃踉蹌，菲力來不及抽身，他們便雙雙倒在地板上。
他們坐起後，里一拍菲力的運動鞋。「準備好了嗎？」
菲力舉起背包。
「非常好。」里說。「我三分鐘後出來，幫我計時。」
里跌跌撞撞衝進白楊屋西側，而菲力記下腕表上秒針的位置。西側門的門牌上寫著茱蒂絲‧維克瑞（Judith Vickery），心理醫師。風帶出羅勒與重乳酪的氣味，門的鉸鏈嘎吱作響。男孩們的媽媽在做飯。
菲力的胃翻攪，愉悅但痛苦。不知道媽媽煮飯的時候會不會一邊哼歌。他打賭她會。他打賭那一定是全世界最美妙的聲音──甚至比令人愉快的蟋蟀鳴叫暫歇還美妙。
里磕磕絆絆地奔出來，身上穿了一件較厚的外套。
「我會啦，我會！」他對著屋內喊。
菲力查看秒針。「兩分二十秒。」
里露出勝利的笑容。他將一塊溫熱的切達乳酪餅交給菲力，兩個男孩朝鎮上出發。
「媽說十一點要回到家。」里嘟著嘴說。
「比去年晚。」
「是啊，但爸讓你在外面待到更晚。」
「沒比我能待在外面的時間晚。」菲力說。「我會跟你一起走回家。一向如此。」
里踢開一段樹枝，抬頭看著菲力，清澈的棕眼緊緊盯著他。
「我一直在想，有一年你會……嗯，你會想自己待在外面。這是你看見鎮上的唯一機會。要是我能夠待在外面……」他只說到這，但菲力猜得到兄弟在想什麼：對於宵禁後光景的好奇疑惑。
「我不喜歡鎮上。」菲力說。「發生太多事，太快。」
「所以我才喜歡啊。」里大笑。
不像菲力，里常常笑。他在西側的房間與菲力在東側的房間只有兩牆之隔。里的笑聲有時會穿透木牆，菲力會納悶是什麼讓他發笑──或許是媽說的笑話。里跟菲力說過，媽媽非常會說笑話，但菲力無從得知；他沒見過媽，而菲力也沒見過爸。這是協議的一部分。
「今晚，」里說，「我要帶你去小溪餐廳。學校裡的每個人現在都在那裡。然後我們去營火區。說不定你今年還會跟某個人說話呢！」
菲力哼了哼，嚼著乳酪餅。他到鎮上不是為了跟人說話。他到鎮上是為了觀察，更重要的是，學習。
「我們為什麼不變裝？」菲力問。
以前里會堅持他們兩個都在去波恩山脊前穿上萬聖節服裝。菲力總是裝扮成探險家，因為只需要戴上爸的寬邊帽就足夠。但里幾天前告訴他，他們今年穿平常的衣服就好。
里聳肩。「大家都不再變裝了。」
「大家？」
「我們這年紀的人。小孩才變裝。」
「噢。」
要是菲力有上波恩山脊中學，他也會知道像這樣的事。他極度渴望里每天取得並帶回家的知識。或許，菲力心想，一旦他知道大家都做些什麼，他就會想跟他們說話。
但到目前為止他都心懷感激，至少他不必為里在學校學到且必須遵守的那所有規則而煩惱：不得嚼食口香糖；十歲後不得玩鬼抓人；在班上不得表現得好似你知道所有答案……還有現在，萬聖節不得變裝。
菲力想知道有沒有辦法學習這世上所有美妙的課程──古文明的歷史與星辰的科學──同時免去學習所有那些煩人的規則。
他想知道是否有天他會有機會找出答案。

序
那是白楊屋（Poplar House）尋常的一天。
跟大部分尋常的一天一樣，從早餐開始。

菲力‧維克瑞（Felix Vickery）替自己弄了麥片粥，但是沒有糖也沒有奶油好為燕麥增添風味。

里‧維克瑞（Lee Vickery）吃媽媽做的香煎鄉村火腿，旁邊的馬克杯裝著熱蘋果汁。

接著，跟其他尋常的一天一樣，兩兄弟進行每日家務。

菲力從掛勾拿下銅鍋，打開水龍頭裝滿水。他把銅鍋拿到爐灶上，點燃瓦斯焰。

里腳步沉重地走到裝罐房，用萬用鑰匙打開門。裡面有需要貼上標籤並歸位的罐子。

水滾了，菲力準備妥當：丟進五根迷迭香枝，接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