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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郁永河、胡鐵花的吳佳璇──陳耀昌(台大醫學院名譽教授、《斯卡羅》原著作者)
我的台大學妹吳佳璇醫師是一位奇人。亦俠亦狂亦斯文,有書有劍有肝膽。她一九九五年台大精神科住院醫師後,便順利升上台大精神科主治醫師,同輩稱羨。依醫學院傳統看法,這已是一帆風順,祖上積德,以後就是拚命寫論文,逐步升等副教授、教授,揚名學術界。
然而,有俠氣的吳醫師卻主動離開了這條青雲路。她不願終老台大而去周遊列國,到其他醫學中心,到新光,又到孫逸仙,然後到了國外,去澳洲進修,回來後又去台東榮民醫院,去蘭嶼服務原住民,去日本尋找太宰治及移民日本的老師(因為那是台灣精神醫學史的一部分)。俠女醫師喜歡浪居各地,闖蕩江湖,深入民間。
再把她拉回台北是因為父親的病,父親的病正是她自己的領域。她終於回到台北,一方面悉心照顧父親,一方面演講、著書。她做千場專業演講,也出版了十本以上著作,包括《從北京到台北-精神藥理學家張文和的追尋》、《謝謝你們,我的離島病友:浪人醫師飛向醫療現場的生命故事》、《浪人醫生日記》、《921之後》等書,以及譯作《失智失蹤》。她也為老師葉英堃先生寫傳記,也是為台灣的精神醫學寫歷史。
二○一九年,我決定不再繼續寫「《財訊》專欄」,於是我請吳醫師來接棒,因為吳醫師兼有國際、歷史、專業、文學。那時我只知道她常去日本作文學之旅,還真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會走路,而且催生出這本風格有別於她過去作品的《一路向南》。
因為吳醫師去日本特殊旅遊經驗及對日本文學的深度了解,她由流傳千年的日本四國步行環島朝拜,而想到台灣的環島步行。台灣的自行車環島許多人做過,那其實只是公路環島,只是去炫體力,去驚鴻一瞥台灣景色,並非深度旅遊;只有五天到七天的一鼓作氣,並非真正了解台灣。而日本千年「四國八十八廟」則只是拜廟,朝聖之旅。而吳醫師的想法與做法,則展現她的「有劍有肝膽」。她別出心裁設計了一個「徒步、接力、深度」新模式,「全島而非環島」的新概念。
一、 徒步:就是步行啦,但這一點是知易行難。
二、 接力:為了配合她的門診及照顧老父,她創造出一個別出心裁的接力模式,只利用週末的時間,這一週末走到甲地,下一週再搭車到甲地重新步行出發。
三、 深度:她是多興趣,廣知識之人,不只以寺廟為中心,而是綜合台灣在地史蹟、古蹟,甚至食堂,任何值得欣賞的有趣東西。
吳醫師自二○二○年十月十日至二○二二年三月,自台北一路南下到恆春鵝鑾鼻,完成西半部之遊。她先出版了這一部分的深度徒步旅遊,就是這本《一路向南》。我想吳醫師已經是第一人,自台灣頭走到台灣尾之人,雖然只有西部。上一位有此壯舉的人,胡傳是自台灣府向南走到恆春,郁永河則台灣府向北走到淡水。
吳醫師的想法來自日本空海和尚的四國八十八寺朝拜,而很巧的,我正好有機緣擁有一張日本的捲軸畫,描述這個儀式。
我突然有個想法,吳醫師就好比空海和尚。時報文化出版公司真是大方,容許出版那麼多照片,因此我也建議公司,在這本書的書後,仿照日本這個卷軸畫,去分門別類,分「寺廟」、「歷史地點」、「美食店」、「地方景觀」,嵌上或88、或66、或33張各地段的照片(例如恆春半島,例如雲嘉,例如台南、高雄),成為各式各樣的旅遊圖或卡片。如此,本書將成為台灣別具一格的旅遊指南,兼顧文學意象。
我們更期待,明年或後年,等吳醫師完成台灣東半部遊記後,可以再來一部「東半部旅遊卡」。
用走路寫當代台灣史──傅裕惠(第九屆國藝會董事、劇場工作者與渴望走路的都市人)
佳璇雖然是一位精神科醫師,她對周遭的關懷,早已經不止於患者、診所、家人、親友與寵物了。她對寫作的赤誠與抱負,遠超過我周遭的藝術家朋友;這本《一路向南》象徵的意義在於,她用走路寫當代、過去與未來的台灣史。她在書桌前沉澱她的文字與思想,然後她起而行,以身體實踐對生活環境的觀看。「台灣」與「台灣人」的意義,必然是要像她這麼徹底、這麼全然以身心靈擁抱著。要不是她不興大肆宣揚自己的環島壯舉,我其實是會把她這一路向南、一路走入台灣的行動,視為一個最誠懇和最具企圖心的「環島行為藝術計畫」。
位於台北市西區的行政院是政治性的地標,無形中也是社會大眾批判抗爭的箭靶,佳璇卻從這個地點開始她環島台灣的第一步。她這徒步行走的計畫一啟動,第一天就走到桃園龜山,逐漸地也觸發她周遭的朋友。我的老家中壢,一開始就進了她的視野;我聽說的RCA環保汙染訴訟,也在她環走台灣的路線之內。佳璇只要走完一天的徒步量,接續的行程等於原路線來回透過不同的交通工具,至少走個三趟;走過了台中之後,她開始改搭高鐵南下,在這之前,她已經不斷重複搭過台鐵、縣市公車、統聯、小黃和朋友的保姆車,甚至YouBike。如果只是為了表面的「環島」,她盡可以簡單地走個大概,或是偷個懶。這趟可能長達兩年的徒步環島計畫,無論實質上會耗時多久,佳璇投入的規劃和閱讀,恐怕都會是表面功夫的數十倍以上,遑論我們看不見的、看得見的細節。我必須對她的意志與體力,深感佩服。
除了她筆述的地方野史或人文軼事,這些與她同行的朋友,幾乎以醫療界的背景最多,疫情的陰影完全「埋伏」在她來回琢磨的路徑,與攜手並肩的朋友話題之間。然而,這個「環島行為藝術計畫」動員的人脈,其實也跟鄉野傳奇一樣精彩;例如常跟她環島步行的戰友蘇瑞珍醫師,當初竟然跟她從未謀面。透過臉書建立交情的地陪麗凌,當時才剛從金融業退休;我博論指導委員之一的邱錦榮老師,居然是佳璇的大一英文教師,還特地「捨命」陪著她遠征彰化、雲林,跟她走過鄉間小路,也同席吃過在地名產。這群人隨著她的腳程,用自己的節奏,也走出了屬於各自的台灣的故事。在此,我必須鄭重感謝佳璇在那一天,帶我走進了新竹香山那「十七公里海岸風景區」,以及進入苗栗縣境的「綠光海風自行車道」,還有非常奇幻的「崎頂新樂園」。我深深記得跟她在那座真的有國際表演的國際展演廳裡,吃著超級美味大火鍋的有趣場景;眼前熱騰騰的鍋煙,耳邊熱呼呼的人聲鼎沸,心裡毛顫顫地擔心病毒會不會感染。我一路狼狽地跟在佳璇後面――很後面,看不到背影的那種後面――沒想到她還能把我的同業前輩、資深劇場導演黎煥雄的詩「木麻黃的年少,與風的追逐」,寫在我匍匐前進的目標之前。
佳璇這樣一步步地走,聽著一個又一個在地人講述的地方事,卻是讓我這個天龍國的都市人,感覺到天下之大、卻無比新鮮。比如她轉述友人提及「以清水為中心至梧棲、沙鹿一帶,是香港人移居台灣的首選地區」。或者疫情肆虐之際、台北新聞鬧哄哄之餘,佳璇記起的是七十幾年前,第一個因傳染病被中華民國政府封掉的城鎮,其實是嘉義布袋。走過菊花花圃園區,她惦念起交工樂隊林生祥,在近廿年前發行的傳奇音樂專輯《菊花夜行軍》,我這才理解地方農業的生活點滴,以及這首歌唱的是什麼生活背景。走過西螺大橋,她不單記錄著過橋時感官振奮的心情,佳璇會緩緩吐露她讀過的文字,或一篇詩,讓我們能看見作家季季如何幻化西螺大橋,或是提醒讀者《千江有水千江月》跟改編成電影的《桂花巷》,作者蕭麗紅也是「鹽田兒女」布袋人。走到了台南,佳璇便在隨性隨喜的情境下,把素人藝術家洪通的生平,以及創辦誠品書店的企業家吳清友的老家的故事,帶到她的環島情境。
跨越著走過的溪流、街道、老房跟故居,也有她說不完的台灣史話。比如回憶起一六九七年郁永河《裨海紀遊》記紀錄走過的採硫歷險,佳璇眼前想到的是被溪水暴漲而阻礙的行程,而我聯想的卻是郁永河當時在媽祖廟前聽到的下南腔(南管戲)竹枝詞。而佳璇一個人獨行的時候,行程一樣精彩絕倫;都已經天色昏暗了,她竟然還敢去探訪一座「邪教根據地」的老洋樓。原來二○一三年一樁社會刑案的主角,竟是一九二○年代台灣文化協會重要成員陳虛谷的孫女;還有因為一九二○年來台的一位日本文豪的經歷,讓我們知道國語日報社社長父子的報國志,怎麼留下了一首首「斷髮詩」。墾丁大街人車喧嚷的大灣停車場旁,一座毫不起眼的萬應公祠隔壁,就是歷史小說《傀儡花》緣起的「八寶公主廟」。諸多現時風土人情,都能透過佳璇的聯想和閱讀,讓我們霎那間回到關鍵的歷史場景之中。正是佳璇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們能跟著她朝聖三重先嗇宮、白沙屯媽祖、通霄慈雲寺、大甲鎮瀾宮、鹿港天后宮與龍山寺、新港奉天宮、台南鯤鯓代天府、鹿耳門聖母廟、天后宮或是屏東車城福安宮等等。整個跟她走過、讀過這一趟環島步行的旅程,我也能自己想像登上遨遊的摩天輪,享受佳璇筆下的和她們(我們)一起走過台灣文史的海闊天空。
走路的體質――小歐(「四國遍路同好會」主持、作家)
二○○九年,我去走了第一次「四國遍路」後,就成為遍路的忠實粉絲,而且從此愛上走路。儘管如此,我對於走遍路和生活上的走路步數相比,是什麼樣的差別概念,還不是很清楚;直到二○二○年,我在手機上裝了一個模擬四國遍路的APP,它其實是一款計步器,只是它會將步行數換算成遍路道上的里程數(徒步遍路的總里程約一千兩百公里),APP裡會累計你啟動以來的步行數,告訴你目前約是走到遍路道上的哪裡。
我喜歡散步,假日有空且天氣還算舒適時,我會出門散步,一走就是十幾公里,大概兩萬步上下。剛裝上這個APP時,我以為應該很快能完成這個模擬遍路里程,沒想到在二○二○年十二月開始啟動這個APP,到二○二二年七月初寫下這段文字的現在,才走到第四十四番,一百多萬步,約七百八十公里而已。
雖然這期間有三個多月的三級,幾乎沒出門,但那大量的日常才是重點,上班日思緒經常被工作占滿,僅做需要的移動,一天常常只有三、四千步的步行量,進度累積得很慢。加上天氣太熱、天氣太冷、雨太大、有其他行程,假日也不見得能週週出動。原來在日常要走到一趟四國遍路的里程,沒有想像的簡單。
更精確地換算一下,一千兩百公里算成步數約一百五十萬步,若人一天的日常步數是四千步,那就等於是要持續三百七十五天才能走完。但若是一次走完一趟遍路,約是花一個半月的時間。
這一個半月徒步的意義在哪裡?對不同的遍路者來說會有不同的期待,有人為了健身、為了觀光體驗,也有人為了信仰,為了反省、懺悔,但我認為徒步遍路就是一種陪伴自己的過程,並培養出屬於自己的走路體質。
這種走路體質除了是只要有機會可以走路,就盡量用走的之外,還會懂得利用走路來調整自己的身心狀態、達到平衡,接著還會有不怕孤單(享受步行獨處),對他者產生好奇心(路上總會有不少新發現),耐心變好和不那麼好高騖遠(畢竟走路無法太快),懂得自己的身心極限(累與乏都騙不了人),易同理他人的苦痛(只是走路而已產生的身體痛都這麼直接了更何況其他煩惱),以及與走過的路產生接地氣的情感等等好特質。
沒錯,「與走過的路產生接地氣的情感」這是一件相當迷人的事,那是把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放在一片土地上,然後透過自己的腳步,慢慢地畫出一條線,路上的氣味、溫度、溼度、聲音輸入進徒步者的記憶中,無可取代的紮實人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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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佳璇醫師《戰鬥終了已黃昏》的讀者,這本書是我心中談家人重病照護相關的經典。二○一八年,得知這本書的作者人正在遍路道上,就冒昧地在臉書上和她搭訕。而之後,她若有讀到遍路及走路相關的事,總是很樂於和我分享。
看她的臉書知道她在台灣各地徒步的事,我猜想和遍路有關吧!讀了《一路向南》的書稿,確實如此。遍路說到底就是一個走路的行為,哪裡都能湊個一千兩百公里,那麼哪裡不能走?台灣走一圈也不過就是這樣的里程數,那麼想去遍路但無法出國的時候,何不在台灣走?她便以週末接力的方式,來個台灣徒步旅行。
於是她從台北開始,每個週末走一段,一路向南,可以有朋友同行,可以拜訪、可以觀光、可以接受交通工具救援,有興趣的地方必要走過去,好吃的必要嚐一嚐,累了可以坐車。用這樣的方式與自己生活的島接起了地氣。
完全可以想像她在每段小旅行開始前在google地圖上做功課的興奮與期待,還有旅行結束後回家重看一次地圖,那種打通一段路線的滿足感。
佳璇醫師的《一路向南》,與其說是一本台灣徒步遊記,不如說是一種生活模型,一種實踐哲學,更是一種走路體質的最佳範例。文中寫出來的肯定只是吉光片羽,那些在行走間記錄在身體裡的,會打通、會積累,凡有此體質的人必會懂。
總是很想宣揚擁有「走路體質」的美好,只要願意帶自己好好走一段路,去哪裡都好,如果那剛好是自己生活的城、自己生活的島,不是更棒。佳璇醫師會持續走著,期待她一路向北時,我也來當她的走路友,和她共同結一段接地氣的徒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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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創新了環島的方式,利用時間的縫隙,完成了目標,還有不時延展出去的地方風景,用腳重新定義,讓步道不只是一條線,環島不只是一個圈。──徐銘謙(台灣千里步道協會副執行長)
南方是生命質樸的原鄉,是文學綺麗的想像園地。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一路南下,越是深入這塊生養的土地,就越能直面她的歷史,也就越加觸動我們的內心。《一路向南》是一串作者人文地理追尋的足跡,也是一趟讀者自我發現的旅程。──康文炳(資深編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