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類應聘妖異保育員
台灣位於東亞，太平洋西北側的島嶼，蔚藍的海洋環繞再加上島上綠樹林立，豐富的生物資源令所有人咋舌。
豐富歸豐富，可是蘇舒萬萬沒有想到居然能豐富到這種程度。
為什麼會連老奶奶常坐在搖椅上所說的那種，只存活於傳說故事裡的妖怪都有？
聽著身旁人興致勃勃地在說著什麼黑山大王、貓精、人面牛，蘇舒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跟一群不得了的人站在了一塊兒，心情頓時在涼風中凌亂成一片。
東北部的一座深山內，大晚上除了風吹過樹叢的搖曳聲、蟲鳴鳥叫聲外，還多了七個站在入山口警告牌旁的年輕人，努力說服自己身旁人說的可能是某種動物名字的蘇舒就是其中一人。
站在最前頭面對表情有些興奮的五人是兩名男子，其中有著一頭深黑色短髮，眼尾有些上挑，身穿黑色襯衫黑褲渾身黑，長相英俊不過表情冰霜的男子掃了一眼面前的人。
「人都齊了？」
陸亦清的目光從第一個應聘者躍躍欲試的表情掃到最後一個縮著肩膀有些瑟瑟發抖的蘇舒。
……什麼情況？
今年的應聘者連這種看起來還搞不清楚狀況，一臉只想回家的人都有嗎？
陸亦清默默地將眼神射向了今年負責招人的段長樂。
段長樂有著一頭及腰的銀白色長髮，白皙的皮膚，黑金色的對襟服飾上頭綁著一個紅色小流蘇。
如果說陸亦清給人的感覺是英俊的帥哥，那麼段長樂大抵就是位英俊的美人。
感受到自己好像特別被那個一身黑的人銳利地掃了一眼，蘇舒輕嘆口氣，她錯了還不行嗎？
就在稍早位於台灣南部的一條熱鬧街道上，林立著當地各色美食小吃，從雞肉飯、肉圓、珍珠奶茶還有各式各樣的異國料理吸引著人潮駐足。
人群熙攘之間有一個紮著高馬尾，有著圓滾滾大眼睛的高中生，她頭微低臉上表情喪得能在她背後看見陰影。
蘇舒，高中生，剛剛又把一間打工的地方搞到倒閉。
也不知道她這人天生帶的是什麼運氣，剛出生的時候家人給她合過姓名學、生辰八字、算命大仙等等，人人都說她是帶著任務到凡間。
現在蘇舒總覺得這天命，莫不是讓她處處去搞垮別人生意吧？
從能合法打工開始，沒有一間店能在她手下撐過三個月，凡她打工的店每間必倒屢試不爽，好一點的老闆中樂透不幹了，差一點的遇上財務危機直接連夜落跑。
命運悲催到蘇舒都開始懷疑，孩童時父母親發生交通意外過世都是被自己給剋死的，導致眾多親戚在她能合法賺錢養自己後，便無處不暗示著讓她搬出去生活。
而她前腳才離開親戚家，手機便直接無法撥通和他們聯繫，全部的血親都將她視為什麼大瘟神人類應聘妖異保育員般列入了黑名單。
無奈之下，從那時開始蘇舒便一個人過活，全當父母過世後世界上再無親人。
「這都第幾個工作了？」蘇舒想到老闆娘方才對她滿臉抱歉的表情，她頓時一種愧疚感湧上心頭。
不過比起那愧疚感，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現在手頭上一窮二白的，還有房租水電要繳……
「就沒有八字重一點，能跟自己對剋的工作嗎？」蘇舒感到腦疼得嘆了口氣。
當蘇舒杵在街上想著該上哪找這種時運夠硬的工作時，她從腳下撿起了一張破舊的傳單，上頭暗紅色的大字寫著招聘保育員，薪水從優，供食宿。
衝著「供食宿」三個眼下她最需要的字眼，蘇舒現今就在這涼風陣陣，樹葉沙沙作響的深山中悔不當初。
她真的錯了不行嗎？
她就不應該許願一個硬氣一點，能不被自己剋死的工作。
瞧！現在一同招聘的人滿嘴她聽不懂的話，眼前兩位男子一個一頭在台灣鮮少的前衛雪白色長髮，另一個帶著滿臉殺氣看著她好像還有一點不滿。
在場除了自己沒一個正常的，好慌。蘇舒給眼下情況下了結論。
「歡迎各位參加妖異保育園的人員招聘。」段長樂溫潤的聲音打斷了大夥的交頭接耳，「這也是保育園區首次招聘人類保育員。」
不要特別給人類開特例啊！還有你們兩個大活人，不把自己算在人類的範疇嗎？
要不然也在招聘上寫個「老闆是妖怪，生人退散」。
只寫供食宿這麼吸引人的字眼，分明是作弊！
蘇舒聽到段長樂這充滿矛盾的話一愣，接著不自覺的滿滿內心活動。
不同於蘇舒的細思極恐，其餘四位面試者倒是雀躍地露出笑容。
「太好了！我準備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今天。」
「如果能成為妖異保育員，參閱這麼多古籍，值了！」
「保育園區之前都只招收妖異，終於願意招收人類。」
帶著笑容，段長樂豎起一根指頭提醒，「只招收一人。」
他這話一出，原本還歡樂不已的氛圍僵了僵，他們彷彿確認敵人般對視了一眼，接著轉瞬間又重新鬥志高昂了起來。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自己就是那一人的自信感。
而與現場感覺格格不入的蘇舒，正用一種關愛病患的表情，看著現在就想衝入深山去搶奪唯一名額的眾人。
她現在就想知道他們所謂的妖異，究竟是指什麼玩意兒，用的著這麼嗨嗎？
「今天要請各位找尋的妖異也是台灣的特有種，相信各位都不會陌生。」
特有種？台灣黑熊嗎……還是帝雉？
奈何蘇舒學識淺薄，說到特有種她只說的出來這兩種，但是沒有半種和妖異這個詞扯得上關係。
「請貓爺簡單說一下今天任務內容。」段長樂說完後，一旁的樹叢竄出了一個黑影。
黑影輕巧地落地，是一隻看起來胖約十公斤的大黑貓，落地後還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粉嫩嫩的掌墊。
不過原本還用著閃閃發光欣賞萌物眼神的蘇舒，在下一刻就變成了驚駭。
大黑貓拱起身子，接著如同突然面臨演化一般慢慢地站起，等到身體完全直立，站在大夥眼前的可愛貓咪成了一名有著金色貓眼的挺拔男子。
男子笑咪咪地看著即將參加應試的五人，「歡迎你們，我是貓爺，你們人類通常稱呼我為貓將軍。」
貓將軍？
這傳說蘇舒有聽奶奶說過，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在台灣東北角地區有一頭作亂的貓妖，他不僅殺害家畜、散播疾病，更讓民眾做出有如貓咪般撕咬的舉動。
不堪其擾的民眾和貓妖達成協議，只要為其興建一座廟宇以香火供奉，那他便停止作亂，還會保護鄉里。
只是那時候奶奶嘆了口氣說：「貓妖也不是無緣無故作亂，他的一窩老小被懼怕妖異的人類一把火給燒了。」
「興建了廟宇，讓他未來的妻小和子嗣有了棲身之處。作為交換他保護了鄉里，也使人們不再畏懼他們這些妖異。」
原本還只是當趣聞聽聽的蘇舒，如今完全相信了！
活生生的一隻大貓咪就在她眼前變成了一個男人，而且那男人還是今天要發布應聘任務的主角。
蘇舒必須更正先前的結論，在場的人只有她不正常，不知道今天真的是要與妖怪妖異為伍。
貓爺清了清嗓子後說道：「前些日子在下一些頑皮的孩子，跑入了山中，如今迷了路，還請各位協助他們返家。」
「最後預祝各位捕獲順利，身心平安。」
發布完任務的貓爺向段長樂還有陸亦清點過頭後便手背在身後，朝著山裡漫步而去，那悠遊的姿態半點都不像走失孩子的老爸，蘇舒還猜小孩搞不好是他親自往山裡扔，就為了給他們布置任務。
拍了下掌將大家的注意力從貓將軍身上拉回來，段長樂道：「你們有三個小時尋找貓將軍的貓崽。」
此話一出各方人馬立即便準備好要大展身手，爭取那唯一一名進入妖異保育園區的資格，只有蘇舒還在想現在說要退出會不會被這群人抓去餵妖怪。
「計時開始！」陸亦清一彈指，他身後便出現兩道像尾巴的虛影輕托著一個翻轉過來的沙漏。
大夥聽見代表著名額爭取戰已經開始的倒數，馬上就跑得沒影，各自用各自的手段和學識，準備捕捉那幾個頑皮的貓妖崽。
正想著能好好清靜三個小時的陸亦清頭一抬，便見那個一臉走錯路找錯工作的女孩，還杵在原地十分認真地看著入山口那用大紅油漆寫的警告標誌。
瞧她思考得一臉認真，陸亦清好心地替她將上頭的字唸出來。
「夜晚深山危險，請勿進入。」
「……謝謝。」蘇舒總覺得對方這話唸得充滿嘲諷，有種她不識字的味道。
陸亦清看眼前的人還看看天看看地最後再看看腳趾的模樣揚了揚眉，「那妳還不快去。等什麼？」
蘇舒思考了半晌，她認真指著那塊告示牌，給陸亦清重新唸了一次，「夜晚深山危險，請勿進入。」
「我識字……」陸亦清沒好氣地瞪著蘇舒。
要不是把人踢下懸崖這舉動有失格調，他現在就想把人踢下去一百次。段長樂到底從哪裡把這種奇葩撈出來的？
「你識字你還讓我往山裡去！」見自己被瞪，蘇舒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沒讓這兩人互相比眼睛大太久，段長樂清了下嗓出面中斷這瞪眼遊戲。
「妳也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內心的弱點一瞬間被戳中，蘇舒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她確實除了努力爭取這唯一的名額外別無選擇，要嘛得到包食宿機會，要嘛因為明天繳不出房租露宿街頭。
可是她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所謂的妖異是怎麼回事，自己真的有能力嗎？
一眼看破蘇舒心底的遲疑，段長樂柔聲道：「能夠拿到招聘的文宣，就代表妳一定具備面對妖異的本事。」
「相信自己吧！蘇舒。」
突然從初次見面的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蘇舒愣愣地問：「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彎了彎眼，段長樂勾了勾唇，「我什麼都知道。」
陸亦清看著那走入山口的姑娘被草裡竄出的蟋蟀嚇得「噫」了好大一聲，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就這膽子居然也跑來應徵，該不會待會還要去深山裡找一個迷路的人類崽吧？
「今年的應聘者看上去素質真不錯。」段長樂笑咪咪道。
「噫！喔，原來是蚱蜢，嚇死我。」山口又傳來了驚嚇聲。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陸亦清面無表情地看了過去。
「呵呵，充滿活力，讓我想到年輕的時候。」
「你年輕時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陸亦清搖搖頭跳開了隔壁這老妖怪想當年的話題，討論起了今年的新人，「我覺得站在第二個那齊耳短髮的人類不錯。」
「林莉嗎？」段長樂一瞬間就將名字和人搭上，「她可是有備而來，我前些日子就常在樹林看到她調查妖異，我記得昨天是一隻猴魅吧！」
「眼神也不錯，充滿了鬥志，大概就是她了吧！找個貓妖，應該輕而易舉。」
「我倒覺得有一個人也不錯。」段長樂看著陸亦清眨眨眼，一副讓他問自己才要說的模樣。
「是誰？」配合他的惡趣味，陸亦清問著。
「蘇舒。」
「蘇舒？」想了一會兒陸亦清這才把這名字和那人對上，「那個一臉走錯路的人？我倒想問你去哪兒把這種傢伙找來的……」
就她那樣子不要把自己丟在山裡造成社會事件，又讓妖怪、鬼怪背鍋就萬幸。
期待她能找到貓妖，不如期待待會他們搜救的時候能找得到她。
陸亦清對於蘇舒是一面倒的負評。
「你覺得為什麼我們保育員不全採用妖異就好，要應聘人類？」段長樂問了句。
「為了讓小妖從小就能感受到善意。」陸亦清回答。
從小便感受著周遭善意的妖怪最有機率在長大後化人，也因從小感受的是善意，日後有能力也不易作惡。反之如果在惡意的耳濡目染下，那麼走偏的機率便會大上許多。
有大妖作為父母的妖異自然不需要擔心，長成什麼樣子除了看基因便是看家庭教育。但是失去父母的妖異沒妖教育，俗話說好的不學淨學些壞的，作惡永遠比當善妖容易許多。
妖異保育園便是收容失去父母親的小妖們，而保育員更是肩負著教育的責任。
「人類是這島上能散發出最多善意的族群。能做的遠比妖多上許多，更容易讓小妖日後化人時有所典範。」
掃了陸亦清一眼，段長樂說出他讓人類應聘的真正理由：「況且我覺得你們也太避著人類了，都需要好好學習接觸新物種。」
或許只有段長樂注意到，他們所有妖在人類那邊受過傷之後，眼裡的光芒逐漸熄滅。
對於生活的期待或者對未來的熱忱漸漸地消失了……對妖異這種擁有漫長生命的物種來說，不能說不好，只能說爛透了。
段長樂見多了這種明明活著，卻不如死了算了的妖異。
「隨便一個人類都能做到吧？」陸亦清咕噥。
不過就是給予妖怪愛，讓他們從小在善意的環境中成長，隨便一個人類都可以吧！陸亦清發自內心覺得大可放那個連蟲子都能嚇她一大跳的人類小姑娘一馬。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喔！」段長樂笑著看了一眼身旁的夥伴，「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蘇舒的優點。」
被段長樂那充滿曖昧的眼神雷到，陸亦清往後退了一步，「別說的好像我跟她有染似的。」
他才不認識那種傻妹！
「誰知道呢！」段長樂又笑咪咪的堵了他一句，「你要學的還多著呢，小貓咪。」
曾經有故人和他說過，人類的生命雖然短暫，但卻會用盡生命去綻放自己。
雖然也有點私心的成分在裡頭，但他也想見識見識那花火能有多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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