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贏家：大熊鎮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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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人
馬力／馬力的月讀聚樂部
蔡淇華／台中市立惠文高中圖書館主任
黃筱茵／台大外文系兼任講師、童書翻譯評論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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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會哭得唏哩嘩啦，沒想到比預期還慘。
菲特烈．貝克曼不只是說故事的人，也是我心中最溫暖又幽默的造鎮之神。即使我們心中沒有冰球，但我們能懂兩座小鎮生命中歡笑與淚水的總和，那些既複雜又簡...

1片段
事態走下坡的速度永遠都是飛快。
你懷裡抱著最小的人，世界卻顯得從未有的大。你認知到自己成了某人的父母，而且沒人打算阻止你，那時你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無能感。「我？」助產士跟你說你可以回家的時候，你會如此驚呼：「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麼！妳要我照顧另一個人類？」
假如你是父母，也許會記得自己剛開始如何抱第一個孩子。如何小心地開車回家。獨坐在黑暗中，不理解究竟該如何確定那個嬌小多皺的生物仍然在呼吸。最窄最小的胸腔上下起伏，偶爾在夢裡發出微弱的嗚咽，或者只是徐徐嘆息，卻能讓你像芭雷舞伶般踮起腳尖，繞著嬰兒床仔細檢視。那五根小小的指頭緊緊握住你的一根手指，你的心臟也在同一時間攫住了旁邊的肺葉。
身為助產士很奇怪，因為你完美地完成這次的工作，下一個工作卻又幾乎是同時開始，揮別一個家庭之後，歡迎另一個新的家庭，卻根本不認識那些家庭的任何一個成員。也許這就是這份工作最大的不公平之處：讓你花最多時間，對他們了解最多的母親和孩子們，
結局多半是悲劇。
漢娜幾天前在森林裡如何告訴安娜的？「只要一有機會，就得把握快樂的結局。」這也是漢娜對自己的期待，她希望自己的靈魂能經歷夠多喜極而泣和新生兒呼息的洗禮，因為要不然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捱過這一天。
兩個女人躺在醫院病房的兩頭。一位在暴風雨中的森林裡生產，很快就能帶她的新生兒維達回到大熊鎮的小屋裡。在小維達記憶中，那棟小屋將是他的童年老家，他玩耍的草皮，學騎腳踏車的小路。他打過的雪仗、冰球比賽、第一次心碎、他的第一場戀愛。他所有的人生。另一位女子會被直升機載往一間更大的醫院，在那裡接受手術接續斷骨；當她終於又回到海德的小屋裡時，卻已經失去她曾經期盼的孩子。
她的伴侶認為這次懷孕得花太多錢，但她相信能用星期天加班賺的錢補貼；她會坐在屋子裡，因為絕望而崩潰。幾星期之後，她的伴侶會在儲藏室裡發現一箱嬰兒床，她之前老是念叨著要他組裝起來。他會用力啜泣，彷彿肋骨都要斷裂。在他們的餘生之中，每回走過運動用品店的櫥窗，就不禁認為裡面的腳踏車原本應該有一部是他們的，或是一雙冰鞋。
原本有幾萬次冒險和爬樹和跳水塘應該是他們的。幾百萬球沒吃到的冰淇淋。他們永遠不會在聖誕節清早睡眠不足，永遠不用在打電話時以氣音吼：「安靜！」永遠不必在暖爐上烘小小的手套。最大的恐懼和最小的人類，永遠不會是他們的。
明天，工廠將會在報紙報導中誤稱這起事件為「意外」，海德的每個人會說那是大熊鎮的說法；海德這裡則稱之為「出了人命的意外」。很快地，早餐桌上和員工休息室裡就會出現耳語：要是那天操作機器的是那個大熊鎮女人，那個現在生了個健康快樂的寶寶，名字還跟大熊鎮最糟糕的冰球混混一樣的女人，那麼政客們老早就把工廠翻了個天翻地覆，非找人出來擔責任不可。
也許這樣的說法不盡真實，卻容易得到共鳴。

2. 射門
波波的露營車在泰絲家外面停下，緊張到熄火時竟然按響了喇叭。
「幹得好，波波，夠低調！」班吉笑他，波波臉紅起來。
這片住宅區在星期天很安靜。氣溫太低了，沒人會在外面除草，但也還沒人出來鏟雪，大部分居民都在家裡為獵鹿季做準備。就連狗都像在休假。
泰德和托拜亞斯站在屋子旁的小院裡練習射門，這塊小練習場是他們小時候和爸爸一起蓋的。泰德打球的架勢彷彿身處世界冠軍賽，托拜亞斯根本懶得打這個鬼東西，又不願意拱手讓弟弟贏。泰德根本沒注意到露營車，做哥哥的眼角卻遠遠地瞄到。當班吉頭一個下車時，托拜亞斯僵住了，手中的球棍已經不是工具，而是武器。
「他來這裡做什麼？」他咬牙說道，先是出於憤怒，漸漸轉為恐懼。
他同意姊姊邀請波波，但她沒提到還有誰，尤其是那個神經病班傑明．歐維奇。托拜亞斯在每一場甲組賽裡都和海德支持者站在看台上，所以他非常清楚班吉是何方神聖。過去海德這邊總叫他「十六號」，彷彿他是個基因實驗品。兩年前當他放棄冰球搬往他處時，每個海德人都樂見其成，包括托拜亞斯，身為冰球球迷的他們討厭他這個死瘋子，只因為他不在他們支持的隊伍裡。此時托拜亞斯腦中出現的頭一個念頭就是：這是陷阱，班吉要來打死他，好報復昨天大熊鎮冰館發生的事。
班吉只穿了一件T恤，他在葬禮之後就脫去了白襯衫。波波車裡唯一一件上衣是有大熊圖樣的綠色T恤。那也成了托拜亞斯最先看見的。他只有十五歲，班吉二十歲，但後者讀得懂前者的肢體語言，以及托拜亞斯蓄勢待發的找麻煩架勢。有那麼一會兒，男孩和男人衡量著彼此。雖說托拜亞斯在同齡孩子中算是高壯的，他握球桿的手法卻表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多少勝算。
波波下了駕駛座，人在廚房窗戶內的泰絲發出開心的尖叫，托拜亞斯從沒聽姊姊發出這樣的歡呼。握住球桿的手稍微放鬆了些。然後咕嚕和阿麥也下了車，泰德這時候才抬頭看見他們，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
「托比！托比！那個是……那個是……你看見沒？是……他是……阿麥！是阿麥！」泰德說得小聲，大家卻都聽清了他聲音裡的害臊。
托拜亞斯對著弟弟發出一長聲咕噥，感覺自己的心跳變慢了一點，眼睛卻仍然盯著班吉。班吉似乎興味十足，點起一根菸。
波波從快解體的露營車後座拉出一個大野餐籃，卻無法關上車門。不過他壓根不在乎這個小狀況。泰絲出了屋子，像是盡力強迫雙腳不飛離地面。兩個人都極力克制自己，盡最大力量不在朋友和弟弟面前用力擁抱對方。她邀請他進廚房，他立刻開始問上千個問題，關於她和房子和家人。她不習慣這些，因為她只知道男孩子們都只想要一件事，因此她轉而問他籃子裡有什麼。他讓她看裡面的義大利麵和肉和蔬菜和高湯和鮮奶油。她大笑，心想自己猜對了，男孩子們真的只想要一件事。
做晚餐。
阿麥當然發現了泰德在偷看他，就像小孩被抓到偷看偶像。阿麥通常很討厭這一點。要是在不久之前，他肯定會走回車上要求回家。但他已經不是超級巨星了。傲慢是奢侈品。
因此他問：「你想打球嗎？」
他大可以說服自己相信這麼做是為了那個十三歲小孩，但說實話，是他自己想打球，還沒開口之前就想了。
泰德迫不及待地連連點頭，於是他們開始打。泰德和他的偶像。咕嚕靜靜地向圖爾示範守門時的動作，因為這就是七歲小孩的好處：不需要靠講話就能溝通。泰德嘗試用手腕射門，阿麥溫柔地糾正他的膝蓋角度，好注入更多射門力道。阿麥示範射門時，泰德、圖爾、咕嚕呆站著看他。
「你怎麼射的？根本就像閃電！」泰德大讚。
阿麥迴避泰德的目光，低聲說：「只是靠訓練。你現在的射門已經比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好了。」
老天爺，泰德聽見這句話時胸口沒樂到爆炸實在是個奇蹟。他花好多時間在這塊練習場裡打球，甚至有愛管閒事的鄰居威脅強尼要跟社會福利局舉報，因為射門的噪音太煩人，而且她懷疑是孩子的父母逼他在那個六月的夜晚到院子裡冒雨練球。漢娜不得不跟鄰居解釋，她倒真希望強尼能強迫孩子們做任何事，因為這樣一來就能強迫孩子進屋子吃飯了！泰德的癡迷來自內心，沒有辦法。
要是那個鄰居此時正從窗戶往外看，也許就會改變想法；因為她將會在未來的某天吹噓自己的鄰居是誰。泰德和阿麥正忙著挑戰對方，笑聲響徹雲霄。大部分時候是阿麥贏，但是當泰德贏的時候，他會揹著圖爾高舉雙手繞著練習場跑，彷彿贏了整個世界。泰德跑回來時，阿麥和他擊掌慶賀。也許兩人有一天會一同在國家冰球聯盟裡打球。
泰絲和波波在廚房裡嘻嘻哈哈地做飯，一篇愛的故事拉開了序幕。屋子外則是另一篇故事的開始，兩者都算不壞。

兩年前，大熊鎮和海德鎮才剛發現班吉的祕密。雙方對決時，托拜亞斯站在海德球迷之間。他記得那些人對班吉吼叫的字眼。他們朝冰上丟假陽具。對托拜亞斯和其他人來說，事後很容易解釋當時的行為，因為冰球就是如此，找到對手的弱點，其實根本不是針對個人。
無關種族歧視、無關性別歧視、無關恐同心態。只是試著贏球而已。可是那套解釋在此時顯得站不住腳了，他當時吼叫辱罵的人現在就站在他眼前，十五歲男孩覺得自己因為羞愧而縮小。然而班吉僅僅露齒一笑說：「你們也是龜兒子和娘炮。只不過你們還不知道。」
托拜亞斯鬆了口氣地大笑，慶幸當自己鼓起勇氣問問題時，滿口牙都還在。
「你真的有一次在比賽的時候扳倒四個對手？」
「誰告訴你的？」
「我爸。我想你是他唯一喜歡過的大熊球員，可是他死都不承認。」
班吉點起另一根菸。
「也許只有三個。而且他們沒人知道怎麼在冰上打架，所以其實不算數。」
「你能不能教我？要怎樣在冰上打架？」
班吉抽著菸，在那短暫的片刻之間，他恨自己回到這片森林裡，因為對人們來說這就是他：有能耐動粗的人，令人畏懼的人。
「所以你認為你弟能趕得上阿麥？你自己呢，能打多好？」班吉回問，避免回答托拜亞斯的問題。
「打不了多好。也許最多到海德的甲組隊。可是如果他們能再往上晉級的話就沒我的份了。不過要是他們不晉級，你也知道，整個俱樂部都會被關掉。」
「你為什麼沒辦法打得更好？」
「因為我不像泰德。我像你。」
「像我？」
托拜亞斯的脖子霎時之間因為血氣上衝而變得紅通通。
「不是像你那樣……同志，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個。不是說那樣有什麼不對，可是我是指……球員。我沒那麼喜歡冰球，喜歡到可以為它做任何事情。我活著不是為冰球，不像泰德。」
班吉笑起來，被煙嗆了喉嚨。
「你認為我就像那樣？」
托拜亞斯點點頭，仍然覺得困窘，可是對自己的說法深信不疑：「要不然不管我們在看台上怎麼罵你，你應該都還是會繼續打球。如果你真的愛冰球，沒有任何事能擋住你。」
班吉翻了個白眼，捻掉菸屁股，開始摸索口袋找下一根菸。
「見鬼，札克爾會愛死你……」
托拜亞斯試著把這句話當成讚美，他真的很想。
波波在廚房裡做晚餐和問問題，因為媽媽跟他說過這是追女孩最好的兩個方法：「因為女孩子對這兩件事都不習慣。」
波波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東西能給泰絲，所以希望這兩個方法足夠。確實如此。
泰絲的笑聲再次漫過院子，托拜亞斯盯著班吉的臉看了良久，仍然抱著戒心。然後他非常嚴肅地問：「他還行吧？那個波波？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可是他這個人……還可以？」
班吉也有姊姊，所以了解這個問題。他回答：「你也許能找到更好的，可是你絕對會找到很多更爛的。他是我所認識的人裡面心腸最好、最忠實的人。可是說實話，你姊姊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只有老天爺知道！」
托拜亞斯思索了很久很久，終於看著地板回答：「也許她看得出來他很友善。」
「這是優點？」班吉老實地問。
托拜亞斯從鼻孔用力呼吸，用球棍戳弄鞋帶。

1片段
事態走下坡的速度永遠都是飛快。
你懷裡抱著最小的人，世界卻顯得從未有的大。你認知到自己成了某人的父母，而且沒人打算阻止你，那時你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無能感。「我？」助產士跟你說你可以回家的時候，你會如此驚呼：「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麼！妳要我照顧另一個人類？」
假如你是父母，也許會記得自己剛開始如何抱第一個孩子。如何小心地開車回家。獨坐在黑暗中，不理解究竟該如何確定那個嬌小多皺的生物仍然在呼吸。最窄最小的胸腔上下起伏，偶爾在夢裡發出微弱的嗚咽，或者只是徐徐嘆息，卻能讓你像芭雷舞伶般踮起腳尖，...

51.真相
52.片段
53.照片
54.謊言
55.慘號
56.隊友
57.不同的地獄
58.射門
59.青春
60.人分
61.煙
62.笨蛋
63.屠宰場
64.敲門
65.大城市的人
66.失望
67.愛情故事
68.敵人
69.領袖
70.球員
71.謀殺
72.露營的人
73.刻痕
74.機會
75.果醬三明治
76.繞道
77.背後
78.隊狗
79.眼淚
80.敲門
81.警告
82.冰鞋
83.挑釁
84.律師
85.心
86.血
87.利潤
88.小混混
89.真相
90.繼承
91.蹤跡
92.島
93.代罪羔羊
94.女人們
95.歌
96.火把
97.刑事
98.石頭
99.受害者
100.果汁杯
101.墳
102.死黨
103.問題
104.後悔
105.樹

51.真相
52.片段
53.照片
54.謊言
55.慘號
56.隊友
57.不同的地獄
58.射門
59.青春
60.人分
61.煙
62.笨蛋
63.屠宰場
64.敲門
65.大城市的人
66.失望
67.愛情故事
68.敵人
69.領袖
70.球員
71.謀殺
72.露營的人
73.刻痕
74.機會
75.果醬三明治
76.繞道
77.背後
78.隊狗
79.眼淚
80.敲門
81.警告
82.冰鞋
83.挑釁
84.律師
85.心
86.血
87.利潤
88.小混混
89.真相
90.繼承
91.蹤跡
92.島
93.代罪羔羊
94.女人們
95.歌
96.火把
97.刑事
98.石頭
99.受害者
100.果汁杯
101.墳
102.死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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