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於一九八九年一月十八日死亡。
事故發生的幾分鐘內,救護人員便到達現場。他們發現我已經沒有脈搏,就宣告我死亡,接著用防水帆布蓋住我,讓圍觀的人不至於看到我。然後他們就去照顧其他受傷的人。
我對周遭的救護人員和現場的其他人,都毫無所覺。
死亡之後,我立即上了天堂。
當我在天堂的時候,有一位浸信會的傳道人來到事故現場。雖然他知道我已經死了,卻仍然趨前為我毫無生命跡象的軀體禱告。即使救護人員嘲笑他,他仍不停止為我祈求。
在救護人員宣布我死亡至少九十分鐘之後,上帝回應了他的禱告。
我回到了這個世界
這就是我的故事。
1意外
★所以我們可以放膽說︰「主是幫助我的,我必不懼怕;人能把我怎麼樣呢?」
《聖經》希伯來書13︰6
德州浸信總會大會(簡稱「德浸總會」)每年都會召開州際大會。一九八九年一月,他們選擇在李文斯敦湖北岸一個名叫「三一松」的大型會議中心舉行。該中心隸屬聯盟浸信會,是由大休士頓地區的所有浸信會組成的。會議的主題為「教會成長」,而我之所以去,是因為我正在考慮開拓一間新的教會。
會議是在星期一開始,預計於星期三午餐後結束。星期二晚上,我和一位德浸總會的負責人,名叫湯瑪斯的友人並肩散步了一段很長的路。湯瑪斯在心臟病發作之後,就常以步行鍛鍊身體,所以我們在會議的最後一晚一起散步運動。
就在幾個月前,我覺得開拓新教會的時間到了。著手進行這項冒險事業之前,我當然要盡量多收集一些資訊。我知道湯瑪斯在整個德浸總會對開拓新教會的經驗和知識,是數一數二的。他在德州成功的建立了許多教會,因此我們都認為他是專家。那晚我們一邊散步,一邊談及我要開拓新教會的事:何時開始?地點在哪裡?會遇到哪些困難和要避開的陷阱?他不只回答了我似乎無止境的問題,又反問了一些我還沒想過的問題。
我們邊走邊談,大概有一個小時吧。雖然天氣又冷又在下雨,我們卻相談甚歡。湯瑪斯對那天晚上的談話記憶猶新,而我也是,只不過是基於不同的理由︰因為那是我人生最後一次正常行走。
星期三上午,天氣更惡劣了。雨下個不停,若再冷幾度,恐怕就會結冰,我們可能就無法上路了。
上午的會議準時開始。最後一位講員做了一件浸信會傳道人從來不做的事——他居然提早講完了。三一松會議中心取消了午餐,而在十點半左右為我們換上了早午餐。我已經在前一晚收拾好行李,把東西都放在我的紅色一九八六福特埃斯哥汽車裡了。
一吃完飯,我立刻告別了朋友,鑽進車裡,準備開車回到我所任職的教會,也就是埃爾溫(Alvin)的南園浸信會(South Park Baptist Church)。埃爾溫是位於休士頓郊外的一個住宅區。
發動引擎時,我想起三個星期前曾因為沒繫安全帶而吃了一張罰單。當時我的一位牧師朋友喉嚨動手術,我正要去代他講道,德州高速公路警察攔下了我,那張罰單至今還放在乘客座上,提醒我一回到埃爾溫就要去繳罰款。收到罰單之前,我本來是都不繫安全帶的,但之後我就改變了。
看著那張罰單,我心想,我可不想再被抓了,於是我小心的繫上安全帶。這個小小的舉動,成為一個關鍵性的決定。
要回到休士頓的埃爾溫,有兩條路可走。在三一松的大門口,我就得選擇要麼從李文斯敦下到五十九號高速公路,不然就往西到亨茨維爾,再開上一般稱為海灣高速公路的四十五號國道。這兩條路程距離相當,平常我總是選擇走五十九號公路,但是那天早晨,我選擇走海灣公路。
能提早離開還真不錯,才剛過十一點,我最快下午兩點就能回到教會。主任牧師帶領一隊人去聖地(耶路撒冷)了,留下我負責南園教會的週間聚會。他還交代我負責連著兩個主日的講道。當天晚上是禱告會,通常不需要太多的準備,但我需要預備星期天早上的講章。
我在離開埃爾溫之前已經寫了一份草稿,題目是:「我信一位偉大的上帝」。我打算在開車時把自己寫的東西再看一下。
後來,我曾多次想到我選擇海灣高速公路的決定。很奇怪,我們在作簡單決定的時候是多麼的不在乎,然而我提醒自己,即使是最小的決定,也常常造成重大的後果。我的這個決定,就是其中之一。
離開三一松大門後右轉,開上德州十九號高速公路,會看到亨茨維爾和四十五號國道的交會,通往休士頓的方向。我很快就開到李文斯敦湖,這座人造湖是由三一河上的攔沙壩形成的。從前的河床,現在成了優美的大湖。一座雙向的高速公路橫跨李文斯敦湖,路基正好在湖面上,這條道路沒有路肩,因此路面非常狹窄。我必須開在這窄小的道路穿過又長又廣闊的水面,才能到另一頭。我知道開這條沒路肩的路需要當心,但是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意外的前兆。
在這條高速公路的末端,有一座三一河的舊橋,一過橋,道路的坡度就突然陡峭向上,沿著河床的岸邊爬升。這突如其來的爬升,使得雙向會車的駕駛人都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橋,它看起來很奇怪。橋很長,但我不知道到底有多長。它是一座舊橋,帶有鏽跡斑斑的巨大鋼鐵結構。我只能看清眼前的一點點路,當然沒辦法看到來車。這座橋很危險,後來我才得知這裡已發生過幾樁事故。(現在這座橋已經停止使用,只是橋身仍然在那裡。州政府在旁邊建了另一座橋。)
因為對這條路不太熟悉,我將車速維持在每小時五十英里。車子裡仍然很冷,我聳著肩開車。風使得那天早上更顯寒冷,淅淅瀝瀝的雨已經變成大豪雨,我真想快一點回到埃爾溫。就在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左右,我正要開出橋的東端,有一輛由德州監獄受刑人所駕駛的十八輪大卡車,突然歪歪扭扭的越過中線,正面衝撞上我的車。卡車把我的小車擠壓在橋欄杆和卡車司機座位之間,就像三明治一樣。卡車的輪子完全輾過我的小車,並且將車子壓得粉碎。
我只記得事故的片斷,至於其他大部分的訊息,都是從事故報告和現場目擊者那裡得來的。
從目擊者的描述中我得知,那輛卡車從窄橋的另一個方向開過來,先撞上了我,接著又追撞前面兩輛與它同方向的車。那兩部小轎車已經跟我會車過,卡車竟然還撞上它們。警察紀錄說,卡車撞上我的時候開得很快,時速至少六十英里。這位沒有經驗的司機,他的卡車最後幾乎是停在橋的邊緣上。
遭到擦撞的其中一部車,是由一位年輕的越南人開的,另一部車的駕駛則是一位年老的白人。他們都嚇壞了,但只受到輕微的擦傷,不需要緊急治療,因此救護人員沒送他們去醫院。
事故報告說,卡車衝撞力的相對速度大約是時速一百一十英里。也就是說,卡車以時速六十英里撞上我,而我正以時速五十英里小心開車。那名受刑人因為沒操控好車輛又超速,而被開了罰單。後來證實,那名受刑人根本沒有卡車駕照,只因為當獄中的督察員問,誰志願開卡車去載一些食物回來,他是唯一肯去的人。於是他們就讓他駕駛監獄的補給卡車,由兩位戒護警察開著另一輛屬於州政府的小卡車緊跟在後。
事故發生後,卡車司機毫髮無傷,監獄的補給車也只受到些微損壞,但是那輛超級重的卡車卻輾碎了我的福特轎車,並且把它推出窄小的路面,還好橋邊的欄杆使我的車沒有掉進湖裡。
根據現場的人說,戒護警察從監獄裡徵調了多位醫護人員,並且在幾分鐘內就趕到。有人幫我檢查,發現我已經沒有脈搏,就宣布我當場死亡。
對於被撞,以及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我絲毫沒有記憶。
在那個強而有力、勢不可擋的瞬間,我死了。
很奇怪,我們在作簡單決定的時候是多麼的不在乎,然而我提醒自己,即使是最小的決定,也常造成重大的後果。這個決定,就是其中之一。
2我在天堂的時間
★就懼怕,說︰「這地方何等可畏!這不是別的,乃是 神的殿,也是天的門。」
《聖經》創世記28:17
我死的時候,並沒有穿過一條又黑又長的隧道,也沒有離去或歸來的感受,更從未經歷身體被帶進光明裡的過程。我沒聽見任何聲音,不管是叫我的或是呼喚別人的。與我生前最後見到的橋和雨的景象同時發生的,是光包裹了我,而這光輝是超過地上所能理解或描述的明亮。就只是這樣。
我下一個意識,就是我正站在天堂。
喜樂充滿我的心。我向四周張望,注意到有一大群人站在一扇輝煌壯麗的大門之前。我不知道他們距離我有多遠,但距離之類的事似乎無關緊要。當那群人向我跑過來時,我沒看見耶穌,卻看見許多熟悉的面孔。我立刻明白,這些都是先我而離世的人,他們的出現顯得非常自然。
他們湧向我,每個人都帶著微笑,並且高聲讚美上帝。雖然沒有人告訴我,但我直覺的知道,這是我的天國歡迎會。他們在天堂的門口聚集,正等著我。
我第一個認出的,是我的外公喬依•古柏。他看起來跟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有一撮白髮和我稱作大香蕉的鼻子。他立時停下來站在我的面前,臉上堆滿了微笑。我可能喊了他的名字,但我不確定。
「唐尼!」(他常這麼叫我)他的眼神明亮,在奔向我的最後幾步朝我伸出了雙臂。他擁抱我,緊緊的抱著我。是的,他就是我兒時記憶中那位強壯且精力充沛的外公。
記得在他心臟病發作時,我正和他一起在家,並且跟他一起坐上救護車。我一直待在醫院急診室外,直到醫生走出來搖搖頭輕聲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外公放開了我,我看著他的臉,一股無比的喜悅淹沒了我。我無法壓抑重逢的喜樂,根本沒想到他的心臟病或去世。至於我們是怎麼來到天堂的,似乎已無關緊要。
我不明白為什麼在天堂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外公,也許是因為他去世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吧。他並不是我生命中最了不起的屬靈嚮導,卻也正面的影響過我。
被外公擁抱之後,我不記得接下來的兩位是誰了。人群圍繞著我,有人擁抱我,有人親我臉頰,還有人使勁握著我的手,使我感受到無比的愛。
歡迎會中有一個人,叫麥克.伍德,是我童年時的朋友。麥克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因為是他邀請我上兒童主日學的,這對我成為基督徒有很大的影響。麥克是我所認識的人之中最虔誠的年輕基督徒,相當受人歡迎。他連續四年都是高中的橄欖球隊、籃球隊和田徑隊的隊員,並且贏得榮譽,非常了不起。他成為我心目中的英雄,因為他身體力行,活出了美好的基督徒生活。高中畢業後,麥克獲得路易斯安納州立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可惜他在十九歲那年死於車禍。聽到這消息時,我非常震驚,甚至心碎,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才恢復。他的去世,是我當時人生經歷中最大的打擊和痛苦。
參加他的葬禮時,我哭個不停,不明白上帝為什麼要帶走這樣一位忠心的基督徒。多年來,我一直不能忘記這種痛苦和失落的感覺。我並沒有一直想念他,但每當我想起他,悲傷就籠罩著我。
而現在,我在天堂看見麥克。當他用手臂環繞我的肩膀時,我的痛苦和悲傷消失了。我從未見過麥克笑得這麼開心。雖然我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至少這地方的喜樂消除了所有的疑問,一切都至善至美!
有越來越多人迎向我,並叫喚我的名字。那麼多人來歡迎我進入天堂,實在令我興奮極了。歡迎者眾多,我無法想像人們可以像他們現在這樣快樂。他們的臉上散發出一種極平安的光輝,是我在世上從未見過的。他們都充滿活力,容光煥發,喜樂無比。
時間已無任何意義。但是為了表達清楚,我會以時間的順序來敘述我的經歷。
我看見我的曾祖父,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到他的擁抱。他告訴我,他很高興我加入他們。我看見貝利.威爾遜,他是我的高中同學,但後來在湖裡淹死了。貝利擁抱我,他笑得那麼開心,令我難以置信。他和每個隨之而來的人都讚美上帝,並述說他們看見我有多麼興奮,也歡迎我來到天堂加入他們所享受的團契。
就在這時,我看見兩位曾愛我和教導我關於耶穌基督的老師。我走在這群人中間,注意到他們從老到少,各種年齡都有,其中很多人在地上素未謀面,但每個人都曾影響我的生命。而雖然他們以前互不相識,現在卻好像很熟絡。
我想說明整個情況,但我的詞彙稀少,又不夠恰當,因為我必須用地上有限的措辭來描述無法想像的喜樂、興奮、溫暖和全然的滿足。每個人都不斷的擁抱我、觸摸我,對我說話,出聲對我笑,並且讚美上帝。這一切好像持續了很久很久,而我樂此不疲。
我父親有十個兄弟姊妹,他們的孩子最多有十三個。在我小時候,我們的家族人口甚多,如果想要聚會,必須租下阿肯色州的蒙特羅市立公園。我們派普家族的人彼此都很親密,一見面就擁抱親吻。即使這樣,我在地上與家族親友的團聚經驗,都不能使我對在天堂門口所面對的這崇高的聖徒團聚有心理準備。
曾在蒙特羅市團聚的一些親人,也在天堂門口等我。天堂裡有許多事物,但毫無疑問的,它是最偉大的一次家庭聚會。
我所經歷的每樣東西,都像是為感官而預備的超級筵席,任人享受。我從未感受過如此強而有力的擁抱,更從未經歷過如此美妙的體驗。天堂的亮光和質感,使地上的視覺和言語解讀毫無用處,溫暖和明亮的光吞沒了我。我四顧觀看,幾乎不能消化那生動與耀眼的繽紛顏色。每個色彩都超越了我曾有過的體驗。
隨著所有感官意識的加深,我覺得以前似乎從未真實的見過、聽過或感受過任何東西。我不記得我曾品嘗過什麼東西,但我知道,如果我嘗了,那將比世上任何我吃過、喝過的東西更美味。最好的解釋就是,我感到自己正處於另一個空間。即使在人生最美好的時刻,我都不曾覺得像現在這樣完完全全的活著。我站在這一群親愛的人面前,不知說什麼才好,我只試著享受每一件事。一次又一次,我聽見他們因為看見我而發出無比喜樂的聲音,因為我在他們中間,他們是多麼的激動和興奮。我不確定他們有沒有真的說什麼話,但我知道他們一直都在等我。儘管同時我也意識到,天堂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我再一次注視著身邊所有的面孔,了解到他們都曾在我成為基督徒的過程中幫助過我,或是在信仰成長的過程中鼓勵過我。每個人都正面的影響了我,在屬靈上引導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信徒。我知道——又是那種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的直覺——是因為他們對我的影響,使我得以在天堂和他們在一起。
我們並沒有談到他們為我所做的事。我們的話題集中在我所擁有的歡樂,以及他們是多麼高興看到我。
因為情緒很激動,我不知如何回應他們的歡迎,只能說:「我很高興跟你們在一起。」而這完全不能表達我被這些我所愛的人環繞和擁抱所帶來的極大喜樂。
我沒有意識到我生前留下了什麼,也沒有為離開家人或財物而感到遺憾。好像上帝從我的意識中挪走了一切負面的或使我憂慮的事,我不得不與這些很棒的朋友一起歡樂。
他們看上去跟我認識他們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比在地上時更加容光煥發而喜樂。
我的曾祖母叫海蒂.滿,是美國印第安人。在我小時候,她已經罹患骨質疏鬆症,頭和肩膀都向前彎曲,整個人看起來是駝著的。我特別記得她的滿臉皺紋,另外還有她那口假牙也讓我記憶深刻,而且她總是忘記戴。但是在天堂她對我微笑時,她的牙齒閃閃發亮,我知道她的牙是真的,她的微笑是我看見過最美的。
我還注意到另一件事——她的背不駝了,她站得又直又挺,臉上的皺紋也不見了。我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年齡,也甚至沒想到這個問題。注視著她明亮的臉龐,我意識到在天堂年齡毫無意義。
年歲意味著時間的流逝,而在那兒沒有時間。所有我遇見的人,都跟我最後一次看見他們時年紀相仿,但是在地上生活所留下的一切蹂躪創傷都消失了。雖然有的人在地上並不算十分漂亮,但在天堂,每張臉都完美、漂亮,看上去燦爛奪目。
即使現在,經過這麼多年,有時我閉上雙眼,還能清晰的回憶起那些完美的面容,以及洋溢著我從未體驗過的盛情與溫暖的微笑。和他們共處的神聖時刻,是我生命中的珍藏與期望。
當我一進入天堂,他們就在我面前,並且向我湧來,上前擁抱我。我無論朝哪個方向看,總有我所愛的人和曾經愛過我的人圍繞我,並且前後移動,使每個人都有機會歡迎我。
我感受到被愛──勝過我一生中所有被愛的體驗。他們並沒有說他們愛我,我不記得他們說了什麼話,但是當他們注視著我的時候,我就徹底明白了《聖經》裡所謂「完全的愛」是什麼。它從每個環繞著我的人身上散發出來。
我凝視著他們,覺得這樣就是在接收他們對我的愛。片刻之後,我環顧四周,眼前的景象淹沒了我,所有的事物都燦爛耀眼。從前方不遠的大門處射來一道光,比環繞在我身旁的光輝還要明亮,全然輝煌。我停止凝視人們的臉,因為我發現,身邊所有的東西都絢爛發光。言語完全不足以形容。所有的一切都太令人敬畏與驚奇,遠超過人類的言語所能描繪。
我所看見的每樣東西都發出強烈的光輝,唯一能說的是,我們正開始移向那光。沒有人說應該怎麼做,但我們都同時動了起來。我向前看,一切好像都在長高——好像一座平緩的小丘永不止息的往上延伸。我本以為門後面或許會有些陰暗,但我所能看見的,只有絢麗奪目的亮光。
比起眼前的絢爛光輝,我遇見親朋好友時所看見的亮光頓時黯然失色。感覺好像我每踏一步,光就變得更加燦爛。我不知道光怎麼可能更燦爛輝煌,但它就是這樣。彷彿打開一間暗室的門,走進正午烈日的亮光裡,當門一開,烈日光芒群湧而出,使我們暫時失去視覺。
但我並沒有瞎,只是驚訝於那不斷增強的光輝。這看起來真的很奇怪,一切雖已如此燦爛,但我每向前走一步,光輝就加增一些。我越向前走,光就越明亮。光吞沒了我,我感覺自己正被引到上帝面前。人的肉眼必須逐漸適應光和暗,但屬天堂的眼睛並不需要。在天堂裡,每個感官都被無限的提升來享受一切,這是何等大的感官饗宴哪!
當我繼續向前走的時候,有一種聖潔的敬畏充滿了我。我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但感覺得出來,下一步會更奇妙然後,我聽到了音樂。
我感受到被愛──勝過我一生中所有被愛的體驗。他們並沒有說他們愛我,我不記得他們說了什麼話,但是當他們注視著我的時候,我就徹底明白了《聖經》裡所謂「完全的愛」是什麼。它從每個環繞著我的人身上散發出來。
3天堂的音樂
★我又看見且聽見寶座與活物並長老的周遭,有許多天使的聲音;他們的數目有千千萬萬。
《聖經》啟示錄5:11
童年時期,我常在鄉下和叢林間玩耍,穿梭在與腰齊高的草叢間,也會去驚嚇在地上停留的鳥群,使牠們倏然飛起,飛走時,牠們的翅膀會發出「啪呼」的聲音。
在天堂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我所聽見的聲音。我只能用振翅所發出的神聖呼聲來形容。
但也必須將它擴大千萬倍,才能展現出天堂的音響效果。
那是我所聽過最美妙悅耳的聲音,而且持續不斷,像一首永不止息的歌。我震懾住了,只想側耳傾聽。我不只聽見音樂,我自己似乎也成為音樂的一部分,而且是透過我的身體彈奏出來的。我佇立不動,卻覺得被樂音整個擁抱住。
輕快的音符和旋律充溢在空氣中,清晰可聞,我卻一點也沒有受到干擾。感覺好像當天上的音樂滲透在我身上每一部分的同時,我仍能注意到周遭發生的每件事。
我並未看見任何發聲的源頭,只感覺到製造天堂音樂的東西就在我上方,但我沒有抬頭看,我不明白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我正沉浸在周遭人的陪伴中,也許我的感官正忙於享受這一切。我不想問什麼問題,也沒有什麼疑惑。諸事皆美,我覺得自己了解這一切,毫無疑問。
無數的音符帶來美妙的聲音,充溢著我所有的思緒和心靈,簡直難以形容。最奇妙的是天使拍翅的聲音。我沒看見他們,但他們所發出的聲音是美妙而聖潔,配著一個似乎永無止息的節奏。啪呼的聲音就像一種永恆的讚美,而我聽了卻完全明白它是什麼。
在天堂的經歷中,一個至今留在我腦海,獨特而生動的記憶,是第二個聲音。我稱之為音樂,但它與任何我在地上聽過的或期待要聽到的都不一樣。讚美的旋律盈滿在空中,不止息的力量和無窮的變幻令我震撼。
讚美一直不停歇,但對我來說最特別的是,同一時間有上百首樂曲在歡頌,都是讚美上帝的歌。當我靠近華麗莊嚴的大門時,讚美的歌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每個聲音都在稱頌上帝。我用「聲音」這個詞,但實際上不止於此,有的聲音像樂器聲,但我不確定,也不在乎,因為到處都是讚美聲,都是音樂,而且是我以前從沒聽過的旋律和曲調。
「哈利路亞!」「讚美!」「榮耀歸於上帝!」「讚美歸於君王!」從音樂中傳來這樣的讚美詞。我不知道是天使們在唱還是眾人在唱。我驚訝不已,沉浸在天堂的氛圍中,無意左顧右盼。我心中充滿著未曾經歷過的最深喜樂。雖然沒有參與敬拜,卻感覺自己的心也在同樣的大喜樂中飛翔。
如果同時播放三張讚美的CD,我們只會聽到不和諧,甚至叫人發瘋的噪音。但在這裡可不是這樣,每個音符都和諧,每個聲音和樂器都搭配完美。
說也奇怪,我竟能清楚分辨每一首歌。當我走進天堂大門時,我覺得似乎每一首讚美詩都是唱給我聽的。
許多古老的讚美詩是我一生在不同時期早就唱過的,還有上百首歌是我第一次聽到的。傳統的讚美詩、現代的讚美詩和古老的聖歌充滿著我的雙耳,帶給我極深的平安感受和前所未有的大喜樂。
我後來才發現,我並沒有聽到像〈古舊十架〉或〈釘痕的手〉這類的歌,但當我站在大門時,我並沒有立刻想到這件事。在空中飛揚的歌曲中,沒有一首是關於耶穌犧牲或死亡的歌。我沒聽到任何悲傷的歌,而且本能的知道,天堂裡就是沒有悲歌。怎麼會有呢?所有的讚美都是關乎基督作了萬王之王,以及我們因祂為我們所成就的一切和祂的美好而稱頌。
天上的聲音勝於我所聽過的音樂,歡唱的歌曲數以萬計卻毫不混亂,因為我能聽出每一首歌的歌詞和曲調。
雖然我沒有一副好歌喉,這榮耀的音樂卻令我讚嘆,我知道如果那時我也歌唱,我的聲音將是完美無缺,而且與充滿我耳朵的千萬聲音與樂器一樣優美和諧。
即使回到地上以後,有時我仍聽見那樂音輕微的迴響著。當我特別疲倦,閉上眼躺在床上時,偶爾就會伴著這充滿我心靈和思緒的天堂樂音入睡。不管白天多麼辛苦,平安會立即充滿我的全人。往事依然會重現,只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回到我心裡的,多半是聲音而不是影像。
每次想到這音樂的記憶對我的意義,總不免希奇。我原本以為最難忘的,應該是我所看見的事物,或是與一個親人的擁抱。但經歷了那麼多,我最珍惜的卻是那些聲音,有時我真等不及想再一次聽到──親耳聽到。這是我所嚮往的。我會想見到那些人,但我知道我終究會永遠跟他們在一起。我想再度經歷在天堂裡的每一件事,然而除此之外,我最期盼的是聽到那些永不止息的歌。
很顯然的,我並不知道上帝的感覺,但我想祂一定喜悅於這樣持續不斷的讚美,而我也從其中得到了喜樂和安慰。
在那些時刻──儘管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有人觸摸我,他們溫暖的擁抱是如此真實。我也看到超越我一切想像的色彩,並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
我回家了,回到我歸屬的地方。我想待在那兒,勝過在世上任何地方。光陰悄然流逝,而我就在天堂。所有的憂慮、不安和掛念都消失了,我一無所求,只感到至善至美。
在描述天堂景象的時候,我深感沮喪,因為我無法以言辭來表達它的一切,看起來像什麼,聽起來像什麼,感覺起來又像什麼。天堂如此美善,我無所求也無所需。甚至完全沒有想到人世和我留下的一切。
我沒有看見上帝,也從未看見任何影像或亮光,表明祂神聖的同在,但我知道祂在那兒。我聽見人們談論進入天堂大門後出來的經歷,但這並未發生在我身上。
我只看見如彩虹般的亮光。我曾朝大門內觀看,期待能看到些什麼。但那並不是急切的渴望,而是坦然的敞開心靈,期望經歷天堂所有的恩典和喜樂。
對於這部分的經歷,我唯一覺得合理的解釋是,如果我真的看見了上帝,我一定不肯再回來。我的感覺是,一旦我們在上帝面前,我們就不會回到地上了,因為相較之下,人世全然空虛,毫無意義。
對我來說,單單走到大門口就已經奇妙無比了,它使我初嘗屬天的喜樂。但我的拙口笨舌無以形容所發生的一切。
身為牧師,我曾多次在棺木前,或在追思禮拜中說:「對於愛主信靠主的人來說,離開肉身,就是與主同在。」
我以前相信這話,現下更加確信了。
過沒多久(用人的概念來看),我們開始一起向大門走去。沒人對我說,但我明白是上帝差派那些人來迎接我進入天堂的大門。
在這群歡迎會眾的頭頂上方,有一座雄偉壯觀的大門,切斷了兩旁一眼望不盡的高牆。實際的入口跟巨大的門相比,小得令我訝異。我凝神注視,從任何方向都看不到牆的盡頭,我舉目仰望,也看不見頂端。
有一件事確實使我驚奇︰在地上時,每當想到天堂,我就期盼有一天會看見一座用珍珠做的門,因為《聖經》裡曾提到珍珠門。不過這門並不是用珍珠做的,但卻發出珠光,或許說彩虹亮光會更真切。在我看來,大門有如在蛋糕上灑了一層珍珠糖衣,閃閃發亮。
我停下來觀看這榮耀的色彩和閃亮的變幻。閃亮的光芒使我目眩,在這裡我就該心滿意足了,但我還是向前邁步,好像被牽拉護送著來到上帝面前。
我在大門外停住,並且能看到裡面。它就像一座鋪滿道路的城市。令我驚奇的是,路上鋪的真的是黃金。如果你想像一條鋪滿金磚的街,那就很貼近我所能形容的了。
我看見的每樣東西都很明亮──是我眼睛所見過最明亮的顏色——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沒有任何地上的凡人能領受這樣的光亮。
在這可畏的情景中,我繼續走近大門,心想我將要進去。親友都在眼前招呼我、催促我,並邀請我跟他們一起進去。
然後,情境改變了,我唯一能形容的是,突然他們不在我前面,而轉到我旁邊來了。我的直覺是,當我要通過那座彩虹大門的時候,他們想走在我旁邊。
曾有人問我︰「你是怎麼移動的?行走嗎?漂浮嗎?」我不知道,我只是隨著那一群歡迎我的人移動。我們越靠近大門,音樂就越響亮生動。就像從遠處觀看一個慶典,聽到它細微的聲音,就跟著走進那慶典當中。我們越靠近,它就變得越強烈、鮮活和生動。當我到達大門時,我的感官完全活了,我感受到無限的喜樂。
就在大門外──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停住了。眼前的景象使我激動,並且渴望進入,因為我知道裡面絕對會比我現在所經歷的更令我興奮。就在這個時刻,我才終於有點觸摸到人心對天堂的渴望。我在這裡,並且即將進入珠光閃動的天堂大門。
在那片刻的停頓間,另一個變化產生了,我不再只是聽到那音樂和千千萬萬讚美上帝的聲音,我也成了大合唱的一部分。我與他們合一,他們也接納我進入他們中間。我已到達我長久以來所嚮往的地方,因此在繼續向前走之前,我停下腳步,佇立觀望。
然後,正如我來到天堂大門一般突然,我離開了。
我回家了,回到我歸屬的地方。我想待在那兒,勝過在世上任何地方。光陰悄然流逝,而我就在天堂。所有的憂慮、不安和掛念都消失了,我一無所求,只感到至善至美。
前言我於一九八九年一月十八日死亡。事故發生的幾分鐘內,救護人員便到達現場。他們發現我已經沒有脈搏,就宣告我死亡,接著用防水帆布蓋住我,讓圍觀的人不至於看到我。然後他們就去照顧其他受傷的人。我對周遭的救護人員和現場的其他人,都毫無所覺。死亡之後,我立即上了天堂。當我在天堂的時候,有一位浸信會的傳道人來到事故現場。雖然他知道我已經死了,卻仍然趨前為我毫無生命跡象的軀體禱告。即使救護人員嘲笑他,他仍不停止為我祈求。在救護人員宣布我死亡至少九十分鐘之後,上帝回應了他的禱告。我回到了這個世界這就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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