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直視過我妹妹的眼睛;從來沒自己一個人洗過澡。
我從來沒講過悄悄話,也沒獨自散過步。
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沒做過,但是,我卻擁有這麼多的愛。
倘若真有來生,我情願生生世世過著像此生這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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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四年七月三十日,加拿大黎富德鎮颳起了罕見的龍捲風。
蘿絲和露比這對雙胞胎姐妹,在這天的風暴中來到世間,展開異於常人的一生。
她們名副其實地形影不離、禍福相依──因為兩人頭部相連、無法分割。
她們成為小鎮居民口中的「那兩個女孩」。
即使遭未婚生子的母親棄養,她們卻在養父母無私的愛中成長;
即使錯過正常生活中的許多樂趣,她們卻有永遠不孤單的特權;
即使始終一體行動,她們卻在衝突與妥協中克服萬難活出自我。
她們共享身體每個細微的變化、並肩承擔生命的美好與心碎,
卻也各自埋藏不為人知的祕密……
直到三十歲的生日前夕,她們得知必須一同面對生命的盡頭……
她們決定留下一本書,用最後的力氣,以各自的方式,記錄這平凡與不凡的一生。
這是「那兩個女孩」的故事。
作者簡介:
蘿莉‧藍森 著
加拿大察森市人,曾任電影編劇及演員,於2002年出版第一本小說Rush Home Road(售出八種語文版權),成功奠定文壇地位。《那兩個女孩》是她的第二本小說,除售出十七國版權、入圍多項文學獎、贏得國際知名媒體好評外,更成為多國讀書會熱烈討論的口碑之作。 《那兩個女孩》的寫作緣起,一是2003年伊朗連體姐妹分割手術失敗的報導;二是藍森在育兒期間時刻不離孩子、無法獨處的封閉式生活,讓她思考人與人之間以不同形式緊密相連的本質。雖然她沒有姐妹,家裡也沒有雙胞胎,卻以扎實的研究和無邊的想像力,以一年半的時間,寫下蘿絲與露比的感人故事。 藍森現與丈夫及兩個孩子定居美國洛杉磯。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售出十七種語文版權‧讀書會間口碑不墜的長銷佳作
得獎紀錄:售出十七種語文版權‧讀書會間口碑不墜的長銷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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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直視過我妹妹的眼睛。我從來沒自己一個人洗過澡。我從來沒迎著夜色站在草地上,伸出雙手擁抱迷離的月光。我從來沒上過飛機裡的洗手間;沒戴過帽子;沒那樣被深深吻過。我從來沒開過車。從沒一覺到天明。從來沒講過悄悄話,也沒獨自散過步。我從沒爬過樹,也從沒能在人群裡隱蹤匿跡。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沒做過,但是,嗯,我卻擁有這麼多的愛。倘若真有來生,我情願再過上一千輩子像此生這般的人生,擁有更多更多的愛。
說起我妹妹露比和我,不知算是厄運還是奇蹟,我們原本該從一個受精卵分裂為二的,結果卻沒有,我們倆頭部側邊有個大小像麵包碟的部份連在一起。在全球醫學界眼中,我們是存活最久的顱部相連雙胞胎(我們二十九歲了);對世界各地覺得我們比路人更有趣的千百萬人來說,我們是腦袋黏在一起的連體雙胞胎,也就是巴爾頓郡的達倫姐妹──蘿絲與露比。我們被冠上各種名號:怪胎、恐怖鬼、怪物、惡魔、巫婆、奇觀、奇蹟,什麼都有。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我們是罕見的奇人;在我們生活、工作的這個小鎮黎富德,我們就只是「那兩個女孩」。
舉起你的右手,把掌心貼在你的右耳耳垂上,蓋住耳朵,張開手指──這就是我和妹妹連在一起的地方。我們的臉並非完全平行,因為我們的頭顱有塊圓形的區域融成一體,大約是以太陽穴為端點畫圓,延伸到耳垂前方的大小。如果你瞥見我們,很可能會以為是兩個女人擁抱在一起,親暱地臉頰貼臉頰,像一般的姐妹一樣。
露比和我是同卵雙胞胎,所以長得很像,都有和母親一樣高高的額頭、寬闊豐滿的嘴唇,只是露比的五官相當端正(其實,露比很漂亮呢),而我的五官卻沒擺對地方,又醜又怪。我的右眼以很斜的角度,拉向我原本該長右耳的地方,但那裡現在長的是我妹妹的腦袋。我的鼻子比露比長,兩個鼻孔一大一小,歪向我那隻棕色斜眼的右邊。我的下巴歪向左邊,讓我講起話來口齒不清,聲音略帶沙啞。我臉頰上有一塊塊紅色的疹斑,而露比的皮膚卻光潔無瑕。我們的頭皮在相連的部位連成一片,但是我的鬈髮閃著紅褐色的光澤,而我妹妹卻有一頭俏皮的深褐色頭髮。露比的下巴還有個凹痕,大家都覺得可愛極了。
我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出生的時候,我四肢對稱,比例均勻。而今,我的右腿比左腿足足短了七公分多,我的脊椎壓縮,右臀歪斜,這全都是因為打從我自己還是個小貝比的時候,就像抱嬰兒似的抱著我妹妹。露比纖細的大腿跨在我的屁股上,我的手臂撐著她的背部,她的手臂則永遠勾著我的脖子。露比是我的妹妹,但聽來或許奇怪卻不容否認的是,她也是我的孩子。
露比和我出生那天,龍捲風襲擊巴爾頓郡。根據目擊者的說法,風暴飛掠珍妮特溪附近二十英畝大的玉米田後,突然轉向地面,把四歲的賴瑞•默柯和他的藍色腳踏車捲離車道,然後橫掃一畦畦的玉米苗與甜菜,帶著戰利品一路往南朝湖衝。但龍捲風還沒到湖邊,就像突然想起該走哪條路似的,在卡達特角急轉彎,繼續肆虐了三個鄉鎮,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默柯家的小男孩失蹤了,但他的藍色腳踏車在相隔三塊租地外的某個屋頂上出現了,幾乎沒什麼損傷。
這輛把手有點歪的小腳踏車,有段時間用繩子懸在黎富德博物館裡,左邊展示的是古老農具,右邊是幾隻直立釘在軟木上的帝王蝶。博物館就在我們位於一號村道的農舍對面,所以露比和我常常去。我們對館藏瞭若指掌,露比甚至還捐贈了許多很有價值的東西。黎富德博物館的印第安文物展示區對面,有兩張比真人還大的照片,是妹妹和我,我們三歲半時拍的。
我很喜歡聽我們的洛薇嬸嬸(偶爾是史塔許叔叔)唸展示品旁的手寫說明文字,描述黎富德最多或最稀罕的東西。在我們照片底下的那張說明卡片寫著:「達倫姐妹,蘿絲與露比。一九七四年七月三十日,龍捲風來襲當日,出生於黎富德聖猶達醫院。達倫姐妹是極其罕見的連體雙胞胎──顱部相連雙胞胎。兩人共用一條主血管,因而無法進行分割手術。儘管身體狀況如此,這兩個女孩在黎富德愉快地過著正常且豐富的生活。照片由兩姐妹的叔父史塔許•達倫所攝。」(洛薇嬸嬸告訴我,他們原本用「身有障礙」來形容我們,是她要他們改成「身體狀況」的。)賴瑞•默柯那輛有點變形的藍色腳踏車下面,說明卡片寫的是:「兒童腳踏車。一九七四年七月三十日龍捲風侵襲後,於察彭紐先生家屋頂發現。龍捲風肆虐巴爾頓與周遭鄉鎮,造成兩人死亡,數十人受傷,財產損失估計超過三十萬元。時速九十哩的暴風將這部腳踏車捲到近四哩之外。」卡片上沒提到死去的男孩(他的屍體一直沒找到),也沒提到他哀痛欲絕的可憐母親。
走筆至此,我應該先停下來說明一下,龍捲風與我們出生時的細節,全是洛薇嬸嬸告訴露比和我的。當時她在聖猶達醫院任職,對同事來說,她是「達倫護士」;但對露比和我而言卻是生命中的一切。我們出生的時候,洛薇嬸嬸正在值班,當年的她圓滾滾的,和藹可親,濃密的鬈髮閃著金色光澤,還沒那麼灰白,長著雀斑的臉龐也沒什麼皺紋。你或許會猜她只有四十歲,但她那時已經五十二歲了。
洛薇嬸嬸說龍捲風來襲的那天,小理查•魯特醫師眼看著醫院裡擠滿受傷的外籍勞工,只好把已退休的父親老理查•魯特醫師找來幫忙。黎富德已經有四十多年沒碰過龍捲風,而且以前也從沒遇過災情這麼嚴重的。泰晤士河畔公園水塔後面的公共警報器響起時,洛薇嬸嬸還以為(雖然她明知我們國家並未開戰)黎富德遭到轟炸了。她聽到龍捲風的消息時嚇壞了,但是沒能更直接感受這致命風暴的襲擊威力,還是讓她有點失望。
這時,一個孕婦衝進急診室大門。剎那間,停電了。
太陽才剛西沉,所以病房裡的人並沒有太過驚慌。大家都認為燈光很快就會再亮起,再過一會兒就能看清楚了。洛薇嬸嬸要另一位護士端水給一個頭部有皮肉傷的老頭兒,然後趕上前照料那個在大廳裡忍受陣痛、嚇得六神無主的孕婦。
那個孕婦也就是我們的媽媽,十八歲,嬌小美麗,一頭波浪般的棕色長髮,嘴唇寬闊而豐潤。她下身穿了一件寬鬆的男用平口褲,低低垂在肚皮底下;上身是一件長度不太夠的粉紅色針織孕婦裝,沒穿胸罩。一團融化的雪糕在她粉紅色上衣胸前留下紫色的污痕,也把她的嘴唇和舌頭全都染成紫色。她的頭髮被風吹得打結,塗著黑色睫毛膏的眼睛神色驚惶。她的肚子好大,算是洛薇嬸嬸畢生所見最大的肚子。
「雙胞胎?」洛薇嬸嬸猜,孕婦沉重的呼吸裡有煙味。
我們的小媽媽突然注意到候診室裡到處都是受傷的黑人。一個表情呆滯、失魂落魄的白髮婦人(默柯太太)從大廳的另一頭瞪著她看。我們的媽媽咬緊牙關,強忍住不哭,但她很害怕,也很痛,畢竟她自己都還只是個小孩啊。洛薇嬸嬸把這個懷孕的女孩從光線昏暗的大廳,拉到她用來當辦公室的一個小隔間裡。試過電燈開關,期待奇蹟出現的希望落空後,她問:「妳從哪裡來的,親愛的?」
我們媽媽沒辦法回答,子宮收縮的疼痛沿著她的脊椎往上爬,她痛得喘不過氣來。
洛薇嬸嬸知道我們媽媽並不住在黎富德或附近的鄉鎮。「我猜你是從溫莎來的。」洛薇嬸嬸打量著她說。
我們媽媽陣痛稍歇,從髒兮兮的流蘇提袋裡找出一包還沒開封的香菸,撕開塑膠包裝紙。「我陣痛得好厲害。」她解釋完,看了一眼越來越昏暗的天空:「醫院不是該有發電機嗎?」
洛薇嬸嬸指著牆上禁止吸菸的標示,沒好氣地說:「我們有發電機。我們當然有發電機。」
我們媽媽好像放心了些,但是不准抽菸讓她很懊惱。她咬著一綹濕漉漉的頭髮。「之前有個醫生說是雙胞胎,我猜,但是我已經有段時間沒去看他了,所以……」她坐進一張黃色的旋轉椅。「我把車子停在專屬車位上。會不會拖吊啊?」
窗子開得大大的,風還是很強,把洛薇嬸嬸貼在布告欄上的紙張吹得撲撲翻飛。我們媽媽兩條腿打拍子似的搖晃著,洛薇嬸嬸盯著她的眼睛看,心想,她的眼睛實在也太大了,就像借來的皮靴或姐姐的毛衣一樣不對勁。「妳叫什麼名字?」洛薇嬸嬸問,一面抓著我們媽媽的手腕,數她的心跳。
「麗───茲───。」她回答,聲音拖得老長,很不確定似的,想必不是真名。
「好吧,麗───茲───,」洛薇嬸嬸說,伸手拿血壓計:「我大膽猜一下,這是妳的第一個寶寶?或者應該說是兩個寶寶?」
我們媽媽沉著臉點點頭。
洛薇嬸嬸查看走廊的燈光,還是沒動靜。再一個小時,頂多,天就要黑了。發電機一定出了問題,她想。我們真的有發電機。
「妳知道預產期是什麼時候嗎,親愛的?」洛薇嬸嬸問。
我們媽媽聳聳肩。
洛薇嬸嬸和小魯特醫師踏進病房時,我們媽媽渾身大汗淋漓,跨坐在椅子上,對著窗外抽菸。洛薇嬸嬸大步跨過棋格圖案的地板,從她手裡搶走香菸丟到窗外。(那間病房在一樓,讓她這個動作少了點震撼力。)我們媽媽沒有抗議,或者應該說沒辦法抗議吧。她任由小魯特醫師和洛薇嬸嬸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扶到病床上;她滿懷恐懼地躺在病床上,渴望著尼古丁。
「妳叫什麼名字?」小魯特醫師問:「她的病歷呢?」
「病歷在大廳。」洛薇嬸嬸回答說:「她的名字是……」她等著看我們媽媽會不會自我介紹,但媽媽就只是瞪大眼睛,摸著圓滾滾肚子上的那條黑線。「她的名字是伊麗莎白,伊麗莎白•泰勒,和那個老牌電影明星一樣。很可愛吧,魯特醫師?」
「是啊,達倫護士,很可愛。」這時,醫生第一次盯著這個病人的眼睛看,親切微笑。「誰帶妳來的,泰勒小姐?」
我們媽媽開始哭。
「爸爸趕不來,因為龍捲風的關係。」洛薇嬸嬸扯了個謊。
「什麼蠢規定啊,竟然不讓我抽菸。」我們媽媽哭哭啼啼。
小魯特醫師把纖小的手掌貼在她大得驚人的肚子上,用力按壓我們幾下。「雙胞胎。胎頭都下降了。」
「胎頭下降?」我們媽媽抽著鼻子,眨眨眼。
「寶寶的頭朝下。」洛薇嬸嬸解釋說:「這樣很好。」
醫生立即戴上乳膠手套,扳開我們媽媽的膝蓋,在她起雞皮疙瘩的雙腿間摸索。一會兒之後,他抽身後退,這一天的疲憊悄悄爬上臉龐,他用濕滑的手指捏捏鼻梁,但馬上就發現自己忙中出錯,伸手拿衛生紙。「四。」他說。
「四?」我們媽媽看起來嚇壞了。「雙胞胎不是才兩個嗎?」
「公分,妳開了四公分,親愛的。」洛薇嬸嬸拍拍我們媽媽的肩膀。「第一胎,雙胞胎。看來還得等一會兒。」
晚間十一點三十三分,大部份義工都回家了,也帶走了額外的油燈與手電筒。黑暗中,有人吼叫著要燈,要水,要燈,要繃帶,要燈,要生理食鹽水,要燈,要燈,要燈。急診室裡眾聲吵嚷,沒人聽到我們媽媽的呻吟,不,也許是哀號,某種低沉似野獸的喉音。沒人聽見,只有默柯太太,沉湎於憂思、準備面對哀慟的默柯太太,隨著一號病房滔滔不絕的哭喊聲,在黑暗中摸索著,發現我們媽媽跪趴在椅子上,額頭貼著窗台(洛薇嬸嬸認為她想爬出窗外撿回香菸)。原本在病房裡的蠟燭,掉落在屋外熄滅了(看來她是想照亮外面的草地,看能不能找到菸)。不管我們媽媽到底為什麼爬到窗邊,她陣痛以來最長也最劇烈的收縮讓她痛得不得不放棄,她還來不及站起身,下一波陣痛又襲來了,接著,一波,又一波,她完全回不了床。
默柯太太無意識地把手放在我們媽媽收縮起伏的肚子上,儘管伸手不見五指,但默柯太太明白,面前的女人就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個孕婦。「救我。」我們媽媽哀求:「拜託,老天爺啊,救救我。」
默柯太太對著大廳吼道:「護士!醫師!這裡有個女人快生了!就要生了!孩子要出來了!拜託拜託!幫幫忙啊!」
可是沒有人來。默柯太太(她只生過一個兒子)對接生毫無概念,卻很鎮靜地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在黑暗中找到水槽,快快用肥皂洗了手。我們媽媽發出聲音,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好像兩條手臂遭到恐怖偷襲而截斷了似的。接著又一聲尖叫,這回連腿都斷了。默柯太太衝出病房,但繞了一圈又回來。
默柯太太把袖子捲到肘彎,伸手往下摸,摸到一團滑溜溜長滿頭髮的東西,那是我(我們)的頭,夾在我們媽媽的大腿之間。「天哪。」默柯太太低聲說:「老天爺啊。」當然囉,因為連在一起,所以我們的頭幾乎有正常嬰兒的兩倍大。我們母親呻吟著,用力推擠。
從肛門,到陰蒂,她的肌肉組織撕裂。
大家都以為胎兒出生時,母親會高聲尖叫,但她沒有。「噢,天哪。」默柯太太低聲說:「頭出來了。」她聽見角落裡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她的手放在我們血淋淋的頭顱上,但看不見我們是一對有兩張臉孔的雙胞胎。默柯太太膽戰心驚地倒抽一口氣。
突然,洛薇嬸嬸提著一盞煤油燈出現在門口。閃爍的燈火照亮窗邊的場景,亮得夠讓護士看見一顆巨大的頭顱從年輕的伊麗莎白•泰勒雙腿之間冒出來,而且有兩張臉。兩張臉擠在一起,不完全是頰貼著頰,但是濃密的黑髮連成一片。洛薇嬸嬸歪著頭,走近一些,她沒嚇著,沒退縮,看得聚精會神。
默柯太太放聲尖叫。
不到幾秒鐘,老醫師和小醫師帶著一群護士進來了,每個人手上都有緊急照明──蠟燭、煤油燈、手電筒,照得那團東西亮晃晃的,那團東西,就是我們。
過了整整一分鐘,才有人想到該把尖叫不休的默柯太太帶出房間。
兩位魯特醫師立即決定不用改變我們媽媽跪趴的姿勢,因為雙手雙膝著地,其實是絕佳的生產姿勢,來迎接這對顯然是黎富德首例、很可能也是全國首例的顱部連體雙胞胎。老魯特醫師站在媽媽左側,小魯特醫師在她右側,用兩把產鉗把我們從媽媽的體內拉出來。
我們與媽媽長相廝守的日子就此結束,但我們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卻正要開始。
我從來沒直視過我妹妹的眼睛。我從來沒自己一個人洗過澡。我從來沒迎著夜色站在草地上,伸出雙手擁抱迷離的月光。我從來沒上過飛機裡的洗手間;沒戴過帽子;沒那樣被深深吻過。我從來沒開過車。從沒一覺到天明。從來沒講過悄悄話,也沒獨自散過步。我從沒爬過樹,也從沒能在人群裡隱蹤匿跡。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沒做過,但是,嗯,我卻擁有這麼多的愛。倘若真有來生,我情願再過上一千輩子像此生這般的人生,擁有更多更多的愛。
說起我妹妹露比和我,不知算是厄運還是奇蹟,我們原本該從一個受精卵分裂為二的,結果卻沒有,我們倆頭部側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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