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雖然在好友面前誇下海口，要利用還算充裕的資金挖角藝人，但純真年代沒有任何基礎，自己在演藝圈也沒有太多人脈與名氣，要挖到有名氣的藝人談何容易？

在一番尋覓之後，杜雲芊逐漸瞭解自己必須向現實低頭。

坐在電視台的休息室中，她抽空跟一個前來應徵的新人面談。

「請問看過我們的合約了嗎？」

「看過了，不過我覺得經紀公司抽成太多，簽約金也有點少。」年輕女孩穿著針織長罩衫、牛仔短褲，臉上的濃妝讓年齡看起來起碼多了五歲以上。濃郁的香水撲鼻而來，無禮的口氣更讓杜雲芊有些煩躁，她極力壓下心中的厭惡感。

「我們純真年代會負責妳一系列的訓練工作，並且會打點妳的行頭造型，這些費用都由我們公司支付，條件十分合理，妳不算吃虧……」

「我會有助理跟在旁邊幫忙嗎？」

「正式出道前不會。」

聽到這個回答，女孩顯然不滿了。

「我看那些明星身邊都有助理處理雜務，要不然我的日常生活由誰來打理？」

「等到有那個需要的時候，我會再另行安排。」連出道都八字還沒一撇，這女孩似乎就妄想要一步登天，享有明星級的待遇。杜雲芊耐心回答。

「我參觀過純真年代，看起來很小很破舊，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是詐騙集團？」

「我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吧！」杜雲芊對她微笑。

「壞人又不會在臉上刻字，我看妳是想要哄我簽約，然後介紹一些見不得人的工作給我吧？」小女孩挑釁地指著杜雲芊的鼻子，一臉質疑。

杜雲芊從小到大都不擅長跟人往來，遇到這咄咄逼人的口吻，一時之間竟然呆住了。

「我有出過一張單曲，也接過幾個連續劇配角，妳可以相信我接洽工作的能力。」她恢復鎮靜。

「這年頭一片歌星太多了，更何況，妳說的那片單曲，根本沒有賣出幾張，對不對？」小女孩毫不客氣，一刀戳中杜雲芊傷口

「這……」

「純真年代現在只有妳一個人，頂多再加幾個工讀生，連正式員工都沒有，妳哪天跑掉了，我要怎麼辦？」

杜雲芊開始有點慌，她降格以求，希望能找到有潛力的新人，一步步培養，從最基礎開始，但一開始就踢到鐵板，不免心灰意冷。

門沒有關，一個人影不知從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邊，此刻抬起手來，敲了敲門板。

「在談合約？」

一抬眼，姚子奇靠在門框上面，似笑非笑。不知道姚子奇聽到了多少，杜雲芊連忙站起來。她有些不安，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

「是。你好。」

「杜小姐，妳認識姚……姚子奇？」女孩本來一臉不悅地翻看合約，現在露出興奮的表情，眼睛盯著姚子奇，語無倫次。

「算認識吧……」杜雲芊含糊以對。

她跟姚子奇並沒有太多交集，僅是點頭之交而已。

雖然他曾經很好心地送自己一首歌曲，但隨著單曲銷售失利之後，姚子奇對她的態度變得惡劣，不但在公共場合對她視而不見，就算跟他打招呼，他也是轉頭就走。

才子都有點囂張跋扈的氣息，姚子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看不上眼的人，就連一個好臉色也不會給。

演藝圈並不是一個友善的環境，被拒絕已經是家常便飯，身為新人杜雲芊已經嘗過許多冷暖，但看到姚子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現，她還是不免受傷了。

杜雲芊很想要彌補兩人之間的裂痕，但工作少有交集，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姚子奇看一眼杜雲芊，又把目光轉向滿臉興奮的少女，他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對女孩發問：「知不知道她哥哥的來歷？」

他指指杜雲芊。

「不知道。」

「她哥哥叫做杜司臣！」

「啊！」女孩猛抽一口氣，眼睛發亮，杜雲芊絲毫不意外會有這種反應。

媒體把杜司臣塑造的形象極為吸引人，有錢多金、外貌俊美，是每個少女的夢想。

越是這樣，她就越不想透露自己和哥哥之間的關係。

「人家可是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以為人家公司小，卻不知道人家背後有多大的靠山？」姚子奇口吻涼涼的。

「我……」

少女心動了，捧著合約的手有些顫抖，可以跟杜司臣的妹妹一起工作，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定哪天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

姚子奇沒給她做白日夢的時間，再度開砲：「妳知不知道這個一片歌手發的單曲是誰做的？」

「誰？」少女呆呆地接口。

「就是我！」姚子奇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他目光炯然，眼帶威嚇，自然散發出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

「現在向我邀歌的人要排到兩年之後，妳覺得我會寫歌給一個二流歌手嗎？就算是一片歌手，也不需要由一個沒出道的新人來批評。」

他不由分說，拿走少女手上的合約，側過身子，用下巴比了一下外面。

「妳不想談合約的話就把位置讓給我，妳可以回去慢慢考慮。」

姚子奇笑容可掬，在「慢慢」這兩個字上面加重語氣，一揮手就把女孩送了出去。杜雲芊只能在一旁乾瞪眼，瞧他毫不客氣地把門摔上。

「你把我要簽的藝人趕走了。」杜雲芊尚有一些慌亂，不敢大聲抗議，無力地囁嚅。

一回頭，姚子奇的笑容不見了，他覷著杜雲芊，囂張的神情轉為無奈。
「笨蛋。」他嘆著氣說。

「你在罵我？」杜雲芊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句子。

「對，我就是在罵妳。妳好歹也是一個出道藝人了，還被一個小女孩牽著鼻子走，人家都欺負到妳頭上了，還不敢罵回去。」姚子奇訓她。

「可是……剛剛我是有求於人……」

「需要這麼卑躬屈膝嗎？想進演藝圈的人這麼多，這種不起眼的少女要多少有多少，還沒進演藝圈就耍大牌，妳應該第一時間趕她走。」姚子奇繼續振振有詞，對她的軟弱十分不高興。

「這樣不好吧？你永遠不知道誰會是明日的巨星，現在我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要懂得與人為善。」杜雲芊笑了一笑，好脾氣地說。

姚子奇把臉湊到杜雲芊面前，臉色嚴肅，瞪著她瞧。

「演藝圈是一個踩著人往上爬的地方，妳這種個性，總有一天會吃虧。」

「如果演藝圈真的是這樣黑暗的地方，你今天就不會幫我說話了，真的很謝謝你。」杜雲芊柔柔地笑，她的話卻引來姚子奇更嚴苛的訓話。

「演藝圈不是給千金小姐玩樂的地方，妳如果只是想來演藝圈玩玩的，差不多也該回家了。像妳這種嬌弱的千金小姐，在演藝圈根本生存不下去。」

「我可以！」

「我說妳不行！」

姚子奇斷然否定的口吻讓杜雲芊生氣，她壓抑自己的脾氣，冷靜反駁：「我對我的公司有一系列的計畫，這些計畫都在實行當中。」

「第一步是不是再發行一張被人嘲笑是花瓶歌手的唱片？我聽過妳配唱，跟上一張單曲相比，一點突破都沒有。」姚子奇惡劣地說，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蔑視。

又被提起自己少有的失敗，杜雲芊縮了一下身子。

對方是樂壇上的新一代小天王，除了當紅的SD和死對頭慕容和希之外，少有人能比肩，在樂壇上，姚子奇說話自有他的分量。

杜雲芊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的挫敗感。

「這張唱片還只是籌備階段，有很大的改進空間，我會跟製作人商量，將唱片做到最好。」

「光選歌就失敗，還談什麼改進，根本無藥可救。算了，就算給妳一首好歌妳也唱不好，製作人敢選妳，真有勇氣！」

姚子奇字字句句都像利刃一樣，杜雲芊面無表情，她慣於壓抑情感，越是在意她越不想讓姚子奇看出來。

「謝謝你的指教。」

「我這樣說妳，妳不生氣？」姚子奇趨近，笑得有點邪氣，口吻挑釁。

「不，你的話也有道理，我會回去想一想。」杜雲芊態度平靜、口吻溫順。

「我最討厭有錢人，老是裝出一副有教養的模樣。」

姚子奇眼神陰鬱，口氣暴躁。杜雲芊看進他的眼中，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有錢是她的原罪，從小到大，她所受到的歧視不少，家境相當者彼此防備，家境不及者對她冷嘲熱諷，偶爾有人親近過來，又得提高警覺，擔心對方別有目的。

杜雲芊對姚子奇的仇視並不陌生，這種目光她承受過太多，早已經學會以平常心對待。

她維持表面的禮儀。

「聽說你跟翱翔天際的合約快到期了，有沒有考慮跳槽？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公司。」

「妳還真的以為我想跟妳談合約？那不過是我用來趕人的藉口而已。」姚子奇張揚地笑，插著腰，用看笑話的神情瞧著她。

「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合作。」杜雲芊微笑不減。

「妳出得起多少？如果妳的價碼勝過翱翔天際，我可以考慮看看。」姚子奇挑起眉，雙手環胸，姿態高傲。

「我今天剛好有把合約帶在身上，請你看一下。」

杜雲芊帶著一個大包包，裡面裝滿各式各樣的文件。她一手吃力地提著包包，另一手忙碌翻找，看她抬得辛苦，姚子奇伸手拿過包包，自己將合約掏出來。

「是這份？」姚子奇翻著合約，「簽約金、分紅這麼低，妳拿這種東西跟我談判，真的以為自己會有機會？」

「我會將所有資金投注在你身上，大量宣傳，努力提高你的名氣。」

「我的名氣夠高了，演藝圈誰不認得我？」姚子奇痞痞地說。

「我很尊重藝人的意願，絕對不會讓你接不喜歡的工作，我是真心誠意的。」杜雲芊用黑白分明的眼眸凝望，試圖傳達自己的誠意。

「喔？」姚子奇挑起眉頭，表現質疑，「千金小姐都是這麼天真嗎？以為用誠意就可以勝過一切現實條件。」

姚子奇將文件跟包包塞回杜雲芊的懷中。

「別浪費我時間。」

他走得瀟灑，連再見兩字也沒有說，就直接將杜雲芊拋下。

一天被兩個人拒絕，杜雲芊的確有些灰心。在金錢至上的演藝圈當中，這並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只是對象換成姚子奇，不免讓她多了幾分在意。

曾有一度，她還以為姚子奇把自己當朋友看待，初次見面時的友善，到了現在已經成為一種蔑視。是不是自己努力不夠，才會讓姚子奇沒辦法認同自己？

之前在電視台結識姚子瑩和林芬芬，她們提及姚子奇時，雖是一陣埋怨和嘲笑，卻又能輕而易舉地在她們的語氣當中找到欣賞、親暱的意味。

「我哥最好笑了，從來沒真正追過女孩子，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戀愛，他唯一的一招就是會做歌給自己喜歡的人。」姚子瑩毫不客氣地對外人洩哥哥的底。

「阿奇就是這樣，就算喜歡也不會行動，更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在音樂上面很成功，對感情卻一竅不通。」林芬芬也跟著附和。

杜雲芊看過姚子奇跟兩個女孩在一起的模樣，嘴上抱怨不休，但對她們的要求卻百依百順，眼神中流露疼愛與寵溺。

姚子奇對家人、朋友照顧有加、寵愛異常，對工作人員也多半和善以對，沒有大明星的架子，唯有對自己，不是視而不見，就是語帶嘲諷、面露不屑。

她沒有奢望姚子奇的另眼看待，但無緣無故被討厭、被指責，甚至連一般的和平相處都做不到，想到這裡，杜雲芊不禁感到非常、非常傷心……

一開始雖然在好友面前誇下海口，要利用還算充裕的資金挖角藝人，但純真年代沒有任何基礎，自己在演藝圈也沒有太多人脈與名氣，要挖到有名氣的藝人談何容易？在一番尋覓之後，杜雲芊逐漸瞭解自己必須向現實低頭。坐在電視台的休息室中，她抽空跟一個前來應徵的新人面談。「請問看過我們的合約了嗎？」「看過了，不過我覺得經紀公司抽成太多，簽約金也有點少。」年輕女孩穿著針織長罩衫、牛仔短褲，臉上的濃妝讓年齡看起來起碼多了五歲以上。濃郁的香水撲鼻而來，無禮的口氣更讓杜雲芊有些煩躁，她極力壓下心中的厭惡感。「我們純真年代會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