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

眩目的禮花在夜空中綻放，今夜的A市光彩奪目。

「A市優遊城商業街正式啟用！優遊城位於A市建設路以東，北靠聚香南路，南臨幸福街，位於A市最為繁華的地帶，人流物流密集，地理條件得天獨厚，2300米臨街海派商業長廊、300000平米總體量的立體創新模式，是一個集購物、休閒、餐飲、娛樂、旅遊、商務等多功能於一體的大型SHOPPINGMALL！未來的A市，將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優遊城！」

大廈立體電視上播放著主持人聲情並茂的解說，今夜的A市，是一個不夜城。

沿著這一片嶄新的商業區往南，在幸福街的盡頭，有一間糖果屋。那是一棟洛可哥風格的花園式建築，據說房子的主人以「文化保護人」的身份到政府部門喝了一杯咖啡後，這棟古老的建築便在拆遷風暴中被保留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這棟建築究竟有多麼悠久的歷史。

這裡，便是錦繡糖果屋。

「噹噹……」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東方曉抱著筆記本電腦，笑眯眯地坐在沙發上，盯著門口看。

「妳已經快把大門盯出一個洞來了。」一個譏誚的聲音懶懶地響起。

東方曉斜目看向那個半躺在沙發上的妖冶男子，敲了敲筆記本電腦，嘿嘿笑道：「離啊，二十三天以後通往龐貝古城的時空之門就可以打開了哦……」

聞言，離懊惱地揉了揉腦袋，揉亂了一頭漂亮的酒紅色長髮。

「求我啊～～」東方曉邪惡地笑，「你求我啊，求我通過時空之門去幫你改變你們家親親小摩文的命運，你就不用這麼可憐地做孤魂野鬼了哦……」

「東方曉，妳怎麼會變得這麼惡劣呢？」離彎了彎唇，起身走到東方曉的身邊，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感慨道，「以前妳是多麼的可愛啊……」

「以前？」眨了眨眼睛，東方曉笑得沒心沒肺，「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人總要向前看是不是？」

「妳是人嗎？」離嗤之以鼻。

「我不是，」東方曉嚴肅地搖頭，「我是游離在人類社會邊緣的偉大存在，應被萬眾所景仰。」

嘴角抽搐了一下，離決定不去搭理她，這個女孩自從三年前在末世審判之日覺醒之後，就變得一點都不可愛了，甚至……呃，有那麼點可怕……

「曉曉，開飯了～」系著粉紅色蕾絲圍裙的洛特笑眯眯地從櫃檯後面走出來。他有著混血兒一般極其俊美深邃的五官，一雙外形漂亮的桃花眼內，眼珠像午後晴空一般湛藍，一頭半長的黑髮簡單地用緞帶束到腦後，整體看去，是一個溫和且具有親和力的、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美形。

此時，他的桃花眼笑得眯眯的，以小鳥依人的姿態依偎到東方曉身旁的沙發裡，將手中端著的一隻精緻高腳水晶杯遞到東方曉的嘴邊。

只是……那樣高大的身軀呈小鳥依人狀，這副場景實在是讓人……

離一臉想要嘔吐的表情，慌忙將目光遊移開去。

東方曉笑著扭頭就著洛特的手喝了一口杯中鮮紅的液體，眼睛還是沒有離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

「曉曉，妳在等誰？」洛特好奇地問。

「客人。」

「又有客人要來？」洛特立刻精神了起來，「誰誰？是男是女？」

「女客人。」東方曉看了一眼洛特，笑道。

「真的嗎？」洛特更精神了，「漂亮嗎？」

「嗯……」東方曉輕輕敲擊了一下鍵盤，「我看一下她的資料啊，資料上說，是個絕色。」

「絕色?!」洛特雀躍不已，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陣清涼小風吹過，廳裡已不見了他的身影。待到他再度出現時，已經變身成一個完美的紳士——半長的黑髮梳得整整齊齊，一身中世紀的宴會禮服穿在他身上異常的養眼。

離癱軟在沙發內，無力地撫了撫額頭。

東方曉完全沒有被洛特的變身影響，甚至連目光都沒給他一個，依然聚精會神地盯著大門，等著她的客人。

「叮噹……」門口的風鈴忽然清脆地響了起來。

東方曉眼睛一亮，咧開嘴笑了起來：「來了來了！嘿嘿嘿……」

這女孩發出這種笑聲時准沒好事！離抖了抖，決定離東方曉遠一點。

隨著風鈴輕脆的聲音，門輕緩地打開，可奇怪的是，門口連個人影都沒有。

「哪裡哪裡，絕色美女在哪裡？」洛特既興奮又疑惑地看著大門的方向，奇怪了，明明一個人都沒有啊。

「請坐。」東方曉則笑眯眯地指了指沙發自說自話。她的右手食指上戴著一枚玉質的指環，十分簡潔的樣式，只隱隱在指環外側可看出一個「W」形狀的刻痕。

看了半天，再三確認並沒有人進來後，洛特哀怨地看向東方曉：「曉曉，妳騙我……」這是赤裸裸的欺騙啊，浪費他的感情，浪費他的美貌。

「我沒有騙你，你自己看啊，事實擺在那裡。」東方曉沖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

洛特看過去，發現眼前明明沒有人，但沙發已經凹陷下去，一副有人坐在那裡的樣子。

洛特的臉瞬間慘綠，他顫抖著後退一步，抖著聲音道：「她她她……」

「她是絕色，一隻絕色的女鬼。」東方曉十分認真以及嚴肅地道。

「啊啊啊，鬼啊……」

錦繡糖果屋裡響起了洛特慘絕人寰的尖叫。

「鬼叫什麼，你自己不也是嗎？」東方曉嘴角抽搐。

「胡說！妳怎麼可以把我和這種東西相提並論！」洛特憤怒地指控，「我是血族！我是遊走於暗夜的紳士！我優雅高貴，我有強大的力量不老的容顏……」

忍無可忍的東方曉抄起一旁的煙灰缸砸向洛特的腦袋，他姿勢妙曼地輕轉身體，看著煙灰缸在自己身後的牆上粉身碎骨。

「曉曉……」他將目光從煙灰缸的殘骸移到東方曉的身上，幽幽地道，「萬一我被毀容了妳要負責的……」

東方曉選擇徹底無視洛特的存在，轉而一臉和藹可親地看向沙發上的那團空氣：「妳好，歡迎光臨錦繡糖果屋。」

詭異的氣氛讓洛特抖了抖，乖乖地閉嘴躲到東方曉身後。他，真的很怕這種看不見的存在……

東方曉將電腦中的資料調出，笑眯眯地看向那團空氣：「妳就是聶小倩嗎？」

「嗯。」

空靈的聲音響起，洛特狠狠地抖了一下，瞬息間已移到了離的身旁，緊緊地摟住了他的手臂。

離不耐煩地「嘖」了聲，用力想把手臂從洛特那裡奪回來，卻被洛特水光粼粼的眼睛煞到全身無力，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地貢獻出自己的手臂給膽小鬼壯膽。

「簽個名吧。」另一邊的東方曉卻一副Fans遇到偶像的模樣，恭敬地遞上一個筆記本，一支黑色墨水筆。

「呃？」聲音明顯地表現出詫異的心情。

「我仰慕妳很久了，妳是一隻很有名的鬼哦，我知道妳喜歡的人叫寧采臣！你們的故事感動了N多人，我也是其中一個！」東方曉一臉喜滋滋地道。

仰慕？東方曉也有仰慕的人？洛特和離一臉黑線。

這兩個沒看過《聊齋》的傢伙自然不知道，聶小倩和寧采臣的愛情故事，經由小說、電影、電視的廣泛傳播，在華語圈早已是家喻戶曉。

一滴透明的淚水從空氣中落下，打在筆記本上，東方曉忙遞上紙巾。

紙巾慢慢飛起來，不一會兒便濕透了。

「呃，別哭別哭。」東方曉又遞上一張紙巾，指了指牆角的老式鐘，「等到時針指向『一』的時候，時空之門就會開啟，我會幫助──」

「噹……」淩晨一點的鐘聲敲響的同時，東方曉憑空消失。

- 顏平 -



天正下著小雨，四周是一片荒山野嶺。東方曉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面，腳離地面尚有半分距離，雖然一地泥濘，她卻不沾半點汙跡。

左顧右盼等了許久，卻是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見著，按照系統安排，時空之門會帶她找到寧采臣，從而改變聶小倩的命運，沒道理會弄錯地方的啊……

東方曉隨手從衣兜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在嘴巴裡含著，決定相信系統，繼續守株待兔。但一直等到天黑，那只兔子還是沒有出現。陰雨的天氣讓這荒山野嶺顯得更加深不可測，仿佛不知道從哪里便會突然蹦出一隻食人的猛獸似的。

「姑娘何以孤身一人在此？」冷不丁地，有人輕聲問道。

東方曉轉身，看到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清雅俊秀的男子，他一身青衣，作書生打扮，手中撐著一把紙傘。

兔子來了?!

「寧采臣？」綻開一朵如花的笑靨，東方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問。

真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青衣書生呆愣住，半晌才道：「非也，小生顏平，在山中采藥碰到下雨誤了時辰，正準備回鎮上。」

不是寧采臣？浪費她的表情和感情，東方曉拉下臉來，轉身背對向他。除了系統安排的此次任務中必須要接觸的人物外，其他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見眼前裝扮奇特的少女翻臉比翻書還快，顏平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仔細思量一番，又道：「在下並非惡人。」

東方曉頭也不回。

「姑娘，天色已晚，不如結伴同行？」那顏平也不氣餒，繼續搭話。

「我等人。」拿這種不屈不撓的呆子沒辦法，東方曉無奈答了一句。

「不知姑娘所等何人？」

「關你屁事。」煩啊，怎麼會有這種不懂看人臉色的呆瓜？

「呃？」

東方曉雙手叉腰，扭頭瞪他：「你很煩，說話文謅謅的也很討厭！能不能好好地說話啊?!」

「好好說？莫非在下唐突了姑娘？小生在此向姑娘賠不是了。」顏平說著，放下紙傘，竟是彎腰深深作了一揖。

東方曉抽搐了一下，決定徹底無視他。

「姑娘所等之人至今未到，恐生變故，且，」靜默半晌，顏平毫不氣餒地再度開口，「姑娘的打扮有傷風化，著實不妥。我家就在前方不遠的同樂鎮上，不如在下陪姑娘去鎮上投宿，明日一早再作打算？」

東方曉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短裙長靴長風衣，再看看那書生青衣儒衫的樣子，歎了一口氣，這個聒噪的傢伙啊……上前拉了他的手便道：「真是敗給你了！算啦，走吧。」

自己的手驀然被冰涼卻細膩的小手握住，顏平面上禁不住微微一紅。

「發什麼呆呢，走啊！」東方曉反手一記敲在他的額上，留下一個紅印。

顏平呆呆地抬手撫了撫額，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是、是，姑娘這邊請。」

東方曉毫不客地鑽進傘下貼到顏平身側，顏平尷尬地微向後退開，卻將傘的一大半撐在東方曉的上方，他的身上一會兒工夫便濕了好大一片。

東方曉大大翻了個白眼，不滿道：「離我那麼遠做什麼？怕我吃了你？」

顏平正容道：「姑娘莫開玩笑，聖人雲：男女授受不親……」

「閉嘴！呆子！別姑娘來姑娘去的，我叫東方曉！」

「原來是東方姑娘，那東方姑娘為何孤身上路呢？這一帶猛獸甚多，並傳言有孤魂野鬼妖精狐魅作祟，十分兇險。」

老天！「姑娘」前頭加東方，更麻煩了！東方曉白了他一眼，跟這個書生說話酸得她的牙都快掉了：「這麼可怕你還來？」

「在下乃是堂堂七尺男兒，豈可與柔弱女兒家相提並論？」

酸書生！女人就柔弱了？

「你不怕我就是那吃人的鬼魅妖精？」東方曉有些邪惡地彎起唇角，如果她當著他的面打死一頭老虎，不知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酸書生會不會嚇暈過去？

「姑娘說笑了。」顏平好脾氣地笑笑，不以為意。

「荒山野嶺，四下無人，這不是鬼魅畫皮勾引書生的絕佳場所麼……」東方曉湊近了顏平，嘿嘿地冷笑，「酸書生，讓我吃了你，可好？」

顏平面上微紅，後退一步：「東方姑娘休要說笑了，好好一個女兒家怎可如此輕浮無狀？」

東方曉徹底無語了，這個一根筋的酸書生能夠平安長這麼大真是奇跡。

兩人一路走一路抬杠，走到一家客棧門前，顏平抬手敲門。

「少爺？是你回來了嗎?！」門內立刻有人應答，並急急地打開門來，一個老者探出頭來，看到顏平後，高興地回頭喊，「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客棧裡立刻亮堂了起來，東方曉頗有些驚訝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顏平，原以為是窮酸書生，卻原來是個小財主啊。

「這裡是我家，姑娘如不嫌棄……」顏平道。

「平兒啊，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一個胖胖的婦人匆匆跑了出來，「你說下這麼大的雨，萬一在山上迷了路可如何是好……」

顏平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平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這位姑娘是？」胖婦人看到站在一旁的東方曉，疑惑地問道。

顏平立刻為母親介紹：「這是東方曉東方姑娘，孩兒在路上遇見的。」

「呵呵呵呵呵……」胖婦人原本就很慈祥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甩開兒子的手，親熱地拉住東方曉，「東方姑娘年方幾何？」

「……」東方曉猶豫了一下，「十八。」

她為自己羞恥了一把，長得像十八歲，其實她的年紀已經老得無從考究了……

「何方人氏？」

「……」

「令尊令堂尚在否？」

「……」

東方曉終於明白顏平那自說自話的個性像誰了。

「我家平兒今年二十有八，從小孝順守禮，並且精通醫術，同樂鎮上的百姓無人不知，可惜就是個榆木疙瘩腦袋，平日醉心醫術，過了二十八歲尚未娶親……」

「娘！」顏平白皙的臉皮已經紅透了。

臉紅得快冒煙的顏平讓東方曉忍不住笑了起來，顏平的手腳更加不知該往哪里放了。

「我只道我家平兒不懂風月，卻原來是眼高於頂啊，」胖婦人笑得眼睛眯眯的，「瞧這姑娘水靈的……」

胖乎乎的手捏了捏東方曉的臉蛋，胖婦人的眼神讓東方曉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他們家的媳婦了……

「只是這身衣服？」胖婦人看了看東方曉的打扮，微微皺了皺眉。

「東方姑娘是外鄉人，初來此地。」顏平急急地將東方曉拉到身後，「娘，東方姑娘要在此借住一宿，孩兒帶她去洗漱。」

一邊說著，顏平一邊拉了東方曉離開。

「這孩子，終於開竅了……相公，你在天之靈保佑我顏家有後啊……」

身後，胖夫人老淚縱橫。

東方曉再也忍不住，竊竊地笑了起來。

顏平臉紅紅的不敢看她，喏喏道：「東方姑娘莫要見怪，我娘年輕守寡，含辛茹苦將我帶大，一直……一直……」

「一直盼著你給顏家留後？」東方曉忍著笑，學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道。

一直聒噪不已的顏平被東方曉堵得不敢開口了，只得悶悶地將她帶到房間門口：「東方姑娘可在此先住下，明日一早再去尋找甯公子……也不晚。」

「嗯，也好。」東方曉點點。

「衣服已經給姑娘備下了，在下就在隔壁，如果姑娘有什麼需要……」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囉嗦。」東方曉走進房間，房間並不奢華，卻是十分的古樸雅致，銅制的香爐裡熏著淡淡的香，很好聞。

「那……在下告辭了。」顏平說著，退出門去，還體貼地將房門關好。

顏平前腳剛走，東方曉便立刻換上了顏平準備的衣服，然後從窗戶裡溜了出去。她必須在三天之內幫聶小倩完成心願，否則便會出問題。

東方曉找了整整一夜也沒有任何結果，天亮的時候雨停了，大街小巷開始熱鬧起來。穿古裝紮小辮的孩子們嘻笑著在街上亂跑，不時有大人在後面喝斥，小攤販們也擺起了攤子，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東方曉擁有日行者之血，是不懼陽光的血族。此時她走在大街上，略略有些懊惱，這個寧采臣，到底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裡啊，按理說系統不會出錯，他絕對應該在這附近的……

「喂，張三，聽說沒有，蘭若寺在鬧鬼啊。」

旁邊有兩個小攤販在講八卦。

「是啊……據說還是一隻專吃男人的女鬼，據說有個叫寧采臣的書生從蘭若寺回來後就一直癡癡呆呆神智不清了……」

「八成是被鬼偷了心了。」

寧采臣?!

東方曉的耳朵立刻豎了進來，她走上前問道：「老闆，那個甯采臣現在在哪裡啊？」

「砰——啪！」

眩目的禮花在夜空中綻放，今夜的A市光彩奪目。

「A市優遊城商業街正式啟用！優遊城位於A市建設路以東，北靠聚香南路，南臨幸福街，位於A市最為繁華的地帶，人流物流密集，地理條件得天獨厚，2300米臨街海派商業長廊、300000平米總體量的立體創新模式，是一個集購物、休閒、餐飲、娛樂、旅遊、商務等多功能於一體的大型SHOPPINGMALL！未來的A市，將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優遊城！」

大廈立體電視上播放著主持人聲情並茂的解說，今夜的A市，是一個不夜城。

沿著這一片嶄新的商業區往南，在幸福街的盡頭，有一間糖果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