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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皇后最不欲人知的閨中讀物,波特萊爾、米蘭.昆德拉、紀德、司湯達爾、莫洛亞、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作者)盛讚的世紀奇書!
阮若缺(政大歐文學程教授兼副院長)、辜振豐(名作家)、鴻鴻(詩人)、劉森堯(逢甲大學外文系講師)、周星星(專業影評人)、翁德明(中央大學法文系副教授)、尉遲秀(名譯者) ──經典推薦
「史上最偉大的小說之一。」──米蘭.昆德拉,《緩慢》
「這書若有甚麼激情, 也只是冰冷的激情。」 ──波特萊爾
「我決心撰寫出一本撼動世界、在我離去後仍不曾平息的駭俗之作。」──拉克洛
米蘭.昆德拉談《危險關係》
(節錄自《緩慢》第三章,米蘭.昆德拉授權、皇冠出版社提供、尉遲秀翻譯)
十八世紀的藝術,讓享樂從道德禁忌的迷霧之中走了出來;十八世紀催生了我們稱之為放蕩的態度,這態度來自福拉哥納爾(Fragonard)、華鐸(Watteau)的畫作,來自薩德(Sade)、小克雷畢雍(Crébillon fils)、莒克羅(Duclos)的文字。我的年輕朋友樊生之所以喜愛這個世紀,為的就是這個,如果可能的話,他會把薩德侯爵的側面頭像做成徽章別在衣領。我也和他一樣仰慕這個世紀,但是我要補充一點(儘管沒有人理我),這種藝術的真正偉大之處並不在於它如何宣揚享樂主義,而在於它對享樂主義的分析。這就是為甚麼我堅持認為拉克羅(Choderlos de Laclos)的《危險關係》(Les Liaisons dangereuses)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小說之一。
他筆下的人物甚麼事都不關心,成天只想著如何尋歡作樂。然而,讀者慢慢就會明白,尋歡比起作樂更讓他們動心。引導這整齣戲的,不是享樂的欲望,而是勝利的欲望。故事最初看起來像一場歡樂而淫蕩的遊戲,後來卻無聲無息無可避免地轉化成一場非生即死的鬥爭。可是鬥爭,這檔事跟享樂主義有何共通之處?伊比鳩魯寫道:『智者不涉入任何與鬥爭有關的事。』
《危險關係》的書信體不是單純的技術性的手法,我們無法以其他手法取代它。這種形式本身就很有說服力,它告訴我們這些人物所經歷的一切,這一切都是他們經歷之後才說出來的,他們把故事稍做變化,告訴別人,向人告白,他們把故事寫出來。在一個甚麼事都可以告訴人的世界裡,最容易取得、殺傷力又最強的武器就是洩密。小說的主角沃勒孟(Valmont)寫了一封絕交信給他勾引過的一個女人,這封信毀了這女人;然而,這信卻是他的女友梅赫特爾侯爵夫人(Marquise de Merteuil)逐字唸給他寫下來的。後來,同樣這位梅赫特爾侯爵夫人為了報復,把沃勒孟的一封私密信函拿給他的情敵看;他的情敵要求和他決鬥,沃勒孟死於決鬥中。死後,他和梅赫特爾侯爵夫人往來的私人書信洩漏了出去,侯爵夫人因此被人圍剿、唾棄,在眾人的輕蔑中結束了她的一生。
這部小說裡,沒有只屬於兩個人的祕密;所有人彷彿都在一只音效清晰的大海螺裡,每一句悄悄話都在裡頭迴響,放大,變成永無止境的無數回音。小時候,有人告訴我,只要把一只貝殼放在耳邊,就會聽到大海來自遠古的絲絲細語。在拉克羅的世界裡,每一句說出口的話都永遠清晰可聞,就是這個道理。這就是十八世紀麼?這就是享樂的天堂麼?或者,人類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始終生活在這種共鳴的海螺裡?然而無論如何,共鳴的海螺不會是伊比鳩魯的世界,他給門徒的律令是:『隱蔽度日!』
《危險關係》──當兀鷹遇上狐狸阮若缺(政大外語學院副院長)
法國十七世紀貴族沙龍文化盛行,是男性交際應酬發表意見的場所;女性則扮演招待、傾聽、附和的配角,但這並不表示女性沒有想法,而書信便成了她們抒發己見的極佳工具,如賽維涅夫人(Madame de Sévigné)便藉由書信教導女兒宮廷中的爾虞我詐及做人處事的道理。浪漫主義者也好書信體,因為它具私密性,僅止於寄件者與收件人之間,可在字裡行間盡情地以第一人稱表達看法,又可以第二人稱向對方示意,且能用第三人稱評判他人的是非,卻只限於你知我知,真符合浪漫主義派重情感輕理性的精神。著名的書信體小說,也包括了吉勒哈格(Guilleragues)的《葡萄牙信簡》(Lettres portugaises, 1669)、孟德斯鳩(Montesquieu)的《波斯信簡》(Lettres persannes, 1721)、李察森(Richardson)的《克萊麗絲‧哈洛維》(Clarisse Harlove, 1748),還有盧梭(Rousseau)的《新哀綠綺思》(La Nouvelle Héloïse, 1761)及歌德(Goethe)的《少年維特的煩惱》(Die Leiden des jungen Werther, 1774)。
十八世紀啟蒙時代(Siècle des Lumières)介於十七世紀的古典主義與十八世紀的浪漫主義,它的書信體文學,則屬「眾聲喧嘩」(polyphonique)型:其小說架構複雜,人物對話交疊。對頭腦清晰的人而言,是極佳的腦力練習,會覺得興致盎然,又可滿足偷窺的欲望,如同在一旁看好戲的觀眾,時而讚歎作品內人物巧妙的言詞,時而情緒亦隨著其中角色起伏,彷彿自身化為信中主人翁。它結合了哲理的闡述與浪漫的想像,充分地反映了十八世紀兩股力量的拉扯:理性主義的堅持和放蕩主義的反撲。
拉克洛(Choderlos de Laclos)的《危險關係》(Les Liaisons Dangereuses)包含道德的勸說,但當中愛情的算計與鬥法才是最精采的部分。此書一問世,警方立刻禁止其陳列販售,認為它淫蕩不倫,警世作用不強。同一時代的沙德(Sade)除了如拉克洛一般,將性與殘酷聯結,他更直指放蕩者如何物化、玩弄或羞辱女性,在他的小說中,有性無愛。然而仰慕拉克洛的司湯達爾(Stendhal)卻認為應分辨熱情(l’amour-passion)與品愛(l’amour-goût),並發展出一套昇華(la cristallisation)理論,寫成《愛情論》(De l’amour)(1822)。無論讀者以何種角度閱讀或站在甚麼立場,一部引起討論爭議的作品,必有其引人矚目之處,正因他充滿理性與感性的崢嶸,才更合乎真正的人性。
小說人物: 小說內容藉著其中人物的魚雁往返,流露了他們的意圖和秘密,也將他們串在一起,呈現了當代上流社會的恩怨情仇。其實,小說裡的主要人物有五人:凡爾蒙子爵(Vicomte de Valmont)、梅黛侯爵夫人(Marquise de Merteuil)、杜薇院長夫人(Présidente de Tourvel),賽西兒‧沃朗熱(Cécile Volanges)以及唐瑟尼騎士(Chevalier Danceny),但真正的主角則是前二者;此外,沃朗熱夫人(Madame de Volanges)與羅斯蒙德夫人(Madame de Rosemonde)只是替作者道德教訓作註腳的配角。
凡爾蒙子爵 凡爾蒙子爵周旋在三個女人之間:梅黛侯爵夫人是他的老密友,也是共謀者;他勾引初出修道院的賽西兒,便是經梅黛夫人的慫恿,而杜薇夫人一副「聖女貞德」的樣子,更是凡爾蒙這花花公子喜歡挑戰的對象。這隻愛情兀鷹,敏銳地掌握每個女人的情緒,而自己的感受卻深藏不露。起初,他和梅黛夫人似乎棋逢敵手,各出奇招,漸漸地,我們發現梅黛夫人薑是老的辣,略勝一籌。至於杜薇夫人,她被情場高手所迷惑,誤以為愛情的力量足以逆轉凡爾蒙桀傲不馴的放蕩形骸,其中小說裡的第四十八封信,在妓女艾蜜莉背上寫信給杜薇夫人的情書最為諷刺:竟有人可以臥倒在一個女人懷裡,仍有辦法文情並茂地寫信給另一位女子!在史蒂芬‧費爾斯(Stephen Frears)執導的《危險關係》中,凡爾蒙寫完信時,和艾蜜莉兩人狂笑不止,這不禁令觀眾毛骨悚然,似乎聽到撒旦嘲弄杜薇夫人的癡情錯愛。當梅黛夫人要凡爾蒙寫絕交信給杜薇夫人時,他並未被愛沖昏頭,依然厚顏無恥,故作灑脫放肆,就如馬勒侯(André Malraux)所說:「就是它完成了本書最大的行動─寄給杜薇夫人的羞辱信。」
梅黛夫人 梅黛侯爵夫人為本書的靈魂人物,她操攬全局,將所有的人玩弄與股掌之間:梅黛夫人的舊情人傑庫(Gercourt)想迎娶初出修道院的賽西兒為妻;前者報復之心甚強,可不樂見傑爾古稱心如意,便唆使老相好凡爾蒙子爵去引誘年少無知的賽西兒,讓傑爾古戴綠帽。對情場老手而言,征服一個懵懂的少女勝之不武,但鮮嫩欲滴的美人當前,豈能輕易錯過?因此,凡爾蒙也就順水推舟地入了梅黛夫人設的局。不過,凡爾蒙同時也看上了另一個獵物:杜薇夫人,她容貌出眾且品德高尚,若能一親芳澤,擄獲芳心,才具挑戰性。這一隻腳同時踏多條船的豔遇,倒挺對凡爾蒙的脾胃,而梅黛夫人也樂得一旁看好戲。
然而,當梅黛夫人發現過往情人凡爾蒙子爵違背了彼此遊戲人間的默契,對杜薇夫人動了真情,嫉妒之心油然而起,失望之餘,也心生恨意,於是,擬了一份凡爾蒙致杜薇夫人的絕交信,要凡爾蒙照抄一遍再寄出,藉以「懲罰」他;不服輸的凡爾蒙豈肯示弱,於是照辦,以顯示自己的玩世不恭。但這致命的第一百四十一封信令情勢急轉直下,因而揭開了悲劇的序幕:杜薇夫人原以為凡爾蒙對她是認真的,本來篤信上帝、視貞潔如命的她,晴天霹靂,因羞憤而發瘋。
梅黛夫人借刀殺人的手段不僅止於此,她除了親自「調教」涉世未深的唐瑟尼以滿足個人淫慾,後來,還把凡爾蒙子爵勾引賽西兒的信給唐瑟尼騎士看,血氣方剛的唐瑟尼終於恍然大悟,明白凡爾蒙的卑劣行徑,最後只有決鬥一途……這也造成了子爵斷魂的下場。不過,是否是他故意放輸,則不得而知。
梅黛夫人似乎玩得過火,當初她並無意致瓦爾蒙於死地,也沒料到杜薇夫人會發瘋、賽西兒遁入空門,自己則罹患天花,幾近毀容,落得走避他鄉,孤寂而終。其實離開花花世界與世隔絕,即如同宣判她死刑,對她來說,遊戲結束,比一刀斃命更令她痛苦難耐。這種報應便是拉克洛要給予世人的道德教訓。
再者,梅黛夫人從少女時期就明白,知識即為她唯一獲得自由的妙方:唯獨如此,才能擺脫男人強加給女人的既定想法,動搖他們的掌控地位,而她解放的契機便是寡居:唯有在這種情境下,當代女性才可能不受男性操縱。她把握這自主的機會,無師自通,訓練出狐狸般虛情假意、精明冷酷的個性。在第八十一封信中,梅黛夫人就罕見驕傲地向凡爾蒙透露了她成長的心路歷程,內容既懇切又冷血:
「我在小說裡研究我們的風俗習慣,在哲學家的著作中研究我們的思想觀點;我甚至從最嚴肅的倫理學家作品中探詢他們對我們的要求,我就此明白甚麼是可以做的,心裡該怎麼想,外表上又該顯出怎麼一副樣子。」 其實,整部小說中,真正左右全局的除了上帝,就是梅黛夫人。
讀者在閱讀時確實會被小說主角之間微妙的多角關係所吸引,有如玩魔術方塊般刺激,但那種善於心計、戲弄感情到玩火自焚的地步,造成不同層次人格上的扭曲,則令人始料未及。本書於一七八二年問世,結果立即引起各方的注意,雖然結局是以道德為訴求,所有主角都「罪有應得」,遭受悲慘的下場,不過當時已有人間接嗅到法國大革命之前社會動盪不安的喧囂氣息,認為貴族階級之間的淫亂關係,也是造成三餐不繼的一般百姓憤恨不平的重大原因之一。若說《危險關係》為導火線,那是言過其實,但如果認為它是革命的風向球,則並不為過。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比死更冷的愛情遊戲
您聽過兩個騙子的故事。他們在賭博時認出了對方,就相互說道:「我們不要對彼此耍甚麼花招,下注的錢各付一半吧。」接著他們就離開了牌桌。
──第一百三十一封信,梅黛侯爵夫人致凡爾蒙子爵
《危險關係》是一則心機又帶點夢幻色彩的愛情故事,經常可以在電影頻道與它相戀個一時半刻,各式宮廷版華麗頹廢教人嘖嘖稱奇,YA偶像版則滿滿是青春無敵。但不管哪個版本,其細節與結局都令人費思量。比如電影開頭,梅黛侯爵夫人窩藏的那位男寵到底是誰?侯爵夫人又是何時與凡爾蒙子爵產生了感情?花花公子真的會愛上貞節烈女嗎?身手矯捷的子爵又為何會讓自己死於騎士的劍下?
這些問題,非得看過原著才會知道。而這樣一部宜古宜今、老少通吃、結局詭異的作品,竟然是一部長達一百七十五封信組成的書信體小說!這本小說還擁有眾多粉絲,瑪麗皇后將它珍藏在私人圖書館中,波特萊爾、米蘭昆德拉都為故事著迷,紀德認為這本書可名列法國前十大小說,英國《觀察家報》更評選它為過去三百年來必讀小說的第八名。
這樣一部皇皇巨著的作者,是十八世紀的拉克洛,一位不得志的軍官,在失意的軍旅途中結識了《危險關係》裡的貴族原型,他們在優雅精緻的語言碎片裡復活,折射出愛情的種種矛盾及貪婪的欲念,每封信都像是寫信人的獨白,在書信搭建的愛情舞臺上,他們吟誦殘酷版的《戀人絮語》,這是真正現世版的《誘惑者日記》。
通過原著小說的洗禮,能深刻感受到作者描繪愛情心機的功力,誘惑者背後的心態竟能藉由書信具象化到這般程度,其語言之瑰麗、理路之分明,又心潮澎湃……若說流行歌對愛情的描繪是模糊的精準,《危險關係》就是解剖刀在空虛裡比劃上千百招,降龍十八掌漸次迷離:技巧無可挑剔、策略步步分明,明確地既愛了又恨了,卻仍舊看不清楚愛情的真相。是謂精準的模糊,我們需要這樣一個角度來理解愛情以及其近親:愛情遊戲。
拉克洛比現代人更了解「愛比死更冷」的道理。愛情最大的愉悅來自最終極的獻身,就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樣,要愛,就不能怕痛,甚至要比死多一些。愛情的核心居然是這般冰冷,這般違背人性,無怪乎愛情通常以遊戲始,以悔恨終──人很聰明,既然都要犧牲,一開始不如愉快些──但很可能遍地都結滿了悔恨的果實。
就像書中的凡爾蒙子爵與梅黛侯爵夫人,為了世人的幸福而分手,各自去培養各自愛情的信徒;為了飽嘗甜美的愛情果實,他們不愛那麼多,只愛一點點,直到往日的失敗再次浮現,令他們的征服欲更加熾旺──梅黛想出動凡爾蒙去對舊愛復仇,卻又不忘炫耀現任情人多好多甜;此時凡爾蒙正戀上貞潔的烈女,不肯做白工,但見梅黛在他人臂彎裡快活,也深深被激將到。也許一開始兩人只是口頭上不肯認輸,逢迎嘴炮多,真心實意少,最後逐漸認真起來,想比比誰才是愛情的贏家。
競賽激起愉悅的快感,一開始就停不下手,越玩越過火。兩位情場老手從單純去勾引少女與少婦、接著測試對方擒服狂蜂浪蝶的能耐,到用計再次讓對方臣服於自己腳下,只為了奪回死去愛情的主控權。這場愛情遊戲完全模糊焦點,荒腔走板到極點,原本槍口一致對外,最後卻將指向彼此的腦門;而情既已逝,又有什麼好爭風呷醋、至苦苦相逼?連帶地遭競逐的獵物賽西兒、杜薇法官夫人、唐瑟尼騎士也成了犧牲品,在連環套的連鎖關係中經歷了初戀、背叛、折磨與死亡。
這樣的愛情擂臺賽,到底有什麼好玩?問題是棋逢敵手,曾經愛過之後就捨不得不過過招,因為他們知道愛情的背後是荒煙蔓草,不遊戲就無以為繼,新開發的獵物更能增添榮耀及樂趣。愛情或愛情遊戲的真相也許就像梅黛夫人說的:「幸好我們發現,愛情只要其中一方擁有就夠了……實際上,一方享受著愛情的幸福,另一方則享受著取悅對方的幸福;後者確實有些不如前者那樣強烈,但是加上蒙哄欺騙的快樂,也就取得了平衡;於是一切都順利解決了。」
然而梅黛與凡爾蒙,他們兩個人當中究竟由誰來負責欺騙呢?事實上,故事裡獵人跟獵物的關係一直呈現逆轉的狀態:凡爾蒙的確入了梅黛的局,卻也得到了杜薇夫人;梅黛利用賽西兒報了仇,也用賽的情人唐瑟尼滿足了私欲,還用計促使凡爾蒙拋棄了杜薇夫人;為了拆散梅黛與唐瑟尼,凡爾蒙把賽西兒送回唐的身邊;為了報復此舉,梅黛又將凡爾蒙占有賽西兒的證據給了唐瑟尼,引發了最後的決鬥。
於是這對既是夥伴、又是敵人的戀人,只有在危險的關係裡才能生存,同樣也會在危險關係裡毀滅,因為他們都只想負責欺騙。他們在信件中窺見別人赤裸的心,學習到純潔的人也會裝模作樣,而道德也有其弱點。因為這樣,他們更堅定自己接近某部分的真理,以為遊戲就能掌控結局,但其實就在這兩個騙子真心流露(或者貌似真心流露)刻下字字句句時,故事的角色或讀者都無法確認信中的資訊為真──所有的信件或話語都或多或少在裝腔作勢、半真半假間游移,沒有絕對的事實,沒有絕對愛情的真相,因此也就沒有絕對穩當的勝利。看完這些書信,讀者每每有不同的解讀,對於書中人物愛情版圖的理解也差異甚大。梅黛與凡爾蒙真的相愛嗎?凡爾蒙真的愛上了杜薇夫人嗎?都是問號。關於結局,有人說子爵是為了追隨死去的杜薇夫人而故意放輸,但也有人覺得他為了賭局,不惜以死求勝,好讓梅黛夫人身敗名裂,他則能留得癡情的美名!
這樣一部對人性完全沒有信心、意旨曖昧不明的作品,也許有人會懷疑其立意是否良善,但這部作品的存在,讓我們有機會看見關於人性與愛情的平衡報導。不帶批評,因而更突顯道德的爭議、人性之幽黯。游移在善與惡的灰色地帶,也許就是令人難以逼視的真實?
這部小說流著十八世紀的血液,一再經由戲劇借屍還魂,在人的愛情腦裡繪聲繪影地演出,教我們一再猜想愛情的真相、妄想奪回主控權,自身卻不斷操演愛情的幾個原型:每個人都曾經是純情的天真戀人、精明的風流寡婦、浪蕩的花花公子、尚德的貞節少婦,它深植人性之中,經過兩百年仍難以根除。翻開這本書,你將看見有別於自溺的絮語、甜死人不償命的偶像劇,這也許會是你最接近愛情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