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年後

　　一九九九年的七月七日、八日、九日這三天，酷熱至極，柏油馬路的表面溫度足以煎出一個荷包蛋。

　　考場外，焦急的考生家長把學校門前一整條馬路圍得水泄不通。

　　考場裡，教室屋頂上的電扇，已經開到最大，依然不能散熱，我熱得汗流浹背。所幸我選的是文科，頭兩天的考試我考得很不錯，就是最後一天的英語讓我緊張死了！數學是我的薄弱項，英語也是，所以一進校門我就開始打哆嗦。康聿又不在，他正進行著封閉式的面試，我又擔心他，一緊張，早上吃的炒雞蛋、腐乳、白粥盡在胃裡翻江倒海。我忍不住衝向洗手間，將早餐吐得一點都沒剩。

　　頭暈眼花的我，最後還是堅持著考完了最後一場。

　　幸好，成績還是不錯的，八月中旬，我收到了復旦大學新聞系的錄取通知書。

　　這就是傳說中的考運！

　　同樣有考運的就是康聿，他通過了德國LTU航空總裁的面試，還是以最好的成績出線。

　　他第一時間告訴我的時候，我又喜又悲。

　　他的夢想實現了，但也代表著，我即將與他分離三年。

　　他去德國漢堡的日子是八月二十五日，自從知道後，我就哭到八月二十五日，連收到錄取通知書這樣的喜事，也沒能讓我停止哭泣，差點沒把眼睛給哭瞎。

　　最後還是在眾姊妹、眾老婆和女兒的攙扶下，堅強地微笑著送他上了飛機。

　　當飛機一升空，我在機場候機廳裡哭得震耳欲聾，甚至趴在地上不肯起來，最後連機場地勤的負責人都出動了安慰我。

　　三年……

　　一天我也等不下去！我當時真是想死。

　　但是，這世界上最有生命力、最堅強的有機生物，就是女人。

　　三年後，我仍是大活人一枚。

　　若是把高三比作入獄，那麼大學生活就是出獄，感謝鄧小平爺爺，將中國封建的大門拆得門框都不剩，好讓中國，尤其是上海，以火箭飛天的速度發展。

　　一九九九年開始，電腦普及了。同年，手機也開始逐漸普及，偉大的數位時代來臨，讓我和康聿兩地分離，卻不必擔心沒辦法溝通。

　　最重要的是——《名偵探柯南》一九九九年七月一日開始在上海播出，三年裡，真正安慰了我孤獨的心。

　　「歐陽淼淼，我最後一次警告妳，妳要是再在寢室看日本動畫，我就跟妳絕交！」雷劈般的聲音在我腦後響起。

　　我回頭，「東北的顧伶俐同學，鎮定，動漫無國界！」

　　「鎮定個P，妳看中文配音也就算了，非要看日語原音的，妳這是找死！」說完，她向我砸來一個抱枕。

　　砸的次數太多了，我已經知道規律了，腦袋往左邊一閃，靈巧躲過，「沒辦法嘛，上海播到一百零一集就不播了，我只好BT下載，你也知道BT下載的都是日文原音，中文字幕的。」不是我崇洋，真的是日語配音太強大，聽過一遍，就會完全被征服。真正的日本動漫迷，是絕對不會看中文配音的，日文配音就是王道。

　　我們倆聲量太大，把午睡中的孫玲同學給吵醒了，美人初醒，那個撩人的姿態，真是……分外的嫵媚。

　　但是……

　　「知不知道老娘昨晚在網咖通宵，早上六點才睡的，敢吵醒我，我砍了妳們！」伴隨一陣粗魯的暴喝，兩個枕頭同時飛出。

　　我中招了，伶俐自然也沒倖免。

　　事實證明，美人的性格通常和長相不符。

　　「同志們，吃飯了，今天餐廳有紅燒肉，淼淼，我給妳打包回來了！」包了飯回寢室的廖佳穎朝我吆喝道。

　　紅燒肉！

　　我激動地奔了過去，「給我，快給我！」

　　「洗手！」廖佳穎身後是同樣幫忙包飯回來的葉黎，她的潔癖是出了名的。

　　我只好吞了吞口水，踱步到臉盆前乖乖洗手。

　　聞著肉香，孫玲也清醒了，搔了搔頭，「有我的沒？」

　　「有，一起吃！」佳穎在書桌上擺著飯盒。

　　「別動我的紅燒肉！」我洗完手，奔回書桌，從孫玲筷子下奪過最大的一塊紅燒肉。

　　「我熬夜，需要營養！」她不甘地看著我吞下整塊紅燒肉。

　　我舔了舔唇角，「營養！？妳天天都有營養送上門，我們系的男生、英文系的男生，我們學校只要是男人，還有哪個沒讓妳好吃好喝的，妳竟然還說需要營養！？妳看看妳床鋪底下箱子裡的零食都已經氾濫了！」

　　「那妳吃零食，我吃紅燒肉。」

　　「才不要！」我又夾了一塊紅燒肉，「我就愛吃紅燒肉。」

　　孫玲挑了一下眉，「淼淼，妳現在多重？」

　　這話像把箭一樣插進我的胸口。

　　「嗯哼？」她用肩蹭了蹭我。

　　我只好忍痛把到嘴的紅燒肉放回飯盒裡，怒瞪她，「妳有種！」

　　「謝了！」她歡快地將我放回的肉夾了起來，不僅如此，還故意扭了扭她的小蠻腰。

　　我握拳，滾淚。

　　憎恨這種怎麼吃也吃不胖的女人！

　　「淼淼，吃咖喱牛肉，牛肉不會胖。」還是溫柔的佳穎好。

　　我吸了吸鼻子，「謝謝！」

　　「胖就胖啊，好歹淼淼有個一等一的大帥哥男友，青梅竹馬，一往情深，沒什麼好怕的，哪像妳這朵系花，根本沒有男友！」

　　顧伶俐天生利嘴，刺得孫玲被紅燒肉給嗆住了。

　　「咳……咳……」她咳得眼睛都紅了，「老娘有的是男人追！」

　　「沒錯，是有，可是沒一個比得上康王爺的，嘿嘿！」

　　自從知道我有個愛新覺羅姓氏的男友，她們比我還興奮。

　　「淼淼，王爺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親眼看到他。」

　　康聿是東北人，伶俐也是，所以她對康聿特別有好感，每次我和康聿視訊聊天，她都會坐在一旁流口水旁觀。

　　伶俐長得也很漂亮，更有著上海女孩沒有的英姿颯爽，系裡追她的男生也有一籮筐。

　　佳穎也不錯，她和孫玲都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追求者眾多。縱觀整個寢室，就我的行情是零。

　　滾淚……

　　「淼淼，回答啊，他啥時候回來？我們東北產的精品，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伶俐催促道。

　　「暑假吧，說是七月初，但還沒定是幾號。」

　　康聿已經通過培訓，成為了見習機師，將會回上海開始執行飛行任務。

　　伶俐臉色一變，「暑假？暑假我要回去相親嘍！」

　　噗……我和孫玲、佳穎全體噴飯。

　　「相親？」孫玲怪叫道，「妳……妳相親？都什麼年代了，還相親！？」

　　伶俐撇了一下嘴角，「沒辦法，我們那都早婚。」

　　「那也不是這麼個早法，妳現在才大三，都沒畢業！」佳穎用紙巾擦著嘴。

　　「要是對上眼，交往個一年半載，我不就畢業了？到時候就結婚。」伶俐繼續吃飯，夾了一塊紅燒肉，看得我嘴饞死了。

　　「我們系的大帥哥崔雋不是在追妳嗎？妳就沒感覺！」我說。

　　那可是不比康聿差的帥哥啊，就是矮了點。

　　「我不喜歡上海男人，特娘！」她甩了甩筷子。

　　「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咱們上海男人又不是都娘！」孫玲反駁道。

　　我則是看著紅燒肉流著口水點頭。

　　「反正我不喜歡，我喜歡……」她眼睛骨碌一轉，「康聿這種的！」

　　「去死！妳別瞎想了，那是淼淼的男人！妳還是回去相妳的親去吧！」孫玲扒著飯，不客氣地說道。

　　「想想也不行啊，摸一下總行吧？」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等他回來，我讓妳摸，誰叫妳幫我復習過英語。」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真是作孽。

　　「還是淼淼好，啵一個。」她油膩膩的嘴說著就要湊上來。

　　「髒死了，別過來！」我趕忙躲過。

　　「來嘛，來嘛！」她追著我要親親，我是死命地躲。

　　忍不住用手摀住她的嘴，一把推開。她一副受傷的表情，「淼淼，妳真無情，我知道妳就想和康聿打啵兒！」

　　「那倒是。我都三年沒和他打啵兒了，妳管得著嗎？」

　　說這話，我半點害羞的意思都沒有。

　　「除了啵兒，妳就不想做點別的？」伶俐騷包地把頭湊到我面前。

　　我當沒聽到，「什麼啊！」

　　「例如……」孫玲也摻和了進來，「嘿咻嘿咻！」

　　我頓時臉紅，「嘿妳的頭，咻妳的頭，吃飯！」

　　「啊哈哈，淼淼害羞了！」孫玲和伶俐笑得花枝亂顫。

　　佳穎仍是乖乖吃飯，可是那眼神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這幫女人！

　　這就是社會開放的弊端，哪像以前，這種事情哪能隨便在嘴上說。

　　我不理她們，夾了一大盤菜，坐到床上去吃，腦子裡卻很無恥地想著嘿咻嘿咻這種事。

　　我和康聿……好像是該到這一步了。

　　想罷，我頓時臉紅耳熱。

　　我在想什麼呢？我被荼毒了，我一定是被這兩個女人荼毒了。可是越讓自己不想，滿腦子越是出現那些桃色畫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心裡尖叫。狂拍自己的腦袋。歐陽淼淼，妳怎麼可以這麼下流！

　　這麼說著，腦子裡卻出現康聿的裸體。

　　但是，我根本沒看過他的裸體，他的臉就是和動漫裡某個裸男的身體銜接在了一起，還是躺在King size的床上，畫面滿佈玫瑰花的那種。

　　吧嗒！吧嗒！

　　驟然響起佳穎的尖叫，「淼淼，妳流鼻血了！」

　　我這才驚覺人中那裡熱乎乎、黏糊糊、濕答答的，反射性抬手一擦，再一看，也是尖叫，「啊！我……流……流鼻血了！」

　　於是，我們全都騷亂了。

　　康聿，看來我是想你想到入魔了，你快回來吧！

　　回來後，我就……

　　倏地，鼻血亂噴中。

第二十二章　三年後

　　一九九九年的七月七日、八日、九日這三天，酷熱至極，柏油馬路的表面溫度足以煎出一個荷包蛋。

　　考場外，焦急的考生家長把學校門前一整條馬路圍得水泄不通。

　　考場裡，教室屋頂上的電扇，已經開到最大，依然不能散熱，我熱得汗流浹背。所幸我選的是文科，頭兩天的考試我考得很不錯，就是最後一天的英語讓我緊張死了！數學是我的薄弱項，英語也是，所以一進校門我就開始打哆嗦。康聿又不在，他正進行著封閉式的面試，我又擔心他，一緊張，早上吃的炒雞蛋、腐乳、白粥盡在胃裡翻江倒海。我忍不住衝向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