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四集)
當聰穎慧黠的絕色俏佳人,遇見俊美無雙的世家貴公子──
前世無緣相守,穿越新生後,她與他之間的愛戀糾葛越發纏綿!
他不喜別的男人對他的小包子獻殷勤,
即使他刻意封閉自己的情感,凡事冷漠以待,
在她面前,仍是克制不了那顆為她的喜怒所牽動的心……
一旨聖意,碎了幾許鴛鴦夢。當她認命認分,決定順從祖母,嫁給青梅竹馬的小表哥時,不料天子無端下詔賜婚,小表哥與自己的閨中密友被撮合,為免幾人尷尬,她隨著祖母暫避自家南郊莊子散心。
既無愛,自無痛。她對小表哥從無男女之情,只有那個不時撩撥她的少年將軍能惹得她或嗔或怒或喜或驚,更生出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悸動。
她想避開他,無奈兩人冥冥之中似有剪不斷的緣分,每當她落難,他總會突然出現替她解圍。就像這次,她離開京城避走郊野,卻又再次遇見他。可這回他不是宛如天神般現身,而是重傷在逃,他身上那觸目驚心的血污,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作者簡介:
月梢
起點女生網大神作者,八○後宅女一枚。二○○八年初涉網絡文學,二○○九年提筆創作,以清新細膩的文字見長。已完成《子夜西樓》、《宋朝完美生活》、《古代調香師》、《秀色》,連續多部作品點擊量均破兩百萬,單訂、總訂、月票等均居於榜單前列。《古代調香師》曾榮獲起點女生網二○一一年度最受歡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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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七月,夏日的暑意還未散去,午間豔陽高照,天空中幾朵慵懶的雲隨著風兒欲沉欲浮,枝椏上知了還未停下牠們的歌聲。只有那早晚微涼的氣息告訴人們,秋天已經慢慢走近。
青黛尋河邊一處僻靜地方支起魚竿,在一旁躺下,原本她釣魚只是為了抒解煩悶的心緒,如今倒成習慣了。來看看藍天遊雲,未必是真想要釣上魚來,只是尋處清靜地坐坐。靜思也好,享受也罷,讓心境回歸自然平和。畢竟中秋節後就要回京了,能這樣真正休閒放鬆的日子可不多了。
「姑娘,今年乞巧在鄉間過,往年還去祁……」桃花守著魚竿隨口問道,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提了祁珍,立時開口:「您打算怎麼過啊?」
桃花故意略過了祁珍,青黛聽到了沒在意,這段時間下來,祁珍和王陶的事已經在她心裡淡了下去。她仰靠在樹邊,應道:「我想想啊!」
桃花鬆了口氣,真怕提了不該提的,讓姑娘心裡難受。
源水河在身畔靜靜流淌,舉目是青山沃野,抬頭是高闊的藍天,這樣的開闊之地最適合放燈了。青黛靈光一閃,從地上蹦了起來,拉著桃花的手說:「走走,收拾東西,咱們回莊子做燈去!」
桃花疑惑道:「做什麼燈?又不是八月十五中秋?」
其實青黛是想放孔明燈了。在大華這裡一說放燈,大多是放河燈,更沒在民間流行孔明燈,所以桃花並不知道青黛的意思。
青黛收了魚竿,催促桃花收拾其他東西,「管他什麼節呢,幹麼非要八月十五才能放燈啊?反正每年不是拜拜月,就是穿針結蛛絲,沒什麼新意,咱們今年玩個別的,放孔明燈啊!我回去畫圖樣給妳看,趁還來得及,咱們做個十來八盞的!畫上圖,寫上話,放到空中,向老天爺祈福!若是多的話,放出去就如漫天飛星,別提多好看了!」
桃花被青黛說得有些意動,手下速度也加快了,「那趕緊的,奴婢回去幫您弄。」
兩人拾掇停當,風風火火地往莊子跑去,卻不知不遠處大樹上有人躺在樹杈上喃喃自語:「孔明燈?」
青黛回來莊子便一頭鑽進了房裡,畫好了圖樣,叫銀紅尋齊了材料,又叫了兩個婆子和兩個小丫頭來幫忙,眾人便動手做了起來。
這一忙活就是三四天,轉眼到了七月初五,老夫人看青黛悶在院子裡好幾日,神神祕祕的不讓外人知曉,特地在青黛請安時問她這幾日做了什麼。
青黛才叫桃花拿出個成品給老夫人看,還說:「回頭給上面寫上話,放到天上去,可靈驗呢!我要讓老天爺保佑祖母長命百歲!保佑咱們一家子平平安安!保佑……保佑小表哥和祁珍新婚和和美美!」
老夫人看青黛提起王陶和祁珍那般隨意的模樣,心上大安,摸了摸青黛的頭,「祖母知道妳是個豁達開朗的孩子,這些事一定能想得開……只要妳高高興興的,祖母就高興,妳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青黛抱著老夫人的腰,伏在她老人家身邊,「多謝祖母!待會兒祖母幫孫女看看,上面畫些什麼圖樣好?」
「妳自己瞧著哪個好就畫哪個了,呵呵……」
祖孫倆說話間,有人來報華韶彥貼身侍衛陳玄和一位公子來了,可華韶彥不在院中,下人只好領了人到老夫人這裡來。
進了屋一看,青黛和老夫人才發現跟著陳玄一起來的竟然是郁子都。
「郁世子,你怎麼來了?快請坐!」老夫人讓兩人坐下。
青黛上前給郁子都行禮,「郁大哥。」
「青黛妹妹,無須多禮。」
郁子都虛扶了一把,青黛起身退回到老夫人身後站著,只聽郁子都解釋道:「原本不知道叔瀾受傷之事,前日在宮裡碰見陳玄才曉得,他在此處修養了月餘。皇上關心叔瀾的傷勢,著我過來瞧瞧。多有打擾,還請老夫人見諒!」
「世子爺太客氣了。」老夫人笑著應道:「既然是皇命,何來打擾?華少將軍此時不在莊中,許是在附近散步,我這就派人去尋……」
剛說完,門上又報華韶彥回來了,老夫人便著人引了郁子都和陳玄過去。
「隆佑?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華韶彥看到與陳玄一同進來的郁子都,目光微閃,有些意外。
郁子都微笑道:「叔瀾兄,可讓眾人好找?若不是進宮偶遇,碰巧皇上問起陳玄你的傷勢,我還領不到這份差事,更不知道叔瀾兄落腳處竟是上官家的莊子。」
華韶彥回視著郁子都,「說來也巧,那日傷重,遇到青黛,被她救回了莊子上。我看此處清靜,便多住了幾日。」語調中透著幾分輕快和愉悅。
郁子都蹙蹙眉,微微頷首,「從門外一路進來,此處桃李掩重門,確實是處幽靜之所。我見了,也想在這裡住幾日。」
「嗯?」華韶彥的目光掃過一旁陳玄,顯然有些不滿意他將旁人帶到了莊子上。
「皇上派末將帶郁世子來給將軍您診脈。」陳玄急忙小意跟華韶彥解釋了一句,便立即噤聲。
華韶彥恍然道:「我看這脈就不必診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如今好得差不多了。隆佑如今已看過,大可回去覆命了。」
郁子都點點頭,嘴上道:「皇上擔心叔瀾兄的傷勢,讓我細細診過,臨走時,還特地囑咐我看看叔瀾兄幾時可以回京。我觀叔瀾兄氣色不錯,不像是傷重初癒之人。這脈不診也罷,我下晌自回去稟明。」
華韶彥一聽不對,這要是讓郁子都捅到皇上那裡,自己藉病避朝,皇上心裡定然不痛快;若有心人再往重了說,那便是欺君之罪。可現在回京,他卻不願意,起碼也要等到七夕後再啟程。這廝分明是發現我在此處,想一同賴在這裡!
華韶彥看著端坐一旁不動聲色的郁子都,便微笑著說道:「過兩日便是乞巧節,宮中定有慶祝,皇上必然脫不開身。不若等七夕後,我同隆佑一同回京覆命。」
郁子都應道:「也好,就依叔瀾兄。」
兩人目光交錯,有些話彼此心照不宣。
到了下晌,郁子都為華韶彥看完「病」,又回到老夫人院子,說看四周景致好,想在莊子上多留兩日,老夫人自是欣然同意。
郁子都從老夫人院中出來,區全領著他安置在了華韶彥住的院子隔壁。郁子都看過了住處便道:「我觀此處治園設景頗有幾分鄉野之風,質樸中透著雅趣,正合了返璞歸真之意。與京中大多數莊子精巧奢華大有不同,區管事定然費了不少心力,不知管事可否帶我四處看看?」
區全陪笑道:「世子爺謬讚了,小的這就帶您四處走走。」
兩人一路閒逛,郁子都時而隨口問了些微小事,區全便一一解答。路上,郁子都看見有兩個婆子抱著狀若高冠的燈籠往一處院落走去,不禁問道:「這些燈籠的樣子倒是不多見,卻不知有何用處?」
區全笑著說:「那是姑娘準備七夕放燈時用的,我家那口子說那燈名叫孔明燈。」
「孔明燈?」郁子都有些疑惑,「倒是沒聽說過。」
這時,爬滿綠藤的籬笆矮牆另一端傳來一陣少女的嬉笑聲。
「姑娘,您幹麼要戲耍奴婢,寫這些話作甚?」
「姑娘我還不是希望妳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不要,奴婢要換一盞!這盞該給姑娘才是,九少爺天天逮住機會就……」
「哈,姑娘您別撓了,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說了,哈哈……」
郁子都斷斷續續聽到籬笆牆的那頭對話,唇邊的笑意微凝,但見那綠葉纏繞的縫隙中,青黛追著桃花朝自己的方向跑來,於是輕咳了兩聲,「青黛妹妹,這孔明燈是做什麼用的?」
「是隆佑大哥嗎?」籬笆牆內笑聲漸止,隨即傳來一聲輕喚,聲音甜美動聽。
「正是。」郁子都走快了兩步,繞過那堵籬笆牆,另外一頭是一處草亭,亭子裡外放了十來只紙糊的孔明燈。亭中央擺著半人大的案子,上面擺著筆墨紙硯,另有兩盞燈擱在上面,看樣子是在作畫。
青黛和桃花理了理凌亂的衣裳,向郁子都見了禮。
「此地遠離京城,那些多餘的禮數還是免了吧。」郁子都虛扶了一把,笑著說:「都是老相識了,不必這般拘束,隨意隨意。」
「這裡亂得很,隆佑大哥不嫌棄就到亭子裡來坐坐。」人都到門口了,總不好讓人家站在牆外,青黛便請了郁子都進了院門。
郁子都也沒客氣,徑直走了進去。
「看著莊子景致不錯,讓區管事陪我四處走走,行至此處見有人拿著這燈往這裡來,一時好奇問了區管事才知這叫孔明燈,說妳是準備在七夕晚上放燈。我看著孔明燈有些奇特,不知要如何放?」
「放飛前,在中間綁上浸了油的粗布,待燈罩中被熱氣脹滿,便能飛出去了,飄到空中。傳說是三國諸葛孔明被司馬懿圍困平陽時放燈求救,因其形似諸葛的帽冠,故此得名。」青黛隨手從地上拿起一盞來對郁子都解釋:「有地方的人在元夕空闊之地放飛孔明燈,也是向上天祈福。元夕時,我在上京城,地方不大,不適合放燈。剛好這次碰到七夕乞巧,莊子上地方大,這才想起來放燈。」
「原來如此。」郁子都朝青黛點點頭,「我剛跟老夫人說了,過了七夕再走,不知那日我可否有幸一觀?」
放燈也不是什麼大事,郁子都這般說了,青黛哪裡會拒絕,「大哥既然看見了,自然有份。我們這幾日做了十來只,算不得多,不過夠咱們幾個一人放一只。」
郁子都走到亭裡的桌案前,就看著一只上面繪著的月夜圖,另一只上面繪著腦袋大身子小有幾分怪異的小人,對青黛笑了笑,「這燈上的小人倒有幾分像桃花,就是看著有些頭重腳輕。」
銀紅笑呵呵解釋道:「世子爺眼力好,那就是桃花,姑娘特地給她畫的像。」
「良辰美景時,覓得知心郎。」
郁子都讀出畫上一行小字,看著燈上小版桃花笑得羞澀,手裡牽著的一根線繞著燈罩轉了半圈,另一頭又繫著一盞孔明燈,倒像是在放風箏,而畫中的小孔明燈上繪著一個頭大身子小的小書生。雖然人物造型初時看有些怪異,但細看之下生動有趣得緊。
郁子都忍不住輕笑,「妳家姑娘倒是想給妳找個聽話能拴在手裡的郎君。」
「隆佑大哥此言深得我心,我家丫頭脾氣大,還是找個聽話的好些。」青黛笑得開懷,看著紅了臉的桃花,心道:這幾日桃花這妮子沒少揶揄她,今日可算是「報仇」了。
桃花被郁子都和青黛一說,原本微紅的臉變得更紅了,暗地瞋了青黛一眼,「姑娘,您和世子爺合夥起來取笑奴婢!」
「想來這畫出於妳家姑娘之手,是她的一片心意……我不過是隨便一說,桃花姑娘莫見怪!」
郁子都嘴上對桃花說著,眼眸低垂盯著那燈籠上矮小的大頭娃娃看了又看,不禁輕輕搖了搖頭,青黛這丫頭就是花樣多。
他隨手將孔明燈放回案上,目光掠過旁邊那一盞月夜圖,一輪皓月當空,月下一人臨窗對坐望月,不知心思何方?再一細看,旁邊題字只有一個「思」字。而另外一面,同樣是月夜,月下皆是高大的四方建築,形似樓宇,下面是道路上趴著奇形怪狀的「四足蟲子」,不見一人。
「這是何處風光,為何我從來沒有見過?」
青黛見郁子都拿著看的那面是她隨手畫的現代城市街景,便不著痕跡地接過來,訕笑說:「昨夜做了一夢,正好夢見這裡,今日就隨手畫出來了。隆佑大哥你沒看見,這上面可提了個『夢』字。」
郁子都一看,畫上果然有個「夢」字,「哦,原來是場夢……」
他抬眼看向青黛,見她將那只孔明燈拿在手裡看了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眷戀,然後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別處,不由疑惑,她為了一盞燈那般細心呵護的樣子,難道真的是因為一場夢?
青黛不覺郁子都的心事,只想就此揭過,盼他不再追問,順手從旁邊揀了只未著畫的白燈,放在案上,「隆佑大哥,你可是咱們大華出了名的才子,不知可否紆尊降貴在這陋案上揮毫潑墨一回,讓我們見識見識?」
「好,既然是青黛所求,大哥莫敢不從。」
郁子都朝青黛微微一笑,眸中碧波灩灩,暈開陣陣溫柔漣漪,那波光下似有一抹淺淺微光若隱若現,勾得人心微動。
旁邊的丫鬟婆子們齊齊噤了聲,青黛失神了一瞬間,他已經低頭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飽蘸了墨汁,提筆畫了起來。
青黛回過神,看著一眾冒著星星眼的小丫鬟,還有自己身邊久經考驗的桃花和已為人婦的銀紅,暗自搖頭,好吧,多年前自己不就知道,人家郁帥哥其實不比九娘娘那廝殺傷力弱,瞧瞧這回眸一笑,擊倒無數粉絲。
不多時,郁子都手下已經繪出人物雛形,他又接著換筆上色。
「世子爺不愧是京城中的大才子,這畫畫得真好看,跟真的一樣!」
「是啊,人家堂堂的世子,還給姑娘畫燈籠,一看就知道是個熱心腸的好人!」
聽著小丫鬟們竊竊私語,青黛忍不住撇嘴,剛才還一起誇讚她的畫作,這會兒都齊齊倒戈向郁子都,也不知他筆下畫出了什麼「神作」?
「好了,青黛,來,過來看看,妳可滿意?」郁子都擱筆,笑盈盈地欣賞著自己的畫,隨口喚了青黛近前。
郁子都親切的語氣讓青黛有些詫異,今日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同……
還未及細想,青黛就被桃花拉到了案前,她一看那燈罩上繪製的圖案頓時愣住了。這場景何其熟悉?正是元宵節那夜,她和郁子都兩人在廷芳苑中看煙火的情景。
燈上畫著一男一女對坐在窗前,女的手指著窗外巧笑嫣然,男的雙眸溫柔似水,就那般靜靜地望著她……窗外夜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絢爛的煙花,釋放它們這一生最燦爛的光華,映出那些潛藏在心底脈脈湧動的情懷……
「該提一句什麼話好?」郁子都看著愣怔中的青黛,輕笑道:「妳看『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如何?」
遠處的燈光恍若點點繁星墜地,靠樓的更似明月高懸。為這元宵節增光添彩的,當然還少不了美麗姑娘的歡聲笑語。
郁子都想都沒想,提筆時那夜的情景便出現在了腦海裡,於是動筆將當時的畫面繪於紙上,那夜最讓他難以忘懷的是漫天煙火下青黛燦爛的笑容,抑或是她笑容綻放一刻,自己心底的那份萌動奇妙的感覺。
郁子都的話喚醒了青黛,她的心跟著怦怦跳了兩下,有驚詫,有疑惑……她不由暗道,也許是自己多想了……目光又落回了畫上,青黛端詳了一陣,應道:「我看還是『錦裡開芳宴,蘭紅豔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這四句更切題。」
郁子都笑容依舊,心想,首四句重在寫景,她用這四句反駁自己,看樣子,小丫頭是聽懂了,卻要裝不懂。
郁子都點點頭,逕自提筆便將兩人說的八句詩都題在了孔明燈之上,「既然妳我各執一詞,不若一同題上。原本就是出自一首詩,分開,韻味頓減,還是放在一起的好。」
青黛瞄著紙面上那飛揚飄逸的字跡,含糊地囁嚅了一句:「題都題上了,還解釋什麼?」
「來,這裡還有幾只,妳一人畫不完,不若我來幫妳畫?」郁子都擱筆,掃了眼院中尚未繪圖題字的燈籠,大略算了算,約莫還有十二三個。
青黛笑著搖搖頭,「隆佑大哥是客人,我這個做主人的怎好勞客人動手?」
倒是桃花在一旁小聲提醒說:「姑娘,明兒就是初六了,讓世子爺搭把手,明日一天準能畫完。」
青黛一猶豫,郁子都又道:「妳喚我一聲大哥,我這做大哥的,怎好讓妳一人受累?作畫對我來說又不是難事?這莊子裡景色皆可入畫,畫幾只燈籠不過信手拈來。」
郁子都一番熱情,青黛不好拒絕,反正有人幫手她樂得輕鬆,點頭應諾,分了五只與他。
晚間,墨柘收拾好床鋪,便喚了還在燈下作畫的郁子都休息:「世子,早些歇著吧,明日起來再畫。」
「不急,將這幅畫完便睡。」
墨柘走到書案前,取下燈罩,拿著剪刀修剪燭芯,順便探頭瞄了一眼,看見郁子都手下燈籠。占據畫面一大部分的都是田田荷葉,葉間有兩支含苞待放的荷花,而臨水獨坐的少女只占了一個角落,卻是最引人注目,她跪坐在荷塘邊戲魚,臉上的笑容清純可人,就如身旁含羞帶露的新荷。
少女畫得極為精細,從衣飾到臉部表情,就連唇角淺淺笑容都描摹得十分到位,可見繪圖之人的用心。
「世子,您有好些時候沒花這些功夫作畫了?」墨柘細瞧了畫上的人兩眼,越看越眼熟,待想起了是誰後,了然一笑,裝模作樣地湊到書案前替郁子都調色,「世子,您畫的青黛姑娘跟真人一樣,等後日她瞧見了,準會喜歡的!」
郁子都沉默了良久,上完最後一筆顏色,舉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點點頭,看著畫中的少女輕輕地勾起了唇角,「你說她會喜歡?」
墨柘咧著嘴笑呵呵地回話說:「會的,一定會的!這是您畫的,明眼人一看都看得出這畫裡用了心,青黛姑娘那麼聰慧的人兒,怎能看不出?」
郁子都並沒有反駁墨柘的話,讓墨柘越發確定了心中的想法,看來世子爺是看上青黛姑娘了。
「隔壁院子沒什麼動靜?」郁子都活動活動有些發酸的手腕,輕聲問道。
墨柘將燈籠收在一旁,「少將軍下晌就出去了。」
郁子都挑眉疑惑道:「這時辰了還沒回來?」
墨柘搖頭,「剛才小的去外面看了,屋裡黑著燈,想來今日是不回莊子上來了。」
郁子都看向窗外,輕聲呢喃:「奇怪,他大半日究竟做什麼去了?」
第二日,青黛也在院子裡畫了一天,終於趕在初七前都完工了。
初七一入夜,青黛喚了莊上的僕婦將院子裡的孔明燈都搬到河灘邊上,自己在老夫人屋裡坐了一會兒,然後去了事先定好的地方,卻發現郁子都已經先到了。
「隆佑大哥,你幾時來的?」青黛看著一旁樹下放著的孔明燈,不好意思道:「讓你久等了。我剛還說要她們去你院子裡搬燈,你這就都把燈給送來了。」
「剛到了一刻,在河邊走了走。適才有墨柘和小廝幫手,搬這些沒分量的物事沒費什麼事。」郁子都微笑著回說:「妳打算幾時開始放啊?」
「等一下,桃花來了,就開始。」
青黛往莊子的方向望了望,暗忖:桃花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老夫人來嗎?」
「祖母她年紀大了,怕夜風寒,就不出來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過一會兒,桃花急匆匆地跑回來了,看見郁子都與青黛說話,便沒上去回話,等兩人把話說完了才上去,湊在青黛耳畔,低聲說了兩句。
青黛撇撇嘴,「人不在?那就算了,反正話已經帶到了,咱們開始吧!桃花,拿火摺子,咱們點燈慢慢放!隆佑大哥,來,一起放!」
郁子都正拿著青黛畫的燈一個個看著,聽見她的喊聲,頷首道:「嗯,來了。」說完,他從手邊拿了一盞燈遞給了青黛,「妳先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郁子都遞到青黛手裡正是昨夜他畫的那盞荷塘少女戲魚圖。
青黛打眼一瞧,愣了一下,畫中的少女分明就是自己,而這畫裡的場景是在潭柘寺,因為那日自己碰見他時,穿的好像就是藍色的衣裙……沒想到他還記得……
「怎的不點了?」
夜風微涼,身後的男子溫柔的聲音喚回了青黛的思緒,回眸看向他,在融融的火光中,那清淺溫柔的笑容似帶著讓人沉醉的暖意。
青黛收回了視線,低頭看著手中的孔明燈,微微地笑了笑,「我是看隆佑大哥畫得這般細緻,待會兒放出去收不回來,著實有些可惜。」
「放便放了,若是老天爺使我所願得以實現,我倒希望它能上得高天宮闕,一去莫回頭。」郁子都聲音似水輕柔,看著青黛的目光中帶著期許,「妳若喜歡,等回了京城,我再替妳畫一幅。」
「呵呵,怎好總是麻煩隆佑大哥?咱們還是快些動手吧!桃花,來幫我扶著,我點火!」
青黛打哈哈岔開了郁子都的話,讓桃花扶著燈籠,自己拿著火摺子點燃了竹篾中心纏的浸油的麻布。
隨著燈罩內的熱氣積聚,燈身輕輕地飄了起來,燈上的少女臉上的笑容漸漸遠去。
大夥兒動手,燈一盞接一盞地放了出去。
蒼青的夜幕下,那一盞盞飄飛漸高的燈化作無數的光點,倒映著蒼穹,原本稀疏的星輝被這點點微小而溫暖的光華點亮,漸漸顯出了璀璨的衣裳。那些承載著一個個美好願望的孔明燈,化作一點點光最終融入了那一片星輝之中。
「最後兩盞燈了!」桃花指了指身旁的兩盞燈提醒青黛,「先放這盞吧!」
「青黛,都妳放吧!我幫妳拿著,妳來點!」郁子都往常總是溫文有禮,相處時總會顯得有些疏離的,今夜許是大家玩得愉快,他倒是放鬆了許多,主動搭手與青黛一起放燈。
「好啊!」青黛玩得高興,順口就答應了。
郁子都從桃花手裡接過燈,正是那盞「思夢」。那些記憶裡熟悉的場景彷彿又回到了腦海裡,青黛的手指輕輕拂過那些熟悉的建築,無聲地嘆了口氣,點火放升……只看著那燈杳無蹤跡,才收回目光:我走了,希望留下的人一切都好!
「最後一盞呢?」
「在這裡!在這裡!」桃花笑得別提有多燦爛,「世子和姑娘一起放吧!」
青黛詫異,待看清桃花手裡的燈後,忍不住唇角抽搐,這妮子搞不清楚狀況,三天兩頭的叛變,到底誰才和她是一國的啊?
「喲,真巧,是這一盞啊!」郁子都笑望著青黛,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有始有終,今日放飛的第一盞出自我手,最後一盞還是我,請吧!」
青黛訕笑,瞪了旁邊看熱鬧的桃花一眼,「好!」
看著最後一盞燈飛上天空,郁子都綠眸中映出遠去的光點,站在青黛身邊輕聲呢喃道:「元夕與妳一起觀煙火,七夕又與妳一起放燈……這樣的時光真讓人難忘!」
青黛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對著漫天的孔明燈許願,郁子都的聲音猶如夜風飄進了她的耳中,心弦似被撩撥了一下,跳動的韻律隨之加快。
夜色暗沉,星光漸隱,那些孔明燈已經不知去了何方。
一眉羞澀的新月終於露出了臉,淺淡溫柔的銀光鋪灑向大地萬物,正是夜色朦朧時……
青黛避開郁子都的視線,撫額望天,都是夜色惹的禍!
不遠處的小丘上,悠揚的笛聲輕輕迴旋,沒有清亮之音,只有婉轉低迴,細聽之下卻似帶著淡淡苦澀、無盡的思念,還有抹不去化不開的情意……笛聲清幽,並未傳遠,只是在風中淺淺飄落……
月光下,一道寂寞如雪的身影迎著夜風立在那裡,身旁是一盞已經熄滅的孔明燈,燈身千瘡百孔,上面的圖樣已經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一角上帶著無盡思緒的「夢」字。
笛聲回落,幽咽的尾音如一聲長長的嘆息……
「將軍,這些燈……還要放嗎?」
放嗎?
不放?
看著丘下並肩而立的一雙人兒,聽著風中帶來的陣陣歡聲笑語……多麼和諧完滿的畫面,讓人不忍打破!
「不了,準備連夜回京,這些燈……先留在這裡吧!」
「這就要走?不跟青黛姑娘打聲招呼?」
沉默。
「還是回去一趟,打聲招呼再走吧!」
良久,風中傳來一聲輕嘆。
「也好,在莊子住了這麼久,勞煩人家照顧,總要跟老夫人說一聲,莫要失了禮數,走吧!」
兩道人影消失了在了小丘上。
七月,夏日的暑意還未散去,午間豔陽高照,天空中幾朵慵懶的雲隨著風兒欲沉欲浮,枝椏上知了還未停下牠們的歌聲。只有那早晚微涼的氣息告訴人們,秋天已經慢慢走近。
青黛尋河邊一處僻靜地方支起魚竿,在一旁躺下,原本她釣魚只是為了抒解煩悶的心緒,如今倒成習慣了。來看看藍天遊雲,未必是真想要釣上魚來,只是尋處清靜地坐坐。靜思也好,享受也罷,讓心境回歸自然平和。畢竟中秋節後就要回京了,能這樣真正休閒放鬆的日子可不多了。
「姑娘,今年乞巧在鄉間過,往年還去祁……」桃花守著魚竿隨口問道,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提了祁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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