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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毒的文藝青年

我的一個朋友最近失戀了。

哦，寫下這段話的時候，我也很失望，為什麼我的朋友老是失戀，就像他們不配擁有幸福一樣。但其實，他們往往是對感情最在意的一群人，因為在意，才會計較；因為計較，才會分開。

我常常揭穿他們，但在他們分開之後，又不免心疼，他們的好日子和壞消息如同兩踢腳，一腳響在地上，一腳響在天上，我時常不及掩耳，就被震到。

好在這個朋友不用我操心，他倒經常勉勵我，他說：不要放縱自己的情緒，只有你們文藝青年才享受失戀，我們常人，都是拍拍屁股，重新上路了。

對的，我們受很多事情的蠱惑，又常讀書、看報、聽情歌、看舞台劇。文藝青年不是一種人，而是一種取向，它以一種莫名的方式，讓你和很多人那樣，用幾乎雷同的模式面對生活，接納愛情。

它給你的烙印，又豈止是穿帆布鞋，喝純淨水，聽線上音樂，在某些冷僻網站上寫寫畫畫，它還教你去看果陀的舞台劇，聽王菲的歌，愛著莫文蔚，把張懸、楊乃文當成精神女友，它還教你用lomo相機，玩Path，起奇怪的名字，用英文作標記，把牛仔褲挽到腳踝上五公分，在下雨的時候突然哀傷起來。

這樣的同質化，讓我在一個月亮很大的晚上，比如昨晚，在微博上，至少看到了三條：看今晚的月亮、到底代表誰的心、結果都一樣。他們是那麼的不同，他們又是那麼的一樣。

所以，你的愛人是「你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搞編劇的廖一梅讓你在這個人身邊時，想起未曾得到的那個人；「你又轉過頭去，不再說話，而此時天剛微亮，是該醒的時刻」，寫散文的安妮寶貝讓你認為不睡覺也是一種美麗；「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失去的都是人生」，張懸讓你對愛和不愛進行總結；「你問我發生了什麼，無光的夜不動聲色」，楊乃文在強迫你思考，簡直要無事生非；而劉若英說：「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你常陷入一種情緒，在庫布里克咖啡店，在洶湧人流裡，在斑馬線，在紅綠燈，在郵筒前，在鐵軌旁，在轟鳴作響的機艙裡，在三萬米高空，這些被藝術化了的地方，簡直要讓你必須懷念一個誰，還必須以一種類似難過的情緒。

但這，真的有意思嗎？

有一天，我們在喝酒，有人默默望著窗外，有人看著酒杯，點燃第五根煙，有人在回答話題中的疑問，他說愛是痛。

是哦，文藝青年，愛是痛才對啊，愛人要難過才對啊，越是掙扎越是得不到才對啊，失去的時候掏空自己也很難挽回才對啊，我不敢說這是一個邏輯，但它確實又是一個邏輯。它把情感中最集中、最明確的東西提煉了出來，給愛賦予一種奇怪的哀傷氛圍。文藝青年多不幸，不幸來自想展示太多。我的意思是，那種痛給別人看、痛給自己看的疼，真的有那麼痛嗎？

所以文藝青年，很難度過失戀，是因為，他們在反芻這種難過，並刻意美化失去，強調得不到，將自己置身於一個被動的、弱勢的、對愛孜孜以求的狀態中，簡直是要把失去愛人當成一個勳章啊，別在胸口，時常拿出來刺一下，既痛且爽。

那些普通青年，把愛當成一種選擇，一種和選擇餐廳、健身房、商場一樣的選擇；文藝青年則把愛當成一種信仰，一種必須用來追尋意義、詰問生命、找尋自我的信仰，一種自我價值被肯定後的安全感。所以，疼痛的時候，他們會覺得愛得深一些，卻忘了愛的真實目的，就像吃飯吃爽了那樣，而不是吃到胃痛。

但，你能說文藝青年受限於細節，所以就愛得更真切嗎？對不起，我並不這麼認為，我甚至覺得，文藝青年的戀愛模式更自我一些，更在想像範疇一些，這就像廖一梅的文字，纏繞著，捲曲著，圍繞著，卻不真正實在，像把一句大真話裝飾了起來。

當然，痛也許是真痛，但因為文藝痛得更優美一點兒，你就疼得更久一些，讓痛成為一種愛的附加價值，突出表現就是：很難感到幸福，並在持續幸福之後——自討苦吃，這是下意識的不自控制，一種文藝中毒後，沉湎於病態美的不自知。

所以我想，讓我們儘量減少在負面情緒裡的沉浸吧，並將文藝之毒逼出體外。

張惠妹唱「那是個月亮，就是個月亮，並不是地上霜，那是把雨傘，就是把雨傘，不是感情遺產」，開門見山，簡單直接，接受現實。

走。

讓我們揭穿文藝青年的人生！





02分手只分一次

二○一二年最流俗的笑話，莫過於甲對乙說：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乙說：愛過。

乙真渾蛋，但誰沒當過乙呢？而甲作為愛情中弱勢的一方，作為那個楚楚可憐者，問出這句的時候，這段感情已蓋棺定論，完蛋。

最近，我看了幾段戀情結尾。當年愛的時候，也都是心心念念的，結尾處卻都血跡斑斑，格外難看。比如乙跟甲說，我們分手吧，甲就哭了，邊哭邊打自己，邊打自己邊大聲哀求：能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乙說：好，你說啊！甲說：到年底，我們就分開。

我聽到這裡，噴出一口鮮血來，乙給我平靜地講述了這個故事，乙說：我答應了。

於是，我第二口鮮血再度噴出，甲留給自己的時間真多，乙竟然還答應了。這可以套用對我們七○後影響深遠的至尊台詞：如果真的要我給這個愛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到年底。

熱戀的時候，大家多半都想愛對方一萬年；到最後的時候，竟然要乞求對方留給自己半年時間，以便重整山河。成千上萬個路口，總有一個人要先走。真的有那麼難捨，要在對方不愛之後，再留半年給自己溫習創傷嗎？

我以我罪該萬死的惡意，揣測半年之後，還會有半年，不捨的甲和要捨的乙，勢必將展開一場無限期延長的拉鋸戰，最終拉到甲戰死沙場才結束。

當你不愛對方的時候，是不是可以更堅定地讓對方死個痛快，不管對方以之前多麼愛過為藉口，也不管對方以多悲憤、多自虐的形式來勉強，甚至要脅。我常鼓勵分手的人，只分一次，因為如果你因對方過於難過而停止分手，又無法恢復到最初對方的心理設定，你將更狠地傷害到對方，而當對方以自虐的方式獲得你的同情，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勢必會將此舉發揚光大，以便更好控制你。

當我們得知對方不愛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堅定地讓對方離開，不管我們多愛對方，不管我們收集了多少我們愛過的證據，更不管對方用多少裝飾性的語言，來確定這件事情，都必須眼一閉、心一橫地讓對方離開，並且不要問出那句丟臉的話。他若沒愛過你，怎麼會跟你在一起？他若還愛你，怎麼會和你分開？這兩個問題，足夠解決你任何的疑問，之後，哭也要回被窩裡去哭。

我是很擅長分手嗎？為什麼我從來不覺得分手很難？為什麼我總能一分即中，從不拖泥帶水？（難道是因為我分的時候人家也想跟我分嗎？）我確實很少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在分手之前，我憂鬱、猶豫、食不知味、面有陰霾，真正決定之後，我會如釋重負，再沒有比發現一個人不再愛你更值得你高興的事了，因為對方不愛你，你卻還愛著他的時候，你真的顯得很傻，不信你站在對方的角度看看。從人生的角度來看，不再愛你的對方，一定不會讓你得到更多快樂，你苦苦留下的半年時間，一定會讓你度日如年，真的，我確定。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開頭，平行空間裡甲問乙：那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乙說：愛過。甲說：哦，這我知道，我的問題是，你能不能把你的鼻毛修剪一下？

乙收起自己很情聖的表情，轉身走了。甲這個時候流下了眼淚，擦乾之後，去大吃了一頓。

你看，平行世界的我們，處理得多好。



03 被珍惜不值得慶幸

薛凱琪出了一首歌《Better Me》。

我很想讓你現在就去YouTube找一下MV看看，副歌那部分她唱「為你我變成了Better Me，教我拋開所有猜疑，也許我也美麗，值得一個奇蹟」。MV裡，她邊哭邊唱，邊撫弄頭髮，畫面中有兩個她，一個看著另外一個，哭得梨花帶雨。少女長熟了，真是好看。

我又忍不住吐槽說：這簡直是有奧運百年夢圓的情緒呢！看這淚如雨下和欣喜若狂，千年等一回的白素貞，也未見得有如此喜悅，一旦失態，露出真身，不把對方嚇跑才怪。

我真是職業毒嘴、專門挽救文藝軟腳青年，是的，每一種價值被肯定，都值得慶幸，但被珍惜、被愛並不值得感激。即便感激，也不應該是對方，你要謝的，是那個在恰當的時間裡出現的恰當的他，若要感激，還是感激相遇吧！

我沒有受過情感上的連番創傷，內心也並沒有因為未被珍惜過而變得陰暗。事實就是真殘酷，它教育我們說，就像大風總愛吹斷伸出來的樹枝一樣，一切過於用力的珍惜，都不自然，掏出一顆玻璃心來表達的慶幸，結局往往是——被摔碎。

這次出場的泰勒先生，有著高大的身軀和落腮鬍。他是一個台灣人，千里迢迢來到北京，竟然是為了愛情，千里走單騎。他和其他來內地撈世界的台灣人那麼不同，因為他就是那麼默默的一個人，薪水不高，像個本地人一樣生活在偉大的帝都裡，這可只是為了愛情啊！

台灣人會表達，形容東西很生動，擅用成語，比如形容要哭，不說「要哭」，他說「淚盈於睫」。比如說「我操，我跟你一樣」，他不說「我跟你一樣」，他說「還滿感同身受」。這些詞彙的妙處，在於簡練乾淨，用台灣話講出來，分外舒服。我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我在電影《艋舺》裡見過，覺得台灣人火拚起來略顯得萌，手提砍刀，嘴裡唸著：幹，白癡，你想怎樣？

這是題外話，說慶幸，再沒有比泰勒先生更懂得慶幸的了。他內心潮濕，常有慨嘆，臺灣文藝青年文藝起來，還真是不像話，他說，我是為愛而活啊！要知道，一個台灣人發「為愛而活」這四個音，是很難的。

是的，為愛而活的他，為了一段感情飛到北京，並就此與愛人同居。他勤於表達愛情，有時說話，有時發長長的簡訊，一個具有良好表達能力的台灣人，可以把被愛並感到非常珍貴這件事，表達得非常準確細膩。他們並不富有，過著大多數外地人一樣的生活，但在愛情中，這又算什麼？泰勒聽著《Better Me》說，是哦，我當時就是這種披頭散髮的狀態啊！泰勒至今仍不覺得自己是因為表達過多，而失去了對方，但他非常同意被人「吃定」之後，對方態度會漸漸變化。那類似恃寵而驕的部分，那些在他表達慶幸，遇到對方之後，對方溢於言表的沾沾自喜，我不敢說泰勒的這些慶幸是造成後來愛人出軌的必要條件。我只是默默地想，或許小聲一點的慶幸，能讓對方收一收「被需要得很厲害」的那種錯覺，以及錯覺帶來的狂妄和無所顧忌。

泰勒先生現在提及這些，也不覺得難過，他新進入一段戀愛中，又發微博說：沒有妳的北京，吃什麼，都不重要。我壞心地煩惱他的慶幸，又會被人當作「被吃定」的憑證。他說愛就好了，哪管得了這麼多。

我沒有再勸他，我也突然覺得默默吞下慶幸不讓對方知道，其實是一件很窩囊的事情。收斂起感激，也許只是因為我們沒有碰到對應的人，泰勒說，你看，我現在說的這些話，對方都有回應哦！

好吧，每個人都是落水者，期待被搭救。但又不是真正的落水者，要向愛你的人表達救命之恩，這難道不是一種互相的需要嗎？為何要表達一種非要被人救治否則就活不下去的猛烈感受呢？我可沒讓你憋著，只是覺得視角太仰視了，容易看到對方的鼻孔噴氣。

就是這樣的，小聲慶幸吧！別告訴他。

01 中毒的文藝青年

我的一個朋友最近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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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我們受很多事情的蠱...

我們的故事（八頁彩頁）
推薦序╱如何渡過一條河
自序╱給繁體字的你們
　　╱我和我被揭穿的人生

[文藝青年的自救須知]
01 中毒的文藝青年
02 分手只分一次
03 被珍惜不值得慶幸
04 投資暗戀易破產
05 使勁地愛
06 不要成為備胎
07　《飯，禱，愛》
08 犯賤才是真愛？

[必知的騙人鬼話]
09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10 那些騙人的鬼話
11 只要和你在一起
12 來自愛人的法規
13 相愛都有證據
14 情歌教我們的都是對的
15 星座說的都沒錯
16 有些情歌過不了

[我要讓你看我幸福]
17 再見傲嬌小姐
18 一夜迷情
19 好人病要不得
20 上一季的人都與你無關
21 敗犬的戰歌
22 好人的好壞人的壞
23 一開始都想傾城

[實用派技術指南]
24 論男人犯錯後的吵架結構
25 死個明白
26 分手後報復指南
27 不要在愛人面前放屁
28 禮物不當可能被甩
29 分手當自強
30 不要成為別人的麻煩
31 lie to me 來騙我

[結果才重要]
32 當我們想吃熱豆腐
33 隨手的誘惑
34 一次選擇背後的危險指數
35 性瑜伽
36 一見鍾情再見不行
37 G點進行曲
38 距離讓我們在一起

[舊愛小三極品們]
39 遭遇極品的機率
40 打敗第三者
41 一次撞車揭穿的真相
42 誘惑的姐
43 低智商愛人
44 最好還是不說
45 小三之戀
46 皇后小姐的遺詔
47 少唱《好久不見》
48 被懷念者常最狠

[一切都是暫時的]
49 勇於結束才好開始
50 說聲再見有多難
51 少女的誘惑
52 少年之心
53 看人家都長大
54 老闆的真心話你的大冒險
55 人的第一區別就是臉
56 上帝是個微波爐

[遭遇怪咖]
57 乃敢與君絕
58 求職怪咖
59 家門鑰匙不給別人
60 易碎品不要空運
61 抱怨的人都難看
62 苦肉計
63 舌尖上的愛情

[故事新編]
64 掃把是沒有錯的
65 像是不需要結婚一樣
66 再見了就別回來找我
67 M夫人的戀歌
68 最涼不過人心

後記
69 皮卡君
70 我

甜品語錄

我們的故事（八頁彩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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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青年的自救須知]
01 中毒的文藝青年
02 分手只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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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投資暗戀易破產
05 使勁地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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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飯，禱，愛》
08 犯賤才是真愛？

[必知的騙人鬼話]
09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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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相愛都有證據
14 情歌教我們的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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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讓你看我幸福]
17 再見傲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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