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３０１

３０１大我一屆，當我碩一剛進實驗室時，３０１是碩二的學長，因此，當我碩一下學期快要結束時，就是３０１該畢業的時候。雖然理論上是這樣，但現實總是特別撲朔迷離的。

三月的某天，我敲響老師辦公室的門。

「老師，你有空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當然，什麼事？」推了推眼鏡，今年五十三歲、平易近人的ＴＲＬ老師，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我。

「有關黃廷彥學長，老師有打算讓他準時畢業嗎？」

所謂的準時畢業，泛指六月到七月時進行口試，在新學期繳交註冊費前辦好離校手續。據我所知，３０１目前的實驗進度正卡在有點危險、但如果接下來一切順利的話，還是可以準時畢業的階段。不過動物實驗最麻煩的就是，有很多東西是人為無法掌控的，所以３０１的畢業前景，目前還是一片模糊。

「廷彥的畢業啊～嗯、我想應該是沒問題吧，雖然老師也有點擔心，但他最近很努力，所以……」老師皺著臉，有點艱難的說。

「他最近的狀況有點糟，實驗結果不理想，身體動不動就感冒、腸胃炎，還因為壓力過大而引發了腸躁症，導致晚上都無法睡覺……我在想，讓他延畢會不會好一點？」

我不打算說服老師讓３０１準時畢業，相反的，我打算讓３０１延畢。雖然延畢聽起來不是件好事，有人甚至會覺得很丟臉，但如果延畢能讓身體健康、研究成果完整，我寧願選擇延畢，而不是倉促草率，拖著一身病痛參加畢業典禮。但這畢竟不是我的事而是３０１的，所以在來找老師前，我有先試探過３０１的想法，確認他並不排斥延畢後，才有了現在的對話。

「延畢啊～廷彥應該不想吧，他的身體很糟嗎？有去看過醫生了嗎？唉～努力做研究是好事，但也不能把身體搞壞啊！」

「去看過醫生了，但這是壓力導致的，所以醫生也只能開止痛藥給他，剩下的要靠他自己。我擔心再這樣下去會更嚴重，這幾天他睡到半夜都會痛醒。」

「這麼嚴重！？」老師瞪大雙眼。

「就是這麼嚴重，所以我才來找老師，我想老師也不希望學生為了趕畢業而把身體搞壞，對吧？」

「當然！身體是最重要的，實驗失敗了可以重做，身體搞壞了要再修復就難了。」

「那廷彥學長延畢的事？」

「唉～老師會找他談談，但最後做決定的還是廷彥自己，如果他執意要趕畢業，我也不能勉強他留下；至於心理壓力的部分，就要靠你們這些實驗室的夥伴去跟他談了。」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得到想要的承諾後，我對老師點點頭，離開辦公室。

讓老師去跟３０１提延畢的事，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可以讓３０１妥協，畢竟老師從３０１大學時就一直看著他，又是老好人一個，３０１一方面會不好意思拒絕，一方面還會自認實驗成果不完整，延畢是應該的，所以在心情上也不會對老師有所埋怨。

更重要的是，一旦選擇延畢，３０１就會有比較充裕的時間做實驗。壓力減少的同時，腸躁症也會慢慢好轉，進而改善我們倆的睡眠品質。

有良好的休息，才能走更長遠的路，所以，３０１，你就乖乖延畢吧。

 非禮勿視

對一個高中生而言，暑假有一半是暑假，另一半是輔導課；對一個大學生而言，暑假就是暑假，但有部分學生會自由參加社團跟系上活動；然而，對一個研究生而言，暑假不是暑假，而是趕實驗的好時間。

不用修課不用寫報告，也不用去聽一些聽不懂的演講，完全就是做實驗的好時機！但也因為這樣，導致實驗室的人口暴增，要使用的儀器設備全都相衝，每天擠在一堆人的小空間裡，光看都覺得煩。

總之，暑假是一個快樂並痛苦的時期。

「冰塊，你家ＱＱ今天怎麼沒來？」看著自己的電腦螢幕，大學長一邊處理最近要發paper的圖表，一邊問。

「去醫院複診。」

「欸、他的腸躁症好了嗎？」

「好多了。」

「嘖嘖～幸好是變好了，萬一延畢反而惡化，就換你ＱＱ了。」大學長打趣著，顯然知道我跟老師的黑箱作業。

「不會，我問過他了，延畢對他比較好。」先不管人品，至少在研究上，大學長是值得尊敬的。

「是說～ＱＱ延畢也只會延半年吧，他畢業後要先去當兵嗎？還是要去申請研發替代役？」大學長前陣子剛畢業，目前在申請研發替代役，通過後要去受訓三個禮拜，接著就會在實驗室待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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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討論。」

「你今年直升博班，ＱＱ要是再留三年的話，你努力一點搞不好可以一起畢業？好了！過來幫我看看這圖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大學長對我招招手，露出他的電腦螢幕。

「我們正在討論，圖沒問題。」檢查著圖的座標軸、字型格式，確認過後我對著大學長點點頭。

「冰塊都說沒問題了，那就一定ＯＫ！」大學長笑著將圖複製到paper的空白處貼上，繼續進行下一張圖的修飾。

「我去實驗。」

離開座位區，我往實驗區邊走邊拿待會要用的器材。最近破瓶子的問題，獲得了很大的改善，不過是增加瓶子中溶液的體積，就能讓破瓶率大幅下降，真是讓人既感歎又無言。做實驗就是這樣，有時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改變，就能讓結果的Ｐ值小於零點零一，在統計上達到非常顯著的差異。

有關大學長說的研發替代役，雖然３０１並不排斥繼續在實驗室待三年，但對直接去當大頭兵，卻有莫名的嚮往，聽說是因為身為職業軍人的３０１爸爸，時常對對兩個兒子說「沒當過兵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我有點贊同這句話，想想３０１過度軟弱的個性，說不定能經由當兵過程中的操練來獲得改善？當然，前提是他不會被人欺負，不然只會越來越嚴重。

「冰、梁宇丞，ＱＱ學長他還好嗎？」小吳在差點說錯話前及時改口，小心翼翼的站在離我一段距離的地方，緊張的看著我，很像遇到天敵的齧齒類動物。

實驗室除了大學長跟３０１偶爾開玩笑外，沒有人敢當面叫我冰塊，雖然就算他們叫了，我也不打算怎樣，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嘗試過。

「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為了不給小吳太大的心理壓力，我瞄了一眼後就不再看他。

「小吳學長～午餐要吃什麼？」雖然是暑假，但由大學部專題生轉變為新進碩一的學弟，每天都很勤奮的來實驗室報到。

「宇丞學長呢？」點完小吳的午餐，學弟很聰明的在距離我一公尺的地方停下，沒有干擾到我的實驗空間。

「紅油抄手麵。」我喜歡吃辣。

「ＱＱ學長會進來嗎？需要先幫他點嗎？」

「下午，他會自己去吃。」

「好喔～大學長～你要吃什麼？」學弟抓著菜單與紙條，奔向大學長。

看著學弟情緒高昂的跟大學長介紹菜單，我在心裡決定以後要跟學弟保持距離，那種「太嗨」的個性對我來說很煩，雖然不到厭惡的地步，但還是不喜歡靠近。

雖然對實驗室的人，我會有所挑選的來往，但對宿舍的那些鄰居們，卻不會刻意去排斥。明明個性不對盤，但我跟３０７卻能成為朋友，雖然討厭太嗨的人，但卻不排斥跟１０４聊天，就算他有時真的吵到讓我想把用過的塑膠手套塞進他嘴裡，但我還是不會因此而討厭１０４。宿舍是個很神奇的地方，能把來自各地、性情不一的人聚在一起。

＃

「午安。」

下午一點半，３０１出現在實驗室。

「吃過了嗎？」暫停手上的實驗，我走到３０１面前問。

「吃過了，廣記的廣東粥，你呢？」

「紅油抄手麵，醫生怎麼說？」

「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還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開了止痛藥跟胃藥給我，有需要時再吃就可以了。」

「嗯，你下午要做實驗嗎？」

「我預約了切片機，明天再來染色、拍片。」

３０１近期在做的事，主要是用組織切片驗證之前的實驗結果，將小黑鼠解剖，取出腫瘤與器官，將腫瘤與器官冰凍後，再用組織切片機切成薄片貼在載玻片上，接著用染劑將切片染色，最後再用顯微鏡觀察組織的樣子。

因為腸躁症的關係，為了降低３０１的壓力指數，小黑鼠的犧牲、解剖作業都是我幫他做的，雖然沒有直接執行，只是站在一邊觀看過程，但３０１還是每次都哭紅鼻子。

「結束後我想去圖書館，一起？」我突然想到桌上看完很久，卻一直忘記還的書。

為了方便研究生在借閱專業書籍時，可以有比較長的時間閱讀，不同於大學部的學生只能外借一週，碩士班借書可以長達一個月；而博士班更是能包下一整個學期。雖然延長了閱讀時間很貼心，但相對的卻讓人





很容易忘記要還，也因此欠書不還的人數當中，研究生占的比例最重，罰金也最為可觀。

「好。」３０１點頭答應後，提著切片用的工具離開實驗室。

「ＱＱ看起來精神不錯。」大學長從我的身後冒出。

「學長，非禮勿視、聽、言、動，謝謝。」

「嘖嘖～小氣鬼～」大學長奸笑著飄回他的座位，電腦上的螢幕保護程式都不知道跑多久了，愛偷聽的傢伙。

「學長們～午餐來囉！」碩一學弟出現在門口喊道。

「我正在落實『非禮勿動』，請幫我拿過來～謝啦！」大學長緊緊黏在椅子上，對著碩一學弟喊，還刻意看了我一眼，裝出「全實驗室裡我最乖」的樣子。

吃完午餐，我計算了下３０１切片所需時間，接著加快自己手上的速度，在下午四點左右結束實驗，收完儀器設備跟一堆瓶瓶罐罐，正在水槽清洗雙手時。

「我回來了。」３０１一手提著袋子，一手捧著裝載玻片的盒子，出現在實驗室門口。

「你做完了嗎？」把手上的袋子放回櫃子裡，３０１來到我旁邊洗手。

「做完了，回去收一下東西就可以走了。」

「好。」洗完手，３０１抽了兩張擦手紙，一張遞給我，一張自己留著。

「真好～圖書館約會～我也好想去喔，有幾本期刊太舊沒有電子檔只有紙本，有沒有好心的學弟可以幫學長去圖書館借資料啊～有沒有熱心的學弟可以幫幫大學長啊～？」大學長黏在椅子上哀號。

「學長，非禮勿言，謝謝。」搶在３０１答應前，我制止了來亂的大學長。

「去去～小氣鬼！」大學長拿了支筆，隨便揮兩圈後指著我說。

冷冷的掃了眼動作定格、智商下降百分之三千的大學長，我抓著３０１的手，迅速離開實驗室。

「那個、不理大學長這樣好嗎？」３０１在走廊上小聲的問。

「非常好。」我半秒回答。

「只是借個期刊而已，還是我回去問問他？」

「新進來的小朋友們都閒著沒事做，可以幫大學長跑腿，順便認識環境，累積好感度，你就別跟他們搶了。」進到辦公室，我開始收拾東西，同時盯著３０１不准他回去找大學長。

「那個……我們先走了，明天見。」一邊扯著被我牽住的手，３０１尷尬的看著辦公室的大、小朋友們。

有新人進駐時，宣示主權是必要的。

牽著３０１快速離開辦公室，一直到出了系館才放慢速度，在校園裡散步。

雖然在確定延畢後，３０１的壓力有稍微減輕一點，但因為那傢伙的個性實在很彆扭，短時間內無法看開，導致他一進實驗室就會愁眉苦臉，就算只待在辦公室也無法放鬆。於是在觀察了一個禮拜後，我跟老師協商好，暫時縮短３０１在實驗室的時間，每天最多待五個小時就必須離開。

就這樣，經過一個禮拜的調適，３０１的心情終於好了大半，不會一進到實驗室就哀聲歎氣，也不會死氣沉沉的坐在位子上；初步估計再過一個禮拜就能完全康復，繼續拚畢業了。

時間就是金錢，即使已經延畢，還是該妥善運用。

「你有要借什麼嗎？」把書還給櫃檯工讀生，我詢問３０１。

「大學長……」

「你再提一次大學長，我就在這裡強吻你。」我認真的警告。

「呃、咳咳……我沒有什麼要借的。」３０１低下頭，臉紅。

嘖，剛才真該什麼都不要說，直接撲上去的。

「３０１學長、２０２學長。」

身後傳來特定人士才會用的稱呼，我很快推論出聲音的主人。

「１０６。」如同腦中所猜的，１０６手上捧著七、八本書，禮貌的跟我點頭。

會叫房號的只有宿舍鄰居跟ＨＢＬ的菜鳥，會叫我學長的只有大學部的１０４、１０６、５０１跟菜鳥。１０４絕對不會只叫完人就算了，後面肯定還會接一大堆跟金魚大便一樣又臭又長的廢話；５０１會發出一點都不氣質的喘氣聲，而菜鳥的聲音應該會更興奮一點，況且這時間他應該無法離開３０５身邊。

於是，就只剩下１０６了。

「１０６，你借好多書。」３０１看著疊高到１０６胸前的書本，驚歎。

「嗯，這是我的興趣。」１０６將書放到櫃檯上後，工讀生自動從身後的書架抓了三本書，繼續加蓋１０６的「高樓」。

「一個禮拜你看得完？」我算了算，那棟高樓已經十一層了，但工讀生的加蓋作業似乎還沒停下，他正在翻找另一個書架。

「晚一點睡的話，我一天可以看兩本，六日不出門的話，一天可以看四本。」





「熬夜看書很傷眼睛，為什麼不少借一點？」３０１開始擔心。

「有些熱門的書，是靠特殊管道預訂下來的，所以要儘快看完才行。」

「但是……」

「用我的學生證吧，可以借一個月。」打斷３０１的擔憂，我把學生證遞給１０６。

「會不會不方便？」１０６壓抑著驚喜的表情，客氣的問。

「不會，我不太借書，都隨你用吧，記得要還書就好了。」

「謝謝２０２學長，請借我抄一下你的編號。」１０６開心的拿筆抄下我的學生證條碼。

難得看到平常死板的１０６笑得這麼開心，我想了下，拿出手機對著一邊微笑一邊抄寫的１０６。

「１０６。」

『喀擦！』

「呃、２０２學長？」

「沒什麼。」我收起手機，觀望那棟蓋到十八樓後，終於停下的高樓。

「嗯，既然有２０２學長的學生證，我想再去多借一點書，這堆先讓我寄放在櫃檯，我就不打擾學長們了，改天見。」１０６對著相熟的工讀生說完後，向我跟３０１打完招呼，再度衝回書架堆中。

「這麼多書，１０６自己搬得完嗎？」

「１０４會來幫他搬。」我把手機螢幕轉給３０１看。

『啊啊啊啊！！２０２學長你太厲害了，到底是怎麼有辦法拍到我家老婆笑得如此可愛的照片的！？我家老婆的常態表情除了死板還是死板啊！頂多在球賽贏了的時候，施捨給我一點點公關性質的微笑，根本就不會笑得這麼可愛啊！想當年他國小的時候多可愛啊～每天都笑瞇瞇的，不知為什麼上了國中就叛逆期到現在，每天就只會抱著一堆書……』

「超長！」３０１瞪大雙眼，看著１０４的金魚大便。

只是突然好奇１０４有沒有看過１０６這個樣子，所以才拍了張照片傳過去，沒想到１０４的訊息會超乎我想像的長，真是失策。

「我只看了開頭兩行，就直接移到最後一句了。」滑動手機螢幕，讓訊息內容跳到最後。

『我現在就過去圖書館，要我家老婆發誓不再對著別的男人笑！』

「趁１０４還沒到，快走吧。」牽著３０１，我們很有默契的加快腳步，直到遠離圖書館才放慢。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握緊３０１的手，我在校門口附近停下。

「可能直接去當兵吧……研發替代役，我爸不太喜歡。」

「決定了？」

「嗯，一月畢業後，就等當兵，反正也才十個月，而且現在當兵假也不少，只要別抽到離島，還是可以定期見面的。」

「不准兵變。」

「那是你吧？我當兵有什麼好兵變的？」

「部隊裡全都是男的。」

「啊哈哈……我又不是同性戀。」３０１乾笑著。

「我知道，但你喜歡我。」

用手指摳摳發紅的臉，３０１左右張望了下，點頭。

「等你當完兵，如果沒有兵變，我想見見你的家人，我不會多說什麼，只想先認識熟悉一下。」

「呃、好。」

「等我博班畢業後，如果我們都沒變，再一起面對。」

「嗯……好……」

「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好笑的看著３０１從口袋抽出ＱＱ帕，左右按壓著眼角。

「對不起，不能留下來陪你。」３０１哽咽著。

「我看起來像是需要人陪的樣子嗎？倒是之後，我無法陪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堅強一點，小心被人賣了還替他數錢。」牽著３０１往宿舍走，一個大男人在校園裡哭成這樣，實在太惹人注目了。

「嗯。」

「還有半年，你把一些毛病改一改，尤其是愛哭的個性，免得一進部隊就被欺負。」

「好。」

「等你口試完，我就跟老師拿假，一起出去走走，看要幾天幾夜都可以。」拿出鑰匙，我打開宿舍鐵門。

「好。」３０１幾乎整張臉都埋進ＱＱ帕中，ＱＱ帕從淺藍色變成深藍色。

「又不是明天就要分開，你哭什麼？」我歎了口氣，把溼答答的ＱＱ帕掀開，看見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

「我……嗚、我覺得自己很、很自私，都、都沒有找你商量……嗝、就擅自決定。」





「當不當兵是你家的事，要商量也是跟你爸商量，我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牽著３０１，為了不在電梯裡遇到人，我乾脆帶他爬樓梯到二樓，打開２０２室的門，把人推進去。

「但是、這種事，不是應該一起討論嗎？大學長說，當兵對情侶來說是很重要的事，要我一定要找你討論才……呃、他要我別告訴你是他說的……」坐在床邊，３０１因為說溜嘴，而心虛的低下頭。

好你個大學長。

「非禮勿聽。」

「呃？」

「總之，你跟我說了決定，我也完全理解，這樣就算討論完了……躺下，不准再哭了。」把３０１推倒在床上，我把泡過熱水的毛巾蓋在３０１的眼睛上，要是不趕快熱敷，肯定會腫到明天。

「對不起。」

「要是真覺得對不起，就把愛哭的個性改掉。」

「……我會努力。」３０１咬著下唇說，讓我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

「啾、我期待著。」

被害者，３０１

３０１大我一屆，當我碩一剛進實驗室時，３０１是碩二的學長，因此，當我碩一下學期快要結束時，就是３０１該畢業的時候。雖然理論上是這樣，但現實總是特別撲朔迷離的。

三月的某天，我敲響老師辦公室的門。

「老師，你有空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當然，什麼事？」推了推眼鏡，今年五十三歲、平易近人的ＴＲＬ老師，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我。

「有關黃廷彥學長，老師有打算讓他準時畢業嗎？」

所謂的準時畢業，泛指六月到七月時進行口試，在新學期繳交註冊費前辦好離校手續。據我所知，３０１目前的實驗進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