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度曝光!
完整記錄中共當局逮捕異議人士後的審問細節
荒謬絕倫!
正真實發生在這個專門製造國家之敵人的國家中國維權律師關注組主席 何俊仁
中國社會運動人士 胡佳
作家 胡淑雯
作家 張鐵志
作家 梁文道
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陳健民
端傳媒評論部主編 賈葭
【無法沉默,聯合推薦】
本書作者寇延丁於二○一四年十月被北京警方逮捕,四個月後她獲釋了,但她沒有慶幸、沒有欣喜,因為這個國家抓了她、又放了她,全都是沒有理由的。
置身如此魔幻寫實的國度中,只要照實寫出當下的細節,便一如置身馬奎斯的小說之中。
這就是中國!而她跟它槓上了……
抓捕我、監押我、轉運我、查抄我的所有人──都是碾壓我的機器,是這個製造敵人的國家機器的一部分,是國家機器的代表。
他們都是在代表國家,在製造敵人。
這一切組成了一個有中國特色的系統,傾系統之力打理我。
我被完全剝奪,位於地獄最底層,任何人──出現在我面前的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以任何理由來打理我。
不管他們做為一個個個體、一個個單位、還是一個整體。
這個系統以「國家安全」為由自賦無邊權力,最大限度地行使絕對權力──絕對權力之下,系統中每一個個體的惡都被激發被釋放。
這是一個有生命力的系統──製造敵人的生命力。
作者簡介:
寇延丁(一九六五年─)
山東泰安人。自由作家、紀錄片獨立製片人。著有《一切從改變自己開始》、《行動改變生存--改變我們生活的民間力量》、《可操作的民主》等著作;先後建立了「北京手牽手文化交流中心」、「泰安愛藝文化發展中心」等公益組織,發起了「北京水源保護基金會飲水思源愛藝文化基金」。
文學作品曾獲《人民文學》獎項、入選《臺灣文學年鑑》,非虛構作品獲二○一二「南方閱讀盛典」最受關注作品獎,新浪讀書二○一二年度十大好書、中國讀書報二○一二年度十大好書等獎項;公益行動曾獲二○一○年度幸福中國十佳公益專案獎和壹基金社會組織救災行動獎;個人獲評二○一二公和年度人物。
二○一四年十月,北京警方以「涉嫌尋釁滋事」為由抓捕了寇延丁。據報導她因聲援占領中環運動而被抓,二○一五年二月十四日獲釋。
章節試閱
被抓
「寇延丁是你嗎?」
是啊。
「別睡了,穿上衣服起來,跟我們走。」
我先是被捅醒,但那還不是真正的醒。就算刺眼的電筒光打在眼上也沒醒透,被兩個壯碩乘警一前一後夾在中間,在窄窄的臥鋪車廂過道裡走得跌跌撞撞的。
就這麼簡單,承認寇延丁是我,就被抓了。
那麼,寇延丁又是誰呢?
不久之前,我以為自己已經搞清楚了這個問題。
就在十六天之前,九月二十四號那天,簡老師發給我八張紙。
第一步是讓我寫下自己的八個角色:「不管正在擁有的、曾經擁有的、或者是你夢想期待的,全都可以。」
我寫下的是:媒婆、作家、女兒、母親、奶奶、傾聽者、團隊引導師、協調人。除了「奶奶」,全是現役身分。
第二步,簡老師讓我們給自己的八個角色做重要性排序:「請按角色的重要性排序,並把排序數字寫在紙的左上角。」其實我在寫的時候已經做過排序了。
第三步做另一種排序:「想一想你為這些人生角色花費的時間精力,把排序寫在右上角。」
似有所悟,知道了我的疲憊所為何來:當下花費時間精力最多的角色,恰是最末三個。
第四步做選擇題:「醫生說,你的人生只有最後三年,必須去掉三個。」
劃掉最末三個,如釋重負。
第五步是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可以把留下的角色按重要性重新排序。」
已有預感還會繼續做減法,在「女兒」和「母親」之間略一沉吟,決定順序不變。兒子跟女友方始談婚論嫁,做奶奶只是未來角色,減去這個糾結最少。與兒子今生得遇已是大幸,二十幾年共同成長讓我足夠感恩,此後他將是另一個女人的伴侶,我不必太多牽絆。父母已入耄耋,來日無多,得陪一日,且是一日。
第六步,簡老師下達病危通知:「醫生說你最多只有三個月,還要減掉兩個。」
其實我剛才已經完成了,不糾結。
第七步是開放性的:「你的時間可能只剩一週或者一天,甚至更短……生死關頭,如果還能重新審視自己的生命,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後來跟薛野說到自己的發現:會把「作家」擺到第一位。詭異此生,累積了太多東西留予「來日方長」,死到臨頭一切都可以放下,只有這個放不下我必須寫出來。不管成熟不成熟、完善不完善……
在那個時候,以為已經搞清楚:我最根本的身分,是個作家。
被抓的是個媒婆──曾經以為,這是抓我的原因。
原因之一:十六天前我做那個選擇題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面對簡老師,同時身邊還有十來人,我們是在經歷一次團體培訓。之二:我不僅是這次培訓中的學員,同時身兼二職還是媒婆(也即後來豬代表所言「在核心位置」)。之三:培訓地點在臺北(「海外」)。之四:簡老師名叫簡錫堦,有著讓三個代表忌憚的民進黨元老頭銜(?!)。我的人生已經足夠詭異,但簡老師,唉呀怎麼說呢,見過詭異的,沒見過詭這麼異的,別的不說,單說二○○○年,陳水扁當選,選戰副總指揮是他,二○○四年,紅衫軍百萬人倒扁之副總指揮,咳咳也是他……
被抓當時,沒覺得是多大的事兒。因為自己心裡清楚,不管老師是簡老師還是繁老師,事情確保沒問題,不過是一個共識技術研習營,跟有關部門說清楚就是了。
我問時間和地點(我的手機被他們拿去關機了),得到的回答是十一點多,車在河北。
在乘務員室被看定後,一乘警神情鄭重語氣緊張打電話,然後告知一直緊貼在我身邊的另一乘警:「車已經從北京開出,進河北了。」
車剛開我就被抓,且是跨省追捕並有追車戲碼上演,我才覺得不是小事兒。
火車停在河北一個名叫白澗的小站,車在這裡本不停靠,是專門為我停下來的,下車的只有我和抓我的人。
空曠安靜的月臺上,一堆黑魆魆的影子立即湮滅了我──全是警察。一個節目是被兩個警察夾在中間照相。我被命令抬起頭,睜開眼睛,頭向左偏,頭向右偏……
單反相機,閃光燈,一張,又一張。有領導模樣的人指示多照幾張:「確保發出的照片清晰。」明擺著是要立即發出去驗明正身:真是大事兒了。
在那個小站上列車停了好久。很安靜,不曾聽到「臨時停車」的廣播,車窗依舊黝黑,站臺幾無燈火,估計不會有人為此驚醒,沒有人知道列車曾經在這裡停靠過。
夜行列車是我此前多年的主要交通工具。五一二地震後一直在四川做事情,種種原因又必須全國跑。我的身分本已足夠複雜,做著這樣那樣巨大一堆事時間捉襟見肘,所以酷愛夜行列車。在一個地方做完當晚的事情上車,第二天已是另一個地方面對另外的事情。在白澗月臺上忽然想到:在我沉沉睡去的行程中,不知道有沒有經歷這樣的停車,在哪裡停靠?可曾有什麼人,像我此時一樣,成為安靜站臺上奇異的乘客。在這個神奇的國家裡,我們不知道有多少神奇的事情,曾經發生,正在發生,即將……
在站臺上的時間,很漫長,河北警察一直跟北京通電話。電話往復的結果,要把一起爬山的朋友也叫醒,並押回北京──事情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就像是在做一個夢,一個一直往下掉落的夢,以為已經掉到底了,其實不是,永遠還有更黑更深的地方──原來,世上真的有無底洞啊。
被擁進派出所時,回身看一眼月臺上的列車,這趟車通向天堂,而我,去往地獄。
進門前目光劃過天空,那是我在此後的一百多天裡,最後一次看到天。我這一生都會記得,那天霧霾沉重,天黑得像個夢魘。
我在廣大無邊的黑暗夢魘中墜入無底地獄。心頭湧上這樣的詩句:
月光溫軟天空
雲朵潔白
白如上帝的羊群
不做詩人已經很久了。沒有想到,地獄門口的我,居然是個詩人。
被審
「給你吃,給你睡,還有完備的醫療保障。讓你活著,就是為了接受我們的審訊。」
被抓後經歷了幾十場審訊,短則兩三個小時、長則通宵達旦,全憑三個代表興之所致,威脅承諾罰站潑冷水,或做深入細緻的政治思想工作,指東打西隨意揮灑,各種手段與演技比翼齊飛同樣傾國傾城,我坐以待斃站以待斃心頭盤旋著巨大的恐懼。
實話實說,我的恐懼不是出於那些高聳的罪名,緣自貓代表的一句話:「你不是我們抓的頭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句話讓我怕到要死,恨不得自己已經死去。
貓代表隨手從卷宗中抽出一疊A4紙在我面前晃過。被審到兩眼迷離的我看不真切,但分作兩行的題目中有「立人」二字確定無誤。
有一種冷,痛入骨髓──受我邀請參加營會的成員有四位來自立人。
「我,去查抄過他們的館。立人圖書館的全稱是什麼?」豬代表笑得意味深長:「哼哼!傳知行立人圖書館。」
傳知行?!無底洞裡的墜落又開始了。
「你跟傳知行主任郭玉閃 的關係是什麼?」──原來,我入地獄,都不是底啊。
「你跟王曉漁,真的只見過那一次?」
「海外機構和NGO之間,只有資金支持這麼簡單?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海外機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豬代表發胖之前應該有過一張曾經英俊的臉,但眼鏡後面的那個笑實在猙獰:「你知道我抓了樂施會多少人嗎?」──怎麼還牽著樂施會?跟樂施會丁點兒關係都沒有!
「到了這種時候,你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更別想保別人了。」
我最大的恐懼,真真不是個人生死,而是負不起責任:「這會是中國公益事業的損失,是時代的倒退。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對面的人同時浮現輕蔑笑容,不約而同從鼻孔裡送出冷笑。我知那輕蔑是指我太過高估自己,而笑中的冷漠意味著:你的公益事業干我屁事。
「你確實是個罪人。黨和國家的罪人!」不敢報以同樣反應激怒他們──我承擔不起後果。
以我處境之糟,事情的嚴重程度可想而知,但更糟的遠不止於此。因為營會除我之外還有十幾人參加,都是被我邀來的內地公益同仁,抓哪一個,都是毀一個事業甚至更糟。僅僅一個「立人」,就牽連著「傳知行」、「樂施會」、「海外機構」,還會牽出什麼?──想都不敢想。
做為公益行動者,我關注殘障問題二十多年,做為行業觀察者,我做公益組織行業觀察十幾年,深知中國民間公益走過一條何其艱難的路,公益生態何其脆弱。如果因我引發雪崩,是我的人生承受不起的。
這些年來,我的所有行為,所有的社會關係、朋友情誼都與公益有關,公益已經浸入我的生命,根本不可能分得開。我跨界的經歷和工作方式牽連甚眾,如果事情因我而毀,朋友都因我繫獄,即使活著離開這裡,我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但事實告訴我:甚至不止於此。與這次營會全無關係的郭玉閃顯然已經被他們抓了,並且還牽出了王曉漁。如果不是已經抓了並審了郭玉閃,萬不會扯到王曉漁,我與郭僅一面之緣,在上海一家書店偶遇,跟他身邊的王曉漁只有幾句寒暄,素無交集,但牽著知識分子或者公共知識分子……
生死關頭,真真撒不得謊。如果一命相抵能夠避免這種損失,甚至一死了之可以不必面對後果,對我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但我不能一死了之,必須打起精神回應他們所有的問題,不僅要說清楚這件事情本身,還必須說清楚別人跟這件事情之間的關係。我要不斷接受他們的校驗,一遍遍供述我在這件事情裡面的角色與作用,說明我為什麼要促成這件事情,我的想法與動機,我能促成這次營會的因緣際遇……
對我的審訊始於共識營會,又遠不止於營會。貓代表吐出一口煙:「說說愛藝吧。」──愛藝,是我發起成立的機構名稱。
此言入耳,有一隻手在身體裡發力,將我的胃攥在拳心。
如果說為了抵償對公益事業的損失寧願付出生命的話,對於愛藝,我連付出都會小心翼翼──愛藝自組織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唯恐我的付出會干擾影響了這個生命。
漫長的受審過程猶如凌遲,生不如死之際我看到了一個不曾寫在紙上的身分:公益人。
被囚
「到了這裡,就該明白這是什麼地方。」
我不是胡佳,有事兒沒事兒就抓一回,對各種各樣的關押場所眼熟能詳。雖是頭回被抓,也知非同小可。
賓館標間般的房間經過全面改造,到處都是攝像頭,內牆從地板起高至兩米全部包裹著厚約寸許的泡沫寶麗龍板,包括床頭、床體、椅子,還有三個代表送審上門時審訊專用的寫字檯也被嚴密包裹,顯然是防止囚徒撞牆自殺專用配置。所用寶麗龍彈性良好,想在包裹過的寫字檯檯面上磕開手中紅皮煮雞蛋的蛋殼都不能夠,就算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撞上去,頂多被彈開。當然也不可能有機會撞上去,因為我身邊永遠都有兩個年輕看守,二十四小時無休。
曾經,用那麼艱難的方式走過中國民間公益艱難的歲月,戲言冰水裡三遍、鹼水裡三遍、血水裡三遍,已是金剛不壞之身。至此方知,這裡遠不是冰水鹼水血水什麼水的問題,而是烈火,我之煉獄。
在這裡,我幾被憂懼燒化,半生修為毀於一旦。
人生是一場修煉。生命豐滿、內心寧靜,當是境界。
當下中國,做一個公益行動者,經歷各種各樣的現實魔幻主義,一直感激自己雲波詭異的經歷、那些功課,總會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成為共修的同伴,破我利、破我名、破我執。肉身行走現世做想做的事,勘破名利執迷,相對容易,精神穿越經歷走該走的路,達致內心寧靜,也許會修煉一生。期待自己至少做到無怨恨、無嗔怒、無憂懼。
無怨恨易,無嗔怒、無憂懼難。感謝關塔那摩煉獄,我把看守和凌辱當成自己共修同伴,修無嗔、無怒。
最難的,是面對憂懼。
一重是對父母家人的憂懼。不見天日,全然與世隔絕、與法律與人權隔絕,要求通知親屬而不得,探問家人訊息而不得,已是憂無可憂懼無可懼,勘破這一層,雖屬被動,但也簡單。
另一重憂懼不易勘破──因我殃及公益事業,甚至引發時代退步,百死莫贖。
怕的不是死──我是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既有內心糾結非死不可,也經歷過餘震洪水滑坡翻車,還有這次被抓之後上不封頂的罪名。
怕的是生不如死。
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我說服自己的身體和心智與之共修。
怕的也不是生不如死,怕自己承擔不起責任。
被審的過程,艱難漫長。公益行動,機構作為,採訪交友,寫作出版,個人生活,所有的社會關係合作夥伴……一切都可能成為對我不利的證據,成為對他們不利的證據。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受我牽連、牽連到什麼程度。
既然後果不堪設想明擺著想也無用那就不想了,我必須面對,面對後果,承擔責任。這是我的命運,我的功課。
勘破憂懼不容易,那就接受它──接受它在我生命中的現實存在。
我與憂懼雙修,是一個修行者。
被禁
不許閉眼。不許亂瞟。不許發呆。不許……
當然,更不許寫東西。
曾在同行途中聽子立 隨口背詩,從「錦瑟無端五十弦」到「與爾同銷萬古愁」一路滔滔。他說八年監禁中生怕腦子壞掉,就拚命背詩。那些唐詩,是子立的奧斯維辛詩篇。都說奧斯維辛之後,寫詩是一件殘忍的事,但在奧斯維辛寫詩,何其傷痛,又何其優美。
我手頭沒有唐詩,頭腦裡的存貨也有限,構思新書、修改舊作,這是我的關塔那摩詩篇。
當然我知道這是被禁止的,但又是禁止不住的。
這是我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的方式。
在裡面,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使最壞的結果已經發生也必須面對。
最壞的結果並沒有發生。事實證明我的憂懼過度了。
受審過程中,我無數次告訴三個代表,他們有「無限擴大的危機想像」。就連我這一次的魔幻經歷,亦是緣自關部門因香港占領中環引發的一系列過度反應。
我同樣也反應過度,被有關部門加諸於我的要犯待遇嚇住了。處在那樣的極端環境中,我從受審過程中得到的有限信息裡推導出可怕的結論,深恐因為自己引發對公益人的大逮捕,甚至更嚴重的後果。
夢醒方知,確實有面積廣大的逮捕。不過,事由與我所知不同,指向也不同。引發這一切的是有關部門的恐懼,我被他們嚇住,而他們,是被自己嚇住的。
我很清楚,即使特殊時期過後專案組撤銷,有關部門恐懼依然。我也清楚,永遠有太多的禁止如影隨形。有的來自國家和有關部門、來自環境與親友,有的來於我自己。
離開牢籠並不意味著擺脫監禁,不再有具體的看守和凌辱,無形的還在,曾經的監禁、凌辱留下的傷害還在。如果我不能走出這些傷害,即使離開了關塔那摩,心也仍在牢籠。
我要從這些禁止與傷害裡,釋放自己。
在裡面的時候我要求自己:身體健康、頭腦清楚地活著出去。出去當天就進入工作狀態,開工寫字。
我沒有出來當天就進入工作狀態開工寫字,要想清楚再動手。
在裡面,我必須回答三個代表的問題: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出來之後,我必須回答自己的問題: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愛。
曾經,一遍遍暗誦舊日詩句:「如果說我們愛過/在我們年輕的歲月裡/我們的真情感動了天/感動了地/撼天動地其實不重要/親愛的你要記住/我們曾深深地感動過自己/我們曾經愛過的一切啊/只是因為愛」。這是一首情詩又不是一首情詩。
因為愛所以愛。回答三個代表,不是為了逃避刑責。回答我自己,也不是為了迴避追問。
不為挑戰禁忌顯示英勇,不為受到的傷害以牙還牙。
我只是在表達那個被禁止的愛。不管這禁止來自牢籠還是自己。
因為愛,所以愛。
對自己的愛。我要治療自己,好好愛自己。寫作,一直是我治療自己的方式。
對中國的愛。還是那個溫和的公益人依然不變,說過一遍又一遍的話依然不變:我愛你中國。
不管那牢籠有形還是無形,我要釋放我自己。
用一如既往的方式表達,就像不曾經歷傷害一樣。
用拒絕自我禁止的方式表達,就像沒有禁止一樣。
這是我的修行,我的宿命。我把自己交給命運。
就像麥子把自己交給土地,成為種子。
就像羊群把靈魂交給上帝,雲朵把潔白交給天空。
被抓
「寇延丁是你嗎?」
是啊。
「別睡了,穿上衣服起來,跟我們走。」
我先是被捅醒,但那還不是真正的醒。就算刺眼的電筒光打在眼上也沒醒透,被兩個壯碩乘警一前一後夾在中間,在窄窄的臥鋪車廂過道裡走得跌跌撞撞的。
就這麼簡單,承認寇延丁是我,就被抓了。
那麼,寇延丁又是誰呢?
不久之前,我以為自己已經搞清楚了這個問題。
就在十六天之前,九月二十四號那天,簡老師發給我八張紙。
第一步是讓我寫下自己的八個角色:「不管正在擁有的、曾經擁有的、或者是你夢想期待的,全都可以。」
我寫下的是:媒婆、作家、女兒...
目錄
前言:感謝國家
引子:最好的時代,最壞的時代
寫作說明:說吧,你沒有權利沉默
上篇:敵人是怎樣煉成的
同事的死
六四跟你有關係嗎?你跟六四有關係嗎?
在路上,注定相遇
同行相遇,傾國傾城
你到底想幹什麼?
中國需要你這樣的人
有中國特色的法治奇蹟
下篇:製造敵人的國家
同事之妻的死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中國奇蹟,中國製造
這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我不是一個人
地獄深深深幾許
恐懼深深深幾許
敵人的朋友遍天下
你是一個人
後記:在最糟的盛世,做最好的自己
前言:感謝國家
引子:最好的時代,最壞的時代
寫作說明:說吧,你沒有權利沉默
上篇:敵人是怎樣煉成的
同事的死
六四跟你有關係嗎?你跟六四有關係嗎?
在路上,注定相遇
同行相遇,傾國傾城
你到底想幹什麼?
中國需要你這樣的人
有中國特色的法治奇蹟
下篇:製造敵人的國家
同事之妻的死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中國奇蹟,中國製造
這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我不是一個人
地獄深深深幾許
恐懼深深深幾許
敵人的朋友遍天下
你是一個人
後記:在最糟的盛世,做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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