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屆鲇川哲也賞得主全新系列作!
★收錄日本推理作家協會提名短篇部門最優秀賞作品!
在魔女的世界中,
沒有人可以違逆她。
屍體般的雪白肌膚、魔女般的烏黑長髮,
住在廢墟中的謎樣美少女(與柴犬高一生)將解開校園之謎……
柴山祐希,高中一年級,
在班上找不到自己的歸屬,學校生活平淡無味。
某天,學校對面的廢墟大樓中
,出現一位妖豔性感的美少女茉莉。
她的頭髮烏黑,膚色雪白,身上總是飄散草莓的香氣。
「你這傢伙,有沒有興趣調查原始人?」
期待桃色戀情的柴山,
就此開始被神祕美少女當成「柴犬」般呼來喚去的日子。
為了完成茉莉的指令,
柴山也跟同學們產生連結;
並且發現逐一解開的校園謎團,
原來都曾是某人的喜怒哀樂……
作者簡介:
相澤沙呼
1983年生於埼玉縣。2009年以《午前零時のサンドリヨン》獲得第19屆鮎川哲也賞出道。其他作品包括《魔女青春推理事件簿2》、《ロートケプシェン、こっちにおいで》、《スキュラ&カリュブディス:死の口吻》、《雨の降る日は学校に行かない》等。熱愛魔術。
譯者簡介:
柯璇
政治大學日文系畢,曾至日本宇都宮大學交換留學一年。平時以收看日劇、日綜及閱讀日文小說為樂,特別愛好作家東野圭吾的作品。目前任職日商,為日語口筆譯兼職工作者。
章節試閱
1
姊,糟了。現在,我在找原始人──
說到底,我一點都不相信真的可以找到那種東西……
血紅色的陽光十分刺眼。我打開平常幾乎沒在用的手機相機,按下快門。夕陽餘暉下的校園雖然美麗,這台破相機卻絲毫無法傳達如此美景。液晶螢幕上只有因為逆光而昏暗的畫面,舊校舍的狹小操場上幾乎空無一人。今天的相機想當然爾,也沒有捕捉到原始人。
『原始人沒有出現。』
我一面用T恤的袖子擦汗,一面在手機上打字。加上照片,傳送。下一秒就收到回覆。
『繼續調查。』
我嘆了一口氣。六月酷熱的烈日下,放學後在學校找尋原始人的高中生,找遍全世界應該也只有我ㄧ個吧。說真的,自己也覺得愚蠢。事情的起頭要追溯到三天前──想到這蠢事我已經做了三天,還真有些悲傷。
2
我討厭跑步。全力衝刺什麼的簡直無法想像。呼吸會急促、腳會痛、心跳也停不下來,最後又摔得四腳朝天。周遭的視線每次都讓我感到無地自容,為什麼這麼慢、為什麼會在這裡跌倒……彷彿聽到無聲的指責,但仍舊要忍痛跑完全程。即使跑到終點也沒有好事發生,所以從以前我就很討厭接力賽跑或是馬拉松。
我拿著手機走在吵鬧的走廊,不看前方,只看我那幾乎沒有髒污的室內鞋鞋頭。
期中考的結果並不理想。數學和日本史一塌糊塗,就連世界史也不及格。考卷發回來時,教室裡的大家彼此交換笑鬧,男生比誰分數低、女生互相稱讚同學考得好。只有我一人把考卷折起來塞進書包。尚未脫離中學生氣息的天真嗓音,讓我感到非常煩躁。所以每到放學就立刻走出教室,像現在這樣從走廊抽身。抽身是最恰當的形容,因為教室和走廊的空氣都讓我喘不過氣來。
走出校舍,陽光十分刺眼。彷彿遮蔽天空邊際,平時不曾注意的住商混合大樓映入眼簾。我嚇了一跳,建築物的四樓,有人從窗口探出身子,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墜樓。
難道是,自殺?看起來是個穿制服的女生,可能是同校學生,其他細節因為逆光也看不太清楚。我有不好的預感。環顧四周,只見陌生的學生們悠哉走著的身影。
似乎無人發現樓上的人影。現在我也可以假裝沒看到,直接走過。但是,如果我走沒幾步路,後面就傳來可怕的聲響該怎麼辦。時機也太差了。
還是回學校向大人報告?或是打電話報警?我不擅長與不認識的人通話。因為厭惡自己的聲音,所以讓別人聽到對我是種折磨。我走到大樓的正下方抬頭一看,女孩雪白的雙腳正筆直地伸向天空。
結果,我還是沒有逃跑的勇氣;不過,我也沒有阻止別人自殺的勇氣。何苦選今天這樣晴空萬里的日子自殺呢?要是從那裡跳下來,屍體一定會被一大堆學生看到,不覺得很羞恥嗎?
這是五層樓的住商混合大樓,同樣的建築旁邊還有好幾棟,外面似乎沒有樓梯,建築物本身好像也沒有在使用,看不到任何招牌。一樓的鐵捲門拉到一半,彎個腰應該可以進得去,我從黑暗的入口溜了進去。窗外的光線完全被遮簾之類的東西給遮住,四周一片漆黑。我依靠手機螢幕的燈光找尋樓梯,塵埃與生鏽的臭味撲鼻而來。
許多塑膠小零件散落在地板上,每走一步,鞋底就感覺到堅硬的觸感。牆上的壁紙多半剝落,不知道是遭小偷還是被討債,嗯……總之看起來很詭異。
我故意咳了幾聲走上樓梯。不知不覺一步併成兩步走,要是走太慢來不及阻止她就慘了,而且我也不想被警察懷疑,得加快腳步。
走到四樓,心臟因為緊張和喘氣而跳得非常快,我平常很少一口氣爬樓梯,討厭運動,而且運動會讓自己很累。
我注意到光線從樓梯間的窗口照射進來,這裡的遮簾是打開的。來到走廊,可以看見物品四散、灰塵飛揚的昏暗房間。那裡有人。但到這緊要關頭我反而退縮了。要怎麼開口?「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嗎?還是「不能自殺,不可以自殺!」這種戲劇般的臺詞我實在說不出口。緊握著手機的我,輕輕地窺探四樓房間的深處。
窗外的陽光照進室內,面積大約是教室的一半,好幾條管線從崩壞的牆壁上露出來。各種大大小小的櫃子東倒西歪,玻璃碎片四散在地,我心想,這根本是廢墟。
她坐在廢墟的窗邊。背對著我,面向外頭。延伸至腰際的筆直黑髮讓人印象深刻,我從未見過頭髮這麼長的女孩。瞬間還以為看到的是幽靈而背脊一陣發涼。不知她是否在猶豫要不要跳,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怎麼辦?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那、那個……」
我用不會嚇到人的聲音小聲說了兩個字,接下來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仍在激烈跳動的心臟,在這片寂靜中撲通撲通地發出聲響。呼吸急促的我,彷彿只要一放鬆便隨時都會倒下。
她回過頭,我感到臉上失去血色,因為羞恥而臉頰發燙,只想逃離現場。對不起,沒事,我想就這樣道歉完直接逃走。
她的側臉面向我,拿著一台堅固的黑色望遠鏡。隱藏在長髮下的雪白耳朵上掛著耳機,耳機線延伸至上衣口袋。胭脂色的領帶,襯托出她凜然的側臉。怎麼看都不像是要自殺的人,不過,看起來也不像正派人士。在這種廢棄大樓,坐在窗邊用望遠鏡看著遠方──就我所知,正常女孩不會做這種事。
沒錯,她是女孩,而且年紀比我大。那張凜然的側臉,看起來和同年齡女孩們所有的天真稚氣相去甚遠,冷酷沉穩的黑色雙眸直盯著我看。我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咚咚、咚咚,像是直接在我耳邊跳動,我感到一陣暈眩。
「那個,我迷路了。」
實在無法忍受她冰冷的眼神,我不禁編了個愚蠢的藉口。還口齒不清地發出「哪個,偶尼入惹!」這般怪異的聲音,真想死。
她大大的雙眼緊盯著我,這樣被女孩子盯著看是從未有過的經驗,我感到自己的臉越來越紅。
她沉默一會兒,終於放下手上的望遠鏡。另一隻手抓著窗邊,白淨的大腿慢慢放回室內。她的雙腳優雅地彎起,從窗戶的那一頭轉向這邊。我不禁看得入神、喉嚨咕嚕作響,心臟差點停止。花呢格紋的百褶裙襬輕輕滑落,露出大片白皙肌膚。我注視著展開成扇狀的短裙滑過腿部的立體線條,陽光照射之下,她的肌膚就像屍體一樣白。
「你這傢伙,叫什麼名字?」
心頭一驚。我抬起視線,她坐在窗邊面對著我,我感到背脊冷汗直流。她的聲音非常平靜,像是將明顯的敵意和壞心情濃縮在一起般的冰冷。我只想說「我不是可疑人士,對不起」之後不顧一切地逃跑,但身體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說起來,可疑的是她又不是我。
「我、我叫柴山。」被她的氣勢所壓迫,我無意識般結結巴巴地回答。「我叫柴山祐希。」
「有什麼事嗎?」
「沒有,那個……」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我是來阻止自殺的,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這誤會可真大。眼神四處游移的我,看著光線只來自一扇窗的房內,決定隨便回答。「我想說不知道妳在做什麼。」
她瞇起雙眼,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似地俯視著我。可能因為她坐在窗邊,身高看起來比我高。她用單手撥了撥落在肩上的長髮,維持冷酷的音調愉快地說:
「我啊,在找原始人呢。」
「什麼?」
「原始人啊。」
姊,怎麼辦?我和腦筋有問題的人扯上關係了。
「原始人是指那個……很久以前的那個嗎?西元前的、古代人是吧。」
「你這傢伙是白癡吧,不然還有別的原始人嗎?」
她用極度高傲的語氣說。彷彿沉浸在蔑視所有人事物的喜悅中,露出充滿惡意的人才有的表情,這個表情足夠讓我開始煩躁。對初次見面的人,張口閉口就是你這傢伙、白癡,實在太莫名其妙。要不是因為對方是女生,我又忍不住看了她的大腿,我真的會生氣。
「我不太懂妳的意思……」
「哎呀……」她的口氣毫不介意地表現出不快,慵懶地瞇起雙眼。「你這傢伙,居然不知道嗎?原始人每到黃昏就會出現在舊校舍的傳言。」
她轉頭看著窗外的另一端,那裡應該可以看到我的學校。
我曾經聽過原始人的傳言,那是無稽怪談之一。每到黃昏時刻,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原始人會出現在舊校舍後方,發出不明的吶喊聲,全力奔向校園另一頭後消失──像這樣一個不知是笑話還是怪談的奇怪傳言。即使是剛入學兩個月的我也聽說過,的確是學校有名的傳言。所以呢?還是要繼續叫我「你這傢伙」是吧?
不知道話題該怎麼延續。我在腦海中反覆思考著,用望遠鏡從廢墟四樓觀察原始人的她說的話。她是認真的嗎?這麼一說,我發現望遠鏡已經不在她手上。環顧四周,窗邊有一張與這裡不搭的茶桌。木製茶桌看起來很牢固,與房間角落老舊的櫃子比起來非常精美,桌上放著茶杯和望遠鏡。
「剛剛好。」她用與謊言或緊張扯不上關係的沉穩表情說,閃耀光澤的粉紅雙唇勾勒出微笑。「你這傢伙,有沒有興趣調查原始人?」
她的話讓我很難理解。調查原始人?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像錢形警部(註1)般的警察,躲在電線桿後面,嘴裡咬著特製草苺三明治,用望遠鏡監視一棟舊公寓。我是錢形,目標還沒出現,請回答。
「調查原始人啊,放學後到原始人出現的地點,監視校園就好,很簡單的工作。」
還真的和想像的一樣。
「你這傢伙的手機,可以拍照吧?」
「嗯,是可以……」
「借我。」
她離開窗邊,長髮飄逸,像是新鞋般擦得光亮的樂福鞋踏在地上。她緩慢地招手叫我過去,我走近窗邊。一下子站在她身前,發現她果然很高。彷彿被撲鼻的草苺甜香驅使,我自然而然地把右手握著的手機交給她。真的很好聞,為什麼女生會散發出這麼好聞的味道呢?和姊姊一起看電視時也一樣,每次透過紗窗的風所帶來的甜香,都讓我的精神無法集中。所以和姊姊一起看電視雖然開心,但總是會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當我呆呆地想著這些時,她從我手中取走手機。好像被施了催眠術,這是什麼味道?洗髮精嗎?哪裡有草莓口味的洗髮精呢?只要風吹進室內,這股香氣就撲鼻而來。她用熟悉的動作操作著手機,我的手機雖然舊,也許有用過同廠牌吧。接著她突然把手機塞回給我。
「我已經把我的email記錄在你的電話簿裡,放學後就開始監視校園,每小時拍照傳給我。簡單吧。」
熟悉的手機,電話簿裡卻加了新的名字,我將名字念出聲。
「茉莉……」
寫的是片假名,上面只有email,沒有電話號碼。
「那是我的名字。」
整件事十分怪異。放學後,我去找傳說中的原始人,拍照傳送?傳給這個,在廢墟中使用望遠鏡的她?
「那個,我想我還是拒絕好了……」她可能真的怪怪的,想反悔就要趁現在。我像是要甩掉柔和的香氣般退後一步,這需要一些毅力,如果對方是男生就不用這麼辛苦。「我還得念書,其實還滿忙的。」
「念書是吧。」她說著把手放在窗邊。「一年C班,柴山祐希。數學和日本史的分數很難看耶,世界史不及格對吧?的確需要好好念書。」
我嚇一大跳。即使看領帶可以知道幾年級,也不可能連我哪一班也知道。更別說是誰也不曉得的考試結果。
「咦、為、為什麼?」
她回到剛剛坐在窗邊的姿勢。瞇起眼,好像覺得很有趣似地笑著看我。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她用指尖撥弄著魔女般的烏黑長髮說:
「你這傢伙,幾乎每天中午和放學後的同一個時間都會打電話,對姊姊有過多的執著和感情嗎?」
臉頰變得滾燙。的確,和姊姊感情很好的我常被朋友嘲弄是姊控,但高中裡沒有人知情。我看著手上的手機,現在才發現只是剛剛借給她的時候,通話紀錄被看到而已。
「太、太過分了吧,擅自看別人的手機。」
自稱茉莉的她,臉上的笑容彷彿天不怕地不怕。感到無地自容的我,恨不得直奔出窗外,從這個世上消失。明明是來阻止別人自殺,結果卻變成自己想自殺,命運真是太殘忍了。
「你這傢伙,沒有收過黑函吧?這可是難得的經驗喔。我也很難得這樣做就是了。」她用指尖抓著一束頭髮把玩著說:「這是人家說的姊控對嗎?不過就算把你這傢伙的興趣、個性、考試成績散布到學校去,恐怕也沒人有興趣吧,又沒什麼地位。」
面對如此惡劣的恐嚇,我感到愕然。雖然狠狠地瞪著她,但當她回敬一個冰冷的眼神時,我又不知為何退縮了。
「只要在放學後監視原始人有沒有出現就好,你還要推辭嗎?」
「所謂的監視是只要拍照就好嗎?」
我反問,像是要擺脫剛才的恥辱。
「是啊,不過,當原始人出現時,你這傢伙必須抓住他。」
「如果沒有出現呢?」
「等到出現為止,展現出毅力。」
這也太亂來了。
「我不會要你做白工。對了,聽完放學後的報告,順便教你這傢伙不擅長的功課吧。」
她把臉湊近盯著我,那是一雙美麗的大眼。這麼近的距離,讓我不禁倒抽一口氣。教我功課是什麼意思?放學後的報告又是?難道是在這個房間?
心中同時有著奇妙的期待與遲疑的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沉默地轉過頭去。沒有勇氣這麼近距離地回頭看她。不知不覺中,窗外的陽光轉變為血紅色,陽光下的地板角落布滿灰塵,只有茶桌和佇立在旁的她與這裡格格不入。
喘氣已經停了,心臟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風帶來她柔和的香氣。吸引我注意的魅惑雙唇,說出甜蜜誘惑的話語。兩人獨處的房間、念書、百褶裙、閃耀光澤的嘴唇、草莓香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想留住我。感覺頭還是暈暈的,心跳加速、頭暈目眩。對方明明是個頭腦有問題的怪女孩啊,明明是個來歷不明、像魔女般的女孩啊。
我的頭腦,一定也是某個部分出了問題。
3
時間接近五點半。我結束監視,走在校園中。原始人當然沒有出現,我想之後也都不會出現。突然,手機傳來訊息聲,寄件人是茉莉小姐。
『不用拍照了,收集情報。』
十分簡潔的文字敘述,卻是一大難題。關於奔跑消失的原始人,到底要怎麼收集情報?我沒有朋友,也不擅長和不熟的人搭話。這種事要問新聞社比較清楚嗎?可是我完全沒有人脈,我很討厭踏入陌生的教室和社團,而且又很麻煩。
『我該問誰呢?』
回到校舍後,我寄出訊息發問。很快地收到回覆。
『自己想,笨蛋。』
心頭湧上一股怒氣。
我在校園內望向那棟住商混合大樓的方向,吃力地判斷出遠方大樓的牆面。她今天一定也用望遠鏡觀察著學校,真是個怪人。那之後雖然我和茉莉小姐在那棟大樓見過兩次面,她也只是一直用望遠鏡觀察學校,感覺根本不在意我。現在也絲毫沒有打算教我功課的樣子,為什麼我還要繼續找原始人呢?
走近校舍,我嘆了口氣。怎麼辦?收集情報這方面我真的沒有頭緒。如果直接逃回家,也許會被監視中的她發現。當我嘆了第二口氣,手機再度收到訊息聲。
上面只寫了『實習生』三個字。
大約一週前,幾位實習老師到學校實習。來我們班的紺野老師很活潑,對每位同學都很關心,像個開朗可靠的大姊姊般受到女同學的喜愛。昨天正好有人聽說今天是老師的生日,急忙準備祝賀禮物,總而言之是位受歡迎的女老師。
不過,我卻不怎麼喜歡紺野老師,腦海中只要浮現她的臉我就覺得很憂鬱。會讓我回想起運動會的那一天,手肘擦過的觸感、她的鼓勵話語。絕對不是厭惡,雖然不是……
紺野老師好像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所以應該知道關於原始人的傳言。雖然我有些遲疑,但我與其他實習老師又沒有交集,找紺野老師的確最適合。這個時間,實習老師們會在哪裡呢?當我走向職員室時,紺野老師恰巧從裡面走出來。紺野老師似乎發現我,露出訝異的表情。但我要如何起頭呢?猶疑的瞬間,背後傳來呼喚老師的聲音,是女生的嗓音。回頭一看,同班的小西同學抱著一束花小跑步靠近。她頂著一頭男孩風的極短髮,我對她那雙像在瞪人的眼睛感到很不自在。她抱著花束,交互看著我和紺野老師說:「你有事找老師嗎?」
「不,沒事。」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我慌張地搖頭。
「小西同學,那是?」紺野老師問,她指的應該是花束吧。
「這是我在社團室附近撿到的,掉在校園裡。大家覺得應該拿到職員室來。」
紺野老師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過了幾秒鐘我才意會到,撿到花束是件很奇怪的事。
「那……那不是供品之類的嗎?」
我發出的疑問,聲音太過微弱讓人聽不清。正想再說一次時,小西同學回答:
「不是,學長姊們說之前都沒有看過。」
「那不是百合花嗎?」
我雖然對花卉很陌生,連百合和菊花都分不清楚,但小西同學手上的花束讓人聯想到百合。
「這個是卡薩布蘭卡。」紺野老師低頭看了花束說:「就是在結婚典禮上常用的新娘捧花,可以說是最常用來送人的花種。」
「老師好清楚喔。」
小西同學看起來很欽佩的樣子,稍微瞪大雙眼看著紺野老師。也許她跟我是同類人,看到花也叫不出名字。
「因為我是園藝社的校友喔。」
「咦,學校有園藝社嗎?」
小西同學很驚訝,我也有些訝異。
「當然有啊。」紺野老師不禁有些自豪地說:「小西同學也要加入嗎?」
「我不行啦。」她微微一笑。「花花草草我完全不在行,而且我現在在專心學攝影。」
「真可惜,那這個就讓我轉交給失主吧。」老師從小西同學手中接過花束。「啊,柴君找我有事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件事實在太無厘頭了。
「我在這裡不方便嗎?」
小西同學因為顧慮我而這樣說,但我不想招來奇怪的誤解,搶在她轉身離開前,我急忙開口──
「那個……我在想,不知道老師知不知道原始人的傳言。」
兩個人的嘴巴都張開開……想當然會有這樣的反應。真是天大的羞恥。
「那個,好像有這樣的傳言……我想說老師應該會知道些什麼。」
「原始人……是那個嗎?」小西同學開心地笑了出來。不知為何,我覺得自己就像被當白癡一樣,不禁感到很害怕。「每到黃昏,拿著石斧的原始人在校園中奔跑的傳言。」
「啊啊,那個傳言。」紺野老師好像想起什麼似地說:「這個傳言還在啊。」
「柴山,你為什麼要調查這件事?」小西同學的嘴巴奇妙地歪斜,彷彿隨時就會噗嗤一笑的模樣。「你是新聞社嗎?」
「不、我不是……」感覺是自己的糗事被看到。我開始想像小西同學回教室之後,明天這個話題就會被傳開。昨天那個柴山,在調查什麼原始人的傳言,居然為了那種怪談到處問人,又不是國中生,那傢伙的頭腦一定有問題……當然這不過是我的被害妄想,我的事情連笑話都談不上。「但也差不多。」
「嗯~」小西同學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否接受這個答案。她轉向紺野老師,張開手催促說:「老師知道些什麼嗎?」
「嗯~~」老師有些苦惱地笑著。「沒想到這個傳言還在,大家就算上了高中,還是很喜歡這種故事啊。」
「要不要散散步?」抱著花束的老師說。我和小西同學互看一眼,看到她聳聳肩,我才追上老師的腳步。途中,經過幾間吹奏樂社正在分組練習的教室,前往空中走廊。調音中的旋律,巧妙地呈現放學後的黃昏時分特有的寂寥感。不知怎地,我很喜歡這段旋律。
「那剛好是我高二時開始的傳言。」紺野老師往夕陽照射的窗邊一瞥,似乎覺得陽光很刺眼。「到最後,我一次也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在男同學之間廣為流傳,有看過的女同學應該很少。第一次聽說是比現在更熱的時候,好像是七月。男同學們謠傳著原始人在校舍後方奔跑,大聲吶喊、全力衝刺後就消失了。當然,大家也不是小孩子,並不相信這種傳聞,只是一笑置之。但從那時起,見到原始人的男同學卻越來越多。」
紺野老師從三樓的走廊窗邊看著下方述說著。因為刺眼的陽光而瞇起的雙眼,似乎想起了過去幾個懷念的回憶。更多沒有向我們提起的往事,也許正閃過這座校園。我突然有這種想法,如果我從這所高中畢業,什麼時候也會像這樣懷念過去呢?瞇著眼像是面對刺眼光線般遙想昔日光景……我完全無法想像,也不認為接下來的日子會出現那樣閃亮有價值的東西。
「老師的朋友也沒有人親眼見過嗎?」
聽到小西同學的詢問,紺野老師轉過頭笑了笑。
「像這種事,通常都是朋友的朋友看過……開始的吧。而且又是在男同學之間流傳的話題,所以我其實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最近有沒有人看到呢?」
我試著問,紺野老師歪著頭看看小西同學。表情像在說,最近的事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小西同學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說到底,這不過是單純的謠言。原始人在黃昏時分奔跑什麼的,聽起來滑稽又好笑不是嗎?讓大家有想像的畫面,彼此笑一笑……不過,和其他毛骨悚然的怪談的確很不一樣。」
差不多該回去工作囉,紺野老師說完就離開了。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我悄悄地拿出來。小西同學好像找到什麼有趣的景象般,從窗口抬頭望著天空。
『收集那束花的情報。』
1
姊,糟了。現在,我在找原始人──
說到底,我一點都不相信真的可以找到那種東西……
血紅色的陽光十分刺眼。我打開平常幾乎沒在用的手機相機,按下快門。夕陽餘暉下的校園雖然美麗,這台破相機卻絲毫無法傳達如此美景。液晶螢幕上只有因為逆光而昏暗的畫面,舊校舍的狹小操場上幾乎空無一人。今天的相機想當然爾,也沒有捕捉到原始人。
『原始人沒有出現。』
我一面用T恤的袖子擦汗,一面在手機上打字。加上照片,傳送。下一秒就收到回覆。
『繼續調查。』
我嘆了一口氣。六月酷熱的烈日下,放學後在學校找尋原始人的高中生,找...
商品資料
出版社:台灣角川股份有限公司出版日期:2017-08-10ISBN/ISSN:9789864737703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256頁開數:14.7x21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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