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小提琴》以阿德里亞一生的故事為軸,
橫跨歐洲七百年歷史,
探討罪惡、腐敗與權力,救贖與復仇,愛與孤獨,
並試圖以收藏家的視角探究「美」以及為了獲得「美」而付出的代價我承認,一切都是我的錯……
阿德里亞的父親從事古董交易,在外行蹤詭祕,在家成天關在書房把玩珍藏的古董。父親充滿奇珍異物的書房是阿德里亞冒險與竊聽家族祕密的基地,其中最吸引他的莫過於一把十八世紀的斯托里奧尼小提琴。在一次偷偷將價值連城的小提琴借給好友的同時,傳來了父親屍首分離的噩耗。
隨著時光流逝,真相漸漸自父親的書房滲出……
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一則醜聞與製琴師斯托里奧尼打造的第一把小提琴有何關連?製成後便消聲匿跡的著名小提琴,為何現身於父親書的書房?父親如何在嚴密的佛朗哥獨裁政權與納粹橫行之時,踏遍紛亂血腥的歐洲進行古董交易?莎拉無故離開二十年後出現在阿德里亞家門前,聲稱小提琴是非法掠奪,堅持物歸原主,她的用意究竟為何?父親身亡是因為阿德里亞私自借出小提琴,還是……?
《沉默小提琴》以阿德里亞一生的故事為軸,橫跨歐洲七百年歷史,探討罪惡、腐敗與權力,救贖與復仇,愛與孤獨,並試圖以收藏家的視角探究「美」以及為了獲得「美」而付出的代價,正如前歐洲議會議長馬丁‧舒爾茨(Martin Schulz)所言,「這是一本關於歐洲的小說」,亦是「小說中的小說」。
本書特色
我們這個時代最會說故事的作家
繼《河流之聲》後,醞釀八年全新大作
蟬聯加泰隆尼亞書籍銷售排行榜冠軍十五週
出售二十七國版權
全球銷量突破130萬冊
Amazon讀者5顆星評價
Goodreads讀者4.37顆星評價
英國《金融時報》2014讀者最愛書籍之一
小說家張亦絢專文推薦
對轉型正義最隱晦卻深刻的關切
榮獲八項文學大獎
Premi de la Crítica Catalana, 2012
Premi de la Crítica Serra d'Or, 2012
Premi de Narrativa Maria Àngels Anglada, 2012
Premio La Tormenta en un vaso, 2012
Premi Joan Crexells de l'Ateneu Barcelonès, 2012
Prix Courrier International du meilleur roman étranger, 2013
Premi Ciutat de Barcelona a la projecció internacional de la ciutat, 2013
Prix Jean Morer 2014 des Vendanges Littéraires de Rivesaltes. Confiteor, 2014
裝幀設計理念
封面以若隱若現的小提琴輪廊為主軸,一個被「解構、分散」的小提琴,暗示主角的人生故事。零散於畫面的區塊,彷彿故事裡的分線,隨著敘事的開展,促成(組成)「小提琴」被爭奪的契機。而缺角的封面,則象徵小提琴與主角多舛、破裂的際遇。
扉頁為首度使用於台灣書籍裝幀的日本編織紙,因紙張特殊,皆以手工黏貼於書頁後再裝訂。透過紙張細膩的格狀空格,底部的黑色隱約透出,暗示集中營外圍的鐵絲與內部的黑暗。在在讓讀者於閱讀前,因裝幀營造出的氛圍,更深陷《沉默的小提琴》之中。
作者簡介:
喬莫.卡布列Jaume Cabré
加泰隆尼亞當代最偉大的作家。一九四七年出生於巴塞隆納。在巴塞隆納大學攻讀語言學時開始寫作。一九七四年出版第一本短篇故事集,此後持續發表長篇小說、短篇故事、戲劇、論文、青少年文學及劇本。目前執教於雷里達大學(Universitat de Lleida),除教學和文學創作以外,也爲報刊撰寫專欄文章。
卡布列曾獲五次金鋸文學暨論文評論獎(Serra d'Or Critics' Prize)、四次加泰隆尼亞文學評論獎(Catalan Critics' Prize)、加泰隆尼亞文學金字獎(Lletra d'Or Prize, 1997)、加泰隆尼亞聖喬迪國際書節獎(Sant Jordi)、布魯登希貝特拉納加泰隆尼亞文小說獎(the Prudenci Bertrana)等榮譽。並於二○○三年,獲頒加泰隆尼亞文學獎、二○一四年,獲聖喬迪十字成就獎(Creu de Sant Jordi,加泰隆尼亞自治政府從一九八一年起,為捍衛加加泰隆尼亞文化者所頒發的獎項)。
喬莫.卡布列的代表作《河流之聲》(Les veus del Pamano),全球共有十六種語言譯本,歐洲總銷量更突破六十萬冊。
二○一一年九月,卡布列發表醞釀七年的全新作品《沉默小提琴》,立即轟動國際文壇,蟬聯加泰隆尼亞書籍銷售排行榜冠軍十五週,並陸續售出國外版權共二十二國。在不斷刷新紀錄的同時,更超越《河流之聲》獲得八項重要的文學大獎。
譯者簡介:
邱美蘭
台灣新竹人淡江大學大眾傳播系畢業,巴塞隆納自治大學中文西班牙文專業口譯翻譯碩士。
二○○一年移居巴塞隆納至今,曾從事記者編譯編輯、巴塞隆納自治大學翻譯系中文兼任講師等。《沉默小提琴》為第一部文學翻譯作品,亦是初次多時空堆疊體驗。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絕對引人入勝。───義大利知名作家 Andrea Camilleri
喬莫.卡布列值得當代最好的文學家之稱號。───西班牙記者、作家Jordi Cevera
媒體推薦:
《沉默小提琴》值得被稱為世界上最好的經典文學作品,其故事的複雜性足以改變我們觀看世界的方式。
───西班牙《世界報》(El Mundo)
喬莫.卡布列是加泰隆尼亞當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擅長探討權力與邪惡的問題,在《沉默小提琴》裡的敘述中,穿插不同時代與角色深入探究。───《衛報》(The Guardian)
這是二十年來,我所讀過最豐富、充滿智慧且令人信服的一本書。這本小說有令人心碎的時刻,也有滑稽幽默的片段;作者在引人入勝的歷史事件中不斷提出深刻的道德問題,逼迫讀者反思自省。這本書的每一頁都能觸動讀者的心。我無法想像卡布列的作品為何現在才翻譯成英文,既然有英文版了,就不容錯過。───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
名人推薦:絕對引人入勝。───義大利知名作家 Andrea Camilleri
喬莫.卡布列值得當代最好的文學家之稱號。───西班牙記者、作家Jordi Cevera
媒體推薦:《沉默小提琴》值得被稱為世界上最好的經典文學作品,其故事的複雜性足以改變我們觀看世界的方式。
───西班牙《世界報》(El Mundo)
喬莫.卡布列是加泰隆尼亞當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擅長探討權力與邪惡的問題,在《沉默小提琴》裡的敘述中,穿插不同時代與角色深入探究。───《衛報》(The Guardian)
這是二十年來,我所讀過最豐富、充滿智慧且令人信服的一本書。這...
章節試閱
4
回憶裡的父親總是老先生的模樣,而母親,就是我母親的樣子。可惜的是,他們不愛我。阿德里亞知道唯一關於母親的事情就是,外公阿德里亞像所有年紀輕輕就成為鰥夫的男人一樣,抱著幼女四處張望,期盼找到某人能給他們一本指導手冊,教他如何把女兒融入自己的生活。文森妲外婆相當年輕就去世了,那時母親才六歲,也只剩下模糊的印象。我手上唯一有的就是兩張照片,一張在卡薩卡利亞攝影工作室拍的結婚照片:兩個人都非常好看、年輕,穿著為了拍照才穿的非常誇張的正式服裝;另一張是外婆抱著母親,臉上掛著破碎的笑容,彷彿自知將看不到女兒第一次恭領聖體,自問為何如此年輕就必須離世,只能成為外孫手中一張墨魚色的老照片,雖然,我永遠都無法認識外孫,但是他似乎是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因此,母親獨自長大,從來沒有人帶她去蒂比達博山玩,或許因此,她才從沒發現我想要知道那些自動機械遊樂設施究竟是什麼玩意。據我所知,只要投入一個硬幣就會產生魔法,機器就會像有血有肉的人開始動起來。
母親是自己長大的,在二○年代,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常發生殺人事件,那時候的巴塞隆納是墨魚色的,普里莫. 德里維拉的獨裁統治讓巴塞隆納人的眼神都蒙上一層苦楚。當阿德里亞外公發現女兒長大了,是時候該向她解釋一些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事情時,立刻把文森妲外婆最信賴的幫手,蘿拉的女兒請到家裡。蘿拉照舊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張羅家裡的大小事,就像夫人在世時一樣,她的女兒比我的母親年長兩歲半,也叫做蘿拉,所以,人們管母親蘿拉為大蘿拉,可憐的她,還沒見到共和國建立就去世了。在臨死的床榻上,她要女兒作為民主政治的見證者,還交代她要把照顧卡門當成自己的使命。所以,曉蘿拉從未離開母親身邊一步,直到她離開我們家。我們家的蘿拉,因過世而離開,同時出現另一位新的蘿拉。
隨著寄託在共和國的希望與國王的遁逃;隨著建立加泰隆尼亞共和國的聲浪起伏,以及中央政府時緊時鬆的控管,巴塞隆納從墨魚色走入全然的灰色。人們走在大街上,總是把手插在口袋裡,彷彿天氣非常寒冷。不過,人們還是會彼此打聲招呼,男人互請抽菸,需要的話也會微笑,因為終究還是有希望的。不知道究竟為何,人們還是懷抱希望。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不理會墨魚色或灰色,他帶著價值不菲的物件四處旅行,目的只有一個:增加手中的古董物件。與其說他是一位藏家,不如說是位徵收者,這是他的使命,墨魚色或灰色的氛圍都無所謂,他的目光只投向可以累積收藏之處。因此,他才注意到巴塞隆納大學的古文書巨擘,阿德里亞. 博許教授。據傳,他能夠毫不猶豫地準確斷定一件古物的年代。他們建立了一種互利關係。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頻繁地出現在博許教授的辦公室引起不少兼任教授的猜疑。無論如何,他比較喜歡去博許家裡見他。踏進大學校園讓他渾身不自在,在那裡可能會遇見以前宗座額我略大學的舊識,或更糟糕,碰到以前維克修道院的兩位教士或哲學老師。他們若是看到他如此頻繁涉足這位古文書巨擘的辦公室,一定會感到驚訝,也一定會誠摯地詢問阿爾德沃,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或者問,你真的為了一個女人拋下一切?你真的為了石榴裙放棄在神學與聖經領域的大好前景?是嗎?你當初造成多大的話題呀! 要是你知道人們都說了什麼的話……阿爾德沃,那個有名的義大利女人是怎麼回事?
在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向博許教授說,我想與您談談,您的女兒從六年前,當阿德里亞外公在家裡接待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先生開始,這個女孩就已在注意他了,通常都是她替他開門的。戰爭爆發前不久,她已經滿十七歲了,她發現自己喜歡阿爾德沃先生向她脫帽行禮的樣子,而且他總是說,妳好嗎?美麗的小姐。她很喜歡這句話,妳好嗎?美麗的小姐。所以她開始觀察阿爾德沃先生眼睛的顏色,濃郁的栗子色,在英國薰衣草的味道中散發迷惑人的芳香。
波瀾掀起了。三年的戰爭,巴塞隆納不再是墨魚色或灰色,而是飽受飢餓、轟炸、死亡煎熬的烈火。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嚇到了,他們離開,沉默地旅行了幾週。大學仍舊敞開大門抵抗,威脅恫嚇步步圍困各間教室。當情勢穩定後,麻木的穩定,佛朗哥也淨化了多數沒有逃亡海外的教授。大學裡開始說起西班牙文,毫無顧忌地開起無知的盛宴。儘管如此,還是有幾個科系倖免於難,古文書系正是其中之一,全拜征服者認為這個科系無關緊要所賜。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先生帶著更多物件,重新會見教授。他們倆分類、標注日期、辨識真偽。菲利克斯到全世界各地買賣,他們共同分攤利潤。在那個物資匱乏的時代,他們的收益算是相當可觀。逃過佛朗哥嚴厲摧殘的教授們開始懷疑宛如教授般頻繁出入學院的商人。
戰爭期間,卡門. 博許幾乎沒見到他。然而,戰爭一結束,阿爾德沃先生馬上又頻繁地造訪父親。兩人關在書房裡,她則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她跟曉蘿拉說,我現在不去買涼鞋了。曉蘿拉知道是因為阿爾德沃先生在家裡與先生討論古老紙張的緣故。她掩飾微笑說,隨便妳吧,卡門。後來,她的父親連問都沒問,直接幫在她家附近重新開學的圖書館學院註冊。當時,他們住在安傑爾斯路。接著,展開她生命中最快樂的三年,她和一些同學結下深厚的友誼,承諾無論生命有多麼曲折,無論結婚或發生任何事,都要一直保持聯繫,然後,就再也沒見過她們,連貝比妲. 馬斯烈拉也沒再見過。她開始在大學的圖書館裡工作,推著推車運送書籍,努力適應坎雅瑪拉女士的態度,巧遇阿爾德沃先生兩三次。碰巧那陣子他常到圖書館,遇見她的時候,同樣用「妳好嗎?美麗的小姐」問候她。她想念一些同學,尤其想念貝比妲. 馬斯烈拉。
「深栗色不存在。」
曉蘿拉諷刺地看著卡門,等待回覆。
「唉喲,好看的栗子色,像深色的蜂蜜,尤加利樹的顏色。」
「他跟你父親一樣大。」
「哪有!他比父親小七歲半。」
「那我無話可說了。」
政府開始執行淨化運動。阿爾德沃先生也懷疑起一些新、舊教授。雖然他們不會貿然過問他的私事,因為他們應該一無所知,但是一定會想要警告他:朋友,留意腳步,你正走在冰上呢。而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想要避免的就是提出不必要的解釋,這些人的目光雖然有教養卻充滿諷刺,默然無聲卻讓人明白並未要你多做無益的解釋。直到有一天他說,夠了,我不能再背負著這個十字架了。於是,他到萊埃塔那大街,交出古文書系蒙特爾斯教授的名字。
「誰?」
「古文書系的蒙特爾斯教授。」
「古文書系的蒙特爾斯教授。」警察慢慢地寫下,「名字呢?」
「額羅伊,母姓是……」
「古文書系的額羅伊. 蒙特爾斯,這樣就夠了。」
普拉森夏警察局辦公室塗著骯髒的橄欖色,檔案櫃已生鏽,佛朗哥與何塞. 安東尼奧的畫像掛在斑駁的牆上。透過汙濁的玻璃可以看到萊埃塔那大街上往來的車輛。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先生可沒有心思欣賞風景,他正在寫蒙特爾斯博士的全名,看來,他的母姓是西烏拉那,是古文書系的副教授,也曾一度在宗座額我略大學念書。每當他有事到系上拜訪博許教授時,他總帶著狐疑的眼神。但是這些事,是任他怎麼想也無法插手的。
「你說他怎樣?」
「他是加泰隆尼亞主義者、共產主義者。」
警察吹了聲口哨說,唉呀、唉呀、唉呀、唉呀……「我們怎麼會漏掉他呢?」因為這是反詰修辭,阿爾德沃先生並未回話,況且他也不好說純粹是因為警察效率差的緣故。
「這是您向我們舉報的第二位教授了,真奇怪。」警察用鉛筆尖敲著桌子,好像在打摩斯密碼般,「因為,您不是教授,對吧?為什麼這麼做呢?」
為了肅清障礙,為了行動自由,為了擺脫這些人張揚的批判目光。
「因為愛國。佛朗哥萬歲。」
還有更多人被檢舉,三、 四個吧,他們都是加泰隆尼亞主義者與共產主義者。所有被舉報的教授們滔滔不絕地辯稱自己如何無條件地支持戒嚴管制,並詫異地說,我?共產主義者?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在警官面前高呼「佛朗哥萬歲」都於事無補。因為,莫德爾監獄的運作不能停歇,那裡關了所有罔顧大元帥慷慨無私的提議且偏執於自己謬誤的無情之徒。這些合時合宜的舉報將博許教授身邊的人清空了一些,但博許教授渾然無知,還提供這個看起來很熱心、很崇拜他的舉報者各種消息。
在幾名被舉報的教授們都被逮捕後,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不再出入博許教授的大學辦公室,只到他家裡拜訪。這讓卡門. 博許相當開心。
「妳好嗎?美麗的小姐?」
這位小姐越發出落動人,她對每一次的問候都低垂視線報以微笑,她的雙眸變得奧祕無比,令人激情澎拜,簡直像無主的歌德手寫稿般同樣讓人激情澎湃,令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不得不趕緊掏心掏肺。
「我今天帶來更多手稿,報酬也比較多。」他才踏進博許教授的書房便單刀直入。阿德里亞外公已經準備好執行鑑定、驗證真偽、收錢、什麼都不多過問。但是,菲利克斯,你究竟是從哪弄來這麼多的手稿?你是怎麼搞定的?呃?
他們一個忙拿出文稿,另一個則利用時間擦拭夾鼻眼鏡。文稿安放在桌上後,工作便正式展開。
「哥德斜體字的外交法律古文書。」博許教授帶著眼睛,貪婪地注視桌上的手寫稿,他拿起文件看了又看,不遺漏任何角落。
「不完整。」打破良久的靜默。
「是十四世紀的嗎?」
「對,你也慢慢學會了,是吧?」
這個時候,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已經在歐洲許多地方布下搜尋文件的網絡,尋找各種在檔案室、圖書館、文化機構、市政府或教堂書架上零散、滿布灰塵的莎草紙、羊皮紙、卷宗等。年輕的貝楞格爾先生是搜尋者的傑出典範,他一一造訪每個地方,初步評估,然後用當時還弱不禁風的電話線告知有哪些新貨,並根據決策行動,只有在無法偷到的狀況下,他才會付給物主極低的報酬換取寶物,然後交給阿爾德沃,最後由博許博士協助鑑定。所有人都從中得到好處,甚至連這些物品的記憶也是。
即便如此,最好還是不要讓人知道這些事情。十年下來,他找到許多東西,其中有不少破銅爛鐵,偶爾也能找到真正的珍寶,像是配上馬內插畫的一八七六年的〈牧神的午後〉(L'Après-midi d'un faune),他在書本的扉頁間,發現馬拉美的手稿,不偏不倚正是詩人最後的創作。這個寶貝肯定在瓦爾翁市立圖書館的閣樓上沉睡了好一陣子;或是奇蹟般地從戈特堡一批遺產拍賣會上拯救出胡安二世時期保存良好的三分外交文書。每年總能找到三、 四件珍寶,一旦找到它們,阿爾德沃便日夜神魂顛倒。漸漸地,在巴塞隆納擴展區租來的寬敞公寓的孤獨中,慢慢形成開間古董店,販售這些珍寶以外的古董的想法。這個決定促使他做另一個決定:接受除了手寫稿以外,也收集花瓶、邦戈鼓(bongos) 、戚本德家具(Chippendale) 、傘桶、武器等成批遺產物品,或任何很久以前製作且實際上毫無用處的都可以。就這樣,第一個樂器進入他的家門。
過了幾年,我的父親阿爾德沃先生去拜訪博許教授,我很小的時候見過的外公。那時母親已滿二十二歲了。那一天,菲利克斯. 阿爾德沃向他的工作夥伴說,想談談他女兒的事。
「她怎麼了?」博許博士有點嚇到,取下夾鼻眼鏡,看著他的朋友問道。
「您不反對的話,我想和她結婚。」
博許博士有些迷惘,他站起身,走到幽暗的玄關擦拭眼鏡。幾步之外的阿爾德沃定定地看著,度過起跑線上緊張的幾分鐘時間,外公轉過身看著阿爾德沃,卻沒看到他深栗色的眼睛。
「你幾歲了?」
「四十四歲。」
「我算算,卡門大概十八或十九歲吧。」
「二十二歲半,您的女兒已滿二十二歲了。」
「你確定?」
4
回憶裡的父親總是老先生的模樣,而母親,就是我母親的樣子。可惜的是,他們不愛我。阿德里亞知道唯一關於母親的事情就是,外公阿德里亞像所有年紀輕輕就成為鰥夫的男人一樣,抱著幼女四處張望,期盼找到某人能給他們一本指導手冊,教他如何把女兒融入自己的生活。文森妲外婆相當年輕就去世了,那時母親才六歲,也只剩下模糊的印象。我手上唯一有的就是兩張照片,一張在卡薩卡利亞攝影工作室拍的結婚照片:兩個人都非常好看、年輕,穿著為了拍照才穿的非常誇張的正式服裝;另一張是外婆抱著母親,臉上掛著破碎的笑容,彷彿自知將看不到女...
推薦序
「我建議我們不要拖延這些議題」:
喬莫‧卡布列筆下的加泰隆尼亞文學與世界歷史
張亦絢
《沉默小提琴》出版後,有說法國文化圈「每個人都在問這個喬莫‧卡布列是誰」──「每個人」當然略嫌誇張了,不過由此可見轟動的盛況。台灣南方家園出版社在二○一五年即出版了卡布列的《河流之聲》,卡布列在台灣,不是陌生的名字。令人大感驚訝的是,小說技藝不凡的卡布列,從《河流之聲》到《沉默小提琴》,簡直是「從健走一躍為飛翔」──這個大彈跳式的「突飛猛進」,除了是讀者之福,也給「文學無止盡」之說,添一佳話。
卡布列接受訪問時表示,寫完《沉默小提琴》,他都要「陷入昏厥」了──不死心的記者還要問,這是比喻,還是他真的昏過去了?這番對話其實表示的是,像《沉默小提琴》這樣的小說,作者不是用力或用心寫,而幾乎要以一種「銷魂式」的專注才可能完成,如果說卡布列本人真的因寫此書而靈魂出竅,似乎也不足為奇。
「闇黑」、「時常非常好笑」以及「拘謹」都是法國書評曾出現的評語,其中又以「拘謹」一詞最為有趣,也是非常高的評價,「小說家的拘謹」是什麼意思呢?意思是「從不直接暴露觀點與意向」,雖然人物可能大鳴大放,情節也會上山下海,但是讀者究竟該怎麼想,小說絕不提供任何出借的「現成物」──這是為什麼總有「謀殺懸疑」處於敘事中心的卡布列小說,文句一如兒童文學般輕鬆易讀,其嚴肅寓意卻絕非一蹴可幾。
有次我開玩笑道:羅蘭‧巴特,不過就是一個很會整理東西的傢伙。然而這話絕非貶意,善於整理,不只能使人找到大量以為已經不在的事物,還能讓東西變得好使。對於小說家來說,選擇什麼做為整理的對象,之後是否將事物整理成一個可意識的新環境,可以對應的,就是作品的範圍以及完成度。有些小說家針對的範圍只是一人一物,這也不能說是簡單,《沉默小提琴》裡的小提琴,就可以說是「一物」的範圍──卡布列從製它的木材寫起!
如果義大利小村的唱木人(木材專家)亞暢沒有因為殺死滅林的縱火犯,而逃亡到修道院附近;如果距亞暢時代三百年前,尼古勞‧依梅利克,西班牙阿拉貢王國宗教法庭最高法官,沒有下令殺死原為米格爾的胡利亞修士,以至於胡利亞修士喪生於「樹下」;如果製琴師白貢齊沒為了截斷學徒羅倫佐與自己女兒的戀情,而以木材收買羅倫佐──缺少任一細節,這把迷壞多人,包括主述者阿德里亞父子兩代的小提琴,不可能誕生。──這原會只以「上好木材」帶過的故事,還只是故事的一小部分,然而這一小部分,已觸及了環境與生計、宗教勢力與修道院、父家長權力、賄賂與愛情,種種人類行為的原型與歐洲生活史。
小說中的尼古勞‧依梅利克是歷史人物,他除了是米格爾變成胡利亞的原因之一,依梅利克還對閱讀與散播盧爾思想的後繼者進行迫害;而盧爾是寫作了第一部加泰隆尼亞文學作品的全方位作家,當主角阿德里亞開始進行《歐洲思想史》的寫作時,還以盧爾、維柯與柏林三人並列,令其與當代人進行虛構的對話。當滅絕猶太人的奧斯威辛集中營指揮官霍斯出現時,卡布列還讓橫亙不同世紀的依梅利克與霍斯,兩人的自我難分彼此。
依梅利克與盧爾都是加泰隆尼亞人,分別代表了位高權重(或權濫)與文化超前兩種典型──這是同為加泰隆尼亞人的卡布列,絕對會比其他語系作家更為了解的部分。
小說開始沒多久,我們就看到一個加泰隆尼亞的虎爸,對兒子阿德里亞的計畫包括在上大學前就要精通十種語言,他生氣時,還會同時以芬蘭語與匈牙利語對兒子說「不」──這個一度赴羅馬留學的男人,因為戀情斷送了在學問搖籃裡精神的安適,卻也因為結識了超級世俗的同學莫爾林神父,而使趁火打劫的收藏家買賣更上一層樓。落難的猶太人與竄逃的納粹分子都是他占便宜的對象──阿德里亞說自己的父親對他來說是個「謎」──這不只因為以小孩的眼光看父母,原就有天威難測的部分,還要加上這個穿梭在手稿與古董之間的商人父親,行事本就隱密──最詭譎的是,愛好古物古文書,難道不是珍惜文化嗎?珍惜文化怎會同時與反智、冷酷與缺乏內省等可怕性格緊密相連呢?卡布列問的不是單一人物的精神狀態,這個幾乎是痛楚的困惑,是奧斯威辛之後,歐陸苦苦追問的主題。
「侵占」與「戀物」這幾個詞,從未顯眼地出現,我們看到的,反而像是追求的智謀與擁有的「精神」滿足。這是卡布列高明之處:「認識人」必須就是「認識自欺欺人的人」。太多惡事看起來都平滑無波,除非我們知道前因後果。阿德里亞想對摯愛莎拉寫下自己的「錯誤」──原書名,借自宗教用語可以是「我有罪」,如更口語則可以說「我的錯」──然而這不是一般的情書,兩個家庭對立如同羅密歐與朱麗葉,但莎拉不只追求愛情,她要求阿德里亞有良知──這是小說中親情友情或愛情配對中,都不存在的一種要求。
「父權」這字同樣不是小說的用詞──然而一如「當胡利亞還是米格爾時」的故事,不能不讓我們有這種聯想──那個對說實話的女人,無動於衷的男人,多麼像我們記憶中,一度不相信大屠殺會存在,而選擇置身事外的「外人」……;惡與惡也許並不等同,卡布列喚起的聯想,無疑帶有這種意味:輕賤女人,這是淵遠流長的惡;但卻因記憶的邊緣性以及知識的失傳,使我們從未有足夠的正視──該學的教訓根本從未學起來──我們以為大屠殺是從二十世紀開始的,但是它的溫床存在得更早──這就回到小說對記憶一事的關注。
小說是用來取代記憶的事物嗎?我可以想像抗議的聲音,而我也非常同意抗議。那麼,我們該如何看待,同時具有「虛構」與「歷史指涉」兩種性格的卡布列小說呢?一方面,小說並不篡奪歷史記憶的位置,但是積極與記憶建立關係──納粹霍斯究竟有沒有讓依梅利克,做為他納粹精神的後盾,這當然有虛構的成分,小說家的提議,將兩者靠近,效果當然不是誰是誰的轉世,而是引發思考:兩種歷史是否可以對照?
又比如,尼布龍根的故事透過音樂,與阿德里安的父子關係相滲透,效果不是陪襯──而是生產了更多的「無形詞彙」──當兩字相加,可以產生第三個意思(比如「鳳」加「梨」變成「鳳梨」),兩個事件交插,在我們的感知上,也會產生第三份記憶。這種蒙太奇剪接,在電影藝術範疇,完全不是新事,卡布列運用在小說裡,並不稀奇,然而令人歎為觀止的是,他動用小說技巧,把這種非共時的剪接或疊印,做得如此簡潔。以對話為例,卡布列極少在發話者前後加上「某人說道」──當他將兩組不同時空的對話串在一起時,有時也完全不加上發話者身份線索,但是我們讀起來卻絲毫不亂,馬上了解對話不在物理的同一時空中,是小說家的意念,讓不可能交錯之物交錯。這種書寫的跳脫自由,賦予小說更鮮明的虛擬性格,呈現給我們的,不是用來拜物的記憶之「物」,而更是「記憶的記憶」。
從《河流之聲》到《沉默小提琴》,「轉型正義」都是小說不直接說出,卻關切的主題。然而,加害者與受害者並非以兩大對立集團的形式出現;卡布列的焦點往往在單獨的個人。做為擁有一己貪嗔愛恨的個體,如何負起獨一無二的責任?阿德里亞,因為家世不名譽,而在一開始被莎拉的家庭敬而遠之,在留學德國的他身上,我們並沒有看到太多他對「返還猶太人財物」的注意,如果沒有與莎拉的愛情,他有關納粹的記憶,最具代表性的或許只是,因為家中藏有茨威格的手稿,而知道那是一個「自殺的人」。記憶的弔詭也在此:可以在記得很多的同時,完全遠離核心。面對面的接觸,具有最全面的知識力量──然而以集中營的恐怖來說,死者不能言,許多倖存者痛不欲生而自殺──這都導致必須生於記憶的知識瀕危。
歷史學家曾閱讀過去的相關檔案,指出處理猶太人索賠案件的部長表示:「我建議我們拖延這個議題。」這或許不是所有事例中最令人髮指的,但比對小說中阿德里亞的行為,不難發現,卡布列塑造的他,或許是許多歐洲人──甚至非歐洲人的縮影:對自己擁有物的關心,遠遠凌駕於恢復公平正義。阿德里亞的「拖延」與他父親的「聚斂」同樣神祕。不能做一個更好的人,是《沉默小提琴》眾多故事重覆的同一主題,造成的傷害,卻有可能不只是他人,也是真真切切的自己。不見得有法律能懲罰這些在灰色地帶的罪,到最後,卡布列並沒有指出,我們完全料想不到的「惡人」, 將會有什麼樣的人生,然而我們只要稍加想像,就不能不痛心,人類為惡事付出的代價,何其荒謬。
小說多次出現不同的修道院,意味不盡相同。其中聖彼得‧德‧布爾加爾修道院貫串小說;聖瑪莉亞‧德‧傑利修道院常伴隨前者出現──阿德里亞家中掛有以聖瑪利亞‧德‧傑利修道為主題的畫作,「一如許多地方都有《最後的審判》」。修道院的死歷史,不是小說的重點,我們越往下讀,會越明白。為什麼作者要描述一座山上的兩家修道院?去聖彼得‧德‧布爾加爾之前,會經過聖瑪利亞‧德‧傑利修道(此類似象徵性的「等候室」,在小說大部分的情節中它都只是前驛角色)──初讀時,只要有「彼得高、瑪利亞低」的方位感即可。修道院彷彿提供了另一個時空,假設世界之中,總有「另一個世界」可去可退──這是真的嗎?音樂、知識、文物或愛情,何嘗不是人類想像的「庇護所」?然而,把我們從世界分割到某個小世界中,可能嗎?
《河流之聲》與《沉默小提琴》都關注人們的生活、成長、停滯與變質,在小說裡,未必鉅細靡遺,卻有讓我們直面「人之一生」的震撼。兩部小說中,「玷汙死者」都以令人意想不到,甚至恐怖滑稽的方式出現,既是對人性冷冽的觀察,也撼動讀者聽故事平穩的被動安全狀態──這不只是小說家的銳眼,亦蘊含對社會中「掏空真實、濫用歷史」的各種僭越與惡性,最深沉與嚴厲的警告。
在文體的自由遨遊與「私小說」栩栩如生引發笑意一事上,我們想起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在對歐洲人文傳統的繼承與批判上,《沉默小提琴》比赫曼‧赫塞的《玻璃珠遊戲》清暢且加上了性別意識;在諷刺上,我們不能不想到《伊底帕斯王》。在卡布列小說中,我們彷彿聽到堅定的回音,說著:「我建議我們不要拖延這些議題。」
「我建議我們不要拖延這些議題」:
喬莫‧卡布列筆下的加泰隆尼亞文學與世界歷史
張亦絢
《沉默小提琴》出版後,有說法國文化圈「每個人都在問這個喬莫‧卡布列是誰」──「每個人」當然略嫌誇張了,不過由此可見轟動的盛況。台灣南方家園出版社在二○一五年即出版了卡布列的《河流之聲》,卡布列在台灣,不是陌生的名字。令人大感驚訝的是,小說技藝不凡的卡布列,從《河流之聲》到《沉默小提琴》,簡直是「從健走一躍為飛翔」──這個大彈跳式的「突飛猛進」,除了是讀者之福,也給「文學...
目錄
上冊
推薦序 我建議我們不要拖延這些議題| 張亦絢
I. 起首
II. 始於童稚
III. 於阿卡迪亞吾亦常在
IV. 古名家手稿
下冊
V. 建構的人生
VI. 聖母悼歌
VII. ……至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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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我建議我們不要拖延這些議題| 張亦絢
I. 起首
II. 始於童稚
III. 於阿卡迪亞吾亦常在
IV. 古名家手稿
下冊
V. 建構的人生
VI. 聖母悼歌
VII. ……至尾
商品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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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訂方式:平裝頁數:10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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