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她傻她痴她愚,卻不知真正心慧的人才是深藏不露!
他幸運地遇到了瑰寶,怎能不好好捧在心上疼?
慓悍又耿直的純情反差萌侯爺 & 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心靈手巧嬌憨女
*下卷收錄番外〈那人〉,不要錯過閔馨和「那人」的小故事喔!
宮中驟變,蕭瀾率領眾人回京,烽火交錯,終是登上了那個位子。身世之疑,亦是確定。
進了宮,雖不是百廢待興,卻也是事多繁雜,始終生分的母親卻依然想掌控自己,甚至想插手他的後宮事。蕭瀾對延湄百般疼寵,更不願有旁人介入他們之間,卻不想一切漸趨安穩之後,竟有更令人震驚的事緊接而來!
傅夫人的重病讓延湄的身世曝光,牽扯出此前的謀刺案與虞沈兩家的恩怨情仇。蕭瀾以為自己的境遇已夠曲折離奇,他的小皇后卻不遑多讓,也算是絕配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內憂外患不斷襲來,蕭瀾才深深體會到「乘龍驕婿」也是不好當的,他只是想和延湄過上天家裡的小日子,也有這麼難?
***
「妳是不是頭回見一面,就覬覦了朕的美色?嗯?」
延湄靠在他懷裡,又大聲地應他:「嗯!覬覦了。」
蕭瀾輕輕蹭她的臉,由心而發地笑出來。
他想,都值了。
以前所有的不公、冷待、艱難、暗夜,也許都是為了今天這樣的日子。他用十幾年的昨日,換來這樣一個人,這樣幾十年的日子。
太值了。
或許他真該慶幸,當日經過這裡,送了延湄一顆桃子。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
作者簡介:
果木子
晉江文學網簽約作者,文筆清新,自然而能深入人心,著有《驕婿》、《嫡妹逆襲》等書。
繪者
詹詹詹小花
詹詹(又名詹詹詹小花),設計師,插畫師,現居新加坡。
新加坡漫畫協會會員,Noise Singapore藝術協會會員,多年設計和插圖繪畫經驗,與國內外各大出版社長期合作,出版了各類插畫、繪本作品。
章節試閱
蕭鈺在找蕭瀾,可蕭瀾被圍在中間,他根本看不清,不由跌跌撞撞地跑到沈氏和沈湛跟前,求喊道:「母親……母親,您放了六哥吧!」
「糊塗!」沈氏道:「你今日不殺他,他就要殺你!你當他真是進宮來看你的?那帶八萬大軍作甚?他是來奪你的皇位!兒啊,此刻萬萬不能手軟,只要除了他們三個,你的皇位便再無憂慮。」
蕭鈺急得說不上話,只一個勁地搖頭,又去拉沈湛的袖子。沈湛扶住他道:「皇上,開國以來,我大齊歷位皇帝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過血,這沒什麼大不了。您要做帝王,臣教給您的第一件事,便是得狠下心。」
「不不……」蕭鈺搖頭,「那我不要這皇位了,他們都是我的兄弟!舅舅,六哥幼時你還教過他的,快讓他們把門打開,皇位我不要了,誰愛要誰要!」
「莫說渾話!」沈氏扯了他一把,將他拽在身後,刀斧相抗的錚然之聲,和金磚縫裡的血映在一處,使蕭鈺渾身發寒。
他望一望高高的殿頂,抹掉臉上的淚,忽用力一掙,沈氏正看著大殿之中的屠殺,一時被帶的身子一歪,脫了手,蕭鈺已晃晃蕩蕩跑到金階之下。
「回來!」隨著沈氏的一聲尖喝,殿中的兵勇也注意到蕭鈺進了戰圈,一時怕傷了他,左右閃避。蕭鈺邊躲邊喊:「六哥!」
蕭瀾已看見了他,躲過一記劈斧,沉聲道:「這裡!」
蕭鈺瞥見他的髮冠,尋聲往這跑,此時,外面也響起廝殺聲,宮門被撞得咚咚響,蕭鈺一下停了腳,顫聲道:「六哥,你今日真是來殺我的?」問完,他似瘋了一般,在地上撿了把刀,亂揮亂砍一通。
蕭瀾顧不上出聲,邊退邊往門口掃了一眼,隔著門只能看見亂七八糟的人影,不確定是不是程邕他們,沈氏聽見外面的動靜,緊聲喝道:「快!殺了他們!」
就近有罩著籠子的火盆,蕭瀾喘口氣,一腳踢過去,火盆裡的炭飛灑出來,有的滾到殿中曳地的帷幔上,慢慢燎起了煙。
蕭真與他背對背,這時靈光一閃,明白了蕭瀾的意圖。殿中一旦起火,太后和沈湛也得完蛋,他們若不想同歸於盡,必得下令開門。
拚著受傷,蕭真就地滾了兩滾,踹翻另一個火盆,可他背後也挨了一下,身子往前一撲,左胳膊撞在火盆上,燙得嗷嗷叫。
冬日乾燥,帷幔被點著,火勢一下大了起來,屋裡的血腥氣味被蒸烤後濃重得厲害,蕭鈺本就虛弱,剛又發了陣瘋,最先受不住這煙氣,咳了幾聲,直挺挺便倒下去。
沈氏和蕭瀾同時往他這邊衝,但有人比他們離得近。蕭琚腿上受了傷,眼看不支,此時卻拚著不管,手腳並用迅速爬行幾步,一把拽住蕭鈺的衣領,將他拖到身前,坐在地上笑了起來,森然道:「開門!」
火勢已經燒向龍案,沈氏被嗆得眼睛發紅,頭上身上全是汗,捂著心口作嘔,眼淚流了下來。看著嘴唇發白、已在瀕死邊緣的蕭鈺,她一咬牙,抄了把劍,淒聲道:「老天爺,你為心不公!」說罷一指宮門,喝道:「把門給我在裡面堵死!我與我兒兩條命,讓他們三人陪葬,也算值了!」她知道,既然有人來救,若不在這間殿內殺了三人,出殿後便大勢已去。
一屋子悚然,包括蕭瀾和沈湛在內,都不料她能如此狠絕。
刀斧手移向門邊,抵住門時都面露猶豫,這何止蕭瀾三人,他們也得跟著葬身火海。
沈湛掩著袖子,袍角被燒著,他直接割了袍襟,長嘆口氣,吩咐道:「開門。」
「不准開!」沈氏道:「哀家都不怕一死,大司馬何懼?」
沈湛皺眉,桌案的一條腿已燒斷,匡噹倒地,他往門邊快走幾步,再次下令:「開門。」
刀斧手們猶猶豫豫,已半鬆了勁,外面瞧見火光,攻勢愈加猛烈,就在這當口,門扇作響,外頭轟一下,破門而入。
程邕一馬當先,先喊了聲:「侯爺!」
外面冷氣一撲,蕭瀾拄著劍大口呼氣,道:「攔住蕭琚!」
衝進來的人混著禁軍,當中竟還有蕭琚的人,此時正抬了他和蕭鈺出門,蕭鈺背上被大力撞了幾下,反嗆出一口氣,緩緩醒過神來。
一片混戰,由殿中戰至殿外。
蕭真的後背和胳膊都受傷,體力也要不行,恨不能直接躺倒在武英殿前的廣場上。蕭瀾經驗比他豐富,有傷但不重,只是心口被煙嗆得發緊,看一眼程邕帶的人應都到了,便問:「夫人呢?」
「就在昭明宮。」程邕答道:「屬下不知這裡情形,不敢讓夫人貿然過來。」
地道通到城內,離潮溝頗近,潮溝接連宮中後湖,離後湖最近的便是昭明宮。蕭瀾點點頭,此時場中已分出三方,除了蕭瀾和宮中禁軍,另有一隊人,也是禁軍,但顯然早已被蕭琚買通。
三方人馬簡直是一通亂戰,但蕭鈺在蕭琚手中,沈氏投鼠忌器,蕭琚打了一陣,他人手有限,只得將蕭琚往前一推,趁亂後撤。他的意圖正是要讓蕭瀾進京,然後與沈氏拚個你死我活,雙方兵力兩傷後,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沈氏覺他的人少,早晚能收拾,便依舊盯著蕭瀾,然而蕭琚剛在亂中一推,禁軍已被沖散,有兩人接住蕭鈺,卻被程邕斜殺過來,將人扣在手裡。
沈氏一哆嗦,登時喊:「莫殺我兒!」
蕭鈺閉了閉眼,笑得比哭難看,「六哥,咱們之間終也刀兵相見了。」
蕭瀾看他一眼,此時顧不得多說,因瞧著蕭琚往東邊撤走,打個口哨,程邕帶人留在此處,他與蕭真往東邊追,追到一半卻又停住了,往北面走。
蕭真愣道:「做什麼?」
「你先帶人將他們圍住,城外收到信號,應也開始攻城了。」蕭瀾抿抿唇,「我到昭明宮看看。」
「你行不行?」蕭真簡直要氣笑了,「今日若不能一舉將蕭琚擒住,必留大患,你這時刻還能想別的?」
蕭瀾比他更知不應該。但因上次出過一回事,延湄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總叫人不踏實,沒有過多猶豫,他打個手勢,先往北邊的昭明宮去。
蕭真在他身後跺跺腳,只得繼續追。
昭明宮在武英殿以北,隔了一座赤烏殿,蕭瀾自南面過去,因大部分禁軍都調到武英殿,路上他們所遇的不多,快到時他隔著宮牆聽,裡面沒有太大的動靜,一時放心些,一時又更緊張,直至進了宮門,看見韓林正當庭站著,昭明宮原本的守衛已被獵殺,這才暗裡鬆口氣。
韓林沒料到他自己直接過來了,愣了愣,問:「侯爺?」
蕭瀾嗓子疼得厲害,出不來太大的聲音,指指門內,意思問人可在裡面?
「是。」韓林應一聲,蕭瀾已提袍往裡走,可進了明間,除了守著的兵將,只有霍氏正歪在那兒。蕭瀾蹙蹙眉,過來扶她一把,道:「母親累著了。」
霍氏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抓著他的胳膊站起來,輕聲問:「怎麼樣了?」
「就等常敘一到,大事可成。」他又看一眼,緊著問:「湄湄呢?」
霍氏眼中亮了不少,說:「沈氏那婦人呢?可將她生擒了?母親與你一起去。」蕭瀾還在回身看,霍氏這才喘口氣,又說:「她與閔大夫在西邊梢間。」
這話說得對,也不對,延湄的確跟閔蘅在一處,但同在的還有傅長啟和蓮姑。
蕭瀾眉峰動了動,但他第一反應並不在這上頭,皺眉道:「她受傷了?」
「嗯。」霍氏還扶著他一隻胳膊,嘆口氣道:「可能在地道裡走得久,有些頭暈,走潮溝時傷了腿……」
蕭瀾等不住了,將霍氏扶著坐下,說:「我……」他本要說「我先去看看」,但話還沒出口,院中忽響起兵戈之聲,順著窗縫往外一看,卻是蕭琚不知怎麼帶人尋到了這裡。
蕭真還沒追到,蕭瀾衝屋內做個噤聲的手勢,命他們伏在窗及閘兩側,自己抽劍先出了遊廊。
實際上,蕭琚根本不知他們在這裡,是被蕭真追了個尾巴,尋思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但危急時又想尋到一條退路,便想到了後湖,才繞到昭明宮,不想一進來正撞見韓林。他心思電轉,以為是太和帝在這宮裡,又生了旁的計策,遂大喊:「父皇,兒臣前來救您老人家!」
結果父皇沒出來,卻把蕭瀾給叫到院中。
他這一喊,延湄在西梢間也聽到了動靜,只是不確定是誰,想起身,傅長啟按住她道:「莫動,外頭有韓林守著,妳急什麼?」
延湄滿頭的汗。她今日著實有些背,自地道裡出來便暈飄飄的,又怕說了傅長啟再把她送回寺裡,便沒吱聲,二更天黑,潮溝渠邊又都長著青苔,路上跌了下,磕到腿,當時忍著沒說,又是傅長啟背了她一段路。
等他們潛進來,到昭明宮點燈一照,傅長啟才發現她滿身泥濘,右腳似也扭了,根本不敢使勁,忙將她帶到梢間查看,一看腿上青青紫紫,膝蓋整個破了皮,需得先讓閔蘅瞧瞧有沒有傷到骨頭。
延湄對著他搖頭,小聲說:「不疼。」
傅長啟沉著臉,也不吱聲,剛才在宮裡胡亂搜羅了幾件女子衣衫給她套在外頭,延湄右腳搭在他支起的腿上。閔蘅在她腳踝處來回捏了幾下,說:「夫人忍著些疼。」
延湄點點頭,說:「不怕,快些。」
閔蘅垂著眼,有些不忍。外頭的兵戈聲似乎更大了,延湄看見有人影擋在門前,那人背著手,在門稜上輕輕敲了兩下。
閔蘅手下動作,延湄一閉眼,緊緊咬住牙,忍住一聲沒出。
這時有箭矢射向門口,蕭瀾躲過兩箭,身子撤到一旁。延湄心裡一動,衝傅長啟道:「是瀾哥哥!」
傅長啟幫她穿上鞋,說:「我看看。」
延湄晃了下腳踝,輕輕放在地上,瞪大眼睛看閔蘅,「好多了。」
閔蘅衝她笑笑,延湄便一瘸一瘸地往門口走,傅長啟沒有開門,只用手指在門紙上點了個洞,能看見院中正在打鬥。
延湄拽他,自己也要看,用一隻眼睛瞅了會兒,能看見韓林、看見蕭琚,從她的角度卻瞥不見遊廊旁的蕭瀾。她悶悶地又往回走,心裡有點急,因她本應跟著程邕一塊去。
閔蘅看她走路還不大順,也不敢扶,但兩手下意識伸著。
外頭忽然不知誰喊了一聲:「侯爺小心!」
延湄這回一個激靈,聽清了,轉身要跑去開門,門被撞得晃了一下,隨即有血濺在門稜上。
那血分不清是誰的,延湄要出去,卻聽外頭喊了一聲:「別開門!」聲音又粗又啞,似乎是被人勒住了脖子。
但延湄辨別出來,是蕭瀾的聲音。
蕭瀾不讓開門出去,她只得聽話,但心裡又急,不由對門踹了一腳,嘴裡也不知在罵誰,說:「混蛋!」傅長啟和閔蘅都愕然看著她。
外面的腳步聲迅速往遊廊處聚集,剛剛傷的是蕭琚,但他並沒有用正常的打法,而是捨著自己受了一劍,悶頭往蕭瀾左邊胸口撞。打鬥時,他看出來了,蕭瀾左臂不大敢用力。
蕭瀾被他撞得踉蹌,蕭琚扔了劍,手裡拿著一條剛在牆角撿的半截麻繩,勒著蕭瀾滾倒在地,卡著他的脖子往牆上撞。蕭瀾臉上憋得漲紅,一條腿死命頂著牆,一手拿劍反刺頭頂方向的蕭琚,然而他上不來氣,又是躺在地上,反手根本用不上力,廊下圍了幾層人,射一波箭,蕭琚拖著他一滾,劍被逼得脫手。
此時蕭真已追過來,從後頭鑽進裡圈,見此情形,抄過一把弓箭道:「給我。」
可他拿了也不頂用,與圍著的眾人一樣,逼出一頭汗,卻難以下手,因蕭琚與蕭瀾纏鬥在一處,十分不好瞄準,都怕錯傷了蕭瀾。
「蕭琚!」蕭真喊了一聲,本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可蕭琚根本就不聽他的,仍舊與蕭瀾扭打在一起,這會兒既無劍術也無功夫,全靠力氣。
蕭真嘶口氣,嘬得牙根生疼,一抬眼,忽看見窗邊露出一點半圓形的黑鐵。他不確定裡邊是誰,著急想打手勢,結果人家根本沒注意他,在他正擠眉弄眼的時候,俐落地一壓把手,短箭飛射而出。
蕭真一抖,然而這瞬間那箭已沒入一人脖頸,蕭琚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身子僵了片刻,便歪倒在蕭瀾身上。
周邊的兵有的還沒看到,依舊成合圍之勢,蕭真直接撐著欄杆跳上來,嘴裡還嚷道:「屋裡是哪個?滾出來!」
窗子喀地一支,延湄手裡拿著四指來長的小單弩,探出大半個身子,叫道:「瀾哥哥?」
蕭真使勁瞪著延湄,乾巴巴地卡了殼。
蕭瀾剛剛被在廊柱上撞了一下,脖子的麻繩一鬆,現出一圈勒痕,大口大口喘氣,眼前尚有些發黑,恍恍惚惚看見延湄,張張嘴想說話,又見她身後很近地站著閔蘅,一皺眉,沒有立時起來,先閉上了眼睛。
◎
太和二十二年初冬,濮陽軍奉旨護送太和帝回京,在東城門受阻,濮陽軍攻城而入。同一日,武英殿起火,太后沈氏及新帝蕭鈺避躲不及,崩於武英殿內,平王蕭琚與六皇子蕭旻竭力護駕,亦薨。
四更天,過了最黑的這個時候,天便漸漸要亮了,蕭鈺穿了一身墨綠的常服,雖不似帝王冕服寬博厚重,卻更合身些。他眼中噙著淚,看一眼這座沉在黑暗中的宮殿,搖搖頭,說:「走吧。」
他嘴裡這樣說著,腳上卻未動,仰頭看著蕭瀾。蕭瀾沉默片刻,上前拍拍他肩膀,「好生養著身子。」
蕭鈺抹眼睛,問:「六哥為何不殺我?」
「我已經殺過了。」蕭瀾道。
夜風吹到臉上,又溼又涼,蕭鈺心裡空寞且悲傷,忍不住抽噎,「其實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母后……母親早就說過。」提到沈氏,他又求道:「還請六哥能允我母親進皇陵。」
蕭瀾頓了頓,他不清楚到此刻蕭鈺知不知道沈氏曾設下那般的手段要害他性命,可到了這一步,沈氏必難逃一死,他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恨,點了點頭。
蕭鈺轉過身,走幾步,卻又返回來,說:「六哥,我若執意與你一爭,你會不會殺我?」
「會。」蕭瀾看著他,「國無二主。」
蕭鈺覺得他說得對,又不對,心裡也不知到底想聽什麼,因為答案已經真切地擺在這裡──蕭瀾終究沒有殺他。他點點頭,上了小船,程邕護送他,再由原路返回,往道場寺去。
蕭瀾靜靜站了一陣,直到延湄從後面走來,悄悄握住他的手,這才跟著她往前殿去。
延湄本來是跟他扣著手指,蕭瀾看她一眼,把手抽出來,改為握住她的手掌。
延湄往前傾身看他,好像自昭明宮出來,蕭瀾就板著臉。延湄覺得他可能是生氣了,但又不確定,眼珠轉了轉,說:「腿疼。」
蕭瀾斜眼看看她,步子放慢了些。
延湄心裡也不大舒坦了,她精神繃了一日一夜,又累又餓,還想睡覺,腿磕著了,滿心的委屈還沒跟蕭瀾說,先前射蕭琚時,她要穩住自己,嘴唇咬破了皮……越想越惱,她另一隻手把蕭瀾的手扒開,悶頭走在後面。
蕭瀾停腳看她,延湄也不理,自顧自地走,兩人一前一後,都不說話。韓林過來要稟事,瞧著氣氛不大對,也不知該不該上前,蕭瀾虛踹他一腳,「說。」
韓林只好道:「侯……主子,沈氏和老夫人還在武英殿中沒有出來。」
武英殿裡滅了火,眼下還是一片狼籍,沈氏存了必死之心,反倒什麼也不怕,往殿中一坐,只說要見霍氏與太和帝,他們有些陳年舊帳,閉眼前總該撕扯清楚。
蕭瀾吩咐先遠遠的圍著,暫不必管,韓林便領命走了。
常敘正帶人在整個宮中清剿、換防,兵將來來往往。蕭瀾便指了指赤烏殿,對延湄道:「先回殿中歇歇,已遣了人將桃葉幾個丫頭接過來。」
延湄癟癟嘴,一挪一挪地往殿中走。她腳已經好了,腿沒傷著骨頭,實際也不怎麼疼,這般走法是有點故意。
蕭瀾不知她真疼假疼,伸出胳膊想讓她搭著,延湄不理,蕭瀾被晾了一段路也有點躁。其實他倒不是氣這個,而是氣延湄……氣延湄什麼?他心裡面好幾句話滾來滾去,自己明白,卻無法說出來,反正就是氣。
也知在今日這般時刻不應該,但抑制不住。
他收回手,在旁邊跟著,赤烏殿裡燈火通明,原本的宮婢已被趕出去,蕭真到榮妃那裡請了個安,榮妃哭了半晌,又親自給他傷處上藥,蕭真與她說了會兒話,順帶領了幾個宮女過來收拾。
見他二人進來,便要往出口走,一時又想起不久前延湄那一下,挺驚奇,衝她拱了拱手。延湄回個禮,與蕭瀾都是黑著一張臉,蕭真還以為是宮裡哪處出了么蛾子,遂問道:「怎麼了?」
蕭瀾說:「無事。」
蕭真看他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把他上下瞅一瞅,問道:「在昭明宮撞了兩下,你要不要緊?閔大夫說該靜躺兩日,有什麼事便說,要不讓他再來給仔細看看?」
他是一番好心,結果說完,蕭瀾臉更黑了,道:「不用。」
「這時候莫逞強。」蕭真還想再說兩句,閔馨打裡頭迎出來,扶了延湄進去,他眼神跟著一溜,這才把後半句嚥回去。
蕭瀾也進了殿,延湄正坐到一張鋪了羊絨毯的矮榻上。殿中太大,她又沒來過,不由自主地看向蕭瀾。
這一眼便使得蕭瀾心軟了,他微微嘆口氣,吩咐閔馨:「著宮人燒熱水,弄些吃的來。」
閔馨整個人還懵懵的,她今日沒受什麼累,是跟著太和帝的車駕進城的,只是跟做夢一樣,不知怎麼就從濮陽侯府真幹到京城皇宮裡來了,應一聲,緊著要去,轉了兩圈才從赤烏殿繞出去。
蕭瀾挨著延湄也坐在榻上,宮女又抱了張薄毯來,蕭瀾搭在兩人身上,延湄揪著毯子不說話。蕭瀾問:「腿哪裡疼?」
兩人身上都是一身灰和泥,太累了也懶得換。延湄沒吱聲,默默把腿橫過來,搭在他的膝蓋上。蕭瀾輕輕捏兩下,延湄跟著緊了緊眉頭。蕭瀾道:「進內殿裡,我瞧瞧。」
延湄坐著不動,手在毯子上揪來揪去,小腿還暗裡使勁,在他膝蓋上壓,蕭瀾把她兩腿往懷裡攏一攏,身子倚靠到榻背上,勾手道:「過來。」
延湄的嘴噘得能拴頭驢,說:「才不。」
蕭瀾從後面拉她的胳膊,延湄擰過身子,忿忿地看著他,蕭瀾又有點好笑,拽過她一隻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問:「除了腿,還傷著哪裡沒有?」
「腳扭了。」延湄嘟著嘴說:「已經好了。」
「閔大夫治好了?」
延湄情緒不高地點點頭。
蕭瀾心說會身醫術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還有嗎?」他看看延湄的手,之前因為做單弩,指腹被劃了幾道,如今雖然已經好了,但還有痕跡。
蕭瀾本意是讓她用那單弩防身的,沒想到今日竟真派上了用處。他又挺心疼,不自覺在她指尖上親了親。
延湄這下撒開了,往他身上一歪,胡拱亂蹭,賭氣喊道:「有有有,哪裡都有!」只是她也沒什麼力氣了,拱蹭幾下便趴在蕭瀾身上,說:「餓!」她說完,自己的肚子沒動靜,蕭瀾的卻應景似的咕嚕嚕響了幾聲。
蕭瀾:「……」
延湄一下樂了,樂完又想到自己還在置氣,趕緊捂住嘴。
蕭瀾把她的手拿開,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她的下巴,使得延湄雙唇微微分啟,他盯著她,緩聲問:「嘴唇怎麼破了?」
他先前沒問還罷了,這一問,延湄滿心委屈湧上來,去拍他的手,「你不好!」
「我不好?」蕭瀾挑了挑眉,任她在手背上拍打幾下,稍稍直起身子道:「那誰好?」
延湄甩頭,甩脫不開他的手,索性往他身上一騎,準備欺負人,可看到蕭瀾脖子上的勒痕,腰又塌下去,伸手輕輕摸了摸。蕭瀾還沒問完,迫使她看著自己,「妳說說,我哪裡不好了?」
延湄瞪他一眼,凶惡道:「你生氣,不理人。」
「嗯。」蕭瀾將食指壓在她的嘴唇上,說:「那妳知不知道……我為何生氣?」
延湄嘴唇被壓著,不滿地嘟起來,含糊地哼哼說:「知道。」
……她還知道?
蕭瀾有點意外,手下一頓,延湄抓住他的指頭移開,耷拉著眼皮,像個認錯的乖乖,「我應當跟著程邕去找你,你就不會受傷。」她一心還記著蕭瀾說的「等她來救」,所以覺得自己沒能完全守著約定,有些怪自己。
蕭瀾稍一尋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那些酸意被流淌而來的蜜意給覆蓋住了,滿滿當當地把她抱進懷裡,說:「多虧妳沒跟著程邕來,否則在武英殿外的廣場上,我與蕭琚打在一處,想要射殺他可就不容易了。」
廣場太空闊,沒有遮擋物,延湄的單弩只能近距離發力,遠了就不行了。她眨眨眼,「真的?」
「真的。」蕭瀾蹭蹭她的鼻梁,「最後還是妳救了瀾哥哥。」
延湄被他抱著,心裡舒坦多了,哼哼兩聲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那你生什麼氣?」
蕭瀾抿抿唇,說:「沒有。」
延湄看看他,撇嘴,「騙人。」
蕭瀾先前心裡頭酸刺刺,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勾過她的脖子要吻,延湄卻不讓,一手撐在榻背上,一手學著蕭瀾的樣子去捏他的下巴,問:「說不說?」
正巧閔馨從偏殿過來,一眼看見兩人半蓋著毯子,延湄騎在蕭瀾身上,手搭著矮榻,身子還前後動,低頭似乎要親,她暗叫了聲「老天爺」,漲個滿臉通紅,轉身急急忙忙要退,結果踩在曳地的帷幔上,吧唧摔了個狗吃屎。
延湄正要直起身子,蕭瀾按住她,眼角餘光實際已瞥到是閔馨,卻沉下聲音問:「誰?起來回話。」
閔馨沒敢起來,她現今越發地怕蕭瀾,不敢胡鬧了,便把自己裹在帷幔裡,回說:「是是是我……熱水已經、已經抬到偏殿了。」
延湄聽出她的聲音,要說話,蕭瀾笑咪咪捂住她的嘴,延湄只能不滿地嗚嗚嗚。
閔馨咧嘴打帷帳裡頭悄悄爬出去,心裡又嘀咕:怎麼著也該先洗洗啊!嘀咕完,一想方才那場面,她又禁不住在心裡給延湄豎了豎大拇指──剽悍。
二人又過了會兒才到偏殿沐浴,恰巧桃葉帶著幾個原本留守在金陵侯府的丫頭也進宮了,一見著延湄,先紅眼圈哭了一鼻子。延湄轉個身讓她看,意思還好好的,桃葉抽抽噎噎說不出話來。
有熟悉的丫頭在身邊,延湄才肯沐浴,蕭瀾沒好意思跟她一塊,殿中還有東西沒換置完,不時有人在外頭請示,蕭瀾大概洗一遭,先出來安置。
延湄也沒泡澡,她太累了,又沒吃東西,桃葉怕她頭暈,利利索索地幫她洗一遍,先服侍著出來用飯。
蕭瀾道:「也莫換衣裳了,用完飯,妳先好好歇一覺。」
延湄看一眼空深的殿宇,問:「咱們以後就要在這裡嗎?」
「嗯。」蕭瀾拉著她往飯桌走,說:「回頭幾個宮裡妳選個自個兒舒心的。」
延湄眼裡看著都一樣,又問:「你在哪裡?」
蕭瀾嘴角勾起來,卻不應聲。延湄道:「你得跟我一塊。」
蕭瀾眼睛裡已經笑了,可偏不明明白白說話,把她牽到桌旁坐下,「先用飯。」
御膳房原本的人都不能用,榮妃在自己宮裡打發了人,揀既頂餓又能快的,下了幾大碗雞絲麵,配上醬菜,冬夜裡吃起來最熨帖。
延湄洗過熱水澡,又飽飽吃上一大碗湯麵,心情也好了,這才叫他:「瀾哥哥。」
蕭瀾帶著她進了內殿,裡面東西剛剛換完新的,「坐著,我看看腿上的傷。」
延湄坐在偌大的床榻上,一點點打量,這屋子比侯府裡的大,床也比侯府裡的大,擺件更多,伺候的人也更多了,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她略微有些焦躁,拉拉蕭瀾的袖子,蕭瀾正把她褲腿挽起來,看見她膝蓋處磕得青一塊紫一塊,不由皺了眉頭,吩咐桃葉取藥來。
延湄看著蕭瀾把藥化在掌心,然後按著她的腿一下下揉,有些疼,但她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面。她看著蕭瀾,問:「瀾哥哥,你會不會變?」
蕭瀾的注意力還放在她的磕傷上,心裡頭正惱著自己,聞言稍一愣,「嗯?」
延湄不說話,只抬手指指這又指指那。蕭瀾對她這些旁人不懂的小習慣早了然於心,一琢磨就明白她的意思,知道此刻靜下來,延湄在這陌生的宮殿裡還未適應,便在她腦門上親了下,說:「我不會變,但是,怕妳會。」
延湄提的那口氣放下去,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大聲道:「我不會!」
蕭瀾這下終於抓到她話柄了,挑挑眉道:「可方才還有人說我不好。」
延湄眨眨眼,「誰說的?」
蕭瀾似笑非笑地睨她,延湄知道自己理虧,想一想,仰起頭往前湊,說:「今天怕手抖,嘴唇咬破了。」蕭瀾不吱聲,延湄又說:「疼得厲害,親親。」
現今不但會「美人計」,連「苦肉計」也會了。
蕭瀾覺得自己應該忍一忍,延湄都抓到他的弱點了,然而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身體聽不聽使喚,又是另外一回事。
蕭鈺在找蕭瀾,可蕭瀾被圍在中間,他根本看不清,不由跌跌撞撞地跑到沈氏和沈湛跟前,求喊道:「母親……母親,您放了六哥吧!」
「糊塗!」沈氏道:「你今日不殺他,他就要殺你!你當他真是進宮來看你的?那帶八萬大軍作甚?他是來奪你的皇位!兒啊,此刻萬萬不能手軟,只要除了他們三個,你的皇位便再無憂慮。」
蕭鈺急得說不上話,只一個勁地搖頭,又去拉沈湛的袖子。沈湛扶住他道:「皇上,開國以來,我大齊歷位皇帝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過血,這沒什麼大不了。您要做帝王,臣教給您的第一件事,便是得狠下心。」
「不不……」蕭鈺搖...
目錄
第一章 進殿
第二章 帝后
第三章 納妃
第四章 疑雲
第五章 太后
第六章 身世
第七章 落幕
第八章 前事
第九章 有喜
第十章 永好
番外 那人
第一章 進殿
第二章 帝后
第三章 納妃
第四章 疑雲
第五章 太后
第六章 身世
第七章 落幕
第八章 前事
第九章 有喜
第十章 永好
番外 那人
商品資料
出版社:可橙文化工坊出版日期:2018-03-06ISBN/ISSN:9789869595131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368頁開數:25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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