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禮物

瀅瀅心裡一直有個祕密，每年的生日，她都要將三個生日願望全部用在這身上，一次也不例外。大人們總喜歡哄著她將願望說出來，不過瀅瀅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於是她的嘴巴，一年比一年閉得還要更緊，誰也不能從她口中聽見最後一個祕密，就連爸爸也不例外。

除了保守祕密外，每年生日還有另一項重頭戲，那就是阿媽總會不嫌辛苦的來到瀅瀅家，送給瀅瀅一顆又圓又大的大蘋果當作生日禮物，今年還加碼送給孫女小禮物。

「瀅瀅啊，這是阿媽幫你向媽祖娘娘求來的平安符，還有這蘋果給你呷平安，祝福你生日快樂喔。」阿媽溫柔地把平安符掛在瀅瀅脖子上，瀅瀅低頭看那黃色的符咒被折成小小的八卦模樣，好想跟阿媽說，這件禮物看起來有些可怕耶。

雖然心裡這麼想，瀅瀅還是乖巧的接過了蘋果，紅通通的外皮，就像是一份綁著漂亮蝴蝶結的禮物，讓人看了開心極了！

「謝謝阿媽！」瀅瀅清脆咬下了第一口蘋果，蘋果的香甜滋味，在鼻子裡面不斷蔓延。瀅瀅心裡想，還是阿媽帶來的蘋果最好吃！不過……好奇怪哦……怎麼每咬一口好像……味道就淡了一點？

瀅瀅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將鼻子更湊近蘋果了些，嗅了嗅，又在嘴巴裡嚼了一嚼。奇怪了……這顆蘋果，怎麼吃到最後，連一點蘋果的味道都沒有啊，只有嘴裡沙沙的聲音和感覺，好奇怪的一顆蘋果喔？瀅瀅正想向阿媽反映，怎麼今年的生日禮物一點也不甜？不過……話到了嘴邊，她又趕緊收了起來，因為媽媽跟阿媽正在討論阿公最近的身體狀況。

阿媽和媽媽只要一談起阿公，兩人的聲音就會因為傷心逐漸變小，小到快令人聽不見，瀅瀅知道，這幾年阿公患了失智症，聽媽媽說，阿公的回憶不是不見，而是停在好遠、好遠，遠到除了阿公以外，沒有人曾經去過的地方，找不到路回來。

「要怎麼樣才能把阿公的回憶帶回來？」瀅瀅曾經這樣問，大人們卻搖搖頭，「回憶一但迷了路，就得靠人為它引路，很可惜，現在醫學還沒辦法把阿公的回憶帶回來。」

瀅瀅一邊想著過去媽媽的回答，一邊吃著沒有味道的蘋果，慢慢走回房間，午後的太陽，把房間晒得好溫暖，瀅瀅躺在暖暖的床上，躺著躺著都快睡著了。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爸爸跟她約好，今天會早點回家，她說什麼也不能睡！為了讓時間過得快一點，她對著牆壁玩起手掌影子來，一邊喊著小狗汪汪，一會兒變成螃蟹在沙灘上快跑，一下子影子又變成蝴蝶翩翩飛翔。這些都是爸爸教會她的遊戲！

瀅瀅的爸爸是一位勇敢的消防員，爸爸告訴她，半夜裡聽見消防車的鳴笛聲時，不要擔心爸爸。這個時候，只要玩玩影子遊戲，想想爸爸的影子正在夜裡忙碌穿梭，所有的風呀，都會盡責把瀅瀅的思念帶到他的耳邊來，保護他的平安。

因為這樣，只要半夜被尖銳的鳴笛聲響吵到睡不著覺，緊張的瀅瀅就會施展這一道只有她和爸爸知道的魔法。不知道爸爸今天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的瀅瀅，對著牆玩起影子遊戲。

「一、二、三、四……」，瀅瀅手裡比著數字，沒想到卻越比越心慌，因為牆上的影子速度竟然比自己快！這真是太奇怪啦！

「嘻嘻，蘋果好好吃喔，謝謝妳請客喔……」影子比自己的動作快，這已經夠奇怪了，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男孩說話聲，傳進瀅瀅耳朵裡。

「是誰？」瀅瀅渾身發抖，害怕轉過身，只見房間裡空蕩蕩的，但她的確感覺到了，有一個人正在她房間裡某個角落，開心的吃著蘋果。

「你、你是誰！」瀅瀅想要跳下床，有「人」卻頑皮的抓住她的腳踝不讓她離開，一時間雞皮疙瘩瞬間從腳底竄升到頭皮，這該─該不會是鬼吧！

「妳猜對了，我就是鬼！為了恭喜妳猜中答案，我看我就別捉弄妳了。」瀅瀅驚訝的看著自己倒映在牆上的影子，居然延伸出一絲細細的黑線，迅速爬到天花板上。

這時候，原本映在牆上的黑細影，從牆面跨出一隻灰色的腳，然後是半邊的身體，最後一個和瀅瀅年紀相仿的灰男孩，帥氣的蹬了蹬牆，翻了個跟頭，安穩落地。

「鬼！是鬼！你別過來！別過來！媽媽、阿媽快來救我啊！」瀅瀅緊緊捏著脖子上阿媽為她求來的平安符，用力的閉起眼睛，好希望現在是在作夢，只要願意醒過來，鬼就會消失不見。

「噓！噓！要是被大人聽見怎麼辦？妳們女生就是愛這樣大驚小怪，是鬼又怎麼樣？妳小聲一點啦。」瀅瀅刺耳的尖叫聲讓灰男孩頭疼的受不了，將兩隻手指頭塞進耳朵裡，耐心等待眼前的女孩尖叫完畢。

「哇，我知道這個平安符耶，是我以前的家附近的媽祖廟求來的耶，誰送你這個平安符啊？真有心，這位媽祖娘娘真的很溫柔、很靈驗喔！自從我變成鬼以後，受到祂許多幫忙跟庇佑。」灰男孩一雙黑漆大眼，骨溜溜的盯著瀅瀅的平安符打轉。

「這是我阿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不要靠近我，媽─媽我的房間有鬼！」瀅瀅又哭又喊，媽媽和阿媽怎麼還不趕快來救她？

「現在的孩子真沒禮貌，鬼也是人變成的啊。我呀，可是從妳們學校的斑馬眼睛裡，好不容易才找到回到人間的路喔，妳要知道，這可是相當辛苦的大工程耶。多虧有妳的幫忙，今年我才能早一點回到人間，再說每個人總有一天總會死掉，妳跟我，真的有差那麼多嗎？」

灰男孩一口氣把要說的話說完後，自在的吹著口哨，不管女孩聽不聽得懂他的話。漸漸的，驚魂未定的瀅瀅，開始覺得，他講的─好像有這麼一點道理耶。所有的鬼都是人變成的啊，就算對方真的是鬼，眼前這個灰男孩看起來也是一個好鬼，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妳想夠了沒？平安符可不可以再讓我看一下啊？」沒想到這個鬼男孩居然對她提出這個要求，天底下的鬼不是都應該怕平安符嗎？為什麼他不怕啊？

「做壞事才會需要害怕啊，我生前又沒做什麼壞事，只是不小心死掉而已，跟妳說，以前阮阿母也會從廟裡，為我和小妹向媽祖娘娘一人求一個平安符，保庇阮平安會讀書哦！嘿嘿，但是說來真歹勢，我書讀得不好，還好我的小妹很爭氣，讀書都是全班前幾名，也還好有小妹在……不然我真不敢相信，我走之後阿爸、阿母怎麼振作起來。」

鬼男孩自顧自的說起往事，瀅瀅則是努力的猜，他剛剛說的「斑馬的眼睛」到底是什麼，這裡又不是動物園，哪裡來的斑馬？

啊！他說的，會是學校小花園裡的斑馬雕像嗎？那裡，就是鬼魂們通往回家的路嗎？這麼說來……班上那些臭男生總是說到了半夜，學校雕像會亂動，大猩猩、斑馬和大象溜滑梯都會起來走路，都是真的嗎？

「沒錯，那裡就是我們回來人間的路喔！雕像當然會走路啊，他們站一整天，走一走活動一下，不過分吧？嘿嘿，妳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找時間慢慢告訴妳！我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找到回家的路。」

一邊聽著瀅瀅的內心聲音，鬼男孩一邊滿意點點頭，他好久沒有和人間小孩打交道，本來還擔心，第一次見面會和不來呢。不過眼前的小女孩，不僅長得很像他的妹妹，似乎也不怎麼怕他，讓他一下子忘了鬼前輩們再三叮嚀，回到人間所必須遵守的人鬼規矩。

他們總是這麼說：「年輕的小鬼啊，要小心忘恩負義的活人啊，他們不敢承認自己死後也是鬼，只敢對我們處處提防、提心吊膽，要是我們走路不小心撞到活人，或是一個不注意出現在他們眼前，膽小的他們，就要把我們打得飛、灰、湮、滅，恨不得天底下鬼魂通通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真是可惡！難道我們就沒有在人間完成心願、等待投胎的機會嗎？總之，切記、切記！跟活人打交道，鐵定吃虧！」

可是眼前這個小女孩，鬼男孩不論正著看、反著看、倒過來看，都不像是會傷害他的人，反而越看越投緣呢！要不是他趕著找尋回家的路，真想帶她大開眼界，好好認識鬼魂的世界。

「回家的路？鬼的家─不是應該是天堂嗎？你怎麼還可以回到人間？」阿公從小就告訴她，善良的人死後會上天堂，壞人會下地獄，鬼男孩說他不是壞人，那他怎麼沒有上天堂，而且還想回家呢？

「什麼？難道你的爸爸、媽媽、阿公、阿媽都沒告訴你，每年農曆七月鬼門開，就是讓鬼魂回來人間探望親人的日子嗎？我們當然可以回家囉，只不過明天才是鬼門開，因為我實在等不及啦！所以今年才提早從斑馬的眼睛偷偷回到人間來，不然往年都得等和大家一起排隊回人間耶。」

「唉……說到這，要不是當年阿爸、阿母搬家，衣服、書包、便當盒什麼東西都記得幫我帶了，卻忘了燒冥紙告訴我新家地址在哪裡，不然我早就可以順利回家，沒看到他們最後一眼，我不敢安心去投胎啊……」鬼男孩低下頭來，瀅瀅彷彿聽見了眼淚落下的聲音。

「你不要哭，我相信你爸爸、媽媽一定跟你一樣，非常想念你的。」眼前的鬼男孩，一點都不像她心中想像中的「鬼」那副可怕模樣，他的樣子看起來和隔壁班的臭男生沒兩樣，說是活人她也相信！慢慢的，瀅瀅膽子逐漸壯了起來，好奇鬼男孩的一切。

「你是怎麼進到我的影子啊？是不是所有鬼，不論好鬼、壞鬼，都可以進到任何人的影子裡？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還有，我也可以連上你的影子嗎？」

「靠妳的回憶呀，只要我能從過去的經驗裡，找到和妳相同的情緒，就可以成功『黏』上妳的影子，那天，妳不是因為跟爸爸、媽媽吵架，才會到學校裡的小花園裡散步，抱著斑馬雕像說悄悄話嗎？」

「我以前啊，只要做錯事，阿母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能一個人抱著我們家養的牛偷偷流眼淚，所以我很懂得妳的心情，選擇了妳當我回到人間的夥伴，透過妳的影子，我才能順利從另外一個世界回來。」

瀅瀅點頭又搖頭，還是不明白，怎麼光是懂得對方的心情，就可以把兩個人「黏起來」？

鬼男孩不放棄的繼續向瀅瀅解釋，「妳總知道，要怎麼用收音機找到廣播電臺節目吧？」鬼男孩這麼一說，瀅瀅慢慢想起來，當她每次回阿媽家，躺在榻榻米上，臉頰貼著冰冰涼涼的收音機，鼻子裡傳來生鏽氣味，耳朵裡傳來廣播電臺的賣藥聲……她當然知道怎麼找到好聽的電臺！這點小事才難不倒她。

「這就對啦，和收音機一樣，我只要撥動上面那小小的刻盤，把心裡的刻度，調到和妳的回憶相同的情緒頻率，就順利黏上妳的影子啦。我生前阿母跟我說過，只要用心傾聽，就能成為好朋友，果然沒有錯！」

為了證明自己所說不假，鬼男孩閉上眼，伸出透明的食指，仔細回想當時候，瀅瀅和家人吵架難過、寂寞的心情，沒一會兒工夫，如他所說，連上瀅瀅倒映在牆壁上的影子，開心的跳起舞來。他搞笑的舉止，逗得原本張大眼睛的瀅瀅笑了出來，眼前這個「鬼」根本一點也不可怕。

「至於妳可不可以黏上我的影子，我想那可不行……。從我的魂魄離開身體的那一瞬間，早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影子，妳要知道，每一個鬼都沒有影子……所以妳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影子喔。」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之間鬼男孩踮起腳尖，在空中翻了跟頭，「唉呀！還沒好好介紹我的名字，我是該投胎卻因為沒有完成願望，遲遲沒有升天的孩子─一角，爸爸為我取了綽號─撿角，唉唷，隨便妳怎麼叫啦！」

一角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後腦杓，這個綽號還真是讓他在女孩子面前抬不起頭耶。

「撿角─嘻嘻，怎麼會有人取這個名字啊，好怪哦！」瀅瀅還記得小時候阿媽總說「小時候不讀書，小心長大後撿角」，這是一句說人不懂得長進，長大就會後悔的俗諺，怎麼會變成一個人的名字呢？

「唉唷，還不都是我阿爸啦，怕我的本名會沖到我的小妹，才幫我取了這個偏名，害我都被同學笑是撿角撿角、長大沒出脫，不過我也不討厭就是了，畢竟我是哥哥嘛，做哥哥的總是要為妹妹著想，才是好哥哥啊。」一角揚起下巴，臉上露出驕傲神情。

瀅瀅聽得目瞪口呆，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這世界上，能夠用自己的偏名，守護家人平安呢，還有她發現，從剛剛到現在，眼前的鬼男孩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懂，但是每一個習俗她都不知道。

「欸欸，雖然我知道我長得很帥，妳也不用看我看得那麼入迷吧。」一角俏皮吐出舌頭。

「哼！你少臭美了，黏上影子的方法我知道了，那從斑馬的眼睛回來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件事妳問我就對了，這就是我們鬼魂們偷偷回到人間的方式，如果不在鬼門開的時候乖乖排隊，就得從各式各樣的鏡面回來，像我是從玻璃珠，有些鬼朋友則是從鏡子或是湖水冒出頭來，還有人從電視回到人間呢，我聽那些前輩說，現在的電視，不知道為什麼，都做得又大又薄，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腰折斷啦，真是笑死我了！」一角說到這，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他還記得那位姊姊的名字叫做貞子，她想從電視機回到人間，卻不小心傷了腰，那段時間裡，全冥界的鬼，全都沸沸揚揚在討論這起事件，搞得害羞的貞子姊姊只能一手扶著腰，一邊用長長的頭髮，將整張臉全都遮起來，頭連抬都不敢抬呢。

「我從玻璃珠裡看見妳的身影，妳長得好像我妹妹，我越看越覺得親切，所以就決定借妳的影子用一用，躲在影子裡，提早一天，回到我所思念的人間來。」

「你不怕被發現嗎？要是被懲罰怎麼辦？我們老師最不喜歡沒有按照規矩的同學。」瀅瀅擔心的問，她對這位新朋友有滿滿的好奇，她雖然對「鬼」了解不多，但冥界和人間，應該都有必須遵守的規則吧，像一角這樣偷跑回人間，真的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啦，冥界的鬼魂這麼多，偷跑的人多的是，就算被抓到，只要沒有做出擾亂人間的事，大人們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驚、免驚。」

一角一邊解釋，一邊將臉貼近瀅瀅房間裡的全身鏡，不過即使他努力睜大雙眼，鏡子裡還是照不出自己的樣子。唉，他好想知道，自己現在長什麼樣子喔，這麼多年過去，如果阿爸、阿母看見現在的他，還認得出來嗎？

不過……這些擔憂，一角還不打算將這麼多心事和新朋友分享，畢竟，這麼多年來，他看到有太多、太多鬼朋友們，一股腦兒將滿腹思念、生前最想完成的願望和新朋友分享，滿滿的熱情嚇得大家落荒而逃，直說「人死都死了，還想這麼多做什麼？不如早點去投胎。」所以一角不打算將這些擔心告訴新朋友。

再說一角也明白，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時間實在太短了，不過活了短短十年時間，還不夠讓他和其他鬼哥哥、鬼姊姊一樣精采說故事，往事說多了，說久了，自己也聽膩，人世間意外到處都有，自己的死去一點都不稀奇。

這三十年來，他在冥界與人間來來回回，經過一個又一個的夏天，只為了再見到阿爸、阿母一面，這些年他在老家前不斷徘徊，就連鄰居家的門神大哥都好心跟他說：「孩子，別再找他們了，放心去轉世吧。」

但是一角就是捨不得啊……他相信，只要繼續在人世間飄浮，總有一天會見到親愛的阿爸和阿母一眼，他相信，他們就跟自己一樣，深深懷念著彼此，不找到他們，他就放不下當年的大石頭放心投胎。

「好啦，我該走啦，再不把握時間在人間打聽消息，今年又會錯過尋找家人的超級任務啦。」不小心沉溺在回憶裡的一角摸摸鼻頭，為了掩飾害羞，清清喉嚨大聲的宣布他的大計畫。

「欸欸！你還會回來嗎？我們可以一起玩啊。」看著一角從窗戶騰空飛出，瀅瀅趕緊奔向窗邊喊，一角在空中上下飄浮，歪著頭在空中猶豫的想了想。

「好，我答應妳，中元普渡那天是我們水鬼的大日子，那一天我一定找妳一起去玩。」

聽到新朋友的允諾，瀅瀅開心極了，就像收到意想不到的生日禮物。一角揮了揮手，帥氣的騰空飛起，夕陽灑下，讓一角身上暗沉的灰色，透過了光，變成了暖烘烘的橘黃色，瀅瀅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感覺他比根羽毛還要輕。

「再會囉！我們中元節見！」

生日禮物

瀅瀅心裡一直有個祕密，每年的生日，她都要將三個生日願望全部用在這身上，一次也不例外。大人們總喜歡哄著她將願望說出來，不過瀅瀅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於是她的嘴巴，一年比一年閉得還要更緊，誰也不能從她口中聽見最後一個祕密，就連爸爸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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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進益（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

悲憫與共生

每年到了農曆七月初一，民間傳說陰府鬼門打開，鬼魂會來世間遊蕩，七月半中元節各地就要普渡、搶孤、放水燈。臺灣這種雜揉佛道的民俗宗教活動，由來已久，其中隱含對死者冤魂的召喚與追思，展現常民慈悲之情。也就是在這樣的民俗習慣裡，我們知道民間自古以來就流傳「抓交替」的傳說。

這種鬼抓替身的傳聞，總是發生在車禍、自殺或溺水的場域，尤其是溺水事故，最為常見。由於不是自然的死，民間認為一再重複發生的慘劇，背後有著一股神祕力量在引導，於是就相信三界六道生死輪迴，一切生死皆有因果業報的觀念。所以，佛教教化眾生要放下我執與無明，才能離苦得樂。死者亡魂也必須通過宗教儀式，才能得到超度與慰藉。

佳如這本《７月７月鬼門開》故事集，充分運用臺灣民俗各種題材，雖然在講鬼故事，卻講了一個不同凡響的人鬼動物之間，彼此融洽交流的故事。她通過小女孩瀅瀅的愛心，講述人鬼不但可以交流，結伴在天空飛翔，成為知心朋友，而且，貓狗也是「眾生」之一，應該平等相待。幽冥界與人世間雖有差異，可是兩者是可以和諧共生；人與動物儘管不同類，依舊可以和平共處。

佳如在故事裡，除了傳達眾生平等的觀念，愛護動物的熱情以外，更重要的是，她藉由此書想要結合民俗節慶與文學創作，讓下一代能夠多了解臺灣民俗文化，進而產生熱愛鄉土之心。她的這一點用心，我非常讚佩，讓我樂於推薦此書並寫序。

最後，我認為這本書，對兒童讀者具有成長的啟示，可以開拓想像力，認識生命真諦；對家長而言，則可深入理解常民文化，加深對人性與倫理的思索。

李進益（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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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冥界和陽間之間自有一道模糊界限，平時只有鬼門開的時候，鬼魂們才能大膽的穿越門限，在合理規範內，自在的暢遊人間。為了祭拜亡魂，農曆七月臺灣各地舉辦了各式各樣的祈福活動，希望能藉由各式民俗儀式安定亡魂。人死後有人祭拜、懷念，可是，動物亡魂們又該何去何從？牠們生前的願望由誰來為牠們達成？

《７月７月鬼門開》希望藉由主角──水鬼一角與人間小女孩瀅瀅的攜手合作，維持冥界的和平。傳說中，擦牛眼淚會看見鬼，但大家沒有深究原因，我認為，這是因為牛一輩子為人類忠心耿耿的工作和人類之間有著深刻的感情，當牠知道自己被出賣時，會和人一樣，悲傷的掉眼淚，那滴淚水之所以珍貴，是因為有牠這輩子所有的快樂和悲傷回憶。

有了牛眼淚的幫助，瀅瀅開始看得見冥界的存在，她會遇見各種的動物亡魂，試圖找出解決的方法，讓牠們順利成佛，在人與動物之間，建立一段可親可愛的互動關係，讓不同年齡層的讀者都能從中獲得啟發。

許多人對冥界都帶有幾分陌生的誤解，甚至心生恐懼害怕，尤其對日漸與民俗文化脫節的孩子而言，更是因為不了解而產生畏懼，為了彌補這個跨文化的斷層， 融和鄉土民情與民間習俗。我希望將現有的民間信仰內增添動物形象，讓小朋友在閱讀之餘，能夠因動物角色的帶入，更加感同身受並且貼近這塊土地，引起孩子們的內心情感投射與同理心，進而思考生命是怎麼一回事，更進一步能夠善待、尊重每個物種生存的權利，因為所有生命都和我們一樣，想要好好活下去，遇見此生更美麗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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