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阻」殺

午時一到，王大人的轎子就出了燦光寮塘的營門。這表示他已經校閱完部隊，正要出發前往大三貂港口汛。

轎子裡傳出王大人的尖銳嗓音。「怎麼不見洪啟雲呢？」

「稟大人，洪啟雲先行察看沿路情況，他今早出發前說，一路都沒問題的話，他會在大三貂港口汛等候我們。」余把總恭敬的屈身面向轎子報告。

「嗯！那就出發吧！」

四名轎夫抬著轎子繼續向前走，另四名轎夫則分別走在轎子左右兩側，擔任護衛工作，每一名轎夫腰間都佩著刀。包含余把總在內，水師官兵共五人，前後包夾，保護著轎子。隊伍最前面有兩名弓箭手擔任前導，最後面也有兩名弓箭手擔任殿後的工作。一行人浩浩蕩蕩才走了幾步，四名弓箭手突然蹲在地上不走了。

余把總以為有什麼事，手按住腰間的刀，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走在最前面的弓箭手木同回答說：「芒丹丟仔的叫聲不吉利，請大人改日再前往大三貂港口汛。」

余把總側著頭，傾聽了一陣子。「芒丹丟仔？兩旁樹林裡同時有幾十隻鳥在叫，你們聽得出其中有芒丹丟仔？」

四名弓箭手點點頭，堅持不走。

余把總氣得大罵：「你們到底有什麼毛病啊？保護王大人的任務視同軍事行動，你們這樣要問斬的。」

這時轎子裡傳來王大人的浙江口音。「讓他們返回燦光寮塘休息吧！我們必須按既定行程在日落前趕到大三貂港口汛，要他們在明天上午趕到那裡會合。懲處事宜，等最後一天再一併處理。」

余把總請示。「那要不要令燦光寮塘補上四名士兵，協助防護的工作？」

「不必了，各人嚴守自己的崗位即可。」

余把總無奈，只好下令轎夫再度抬起轎子起程。現在保護王大人的人更少了，只剩五名水師官兵及八名轎夫。

轎子在山路上走得慢，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約一半的路程。余把總見四名轎夫氣喘吁吁，前方恰好有一小塊平地，便下令到那裡休息片刻，並且讓轎夫換班。就在這時候，右前方山坡下方跑出三十幾名持械的大漢，其中一人持著「海南王」的旗幟。

余把總立即拔刀警戒。「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一人國字臉，濃眉大眼，身材魁梧，手持大刀，聲如洪鐘的說：「我是海南王。」

余把總詫異的問道：「海南王朱濆早就死了，你是鬼魂嗎？」

站在海南王右後方的是個又瘦又黑，但眼神明亮的小個子，他手持鳥銃，腰纏火藥袋，挺身而出，大聲斥責道：「這位是新的海南王黃經，不得無禮。」

「那麼，你是哪一位？」余把總問。

小個子挺直身子說：「我是他的軍師陳苔。你們快快把王紹蘭交出來，我們大王可以賜你們免死，否則格殺勿論。」

他身後的海盜，有的舉起鳥銃瞄準官兵，有的舉高手上的刀、棍。四名水師士兵也舉槍瞄準，轎夫紛紛拔刀備戰，一時之間，雙方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

余把總回頭看，發現轎子後方同時也有三十幾名武裝的海盜擋住退路，正和轎子後方的兩名水師士兵對峙。雖然對方明顯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余把總無計可施，只能嘆口氣，向轎子中的王大人請示。「大人，如今被海盜前後包夾，孤立無援，屬下該如何處置？」

轎中傳來王大人不疾不徐的回答：「是我輕忽，未加派防護人員。事已至此，我自己承擔，必不連累你們。」

黃經點頭讚許。「別人稱許你為王青天，果然有擔當，好，只要你束手就擒，必不為難你的屬下。」

王大人在轎中下令：「轎夫，把我的轎子抬到前面去。」

余把總和兩名水師士兵讓開，四名轎夫把轎子抬到黃經面前放下後，也退到兩旁。

黃經回頭對陳苔看了一眼，兩人相視而笑。「沒想到要生擒清國的福建巡撫，竟然這麼簡單。」

轎簾掀起，走出一名少年，腹部及腰部圍著五彩藤蔓，頭上插著雉毛，手肘上掛著薩豉宜，左手持弓，右手持箭，原來是洪啟雲。

黃經大感意外，有點結結巴巴。「怎麼……不是……福建……巡撫……王紹蘭？」

洪啟雲仍舊以尖銳的浙江口音回答道：「王大人現在應該已經過了三貂嶺隘了，將由隘丁保護前往烏石港。」

陳苔怒罵道：「可惡！竟敢耍我！」同時舉起鳥統，瞄準洪啟雲。

但是，洪啟雲嘴裡吼著：「這一箭是為潘老爹報仇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一箭，咻的一聲，正中陳苔眉心，陳苔慘叫一聲，往後倒下。

同一時間，余把總也抽刀把黃經砍倒。海盜中有鳥銃的還來不及扣扳機，就紛紛被槍擊中。原來，大三貂港口汛的士兵已經趕到，由下坡處開槍擊倒轎子前的海盜；三爪子汛和燦光寮塘的士兵也已趕到，由上坡處開槍擊倒轎子後的海盜。那些拿刀拿棍的海盜心裡一慌，想四散逃跑，但是下坡路和上坡路均已被官兵堵死。眾海盜見無路可逃，紛紛棄械投降。一場天大危機，瞬間煙消雲散。

原來今天早上，在洪啟雲發現海盜的陰謀後，立即擬定這樣的計畫：他跑到大三貂港口汛，向易把總報告，請他親率一半兵力至海邊破壞海盜的罟船，使他們沒有退路，另一半兵力則上山支援。接著他又繞路由遠望坑跑至三貂嶺鋪，請鋪兵到三貂嶺隘通知所有隘丁，立即攜帶武器至三貂嶺鋪待命。同時另一名鋪兵趕至三爪子汛，通知林外委率領士兵趕來支援。然後他又悄悄跑回燦光寮塘，在王大人出發前，向他報告情勢，請王大人不要上轎，並裝扮成平民模樣，在營區內暫時等候。由於情勢危急，以山區內總兵力也不敵海盜之人數優勢，所以王大人只好接受洪啟雲的建議。

為免營區外有海盜的探子窺視，洪啟雲坐上王大人的轎子，如往常一樣出發，然後由毛少翁社弓箭手演出鳥叫不吉祥、不願出任務的戲碼，等轎子走遠了，四名弓箭手隨即返回燦光寮塘，帶領王大人走另一條岔路至三貂嶺鋪，與隘丁會合後，共同保護王大人，經遠望坑走至海邊，然後沿海岸走至烏石港，把保護王大人的工作，移交給噶瑪蘭營。

現在，余把總和林外委指揮所有士兵把海盜全部綑綁起來之後，就押著他們繼續下坡，往海邊走，洪啟雲又跑到最前面擔任斥堠，轎夫輕鬆的抬著空轎跟在他後面，一路無事，走至大三貂港口汛。易把總已經把留在罟船上的海盜一併押送回汛裡。因天色已黑，洪啟雲等人便在營區過夜。

第二天一早，洪啟雲趕忙跑回潘老爹的家，將他的遺體安葬在茅屋後方。

等他回到大三貂港口汛時，噶瑪蘭營的傳令兵趕來通知：王大人命令，今天日落前必須將一干叛逆押至烏石港候審。易把總、余把總、林外委及洪啟雲須一併到堂。

聽到這消息，代表王大人已經平安抵達烏石港，洪啟雲心中放下一塊大石。現在就等上過公堂之後，任務就可以結束。

三名軍官立刻帶領士兵，押著一干人犯上路。沿海岸走到烏石港，這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不過洪啟雲心情很好，海盜已除，路上不再有威脅。

師爺和護送他的四名衙役也已經由竹塹的淡水廳派船送至烏石港了，現在王大人正在堂上審問犯人。洪啟雲無官一身輕，也不喜歡公堂中肅殺的氣氛，所以他就站在公堂之外等候。

不久之後，衙役出來說：「王大人請你進去。」

洪啟雲進了公堂行過禮。

王大人說：「小兄弟，這次本官能逃過劫難，多虧了你。不但機警的察覺海上船隻方向不正常，也正確判斷出潘老爹的死因不是出於雷擊。更難能可貴的是，你在短時間能擬出應變計畫，迅速調動附近所有能使用的兵力，採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謀，讓本官能夠安全脫困。不但展示了敏銳的觀察力，也充分顯現你有領導能力，不如隨本官回福建，我找個老師教你讀書，將來必能為朝廷做出一番事業。」

洪啟雲一聽，嚇壞了，連忙拒絕。「稟大人，我只是一介草民，生性喜歡在山野中奔跑，絕對沒有想要做官。尤其是昨天，我假扮大人坐在轎中，讓轎夫抬著下山，那一番折騰，痛苦到讓我差一點演不下去，想直接跳下轎子逃命去。現在任務完成，我只想快快回到草山，過自由自在的生活，萬萬不想做官，請大人饒了我吧！」

王大人聽了，哈哈大笑。「果然鐘鼎山林，各有天性，不可強也。我自己當官都當得提心吊膽，恨不得早日歸隱山林，怎麼會強迫你做官呢？」

洪啟雲又說：「其實這次能剿滅海盜，還是大人您自己的功勞呢！」

「哦？我只顧依你的安排，倉皇逃命，從中午走到深夜，才抵達烏石港，我自顧不暇，哪有做什麼事呢？」王大人頗為訝異。

洪啟雲說：「因為王大人這次來到臺灣，認真校閱每個營區官兵的戰技，所以他們已經嚴格操練了一個多月，目前人人體能良好、戰技精熟，所以一旦有狀況，才能依時間趕到救援。尤其是在最後爆發戰鬥那一瞬間，前後包夾趕來救援的大三貂港口汛與三爪子汛的官兵，靠著密集訓練培養出來的精準射擊術，才能直接射中持鳥銃的海盜，也瓦解其他海盜的士氣，避免了官兵的傷亡。」

洪啟雲不敢說出口的是，如果依清國士兵平日的懶散，很難想像他們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是不是還能擊敗海盜。

「嗯！我只是基於本分，監督軍事訓練罷了。這次首功還是出於你的機警與沉著，請不要客氣。」說罷命師爺取銀兩賞賜洪啟雲多日辛勞，就退堂了。

洪啟雲走出公堂，見易把總、余把總和林外委等軍官正和黃千總討論各人在本次任務中所得獎賞。易把總、余把總和林外委等人因參與這次剿滅海盜的行動，而得到拔擢，然而黃千總並不在嘉獎名單上。

黃千總嘆了口氣說：「因為海盜之中，有許多是住在噶瑪蘭的漢人，而且王大人發現海盜所用的鳥統及火藥都不是民間應有之物，所以懷疑綠營官兵與海盜勾結。王大人說等調查清楚了，還要追究我的責任呢！我在噶瑪蘭地區，內有泉漳械鬥、漢番鬥爭，外有海盜侵擾，忙得心力交瘁，有時想想，不如早日辭官算了。」

易把總問：「千總大人如果辭官，是想回閩縣或廣東蕉嶺呢？」

原來黃千總的祖籍在廣東蕉嶺，後來遷居到福建閩縣，因入水師當兵，被派到臺灣，本來在艋舺營擔任把總，去年才派到噶瑪蘭擔任千總，等於是此一地區最高階的武官。海盜出自噶瑪蘭，難怪王大人要追究他的責任。

黃千總說：「不回去了，我喜歡臺灣。如果將來不當官，就到大平（今雙溪區泰平里）採樟。我曾經巡邏經過那裡，發現樟樹很多，地勢又平，適合農耕，有很多部下也說，願意隨我入山開墾呢！」

洪啟雲心想，如果黃千總真的入山採樟，他還可以介紹薛爾克向他購買樟腦呢！

不過，他現在最期待的，就是等明天天亮後，他要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回草山的山腳下，和爸爸一起去捕魚打獵。

第二十章 「阻」殺

午時一到，王大人的轎子就出了燦光寮塘的營門。這表示他已經校閱完部隊，正要出發前往大三貂港口汛。

轎子裡傳出王大人的尖銳嗓音。「怎麼不見洪啟雲呢？」

「稟大人，洪啟雲先行察看沿路情況，他今早出發前說，一路都沒問題的話，他會在大三貂港口汛等候我們。」余把總恭敬的屈身面向轎子報告。

「嗯！那就出發吧！」

四名轎夫抬著轎子繼續向前走，另四名轎夫則分別走在轎子左右兩側，擔任護衛工作，每一名轎夫腰間都佩著刀。包含余把總在內，水師官兵共五人，前後包夾，保護著轎子。隊伍最前面有兩名弓箭手擔任前...

邱智宏（前新北市東海高中校長，現任臺師大化學系兼任副教授）

一部啟迪五識人生的實作祕笈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的校訓，藉以彰顯學校的願景，期許能培養出具有特色的學生。記得念臺師大時的校訓是「誠、正、勤、樸」，期勉老師時時以誠正不阿修身，教書時勤奮不懈，生活中力求簡單樸實，這是身為老師應有的要求及特質。在眾多校訓中，獨對東吳大學前校長劉兆玄博士所說過的「五識」校訓，印象深刻。何謂五識？即希望能培養出具有知識、常識、見識、膽識及賞識等五項特質的學生。近日師大學弟偉民兄甫完成大作：《草山之鷹》，囑我為文推薦，經過幾遍細讀，發現該作品不就是一部實踐五識人生的典範祕笈嗎？

首先知識常從書中求，讀書是汲取古今中外思想菁華及智慧結晶的不二法門。不讀書除了古人所說面目可憎外，對於日常周遭不斷發生的事物，也常會流於一知半解。知識愈多愈能了解事物間的來龍去脈，本書介紹許多跨領域的知識，以歷史、地理為骨幹，以物理、化學、生物、地科為肌理。例如北臺灣古今地名的連結及趣談、何以草山（即陽明山）遍野白芒花、溫泉的熱源何處來、閃電為何呈樹枝狀、銀針不是驗毒神器、使用火繩槍射擊時必須閉上眼睛……等，無不趣味盎然與生活息息相關，能大幅補足分科教科書的不足。

知識經過轉化、整理，若得到大家的共識，就成為常識。例如避免雷擊，須避免處於孤立的高處、泡溫泉不宜在密閉空間、業精於勤荒於嬉，兵旅之事亦然、凡事豫則立……照理說常識是普通人所應具備且能了解的知識，即「能看到別人所能看見的事理」，但是一般人經常會做出違背常識的事情，例如書中所述，憑鳥叫聲或巫者言，即為行事準則，是多麼荒誕，偏偏有人樂此不疲：濫墾必然歉收、無限度的獵殺，將是生態浩劫，這種事古今中外仍不斷發生。當個讀書人不但要有知識，更要有常識，不能成為知識的巨人，卻是常識的侏儒。

將知識、常識融會貫通後，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即能「看到別人所看不見的一面」，便為見識。書中相隔數代的二位主角洪啟雲和洪東緯，具有相同的特質，在精采故事的過程中，不斷的在不疑處有疑，在有疑處中求證，例如被毒死者的骨骼不一定泛黑；被雷擊者未必是在曠野的最高處；奈米級的鐵粉在空氣中易燃，物質的性質因顆粒大小而迥異；依據「有唐山公，無唐山嬤」，臺灣人或多或少有原民的血統……能提出見解，對於崇尚考試第一的國人特別重要，因為凡考試就有標準答案，思考的方式常被制約成：有問題一定有標準答案。事實上複雜的問題，經常有很多不同的解決方式，只能因時因地制宜，提出最有見識的做法，方能事半功倍。

不管是知識、常識或見識均屬於坐而言的部分，屬於腦袋內的想法。能不能將見識付諸行動，努力不懈，就需要恢宏的氣勢和膽量，那是起而行的部分，屬於身體外的實際行動。再高明的見識，若沒有獨排眾議的膽識，也只是空想。清代的洪啟雲每每能在眾人面前提出周全的計畫，身體力行一次次完成交付的任務；有獨自到人生地不熟處，徒步勘察地形的膽識；有調製火藥、利用望遠鏡觀敵的好奇心，這些都在試鍊著自己的成長推薦及勇氣。有膽識才能改變現狀，躊躇不前唯有畫地自限，終成坎井之蛙。

最終談到的賞識，除了賞識別人，也能賞識自己。書中許多橋段，看到別人有傑出的表現，不吝於鼓掌稱慶，自己有所突破，若得不到別人的讚許，也要能自得其樂。當然除了人際間的ＥＱ要高，更要欣賞我們的大自然。文中常常誘發體會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的豪情，處處感受吹面不寒楊柳風，沾衣欲溼杏花雨的細膩。賞識別人愈多，歡樂愈多，賞識自己愈多，悲傷愈少。

「五識」的精神，從「知識、常識、見識、膽識到賞識」，其實就是由內而外，由思考到行動，由獨善其身到兼善天下，循序漸進的里程碑，這些論點在書中不斷演示及重現。《草山之鷹》是一部知識含金量很高的文史、科學文本，偉民兄運筆如行雲流水，故事則曲折懸疑，每次閱讀總有新趣，讓人廢寢忘食。更值得一提的是：它是一部探究與實作的最佳示範之作，除了學生以外，更值得推薦給老師和家長，也是一本以古證今的旅遊指南，很適合全家尋幽訪勝，一起探索大自然的奧祕。

邱智宏（前新北市東海高中校長，現任臺師大化學系兼任副教授）

一部啟迪五識人生的實作祕笈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的校訓，藉以彰顯學校的願景，期許能培養出具有特色的學生。記得念臺師大時的校訓是「誠、正、勤、樸」，期勉老師時時以誠正不阿修身，教書時勤奮不懈，生活中力求簡單樸實，這是身為老師應有的要求及特質。在眾多校訓中，獨對東吳大學前校長劉兆玄博士所說過的「五識」校訓，印象深刻。何謂五識？即希望能培養出具有知識、常識、見識、膽識及賞識等五項特質的學生。近日師大學弟偉民兄甫完成大作：《草山之鷹》，囑我為文推...

「硫」金歲月／陳偉民

寫這本書的動機起於教室裡的問答。

我問學生說：「北投有什麼重要的特產？」

我期待的答案是：硫。因為我那一堂課要介紹非金屬元素。這或許不是個好問題，但是學生的回答還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們毫不猶豫的回答：「寶可夢。」

寶可夢是外國遊戲公司的商品，要把寶可夢安排在什麼地方，全憑廠商高興，和北投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們的孩子對國外商品的了解，甚於本地的風土民情。於是我想寫一本與北投的硫有關的書。

硫可用於製造火藥，既然北投產硫，想當然爾，臺灣必然能自製火藥。清廷在中法戰爭中，算是守住了基隆與淡水，會不會和北投產硫有關呢？但是在閱讀了相關資料後，卻發現清廷根本不准臺灣人民採硫，還放火燒山，中法戰爭中清軍使用的火藥是用大陸的硫製造的。原來，我一點都不了解臺灣的歷史。我和我的學生之間，只有五十步和百步之間的差距。

我再往前閱讀臺灣史，這個故事就慢慢成形了。

清廷把北投的硫交給毛少翁社管理，於是我創造了一名毛少翁社的青年洪啟雲作為故事主角。

清廷怕臺灣的老百姓有了硫，就會製造火藥造反，所以嚴禁採硫。清廷幾乎什麼都禁，禁採硫，禁挖煤，禁冶金，禁煉樟。因為無力管理，所以怕；因為怕，所以禁。反而洋人對臺灣的硫、煤、金和樟腦，垂涎欲滴。西班牙人、荷蘭人和日本人都曾因覬覦本地的物產而占領臺灣一段時間。清廷政府卻一味禁止開採，一直到中法戰爭之後，劉銘傳才開始想要開採臺灣的各項資源。

我們對天然資源，究竟該不該開採？這是個爭議性的話題。但是，全面禁止，無疑是不可思議的做法。因為資源有時間性，錯過開發的時機，資源將不再是資源。許多在清代曇花一現的產業，而今都已没落到無人聞問、無人知曉的地步。硫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現在北投的硫氣孔旁照樣有黃澄澄的硫粉，但是再也沒有人開採。人類並不是因為石頭用完，才結束石器時代的，而是因為找到了更好的材料，而不願意再使用石頭。資源應該適度開採，才能改善人類的生活，但是不能過度開採而斷了永續發展的機會。

嘉慶年間，毛少翁社通事接到一紙公文，要求保護來臺視察的福建巡撫王紹蘭。嘉慶君其實沒有遊臺灣，但是王紹蘭有，而且到處校閱軍隊，懲處了不少官員。這個人在閩劇裡有很高評價，只是大多流於神鬼託夢，這種情節我極不喜歡，所以書中也表達了我對公案小說的看法。

本書的偶數章主角是洪啟雲，奇數章的主角是現代青年洪東緯，他就讀的學校，是以我任教的最後一所學校為藍本。我何其有幸，在中學裡擔任教師達四十年，在這麼多孩子人生最燦爛的年代與他們相遇。謹以此書告別我的學校教職生涯！

「硫」金歲月／陳偉民

寫這本書的動機起於教室裡的問答。

我問學生說：「北投有什麼重要的特產？」

我期待的答案是：硫。因為我那一堂課要介紹非金屬元素。這或許不是個好問題，但是學生的回答還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們毫不猶豫的回答：「寶可夢。」

寶可夢是外國遊戲公司的商品，要把寶可夢安排在什麼地方，全憑廠商高興，和北投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們的孩子對國外商品的了解，甚於本地的風土民情。於是我想寫一本與北投的硫有關的書。

硫可用於製造火藥，既然北投產硫，想當然爾，臺灣必然能自製火藥。清廷在中法戰爭中，算...

1 干鬥門
2 草山迷霧
3 瘴氣
4 奔跑吧！麻達
5 消失的鹿場
6 洋人
7 樟腦
8水師營
9 硝
10 草山
11 硫
12 藍植物
13 藍與黑
14 三爪子
15 火器
16 王公判案
17 古今偵探
18 青天再現
19 天雷地火
20 「阻」殺
21 鷹揚

1 干鬥門
2 草山迷霧
3 瘴氣
4 奔跑吧！麻達
5 消失的鹿場
6 洋人
7 樟腦
8水師營
9 硝
10 草山
11 硫
12 藍植物
13 藍與黑
14 三爪子
15 火器
16 王公判案
17 古今偵探
18 青天再現
19 天雷地火
20 「阻」殺
21 鷹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