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田文創主創《致親愛的孤獨者》電影原著劇本改編小說
首刷限量附贈:電影/舞台劇採訪小別冊
你願意聽我繼續說下去嗎?親愛的孤獨者。
「書店就是我替這個世界掛起的一盞燈。」
給那些,不管是被拋下或是自願留在原地的人。
給那些,因為不在世界這列疾駛行進的火車上,而感到格格不入、感到邊緣、感到寂寞的人。
透過言情小說摸索世界、傾慕老師的小玉,
隻身來到台北,卻失去棲身之所的凱涵,
受刑人「2923」與為了「工作」而前去探視2923的小薰⋯⋯
——在城市中的孤獨者們,在書店相會,然後留下了故事。
致親愛的孤獨者,
如果這些信,
能讓我們之間的隔閡減少一些些,
那好像就很足夠了。
所謂孤獨者都是有故事的,
有故事的人也才懂得孤獨;
說到底,從寂寞走到孤獨的過程,都是故事。
有很多看不見的絲線,
將所有人、所有事情,緊緊連結在一起。
書寫多麼孤獨,
閱讀多麼孤獨,
可是唯有處在這種孤獨裡,
才能替生命賦形,
才能感受到時間的具體。
作者簡介:
盛浩偉
臺大日文系、臺大臺文所碩士畢業。
著有《名為我之物》,合著有《華麗島軼聞:鍵》、《終戰那一天》、《百年降生:1900-2000臺灣文學故事》等。
章節試閱
破窗效應(節錄)
『這第二封信,其實不只是「一封」,而是由幾封不同的信所組成。有的是明信片,小小的字體寫得密密麻麻,有的用信封裝著,而每個信封裡,除了一兩張寫得滿滿的信紙,還都附上一張空白的明信片。一開始我無法理解這個舉動,為什麼不直接寫明信片來就好了呢?但是等看過內容之後,就大概懂了。明信片上的話,誰都看得到,可是有些話,確實只能潛藏心底,或者只能找個安全的黑洞傾訴,而信封,則負責守護著這些話語。
明信,暗信。那麼,為什麼信封裡還要附上明信片呢?從沒問過。但是我猜,是因為她想和我分享沿途所見吧。明信片上的照片,也都和她寄信的地址相近,如今人們越來越少用底片拍照,也越來越少將照片沖洗出來了——其實就連手寫信件也少之又少了——人與人之間的聯絡、溝通,全都化約在數位的世界裡進行,很迅速、方便,又不佔空間,然而卻彷彿也像是隱喻,隱喻著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也隨著物質的減少而變得輕薄虛幻。在這個時代,還堅持著上個時代的物質生活,總是孤獨的。卻也時常覺得,這樣的孤獨,有其必要。
確切的東西,也象徵著情誼的確切吧。
我拿出第一張明信片。照片是一條大河的出海口,夕陽在半空中燃燒著,在河面留下一道金亮的光。』
*
你好,書店主人,記得你是希望我這樣稱呼你的。那天我們聊得很愉快,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神奇,你當初是怎麼察覺出我是準備要出去進行這趟旅程的呢?我記得那天的打扮只是平凡的T恤、平凡的牛仔褲、平凡的布鞋,平凡的背包,就像平凡的生活裡的那樣打扮,就像我現在也穿著的這樣。可是除了你,這趟旅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其他人看出來呢。這應該是一種準確的直覺吧,和你談話的時候,我一直有這種感覺,雖然那天是我第一次踏進你的書店,是我們第一次交談,而且其實也沒講什麼,可是卻像是講了好多一樣。也因為這樣,讓我開始認真思考,該不該把這個秘密對你說。人們都說,把話講出來以後心裡會比較好受,但是我總是很懷疑這種講法,雖然憋著確實很難受。可是講出來的好受,也只是自己心裡的好受,就代表一定會得到比較好的對待嗎?不,說不定,還會得到可怕的懲罰。人就是這麼奇怪又捉摸不定的生物啊。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我常常想,如果我也能有像你那樣準確的直覺就好了,這樣的話,當初就能把事情看得更清楚,更能看穿他人的舉動背後有些什麼。也許有些表面上看起來壞的舉動不一定是出自惡意,可是當時的我並不瞭解這點,才會犯下那樣的錯……這樣講下去好像就是在替我自己開脫了,因為我也不是出自惡意才那樣做的。但即使如此,心裡還是很不好受啊,很不敢面對。抱歉,好像寫了很多東西但還是沒寫到重點,但老實說,我有點寫不下去了呢,像是有什麼哽在喉嚨讓人說不出話一樣,也許,過幾天,下一封信裡,我能更坦率地把事情寫出來。謝謝你,書店主人,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書店,你介紹的那幾本書我帶著,但只讀了其中一本的開頭。等我讀完,再和你分享心得。謝謝。
*
『第二張明信片比較短,寄來的時間點則是前一張明信片之後的兩個禮拜。圖片是水彩畫,畫的是山裡的一個小村落,屋房緊鄰著,週圍繞著翠綠的山和樹。我想像她也許本來想要順著河流往大海前進,卻臨時有了不同的念頭,於是轉過身,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雖然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想像。
這張明信片的內容比較簡短。』
*
你好,書店主人。我沿途寫信給一些人,但我覺得好神奇,寫明信片給你的時候,跟寫給其他人的時候相比,心裡面居然有覺得輕鬆。為什麼會輕鬆呢?也許就是因為你是一個陌生人吧。陌生人,卻能夠跟我交談,像我認識的人一樣。而且寫下這些字句的時候,我腦海裡居然浮現你讀著這張明信片的時候的神情還有心情。(雖然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想像)反倒最難的是寫給家人,寫給我爸。最親密的人一旦在心裡有了距離,就會立刻遠到無法想像也無法跨越。或許哪一天我能克服這到難關吧。希望可以。你會想多知道我爸是怎麼樣的人嗎?寫完才發覺這樣問好奇怪,哈哈。祝福一切都好。
*
『她第三次寄來的是封信。這封信厚了一點,有更多張信紙,但是每個句子卻更短。信封裡頭夾帶著兩張海邊風景的明信片,構圖很類似,海也是同一面海,可是一張是透亮的藍,一張卻是深沈的藍,讓人驚訝明明是同樣的海,竟然也會有這樣不同的展現。』
*
你好,書店主人。
我殺了一個人。
我真的殺了一個人。
這不是修辭或者隱喻或者象徵,我真的殺了一個人。
破窗效應(節錄)
『這第二封信,其實不只是「一封」,而是由幾封不同的信所組成。有的是明信片,小小的字體寫得密密麻麻,有的用信封裝著,而每個信封裡,除了一兩張寫得滿滿的信紙,還都附上一張空白的明信片。一開始我無法理解這個舉動,為什麼不直接寫明信片來就好了呢?但是等看過內容之後,就大概懂了。明信片上的話,誰都看得到,可是有些話,確實只能潛藏心底,或者只能找個安全的黑洞傾訴,而信封,則負責守護著這些話語。
明信,暗信。那麼,為什麼信封裡還要附上明信片呢?從沒問過。但是我猜,是因為她想和我分享沿途所見吧...
推薦序
引渡人
「再見。」他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揮手,然後轉身。
「再見。」我說,凝望著這最後一位離去的客人的身影,聽那腳步聲逐漸隱沒在巷底的深夜裡。
這安靜的深夜,腳步聲消失後再沒有其他聲音。我走出店門,鄰棟的幾戶人家已經熄燈,只剩街口的微亮還醒著。薄薄的涼意襲來,黑貓輕輕地躍上圍牆,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過了凌晨一點,早在三個小時前就該打烊了。但是,那又何妨呢?對書店主人來說,能夠辦一場所有人都享受其中的講座,甚至講座結束後,有人拉著講者討論得忘我,有人開始在書架間逡巡,有人拿起講者的書或者與講題有關的書開始閱讀,沒有什麼比這些事更讓人覺得滿足的了。
一邊打烊,將桌椅櫃架收齊,一邊回味著剛才的講座,還有那位可以說是當今台灣最厲害小說家之一的講者所念的那封信。他的文字總是充滿濃烈的吸引力,每個用字、每個遣詞,都是那樣華麗,那樣在耳裡充滿迴響,彷彿將我們心中的感受放至最大,膨脹到極限,卻又能安然回歸平靜。這種安魂的感覺啊,所有躁動、不安、恐懼,竟都被小說家的語言輕撫了。
現在這樣的社會裡,一切好像都沒有距離了,卻好像什麼地方都變得很遙遠。想想看,巨大的城市裡,如果想要有像剛剛講座那樣的體驗,想要不為任何實用目的,單純只是以全身的感官、親自、當面去體會那樣精緻的語言,得要去哪裡才能夠達成呢?除了書店,城市裡還有這樣的地方嗎?可是書店,也正一間一間消失,被影片、網路直播給取代。現實的經驗被各種新奇的科技過濾,去除了雜質,純化為資訊。更精準了,更有效率了,但是人,能夠沒有任何經驗,單靠資訊活著嗎?也許有些人可以,也許。但仍有些人不行。像是我。
收拾完畢,我準備要拉下鐵門關燈,卻忽然感到一陣不捨。大概是腦海裡閃過那句詩:「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黃昏裏掛起一盞燈」——不,我當然不是詩人。我怎麼會是詩人呢?我只是個書店主人,一間小小書店的小小主人,如果你以為我充滿夢想與勇氣,過著自我且任性的日子,那誤會可就大了。現實並不容易啊,日日有大半時間想的都是買賣,都是收支能否平衡,都在擔心明天能否依然像今天這樣安然度過。恐懼像一場下不完的雨,我撐著一把處處破洞的傘,阻止不了滿身潮濕,於是讓內心都附上了銅綠鏽蝕,散著腥臭。
但是,總還有那些沒有附上銅綠的部分,那些仍保持著柔軟、橙紅、至少還有點亮澤的部分。那些仍帶著一點詩意的部分。
沒有這樣一點心情,書店是開不下去的吧。每天我都覺得世界像一列火車,轟隆隆地從眼前經過,捲起煙塵,在車上的人呼嘯而過,但在鐵軌兩旁的人只能驚愕,只能被拋下或是留在原地。被拋下和留在原地其實是同一件事情,差別只是被動與主動而已,可是說真的,誰真的有那個勇氣主動選擇留在原地呢?誰不會害怕寂寞、害怕自己被世界淘汰呢?於是所有人開始追逐、奔跑,接受同一套遊戲規則,認同金錢的遊戲,開始販賣所有可以販賣的,例如勞力、情感、時間,還有自由,都只是為了趕上火車,只為了買一張進場的車票……
抱歉,我太激動了。每次想到這件事,我還是忍不住會激動起來。也許是因為,隻身抵抗世界,真的太過困難了。
我的手指輕放在電燈開關上,卻遲遲捨不得按下。——「掛起一盞燈」。是的,書店就是我替這個世界掛起的一盞燈。給那些,不管是被拋下或是自願留在原地的人;給那些,因為不在世界這列疾駛行進的火車上,而感到格格不入、感到邊緣、感到寂寞的人。
每個願意走進書店裡的人,都像是陪我抵抗世界的戰友。雖然我們各自面臨著不同的戰爭。
回想過去,曾經,我也被某間書店引渡過,讓我從寂寞走向孤獨。在那之前,我也和大多數世人一樣,以為寂寞就是孤獨,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這兩者的差異。寂寞讓人心慌,孤獨才讓人認識自己。當然兩者的差異不只是這樣,只是,若要說得更多,那是光靠三言兩語也說不清的。
又想起一段話,那是一個名叫布魯諾・舒茲的作家寫的。他說:「畢竟,在那張將我們分開的桌子下,我們所有人不都偷偷地握著手嗎?」
我該怎麼解釋才好呢,這段話。
夜很深了。
沒有把燈關上,我反而轉身,走到櫃檯後的書架,從角落那堆書籍底下,抽出一個陳舊的檔案夾,打開,然後拿出裡頭的一疊信件和信紙。有些已經泛黃,或者明顯讀過好幾次,有些則保留著新生初寄的乾淨感。
那裡有好幾則生命故事。
平常我不會盯著每位客人看,更沒有興趣偷窺他們從架上拿了什麼書,即便結帳的時候通常我也是壓低視線,就算看到臉也只是匆匆一瞥,完全不會留下什麼印象,更遑論必要以外的交談。可是,也許出於一種本能、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鳴,遇到某些客人的時候,當他們一踏進門,心裡就會閃過一道直覺,直覺他們是需要被引渡的人。幾乎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會走上前,向他搭話,聊聊他視線掃過的書,聊聊他正在閱讀的書;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話語彷彿自己就長出了生命,會自動從口中躍出,常常我都慢了一刻才意會到自己正在說些什麼。
話語像是不停歇的噴泉。
或者,更像是地獄上空懸吊的一道細細的蜘蛛絲,彷彿催促著那些需要被引渡的人們。抓住呀,快抓住呀。
當然,現實裡沒有釋迦牟尼佛,奇蹟不會總是在日常裡發生。有的人抓住了,有的人錯過了,也有的時候根本是我自己搞錯,想得太多了,呵。
但終究是有些人抓住了。
喏,就是這些信件上,寫滿的故事。
所謂孤獨者都是有故事的,有故事的人也才懂得孤獨;說到底,從寂寞走到孤獨的過程,都是故事。
終究我也曾經、我的書店也曾經,引渡過這些人。
這樣吧,在熄燈之前,讓我挑幾則故事來回味,也許就能讓你明白,寂寞和孤獨的差異。(而且其實,在挑選之前,我腦海早就清楚浮現了該挑哪幾則故事。久了之後你就是會有這種直覺,知道什麼才是重要的。)
你願意聽我繼續說下去嗎?親愛的孤獨者。
會。我相信你會願意的。
引渡人
「再見。」他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揮手,然後轉身。
「再見。」我說,凝望著這最後一位離去的客人的身影,聽那腳步聲逐漸隱沒在巷底的深夜裡。
這安靜的深夜,腳步聲消失後再沒有其他聲音。我走出店門,鄰棟的幾戶人家已經熄燈,只剩街口的微亮還醒著。薄薄的涼意襲來,黑貓輕輕地躍上圍牆,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過了凌晨一點,早在三個小時前就該打烊了。但是,那又何妨呢?對書店主人來說,能夠辦一場所有人都享受其中的講座,甚至講座結束後,有人拉著講者討論得忘我,有人開始在書架間逡巡,有人拿起講者的書或者與講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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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人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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