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無邊月色,亦是我的煙火人間──
★實力派古言掌門人 尤四姐 宮廷權謀代表作,《浮圖緣》前傳!
★多智近妖初代督主×大智若愚江湖女兒。
★晉江積分19億,影視版權已售出,火熱籌備中。
世人皆言司禮監督主梁遇,
執掌皇權,殺伐倥傯,把持朝堂。
卻無人知曉,在琉璃瓦重簷殿之下,
是愈發空蕩硬冷的心,與漫長孤寂。
直到找著月徊,道破身世之後,
梁遇再也無法抑制對煙火人間的無盡渴求。
親眼見皇帝大婚、立后,
月徊終於看明白帝王之愛,是雨露均霑、薄情寡義。
藉著梁遇南下剿滅亂黨之機,一同離開皇宮,
卻在搖曳的船板上,陡然直面梁遇對自己的感情。
他們是兄妹,怎可生出這樣的歧念?
但如果,他們並非親人呢?
新皇初立,朝堂、境內、邊關,各方勢力湧動,
離了梁遇的皇帝如失了左膀右臂,處處掣肘,寸步難行。
為了維繫皇權,他必須擁有將梁遇綑綁在身旁的籌碼──月徊。
作者簡介:
尤四姐
現居上海,晉江古言小說領軍作家。
2010年,憑處女作《舊春歸》初露鋒芒,其充滿紅樓意韻的京味的語言俘獲了大批讀者。
出版多部作品,高人氣、高口碑、高品質被讀者口耳相傳,各大論壇、社群帳號競相推薦,廣獲讚譽。
已出版作品:《深宮繚亂》、《浮圖緣(網路原名:浮圖塔)》(高寶書版)、《臨淵》《宮略》、《禁庭》、《菩提生香》等。
新浪微博:@O尤四姐O
章節試閱
第二十章 世事倫常
掌印督主,向來是司禮監和廠衛眼裡高高在上的存在,很多時候對於那些沒有機會面聖的人來說,他就是皇權。可如今受了傷,臥在床褥間,雖然痊癒後依然會是那個城府似海,手握酷刑的老祖宗,可以目下情勢來看,竟是從神變成了人。
鄭太醫把了脈,又開藥箱取銀針,在先前強行閉闔的傷口上施針,把裡頭瘀積的污血排出來。
又是一輪傷筋動骨,昏厥的梁遇輕輕呻吟起來,月徊的心一下子就碎了,蹲在床前握住他的手說:「哥哥……哥哥您忍一忍,把毒血放出來就好了。」
雪白的巾帕蘸了血,一重又一重扔進銅盆裡,直到把污血都吸完,才重新灑上藥粉包紮起來。月徊惶然追問:「太醫,我哥哥他怎麼樣了?」
鄭太醫鬢角都濕了,顧不上擦汗便回身開藥,一面道:「姑娘別急,先前是出血不止,才暫且縫合了傷口。傷口閉闔,皮下來不及排出的血就攢成了瘀血,只要把這血清除,等熱一退,好起來比慢慢溫養還快呢。」
月徊聽了心下一鬆,回頭再看床上氣息奄奄的人,暫且看不出好轉的跡象,又不能再說什麼,只好等著小太監煎藥回來。
那廂楊愚魯和秦九安合力將人翻起,讓梁遇側臥著,他的氣息相較之前略微平穩了些,月徊忙又輕聲喚:「哥哥,您好點兒了嗎?」
他分明是聽見的,卻不願意睜眼,蹙著眉微微別開了臉。月徊頓時有些訕訕的,心道自己受了委屈,他倒來脾氣了呢,要不是看他有傷在身,她早就不理他了!
楊愚魯忙打圓場,「老祖宗尚且沒氣力,不過依我看,像是比先前安穩了些。」
高漸聲道:「要是能睡會兒倒是好事,興許一覺醒來燒就退了。」
可照眼下局勢來看,要睡著只怕很難。
外頭狂風過境後,那些廠衛正掌著燈尋找遇難的人,隱約聽見嘈雜的喊聲,不一會兒就有人在門前叫少監,說十二團營的張千戶找著了。
死了一個千戶,實在是件大事,秦九安忙追了出去。
月徊見楊愚魯臉上焦急,便道:「楊少監您也去吧,這兒有我呢,我能照顧好哥哥。」
楊愚魯有些遲疑,「老祖宗這樣,我實在不放心……」
梁遇終於開口了,輕喘口氣道:「你去吧。那些兄弟……想法子找全,不能讓他們……葬身在魚腹。」
楊愚魯道是,「那您……」
梁遇臉上的潮紅消退了些,只是唇色還發白,緩了緩道:「我不要緊,你去辦事吧。」
於是艙房裡人又褪盡了,只餘鄭太醫和兩個徒弟來回忙碌著。
月徊這時對哥哥有了新的認識,她一直以為他手握大權,不管別人死活,可如今看他對身邊的人,不可說不講江湖義氣。
那些辦差的兵勇,照說死了多少都不放在朝廷眼裡,況且是在海上,要是把屍首撈上來,就得另派幾個人護送他們回去,又是人力又是物力,對於只重結果的司禮監和廠衛來說,確實很不值當。但掌印發了話,底下的人就得照辦,很大程度上來說,那些枉死在海上的人能不能魂歸故里,都靠他一句話。
幸好他有人情味,幸好他不是那麼冷血。月徊長出一口氣,見門上小太監端藥進來,忙上前接了手。其實說到根兒上,就算不是親生的哥哥,他們也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妹。爹娘如今是不在了,要是在,難道還不認這個兒子嗎!
只是心裡有些彆扭,倘或沒有風暴裡的那一齣,哪怕知道了兩個人不是嫡親的,至多有點遺憾,心境上並沒有實質性的改變。她可能會繼續尊敬他,繼續覬覦他,那種覬覦純粹是兄妹間的胡鬧,帶著點豔羨和驕傲,恨不得大聲告訴所有人,「這財大勢大的美人兒是我哥哥」。
結果一切急轉直下,到現在她都沒想明白那件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好在她這人心大,想著他當時也許神志不清了,可以不去計較。等他身上的傷好了,腦子不糊塗了,要是不願意再提及,這事過去也就過去了。
她端著藥碗吹了又吹,送到他跟前說:「哥哥,喝藥吧……我來餵您。」
梁遇聽見她一口一個哥哥,試探過了,心裡的那團火冷卻成灰,再也沒有顏面面對她了。
「讓別人來伺候。」他垂著眼睫道:「妳去休息。」
月徊聽了微一怔忡,「這時候全在忙,沒人顧得上您,還是我來吧。」
她知道他尷尬,但這海滄船就這麼大,到廣州的路還有很長,就算迴避,能迴避到幾時?往後真如參商,再不相見嗎?
梁遇被她說得彷彿遭到遺棄,世上只有她還願意搭理他似的,一時窒了口。於是低垂的眼睫更低垂,不單低垂,還略微別開了臉。
月徊見他這樣,拿勺子小心翼翼舀了藥,也不多言,就貼在他唇上。他的嘴唇生得極好看,飽滿潤澤,要是抿上口脂,絕對是畫像上那種檀口。可這唇……現在也讓她心慌。她不敢直著眼瞧,跪坐在榻前的腳墊上,也有芒刺在背之感。
他彆扭再三,讓不開那湯匙,最後只好勾起脖子把藥喝了下去。她倒是餵得極耐心,就那麼一勺一勺,不知道這藥有多苦。慢喝等同細品,他沒辦法了,掙扎著撐起身,一口氣把藥全灌下去,然後調開視線,把空碗遞還了她。
兩下裡相處正尷尬,邊上鄭太醫趨身上前一步,呵著腰道:「廠公且好好休養,傷勢固然沉重,但不傷及臟器,應當沒有大礙的。這兩日卑職會替廠公調整方子,藥吃上個三五日,自然就痊癒了。」說罷又轉身,把一個精瓷的小瓶子交給月徊,「姑娘費點兒心,這藥每隔日半就要換新的,姑娘手上力道輕些,替廠公換藥正相宜。」
這是什麼話,為什麼都是她正相宜呢,伺候茶水就算了,連換藥怎麼都是她?
月徊正想表示異議,誰知鄭太醫連瞧都沒瞧她一眼,帶著徒弟轉身便往外去了。她拿著藥,腳下茫然追了兩步,再回頭時看見他的目光,泠泠的,說不盡裡頭摻雜了多少情感,只是見她望過來,又匆忙闔上了眼。
梁遇的心思百轉千迴,他桀驁且孤高,這事過後怕需要很長的時間調整,也或許從此斷了這份念想,就一心同她做兄妹了。當然有了這一回,兄妹之情再也純粹不起來了。
月徊魯莽直爽,也有她的好處,哪怕臉頰滾燙,她也壯起膽兒走到他的床榻前,撐著膝頭彎腰問:「您好點兒沒有?」
他「嗯」了聲,藉錦被,遮住了半張臉。
「這會兒還燒嗎?」她探手想去觸他額頭,他卻把整張臉都藏進被褥裡。
月徊看看自己伸到半途的手,無奈地收了回來,待平了平心緒方道:「您打算這輩子都不見我了麼?剛才的事,我能體諒您,您是受了重傷神思恍惚,又覺得自己會死在這場風暴裡,這才把我當成了別人。我不怪您,我這人生來大方,從不小家子氣,您是我哥哥,哥哥親一下怎麼了,又不是讓外人親了。您小時候不也親過我嗎,為什麼我四五歲的時候您能親,現在就不能了?就因為長大了嗎?我記得您說過的,我在您跟前永遠是孩子……還有一句俗話,那個……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真是豁出去了,替他找了一堆生硬的理由,以此為他開脫。什麼小時候親過,四五歲時能和現在一樣麼?親一口臉頰,和吻上嘴唇一樣麼?
這件事不說破,永遠蒙著一層紗,她的腦瓜子長得怪,自己琢磨琢磨,能捏造出所謂的「別人」來,順便把自己變成替身,然後自怨自艾一通,覺得自己十分可憐。
他終於從被褥間抬起了頭,身上一層熱汗,不是因為傷勢的緣故,是因為心頭星火復燃。
中氣雖不足,但他仍舊一字一句反駁了她的話,「我清醒得很,由頭至尾都很清醒。沒有別人,也和小時候無關,我就是……就是喜歡妳。也許妳會拿我當怪物,我不在乎。」說著頓下,勻了口氣方又道:「從我知道自己……不是梁家人起,我就動了心思。妳罵我無恥也好,喪盡天良也好,我都認了……我就是喜歡妳,沒來由地喜歡妳,今日如此,他日亦如是。」
月徊腦袋裡嗡嗡作響,什麼無恥啊,什麼喪盡天良啊,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是他說喜歡。
喜歡什麼?喜歡她?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事!她咧著嘴,表情裡帶著驚惶的味道:「您喜歡我什麼?我這麼個沒出息的丫頭,除了能吃什麼也不會,您喜歡我?再說您是我哥哥,您怎麼能喜歡我呐?」
就算回來只有半年,哥哥妹妹也很親厚,她垂涎三尺著,心裡卻越不過那段兄妹的關係。說實在話,她真如自己評價的那樣沒出息,明明之前還想入非非,還可惜生在一家子。現在有機會了,他也親口說喜歡她,為什麼她反倒退縮了?
打量他一眼,是他美貌不再,臉長歪了嗎?並不是。他的好看,是一時有一時的韻致。在錦衣華服統領廠衛時,他是燦若驕陽的掌印;燕居深宅寬袍緩袖時,他是一杯梨花白酒;眼下呢,受了傷,平時趾高氣昂的人一旦臥床,又會顯出另一種羸弱的美態來……這人是不能細看的,細看了會上頭,會招人夜裡做夢。
那是為什麼?還是因為自己的怯懦!她以前膽兒肥起來,想過看臉過一輩子,如今人家不要當她哥哥了,就想讓她看臉,結果她又嚇得肝兒顫了。
細細琢磨,還是敬畏成了習慣,她心裡尊敬他,哥哥該是高天小月,可望不可即。月亮高高掛著很美好,一旦落下來,那可是要砸死人的。
梁遇呢,比他自己想像的更勇敢。本來她裝糊塗推三阻四,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繼續下去的,但就此放棄,又覺得不甘心。月徊這樣的性子,你給她一包糖,哪怕是隔著河,她游都能游過來接著。可你要是隔著一扇窗和她不談親情談愛情,再開窗的時候,窗後怕早就沒人了。
南下是個好機會,既然心裡放不下,那就撞他個頭破血流吧。
「那麼多回,我要找女人,妳為什麼不答應?」他支著身子問她,「不是因為……因為妳心裡也有我,才多番阻撓的嗎?」
月徊有點傻眼,這個問題實在很難回答。她確實對他有獨占欲,覺得才認回的哥哥,憑什麼忽然跑來個女人,就分走哥哥一大半的關愛!她希望哥哥所有目光都在她身上,希望哥哥的所有溫情只對她一個人生效。她不喜歡哥哥和別人打情罵俏,因為哥哥捧著別人,就騰不出手來捧她了……這些私心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所以在他看來,就是對親哥哥生出了不倫之情吧!
月徊有點沮喪,看來過去自己的舉動太倡狂,才一步一步把他引進陷阱裡,這麼說來他才是受害者。她難堪地搓了搓手,「我是怕您被人騙了,宮裡那些女人,都是看中了您的權勢。」
梁遇牽著唇角自嘲地笑起來,「我這種人,還盼著別人對我用真情?」一面長吁著,「不過是拿權,換別人的好臉子罷了。」
再強悍的人,骨子裡也有觸碰不得的弱點,月徊聽了他的話,又覺得他那麼可憐,「哥哥,您別這麼說,世上沒有人比您更好,真的。」
「我這麼好……」他調轉視線看向她,「妳為什麼不喜歡我?」
他步步緊逼,逼得月徊心在腔子裡亂竄,她支支吾吾說:「那……不是……因為您是梁日裴麼!日裴月徊,這是爹娘取的名字,他們盼著咱們將來互相扶持,沒想讓咱們……咱們……」
「做夫妻?」他把她的話補全,心裡只覺難過。到現在才真正明白盛時的話,為什麼那對做了夫妻的兄妹,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爹娘沒有發話,私相授受即為偷,是不知羞恥,是逾越倫常,該遭天下人口誅筆伐。如果爹娘還活著那多好,他就算去跪,也要求娶月徊。然而他們不在了,那兩面牌位,能給他什麼回答?
他閉上眼睛,執拗地喃喃著:「不管妳答不答應,我就是喜歡妳。妳知道就成了,不必回應。」
這話說的……月徊眨著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知道就成了……我知道後要炸廟,哪兒還成得了!」
覷覷他,那股子一言九鼎的勁兒在眉宇間,發號施令慣了,就是這麼霸道。
月徊退了一步,「這事先不談,您身上還沒好,不宜說話置氣,還是先養著,等痊癒了再商量,啊?」
她像敷衍孩子,可梁遇心裡卻憋著氣。她不是碼頭上的通達者,市井裡的開闊人兒嗎?到臨了拖泥帶水,沒有一句痛快話,讓他失望。
他嘆了口氣,「是我讓妳為難了。」
月徊不知該怎麼回答,為難確實是為難,從哥哥變成路人,又從路人萌生出另一種情愫,另一種關係,她的腦子不夠使,一時轉不過彎來。
梁遇說了那麼多話,已經把殘存的力氣用完了,後來便昏昏沉沉,身上熱度不得消減,折騰到天亮,才逐漸好轉。
清晨的時候月徊走出艙房,方看清鷹嘴灣附近海域的慘況。水面上到處散落著碎裂的船木,海水拍打著遠處的礁石,攪起一重又一重的浮沫。
那些廠衛一夜不得休息,仍舊撐著哨船四下尋覓。恰好馮坦經過,月徊叫了聲大檔頭,「那些落水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馮坦道:「救上來三個喘氣兒的,打撈了七具屍首,剩下五個怕是懸了,能不能找回來,得看老天爺開不開恩。」
話音才落,聽見下面吵嚷起來:「有了、有了……」
月徊忙趴在船舷上看,眾人合力又從水裡拖上來一個,濕漉漉的屍身,死沉死沉。原本活蹦亂跳的人,缺了一口氣就變成了物件,月徊看得心驚,忙縮回身子。
馮坦負著手嘆息,「要是刀劍上出了事,也算死得其所,落在水裡頭淹死,可不窩囊嘛!」說罷朝艙樓望了眼,「督主怎麼樣了?好些了麼?」
月徊道:「這會子燒退了,等睡醒再換一回藥,他身底兒好,恢復起來應當很快的。」
馮坦點了點頭,負著手說:「海上潮濕,傷口養起來怕沒那麼利索,姑娘還得多費心。」
月徊不大滿意他們老是有意無意的撮合,心裡頭又埋著事,便試探著問:「大檔頭,您幾位知道我和他是一家的吧?」
馮坦說知道啊,「又不是親的。」語氣十分篤定且不屑。
這就是說,他們眼裡頭只要不是至親,就沒有那麼多的阻礙。當初梁遇找回她時,對外宣稱是族親,後來長公主大鬧也沒能把這事捅破,到這會兒竟是歪打正著了。
是不是天意?外人看來真是一點毛病也沒有,弄得她現在想迴避,卻受不住旁觀者眾口鑠金。他們全是梁遇的手下,且個個對他俯首貼耳,在他們心裡太監找個對食不容易,橫豎人都不齊全了,喜歡誰要誰,全憑高興。
月徊嘆了口氣,在甲板上慢慢轉悠了兩圈。日出了,一輪太陽從水底下升起來,清早的太陽不刺眼,圓圓的大臉盤子,像一個扔到水裡頭的剔紅漆盤。
馮坦也閒得慌,在邊上看了她半天,「大姑娘,您這是有心事啊?」
月徊說沒有,「我窩了一整夜了,出來發散發散。」
馮坦道:「發散完了就回去吧,沒的督主醒了跟前沒人。」
月徊「嘖」了一聲,「我是丫頭嗎,一會兒也離不得!」說完了還氣惱,下勁兒給他上了一層眼藥,「大檔頭,大家全在忙乎呢,就您戳在這裡,是想偷懶嗎?」
馮坦被她擠兌得打噎,最後哼了一聲,拂袖往船尾去了。
唉,月徊有點傷感,難得出來,本以為去兩廣的路上全是高興事兒,可惜又遇風暴,又披露身世的,鬧了這麼一大套。本來她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如今熱鬧到了自己頭上,便覺得百無聊賴,實在不該出來這一遭。
想想小皇帝,那是頭一個說喜歡她的人,要是還留在宮裡,不說當娘娘,至少錯開了這驚人真相,梁遇的祕密興許就一輩子埋在肚子裡,一輩子當她的好哥哥了。
她回身望了望艙房,裡頭的人不知醒了沒。換藥的時候到了,遲了怕耽誤傷口,這就回去,心裡又犯嘀咕。最後磨蹭了會兒,還是不情不願折返,進門的時候見梁遇正費勁地坐起身來,她嚇了一跳,忙上去攙扶:「您要什麼,吩咐一聲就成了,何苦自己起來。」
梁遇試圖抽回手,冷著臉道:「這裡不用人伺候,妳出去。」
傷成這樣還嘴硬,身上的傷口可不會因他位高權重就不為難他。
月徊知道他心裡彆扭,眼下不和他計較,他要掙脫,她反倒攙得愈發緊。等他站穩了,才又問他:「您究竟要什麼?要喝水麼?您站著,我去倒。」
梁遇眉眼間有焦躁之色,「我不要喝水,妳先出去。」
「我出去了您怎麼辦?萬一再碰著了摔著了,這麼多人等著聽您號令呢。」她大義凜然了一番,又暗暗嘀咕,「該使性子發脾氣的是我才對,我都大大方方的,您還鬧什麼……再胡攪蠻纏,把你從船上扔下去!」
梁遇終於沒轍了,用力閉了閉眼,然後精疲力盡道:「我要如廁,妳先出去,成不成?」
月徊「啊」了聲:「您要如廁?」
梁遇臉上不大自在,「喝了那麼多湯水,難道不用如廁麼?」
第二十章 世事倫常
掌印督主,向來是司禮監和廠衛眼裡高高在上的存在,很多時候對於那些沒有機會面聖的人來說,他就是皇權。可如今受了傷,臥在床褥間,雖然痊癒後依然會是那個城府似海,手握酷刑的老祖宗,可以目下情勢來看,竟是從神變成了人。
鄭太醫把了脈,又開藥箱取銀針,在先前強行閉闔的傷口上施針,把裡頭瘀積的污血排出來。
又是一輪傷筋動骨,昏厥的梁遇輕輕呻吟起來,月徊的心一下子就碎了,蹲在床前握住他的手說:「哥哥……哥哥您忍一忍,把毒血放出來就好了。」
雪白的巾帕蘸了血,一重又一重扔進銅盆裡,直到把污血...
目錄
第二十章 世事倫常
第二十一章 月影朦朧
第二十二章 天青如洗
第二十三章 運籌帷幄
第二十四章 慈悲為劍
第二十五章 日裴月徊
第二十六章 未及消寒
第二十七章 魂斷西州
第二十八章 玉宇風息
尾聲
第二十章 世事倫常
第二十一章 月影朦朧
第二十二章 天青如洗
第二十三章 運籌帷幄
第二十四章 慈悲為劍
第二十五章 日裴月徊
第二十六章 未及消寒
第二十七章 魂斷西州
第二十八章 玉宇風息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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