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這些事情,都能夠被持續記錄下來。」紀惠容說,語氣堅定,像是重複像同一塊礁岩拍打的浪花那樣,每一次的力量都那麼猛烈,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一次許諾:「一直到暴力被終止的那一天為止。」
●這是一本記錄了台灣版《陰道獨白》如何成真的全紀錄
從2005年引進《陰道獨白》的演出為起點,勵馨基金會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將一個普世的概念,轉化成在地真實的故事展演,這本書紀錄了這一段在台灣性別史上,不得不提及的重要事件。
●每個人都有一個關於性別的故事,每則故事都有其動人的力量
劇本集中的素材都源自於一個個真實案例的回饋,每個案例的背後,除了台上搬演的,台下也是生命共同體,當我們願意凝聽他人故事,再回望自己的故事時,也許更要彌足珍貴。
●這本書獻給那些在暴力之下,還願意發聲的人們
《拾蒂》劇本書也可以被視作一個個失敗場景的回收場,文字讓那些場景成為永恆,演出則讓永恆再現於眼前。我們都知道,好好說一個故事不是很容易,是那些勇於發聲的人,讓故事有機會被聽見。
●首刷附贈限量精美金句書籤
一人一故事,一故事一金句,精選書中有力的句子,配合手繪插畫與溫暖話語,製作成一套12張的精美金句書籤,讓您在閱讀中找到新的力量。
***
勵馨成立三十五年來一直在思考:除了重要的直接服務外,勵馨還可以做什麼擴大社會影響力?勵馨看見國際上終止性別暴力的社會運動─V-Day,並於2005年首度加入。透過戲劇的演出,讓社會大眾瞭解遭終止性別暴力的重要性,並破除大眾對受害者的污名與指責。
2005-2014年,勵馨公演《陰道獨白》10年,在11個城市、演出28場、371位素人演員,感動12,000位民眾。
然而長達十年的公演,每到尾聲,都會收到民眾的回饋與提問──為何沒有台灣的腳本?因此,2015年,勵馨決定要發展本土版的腳本《拾蒂》,在台灣的歷史脈絡裡,結合勵馨服務的議題,透過四年的時間,讓民眾有機會看見、聽見台灣女人的真實故事,進而了解終止性別暴力的軌跡與重要性。
本書所收錄之劇本集即為此脈絡下的創作文本。第一年《拾蒂‧首部曲》發展主軸為「性侵害/性剝削/性利用」的本土腳本;第二年《拾蒂‧二部曲》發展主軸為「親密關係暴力」;第三年《拾蒂‧三部曲》為「性別相關歧視」;第四年將前三年的腳本去蕪存菁,整理成在地本土版的台灣陰道故事《拾蒂》。此外,2022年勵馨更針對新興暴力議題數位性別暴力蒐集資料、訪談與編輯後撰寫成《#這是我的hashtag》,讓台灣陰道故事《拾蒂》因而更加完整。
值得一提的是,詮釋腳本的人,不再只是勵馨的員工,而是邀請由勵馨服務與培力的對象──「光腳的愛麗絲」劇團成員擔綱演出,讓這群被增能的女性,可以為台灣的女性發聲,讓他們的力量可被鼓舞!
2015-2018台灣陰道故事《拾蒂》共演出24場,5,660人響應。為了擴大影響力,勵馨2023年決定出版本書,讓更多民眾有機會看到台灣的性別暴力防治故事,透過劇本書一起來感受與體會;同時預計2024年開始授權腳本,讓更多學校、機構與其他單位都可以來申請授權使用《拾蒂》腳本。讓在地化的故事,真正在這片土地上生根。
伴隨著劇本集的出版,我們也收錄了十三位在這段「比陰道更長」的路程中,在不同位置上陪伴見證這個故事慢慢長出自己模樣的人物,從最核心的倡議者、導演、演員、舞監,到主持人、工作人員,這些人物,帶著不同的眼睛,也在這段過程中看見了不同的故事,舞台上所發生的故事能夠動人,那是因為舞台下所有的人都如此認真以待。
勵馨基金會 耕耘20年
將《陰道獨白》在地化為《拾蒂》的點滴過程
在無止盡的暴力傷害之後
復元的力量來自於述說與創造
說我們自己的故事,創造我們自己版本的能量
這是世界的劇本,也是台灣的劇本
這是一本記錄了台灣版《陰道獨白》如何成真的全紀錄,獻給那些在暴力之下,還願意發聲的人們!
★首刷附贈限量精美金句書籤
導演簡介
喬色分
生於台南,英國戲劇治療碩士,擔任一一擬爾劇團藝術總監。
2005-2018年擔任勵馨《陰道獨白》、《拾蒂》公益演出導演,從事戲劇療育相關工作,包含小丑、發展性轉化法、一人一故事劇場等。
作者簡介:
郝妮爾
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研究所藝術碩士,曾獲台灣文學金典獎入圍、Openbook年度好書獎、鐘肇政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蘭陽文學獎、後山文學奬、東華文學獎等⋯⋯等。著有散文集《我家,或隔壁》、《去你媽的世界》;長篇小說《卡西與他們的瓦斯店》。 2020年成立「向予書苑」,推廣文學教育;2023年與勵馨基金會合作之劇本書《拾蒂》問世。
章節試閱
劇本摘錄:六、【站在法庭】
我在此宣示,以下當據實陳述,決無隱匿、修飾、增添、或減少字詞,不穿鑿附會,不栽贓誹謗,誠實無欺,攤出真相--(語氣轉換)真相?告訴你們吧,其實我光是說出事情的冰山一角,你們就要受不了了。(法官敲槌)
每一個女生,終其一生都會被強暴一次——我猜的。喔不,正確來說,是我統計的。小學坐我隔壁的跟我說:「我哥哥昨天那個我。」國中的時候,鄰居上了新聞,好像是應徵模特兒工作的時候被硬上了;高中,她昨天被亂摸,她前天被性暗示,她去年就不來學校了,沒人知道為什麼。上了大學,幾乎所有的人,都有過類似的經驗!被學長、學弟、爸爸、繼父、哥哥、堂弟、伯父、未婚夫、丈夫、Party認識的陌生人--你簡直找不到「沒事」的人。你認識幾個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你認識幾個跟你同星座的人?你認識幾個跟你是同鄉?你認識幾個——跟你有同樣的「遭遇」?拿我的經驗來說:每一個。有幾個人最後訴諸法律?一個。我身邊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現場很冷很冷,我不知道是我在發抖還是空調真的太強,每一個人都在看我,其實他們看到的不是我,是一個洞,可以被任意穿越、進出的洞,我知道有人正在打量我的身體線條,我看到有人在網路上寫著:「這樣也吃得下?」我回答了法官與檢察官的幾個問題。
(妳有過性經驗嗎?)……嗯。
(請原告確實回答。)有。
(妳當天穿得很清涼嗎?)沒有。
(對方要求你幫他口交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不?)我……(那你起碼用力咬斷啊)我……(你知道沒有咬斷證明什麼嗎)證明我默許這件事,因為我沒有積極反抗。那個法官向我解釋,我默許。
(他插進去了吧?從哪裡)從哪裡?(你在上面還是下面?)這很重要嗎?(妳到底記得什麼)全部都記得!(對方持續多久)感覺像永遠。其實就連此刻,感覺都像永遠,我後來常常想起站在法庭這一天,和事發的那一天,到底哪一天比較痛苦?
(小姐,這裡是法庭,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哭哭啼啼,我們乾脆依照誰哭得比較大聲來判決就好了!你當天為什麼那麼晚出門?)難道不該問他是不是預謀?
(可是你們本來就認識吧?)超過半數的強暴都是熟識者所犯下的。
(幹嘛不說話?心虛啊?)你有被強暴過嗎?(如果當事人再繼續自言自語我就要判你藐視法庭囉)你有覺得被世界遺棄過嗎?
你以為我們喜歡站在這裡,讓大家總有辦法評頭論足,露脖子犯賤,露腳指頭騷包,露鎖骨是暗示,露大腿天理不容。你們以為肉就是肉,洞就只是一個洞,以為過去的事情就應該放下,以為永遠都會有更美好的未來。
我有沒有性經驗?有。我有沒有咬斷他?沒有。這代表我默許嗎?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持續多久?不知道,時間在那一刻瓦解了。我們本來就認識嗎?對。你問我我幹嘛不說話?我每一刻都在說,不過有些人好像只願意聽他想聽的。你問我真相是什麼,真相是此刻我站在這裡,卻被一再質疑;真相是他坐在那裡,卻彷彿事不關己。真相是,我答應過自己會堅持到最後一刻,而我說到做到。
訪談摘錄:一直到暴力被終止的那天為止
專訪人物:倡議者(紀惠容)|勵馨基金會前執行長(1992-2020)
紀惠容:「我們不希望『倡議』都只能是悲傷的故事,真正需要被看見的還有『生命的轉變』」
《陰道獨白》是由紀惠容帶進台灣的。
這句話乍聽之下有失公允,此劇本為美國作家伊芙.恩斯勒於1996年自編自演,首演即轟動,後來於至少140個國家都曾經出演,台灣也不例外。因此,我們補充開頭這句話的原貌:當年紀惠容決定將《陰道獨白》帶進台灣,並決心要像某種慶典似地活動那樣,年復一年地重啟;她不要演出僅僅像是煙火那樣一瞬即逝,更要它像是人身上的某一道傷疤──無論是否還會痛了,但你也要知道這一切是真實發生著。
因此,她最常在演出前或謝幕後說的,便是這句:「我希望能演到性暴力終止的那一天為止。」
***
「我第一次看,其實是在中國。」紀惠容說首次觀戲的經驗已時隔多年,但仍舊記得那種詭譎的氛圍,像是身處於秘密社團內部,邀請者不斷被叮囑不可以「把看過的事情說出去」,她謹記著不在當地吐露任何一字,然謝幕後爬滿她身上的震撼與感動,依舊被她帶回台灣。「我非常佩服劇作家,她把女人的內在,還有身體自主權,各種情境寫成劇本,非常真實。」她說。而做為一個積極的實踐者,她很快就找到一個全新的目標──她要讓這齣戲在自己的土地上出演。
起先,她也沒想得太長遠,充其量是做一場單純的演出,與專業團體合作,就像我們所知道劇場那樣:讓戲朝生暮死.演過就過了。
偏偏那麼剛好,紀惠容在第一場演出中遇見了「喬色分」──當時,喬色分作為戲中的一位演員,甫自海外歸國,研究所念的是戲劇治療,對台灣來說仍然是個很新穎的專業領域。但紀惠容的腦袋很快地轉了一圈,立即嘗試邀請喬色分在戲後帶領基金會的同事讀劇,玩轉劇本,站上舞台。情況愈「演」愈激烈,第一年的專業團隊演出,在喬色分的接棒帶領之下,開始邀請會內的志工、個案……。等到回過神來已是2020年,她們竟然就這樣合作了十年,連續出演十年!
「剛開始說要演出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反對的聲音,團隊裡有些人認為這會耽誤太多時間,與工作。」紀惠容說,雖然如此,逐年投入,有些主管甚至從原先的反對意見,到最後願意親身投入演出,花費大量時間排練。
大家都開始明白,這不只是一場戲而已──在喬色分的帶領下,她陪伴、尊重每一個人,給予一個安全的環境,讓大家自己找到自己的聲音。《陰道獨白》是伊芙.恩斯勒的劇本,是世界女性的故事,同時也是她們自己的身體。
「給喬色分導演,讓我很放心的是她戲劇治療的背景。在帶領《陰道獨白》時,演員難免會有情緒,但是導演都接得住,找到讓演員覺得最安心的方式讓她們把話說出來。」紀惠容強調,喬色分的導演技術固然迷人,但更加可貴的是她在整個演出作品中給予很大程度的尊重,尊重每一個演員的發展、讓她們找回自己的聲音,「特別是有很多場演出的最後,她都會鼓勵演員用一兩句話說出自己的心情,每次聽到那一個段落,幾乎所有人都會落下眼淚。」
紀惠容本人也曾經參與演出,那是被放在最末段的「生產」,描述一母親看著媳婦生下孩子的過程,「隨著台詞好像真的能夠看見陰道口如何張開、嬰兒的頭被推出……每次唸到最後自己都會起雞皮疙瘩,就像真的看見了生命的希望,生命的延續。」
***
不過,讓人好奇的是──2020年之後,《陰道獨白》怎麼就變成《拾蒂》了呢?
其實,紀惠容是願意再接著演下一個十年、二十年,然不可否認的,此劇畢竟是翻譯作品,角色台詞翻譯過來,到底有些不接地氣。因此長期以來,紀惠容都心心念念另一件事情:「總有一天,我們要做台灣版的《陰道獨白》。將我們看到的女性故事,各種層面寫出來,創造屬於這個土地上的故事。」
「拾蒂」的想法於焉誕生。拾者,十也,意指演出十年之際的全新突破,又表示「撿拾」;蒂者直指「陰蒂」,又是花蕊,也多少帶著「帝王」的氣勢。那是一齣真正從這塊土地上長出的故事。
紀惠容說:「我們在討論要發展台灣的故事時,就有一個企圖心,希望它是一部劇本,也能夠做為教材,發展到校園。同時,我們不希望『倡議』都只能是悲傷的故事,真正需要被看見的還有『生命的轉變』。」
總體而言,以勵馨基金會做主導的《拾蒂》,承接著重要的使命,那便是結合服務、藝術、以及宣導三項功能,展開對話的可能。這當中所開啟的所有對話,亦不單單淪作「工具」的性質,而是一種更具有溫度、擁有催化的「美」的體驗。
「我希望這些事情,都能夠被持續記錄下來。」紀惠容說,語氣堅定,像是重複像同一塊礁岩拍打的浪花那樣,每一次的力量都那麼猛烈,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一次許諾:「一直到暴力被終止的那一天為止。」
(文章未完,敬請期待)
劇本摘錄:六、【站在法庭】
我在此宣示,以下當據實陳述,決無隱匿、修飾、增添、或減少字詞,不穿鑿附會,不栽贓誹謗,誠實無欺,攤出真相--(語氣轉換)真相?告訴你們吧,其實我光是說出事情的冰山一角,你們就要受不了了。(法官敲槌)
每一個女生,終其一生都會被強暴一次——我猜的。喔不,正確來說,是我統計的。小學坐我隔壁的跟我說:「我哥哥昨天那個我。」國中的時候,鄰居上了新聞,好像是應徵模特兒工作的時候被硬上了;高中,她昨天被亂摸,她前天被性暗示,她去年就不來學校了,沒人知道為什麼。上了大學,幾乎所有的...
推薦序
推薦序:「拾蒂不昧」:我有陰蒂陰道,以及陰涼有勁的歷史
張亦絢 / 作家
行動藝術家先驅卡洛莉.史尼曼(Carolee Schneemann, 1939-2019)在紐約一座教堂,表演啟發無數後繼者的作品 《內在捲軸》時,是1975年。
2017年,史尼曼獲頒威尼斯金獅終身成就獎,以表彰她在藝術與女權主義上的貢獻。這是我記憶所及,「與陰道同在」最強烈、最震撼的事件之一。在這個作品中,她把預藏(或說夾帶)在陰道中的捲軸,在公眾面前緩緩取出,並且大聲朗讀,內容是關於她身為女人,所遇到過的所有性別歧視。感謝史尼曼,從此遇到有人污衊、貶抑這個女人身體裡了不起的溜滑梯,我都會感覺史尼曼的作品,彷彿旋轉飛鏢擲出般,將那些惡意碎屍萬段(笑)。
以伊芙 • 恩斯勒(Eve Ensler)1994年的劇作《陰道獨白》(The Vagina Monologues,心靈工坊出版)為出發點或說(陰)核心的「V-Day運動」始於1998年,是在《內在捲軸》約二十年後——照理說應沒什麼好驚嘆了——陰道難道不是早就正名過了嗎?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輕易接觸藝術史或女權史。被罵或罵人「雞掰」(「雞掰」正字又寫作「屄膣」,音同「嗶志」,有時前面還會加上「臭」字),仍是許多人最日常與普遍「與陰道相逢」的經驗。髒話的性別歧視很明顯,男性性器「屌」則有厲害風光之意。這種語言不平等,甚至會影響年輕女性對公共空間與設施的使用:有次在游泳池,一群少年泳者不斷口出穢言,幾個少女黏在岸邊不知怎麼回事。我請少年們改口後,少女竟就下水游水了。然而,過去女先驅們反抗的資源,有時如天上的星光,要經過漫長的跋涉才會抵達。
比較史尼曼與恩斯勒的建樹,在方法上的不同,就是可以說「陰道獨白」組織了比「二創」、「改編」、「同人誌」或「cosplay」更開放的形式,我會稱為「不斷加入式」。如同「參與式民主」,這個跨越國界,將滿三十年的女權運動,絕對是「參與式藝術」值得矚目、現象級「超級大作」。《陰道獨白》的台灣版《拾蒂》,是由備受肯定的作家郝妮爾編劇。許多轉化都極具巧思,細膩與尖銳,與原著對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閱讀時,我甚至「啊!」地發出輕呼——因為某些我以為沉睡的社會史醒轉了過來,這都是因為編劇對台灣自己的歷史文化,做過認真反芻,相信也會使台灣參與者更易理解,更覺親近。
劇本閱讀是現今閱讀中,相當小眾的類型。我甚至曾被詢問:「我們要讀劇本嗎?」每次我都急切地解釋,劇本不單是進入文化遺產的必經之道,如果任何人身上帶有被壓迫與被邊緣化的歷史(誰沒有呢?)——戲劇,由於其較不受商業資本壟斷、控制的特性——劇本,往往令欲保有批判性、自由多樣性的創作者,視為能夠做出更深刻貢獻的文類。——也因此,它可說是反抗精神、性別意識的一大寶庫。
在這裡,我想略分劇本為「文學的」、「演出的」與「前沿的」三種:文學劇本重視語言,有時沒有演出,文字就使人傾倒。演出的劇本則相反,它可能在文字上平平無奇(比如像公車上的聊天或有許多「沉默」的指示),但給演員與導演非常大的空間,很多人是受演出打動後,再將劇本作為備忘錄來溫習。「前沿的」是另一種可能性,比如說街頭運動的「行動劇」,或是讓人互相認識,幫助害羞的人表達,為之後的合作「熱身」——它可能只有像遊戲的指令或教案的提示,就可發揮如同打過一場友誼賽之類的團隊精神、寓教於「玩」的養成——戲劇不是完成品,它是作為觸發連鎖反應的起點,書寫它的技巧與上述兩種不同,但同樣要有不容忽視的想像力。《拾蒂》對三種類型的混合,是它珍貴的啟發性與可讀性所在。
身為性暴力的倖存者,戲劇一向惠我良多。在勵馨《拾蒂》出版前夕,僅以此小文致上我的感謝與祝福。願妳我從此都「拾蒂」不昧,同看星星,也同做星星。
推薦序:「拾蒂不昧」:我有陰蒂陰道,以及陰涼有勁的歷史
張亦絢 / 作家
行動藝術家先驅卡洛莉.史尼曼(Carolee Schneemann, 1939-2019)在紐約一座教堂,表演啟發無數後繼者的作品 《內在捲軸》時,是1975年。
2017年,史尼曼獲頒威尼斯金獅終身成就獎,以表彰她在藝術與女權主義上的貢獻。這是我記憶所及,「與陰道同在」最強烈、最震撼的事件之一。在這個作品中,她把預藏(或說夾帶)在陰道中的捲軸,在公眾面前緩緩取出,並且大聲朗讀,內容是關於她身為女人,所遇到過的所有性別歧視。感謝史尼曼,從此遇到有人污衊、貶抑這個...
作者序
編劇前言:《拾蒂》是我揮拳的一種方式
郝妮爾 / 2015~2018《拾蒂》三部曲計畫編劇
有段時間,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置身事外的人。
起先,我只是蹲在《陰道獨白》幕後夥伴之一,偶爾幫忙音樂執行、舞台監督助理,隔著一排排的觀眾席睜大眼睛看那年復一年、如嘉年華般的演出。直到2015年勵馨基金會決定將多年來的能量匯聚,決心發展一齣台灣版本的《陰道獨白》,這才輾轉請導演詢問到我來。
收到編劇邀請那一年,我剛拿下第一個全國性的文學獎,編劇的實務經驗是零。現在看來,那個邀請依舊像孩子開大車,勉強踩著油門,載著一群人走上這趟魔幻之路。那時候,我剛滿25歲,偶爾想來,還會失笑自問:「妳怎麼敢?」
所以,後來有幾年的夏天,我都是這麼經歷的:走進基金會的會議間,占據桌邊角落,聽著社工邀請來的受訪者分享自己的生命經驗。這樣的過程,常人稱之為「田野調查」,但這四個字用在那種場合我覺得有失精準。我們所有人都坐在一切被安排妥妥當當的行程裡,所謂的「田野」,是他者的內在;所謂之「調查」,我根本也來不及走到那一塊兒,經常只是坐在位置上阻止自己失控,在腦中大喊──「看著受訪者的眼睛,看著她!郝妮爾。不要把妳的視線移開,否則你會以為人從絕望到接受事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專業的社工,溫柔詢問對方的時候,我腦中想的都是這些事,強迫自己凝視對方,凝視她們說出像是這樣的句子:「他把我拉進地下室,那裡有一個鋪好的紙板」、「躲在門裡不敢出來」、「我一直問媽媽為什麼不保護我」、「我以為我不可能會康復了」……。
那時候的痛苦撕裂成兩半,一半是身而為人的不捨,一半又為自己的乾淨感到歉疚,作為一個女性,我竟有辦法置身事外。從各種暴力的名詞中脫身。我長到二十來歲,才發現這是一件值得稱作「幸運」的事。
但原來,那個幸運終究是場誤會。
***
2017年的劇本遇到嚴重瓶頸,描述「家內性侵」議題的劇本修了好幾次,還是無法在會議上取得認同。當時的執行長紀惠容只有一個建議,其實並不困難,她問:「妳能不能在最後加上一句『對不起』?很多受害者都說過,她們其實只是想要聽到一句對不起。」
我不願意。
我懷著很多很多的憤怒,那是一年一年往上疊加的,不希望任何人被原諒,不希望任何傷口被覆蓋住,希望血流成河,最好讓每個人的手都沾上血的腥氣,以為這麼做才不會辜負那些、曾經坐在對面把她們生命一部分交付給我的人。一直到演出前最後一刻,終究還是妥協,卻又緊張著受訪者會怎麼看這個劇本?
她會失望嗎?她會再度被我傷害嗎?她能接受這個結局嗎?她──
她後來在一場演出結束後,像少女一樣蹦蹦跳跳像我走來了,步履輕得像一隻蝴蝶,對我說謝謝,「謝謝妳這樣處理我的故事。」
我心頭一緊,問她怎麼看那一幕的結尾,「那句道歉會不會太多餘?」
她說不會,「我很需要。」
我後來一直記得那一刻,她道謝了兩次,接著又輕盈的離開,我整個人釘在原地,忽然之間,把曾經忘記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原來如此,我其實並沒有置身事外。我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我在黑得透不著一點光的房間,有個我曾經認為不需要對他有任何防備的對象,對我做出了至今仍無法平靜說出來的事情。
長年以來我一直努力洗掉這個記憶,好像那終究是一件沾了污血的裙子,我只要用力搓揉,就能像從前那樣優雅的生活。我要忘記,我可以忘記,我非得忘記才可以。
而我曾經不願意寫下的「對不起」,並非只是與那些受訪者有關。
***
我記得2015年啟動這個計畫時,一夥人圍繞在勵馨基金會總部的地下室討論劇本名稱,希望那名字是直白而生猛,要以原著的《陰道獨白》的核心,且能走出自己的氣質。最後我們以《拾蒂》做為大家共同的結論。如今,我們集結過去三年演出的劇本,統整為一,並於後幾年邀請參與演出的部分夥伴談談那些發生在台前幕後的事。
訪談過程,導演喬色分說,台灣的社會從「畏懼說出『陰道』」兩個字,到願意談論,走了好長一段路。可是,現實是——即便某些字能被說出來了,還是有很多事情等著被想起來,我們要像是重新學認字的孩子那樣,把那些事情化作文字去書寫,化作問句去討論。傷痛得要從心裡的雲霧長出具體的形狀,才能夠揮拳擊中它。
《拾蒂》是我揮拳的一種方式。我一直很喜歡這兩個字。以蒂字結尾,有種向下扎根的強悍之感。讓人明白時間並不只是磨損牙齒而已,時間使我像一株植物那樣,懂得成長並不只是向上揚起,有時也是向下的,且非所有向下的過程都是墜落。
但願閱讀這本書的你,向下而不墜落。
編劇前言:《拾蒂》是我揮拳的一種方式
郝妮爾 / 2015~2018《拾蒂》三部曲計畫編劇
有段時間,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置身事外的人。
起先,我只是蹲在《陰道獨白》幕後夥伴之一,偶爾幫忙音樂執行、舞台監督助理,隔著一排排的觀眾席睜大眼睛看那年復一年、如嘉年華般的演出。直到2015年勵馨基金會決定將多年來的能量匯聚,決心發展一齣台灣版本的《陰道獨白》,這才輾轉請導演詢問到我來。
收到編劇邀請那一年,我剛拿下第一個全國性的文學獎,編劇的實務經驗是零。現在看來,那個邀請依舊像孩子開大車,勉強踩著油門,載著一群人走上這...
目錄
出版緣起 讓台灣的陰道故事,捲動一場社會運動
編劇前言 《拾蒂》是我揮拳的一種方式/郝妮爾
推薦文 「拾蒂不昧」:我有陰蒂陰道,以及陰涼有勁的歷史/張亦絢
推薦文 戲劇的力量,說出的不只是一個人的故事/蘇絢慧
推薦文 會變好的。一定會的。/盧建彰
第一部 時光走廊:影像紀錄
●從《陰道獨白》到《拾蒂》
●海報牆
●《陰道獨白》歷屆公演年表
第二部 舞台上發生過的事:劇本集
●拾蒂(2018最新版本)
●這是我的hashtag(新興議題)
第三部 舞台下思考過的事:訪談錄
●倡議者(紀惠容) 一直到暴力被終止的那天為止
●導演(喬色分) 從恐懼的淚水,變成勝利的眼淚
●演員(蕙蕙) 我必須先愛過,然後才能恨
●演員(燕如) 我清楚記得演出要開始了
●演員(zoe) 我就是想要好好的當一個女生
●演員(Lunu) 我每天晚上十點練習呻吟
●演員(Open) 那些過程都像是一種演練,讓我實踐自己的性別
●演員(漾漾) 那就是妳,妳可以愛他,同時恨他
●舞監(尹綸) 根本沒時間尷尬
●主持人(雅真) 當年發生的那一切真的不是妳的錯
●主持人(益如) 帶著自己,再往前走上一段路
●工作人員(育吟) 有種我們之間更加靠近的感覺
●工作人員(泰富) 這也是我們想念他的方式吧
出版緣起 讓台灣的陰道故事,捲動一場社會運動
編劇前言 《拾蒂》是我揮拳的一種方式/郝妮爾
推薦文 「拾蒂不昧」:我有陰蒂陰道,以及陰涼有勁的歷史/張亦絢
推薦文 戲劇的力量,說出的不只是一個人的故事/蘇絢慧
推薦文 會變好的。一定會的。/盧建彰
第一部 時光走廊:影像紀錄
●從《陰道獨白》到《拾蒂》
●海報牆
●《陰道獨白》歷屆公演年表
第二部 舞台上發生過的事:劇本集
●拾蒂(2018最新版本)
●這是我的hashtag(新興議題)
第三部 舞台下思考過的事:訪談錄
●倡議者(紀惠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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