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神大作戰》後,張國立再次融合宗教與傳統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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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異象,神治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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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男孩都做了夢,有聲音對他們說話
飛鳥帶他們走出鐵道……。
往圓山的捷運上失蹤的男孩,在阿里山廢棄的「新高口駅」出現;板橋站到江子翠找同學的男孩於花蓮木瓜山的廢棄鐵軌獲救;臺南搭火車前往新營的男孩最後到了宜蘭太平山。
毫無理由的男童失蹤案一再發生,唯一能串得起來的線索是他們農曆同月同日生,以及夢中聽到的同一句話:「我才是太子。」
兒童心理專家賀若芬受刑警煙突之託協助這奇怪的案件,她找到道教博士韓希元,想藉韓的宗教知識從失蹤男童的言語反應中找出線索。刑警、道士與心理學家組成的三人小組在調查過程中,竟每到一處都會遇上天雷、巨風與地震,全臺各宮廟三太子神像更不約而同地開始旋轉。
當一切漸漸陷入超自然的泥沼當中,煙突發現韓希元的身分有所隱瞞,案情可能一開始就和他有關。
「穿黃袍戴金冠的小孩子跑過去,我追,追不上,他停下來等我,我再追。不論我怎麼追總追不到他……。」
全臺三太子神像不斷陀螺般旋轉,五營將軍廟雷劈失火……。
是三太子震怒,還是祂惹到了誰?
「對方也三頭六臂,和三太子一樣。」
難道神明也有真假太子?
作者簡介:
張國立
知名作家/美食、旅遊達人/擅長推理小說、歷史小說等。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畢業,曾任《時報周刊》總編輯,得過國內各大文學獎項與金鼎獎,文筆既可詼諧亦可正經,作品涵蓋文學、軍事、歷史、劇本、遊記等各類題材。出版作品:《炒飯狙擊手》、《金陵福 史上第二偉大的魔術師》、《海龍改改》、《一口咬掉人生》、《戰爭之外》、《鄭成功密碼》、《張大千與張學良的晚宴》、《棄業偵探:不會死的人,一直在逃亡的億萬富翁》、《棄業偵探01:沒有嘴巴的貓,拒絕脫罪的嫌疑犯》、《偷眼淚的天使》、《大碗另加》、《我受夠了》……等,小說《炒飯狙擊手》已售出北美、尼德蘭(荷蘭)等國外版權。
近期作品《乩童警探三部曲》、《私人間諜》。
章節試閱
男孩跑在森林裡,地面泥濘,每提起早已沾滿泥漿的NIKE運動鞋便發出撕魔鬼貼的聲音,吱——喳。
沒有風,沒有雨,月亮和星星微弱的光芒勉強穿過繁茂枝葉,使濃郁且緩緩飄動的夜霧有了晃動的形體,輕輕掃過草地,留下溼漉漉追逐男孩的腳印。
霧來得急,大口吞噬無法逃開的大小樹木,枝葉緊張到停止擺動,像有人拿槍抵住樹幹,動也不敢動。
男孩繞過一棵高大到能稱為神木的巨檜,沒留意停在高處枝幹上的貓頭鷹,牠僵硬得有如臺北某家咖啡館貼在落地窗一角的剪影,不過牠轉動眼珠子,往左轉,往右轉,看著腳下的男孩,急欲張口發出咕咕叫。牠壓抑住情緒,卻控制不住翅膀抽筋般抖了抖,說不定見到肥滋滋小青蛇滑過對面的樹根,可能嚥過口水,但嚥到食道即停住,怕落進胃部會發出驚醒森林的石子落水聲。
霧快追上男孩,蔓延至貓頭鷹腳下,它向四方搜索、觸摸地移動,毫不掩飾嘶嘶的呼吸聲,細長的手沿樹幹往上爬,貓頭鷹沒有脖子的臉朝後縮,眼珠左右轉得更快,極低頻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來自地底,藏在霧裡。
男孩受驚嚇摔了一跤,他很快爬起身,看到飄在眼前一根羽毛。未因羽毛而分心,他繼續快速前跑,霧改變目標,從樹上退下往前一撲大口咬住男孩的影子,咬得影子顫抖了一會兒,幸好羽毛及時落下,打亂濃霧注意力,影子被拉得很長,然後橡皮筋那樣飛快回縮,逃開濃霧的大嘴。
羽毛有如不知發生何事,斯文地以鐘擺弧度在被抽空的、令人窒息的空間內擺動。貓頭鷹的大眼珠往下瞧,猶豫該不該伸出爪子搶回那片搞不清狀況的該死羽毛。
牠只有一隻腳,沒有多餘的爪子撈回落下的羽毛,眼睜睜看著羽毛被霧吞噬而消失。
牠的獨腳和失去一隻腳不同,長在身體下方的中央,因而幾乎可以判斷天生即一隻腳。
獨腳抓得樹枝痛苦亂顫。
據說貓頭鷹的耳朵比貓狗更敏感,不尋常的聲音令牠緊張,凝神專注在愈來愈強烈的震動聲,直到看見奔跑的男孩。
男孩找不到方向,停在樹下張望,樹與樹間隙太小,刮人的芒草長得太密。那一刻他抬頭,見到不親民又膽怯的貓頭鷹。
不想和男孩交換眼神,貓頭鷹的身子慢慢朝後仰,試圖不著痕跡躲進黑暗,不過說不定仰的角度太大而失去平衡倒栽蔥摔下去,牠膽子小而已,常被誤會太過於驕傲。
牠不驕傲,夜晚只有一樁事情能激勵貓頭鷹的士氣:獵食,牠一向合併處理晚餐與消夜,一分一秒不敢錯過,不眨眼盯牢黑暗中的食物,千鈞一髮之際向下俯衝並一擊中的。
此刻牠忘記飢餓,從浮出血絲的眼珠即可看出牠神經繃得即使一隻蚊子停到肩膀都可能驚得停止心跳。
牠瞪大眼等待結果,看夜霧追逐男孩,守在電影院張嘴看著開演前空白銀幕那樣的等待。
男孩喘了幾口氣,霧已追到身後,於是他扭頭閉眼,兩手交叉成X狀護住頭躍進芒草。
霧已然忽略上方的那雙眼睛,試探性飄進芒草堆再退出,說不定它怕芒草攪亂方向,說不定擔心力量尚不夠強大,不得不停在樹下匯集得更厚、更濃、更急躁,不料貓頭鷹悄悄伸展翅膀,當夜霧還來不及反應,牠唰地越過樹林間不到半公尺寬的小徑。
據說秋天應該已經開始的午夜,霧被貓頭鷹打散往四處亂竄,男孩看見牠了,吐著大氣,他踩著泥巴,跟在貓頭鷹後面弓身鑽進樹洞。
好大的洞,男孩爬了十多步才出去,另一邊沒有霧,沒有芒草,甚至有皎潔的月光。
不遠的前方傳來咕嘟聲音,貓頭鷹終於嚥下口水,牠咬住與眼藥水瓶子大小相當的初生小鼴鼠。
空中爆出閃電,鼴鼠兩條細小的後腳蹬在貓頭鷹的嘴外。
□
室內的人幾乎都沒留意窗外的閃電,一是注意力被展覽物吸引,一是此起彼落的招呼聲、哈啦聲中和掉已被氣密窗阻隔掉大半的雷聲。從每個人的頭銜來看,這屋子裡的博士可能占七成,另兩成碩士,剩下的一成是保全和展覽方的接待人員。
某私人企業於一周前在臺南的改建老宅內挖掘出藏於地下的一口瓦甕,發現裡面除了明清時期的女人飾物、荷蘭與西班牙銀幣外,另有長條形黃色古紙,以紅硃紗寫或畫了字跡模糊的文字,初步判斷為符咒,道教協會與考古學會情商,借出符咒到臺北展示,以期一探符咒的祕密。
迄今為止,這是臺灣出土最古老的符咒,可能因為裝在密封不透氣的瓦甕內才保持紙張歷經三百年的光陰仍未腐化。考古學會以電腦斷層掃瞄,從其中一張符咒左下角發現極模糊的印章,兩個篆字:教明。
身穿道服的韓博士是裡面年紀最輕的,他仔細看了玻璃櫃內的符咒,臉上露出微笑,未參與任何團體的討論,獨自走到窗前,他見到閃電,感覺輕微的地震,忽然一團黑色物體朝他撞來,沒撞到,是隻鳥,飛太急,停在梁柱般的雨遮清理羽毛。眼熟的鳥,可是貓頭鷹怎麼會飛進車多人雜的臺北市呢?
當韓博士對符咒露出微笑時,不遠處六隻眼睛看著他,韓博士才離開,他們即圍向玻璃櫃。三名男子約莫中年,瘦瘦高高,讓人留下印象的是他們的穿著和環境顯得格格不入,一式手工皮製涼鞋,手工極差;一式戴很久而掉色鴨舌帽,帽簷刻意拉得很低。當韓博士看著窗外的貓頭鷹發呆時,沒注意三名男子已來到他身後,沒看貓頭鷹,他們看韓博士手中拿的飯糰。
第一部:新高口駅的失蹤案
1.
「新高口站?」
「本來叫新高口えき。日本人的站名,驛站的驛,念eki。」
「現在還在?」
「在,遙遠的深山裡。」
「它怎麼會在那裡?」
「小姐,你問我,我問誰?日本人愛在那裡蓋站,我阿祖管不著,我阿爸管不著,現在我管?也是剛收到通知。上級命令我來找妳,去不去?空警隊的直昇機專機直送,可惜沒有飛機餐。」他乾笑幾聲。
「會不會暈機?」
「我是不會啦。」
「登機要護照嗎?」
「悠遊卡記得儲值,儲多點。」
「要帶什麼?」
「拜託,嘉義而已,保證晚上妳回到臺北吃晚飯,不必帶睡衣、牙刷。」
於是賀若芬抓起隨身包包即被推進直昇機,包包很大,裡面裝她平常上課用的教材、筆記本、化妝品、錢包、鑰匙包、手機,看上去以為她要去菜場買一家五口晚餐的材料。
她找手機,陷在包包底層,沾了昨天三明治的蛋黃,但完好,不過僅剩一格電,至於接收中華電信的通訊品質,一格也沒,沒辦法通知母親今晚大概不能回家吃晚飯了。對於五歲以後即沒見過父親的單親女兒,這件事嚴重程度僅次於一年前和有婦之夫的交往。
這種不要臉的男人滿校園都是,該列為慣性詐騙集團,一律關起來終身刑。他老婆聽到消息從美國趕回來,男人馬上變成龜孫子德性。對不起妳,若芬,為了孩子不能不選擇她,下輩子還妳。
下輩子還見他?不會這麼淒慘吧。本來想說,不必下輩子,現在你跪我磕三個頭。開口的氣力也沒,自認風流瀟灑的男人,流的眼淚比狗的口水還多。
不僅沒飛機餐,也沒有空服員,夾在兩名警察中間,聞到汗水、香菸、牙周病混合的氣味,前面的飛行員不用溫柔的國臺英客語請她束緊安全帶,他用喊的:「坐穩。」
晃動中直昇機離地。駕駛換成較親切的聲音:「塔臺,洞么拐起飛,由松山前往嘉義阿里山,over。」
總算明白目的地是阿里山。
一早本來忙著出門去學校,手機響。她從不回應沒名字的號碼,這天意外的點下通話鍵。陌生男人:「賀小姐嗎,我在樓下。」
「在我家樓下幹麼?當心我報警。」
門外站著一名用鞋尖設法將菸蒂塞進水溝蓋縫隙內的中年男子,他拿出服務證:「請跟我走一趟。」
男子遞來手機,傳出研究所時期黃老師沙啞的客家口音:「若芬呀,跟嚴警官去一趟,事情看來挺嚴重,妳幫他們忙,那些男人不知道怎麼對待小朋友。」
眼前看起來更像流氓的男子是嚴警官,不解釋,不說明即打開車門,賀若芬便不明就理坐上警車、坐進直昇機,並且了解警用直昇機和飛日本的觀光客機澈底不同,機艙不隔音,螺旋漿吵得頭痛。這時她又想到,早上忘記吃維他命C,藥片仍在餐桌上,會被老媽念死。在賀媽媽的愛心下,賀若芬每天得早晚吃不同的維他命,永保健康美麗,設法於三十五歲前找到結婚的對象。
賀媽媽說,什麼不好當,當人家小三,快,找個看起來像樣的就好,讓妳將功贖罪。外婆沒那麼樂觀,她說,贖什麼罪?三十五歲前嫁出去,算亡羊補牢。
近半年來,這天是賀若芬接觸男人最多的一次,整架直昇機僅她一個女人。
旁邊男子遞兩顆口香糖進她手掌,他洗過手沒有?
耳邊想起老媽的聲音:妳就是挑剔!
林務局的阿里山森林火車以嘉義車站為出發點,九拐十八彎經過奮起湖到阿里山火車站。高中畢業旅行去過,從阿里山站換乘支線,往北為神木線,到達神木站,那裡有兩條巨木群棧道,散步其中能享受芬多精──芬多精和洗衣精的差別,老媽知道。往東為沼平線,於沼平站往北可以接已廢線的眠月支線,於塔山山腳折而往南則達祝山站,天不亮穿上羽絨外套擠在人堆裡看日出的地方。記得導遊一再要她買檜木精油,有緩和心境、抒解壓力、消除疲勞的功能,被推銷買了兩瓶,回家老媽罵,妳買這個回來做什麼,高山茶呢?檜木精油與高山茶的差別,更只有老媽知道。
「所以我們去看日出?」賀若芬透過橫在嘴前的麥克風問。
「沒那麼好命,」大家喚他Entotsu的嚴警官打著呵欠回答。
「晚上住哪裡,阿里山賓館?」
Entotsu誇張大笑,笑得機艙內的汽油味快被檳榔味蓋過,賀若芬馬上聯想到檜木精油,艙內的男人絕對需要。
「阿里山賓館一晚快一萬咧,住我們的派出所也不錯,拘留室鐵窗外面都是楓葉,快紅了,要是等賞楓,還有一兩個星期,妳可以住久一點,警政署招待,免錢。」
「為什麼他們叫你Entotsu?」
「日文,煙突,煙囪的意思。」
「為什麼日文,你日本人?」
煙突又笑,戴耳罩的其他人跟著笑。
「他一天兩包菸,和煙囪同款。」駕駛替他回答。
「為什麼叫新高口驛?」
「Eki,賀老師,有點氣質,新高口eki。以前那裡是新高山的登山口。」
「什麼是新高山?」
「就是玉山。」
「我們去玉山?」
「去富士山啦。」
又是一陣笑聲,在執行緊急勤務的直昇機內聽到笑聲是很不容易發生的事。賀若芬調整耳罩,決定專心看窗外風景。上帝設計男人時究竟出了什麼錯?
老媽天天掛在嘴邊的話:「男人,沒救了。」下一句她這麼教育女兒:「快去找個男人,救一個算一個。」
他們下飛機後搭上等候中的林務局小火車,站在月臺上瞄車廂,沒有餐車。已近中午。
經過看日出的祝山觀景臺,正午十二點,看不到日出。經過阿里山閣,不是煙突不肯拿警政署預算招待賀若芬的阿里山賓館,至少也是旅館,小而舊,窩在山坳中,價錢大概便宜很多。一群穿拖鞋的男人縮著脖子圍住門外的菸灰筒抽菸,賀若芬想起冰原上對抗大風雪的企鵝。他們絕不是為芬多精而來的。
小火車停在沼平車站,沿途看不到小七或全家,茶葉蛋的幻夢破滅。站前沒有汽車迎接,賀若芬慶幸自己穿球鞋,又恨為什麼不穿防水登山鞋,莫名其妙跟在三名男人身後下了火車,走進窄小又泥濘的鐵軌。
阿里山當地警察比臺北來的煙突他們要和善多了,可能才二十歲的小警員慢下腳步等賀若芬,他關心兼擔心地問:
「賀小姐習慣走軌道嗎?」
靠。她肚子裡罵,有哪個臺北人天天走軌道上班,怎麼習慣?
「往前大約一千六百公尺,這是水山線,等下會看到水山神木。」
「我不是來看神木的。」
小警員來不及回答,前面的煙突傳來菸味:「小明,賀老師是兒童心理專家,不是植物學家。」
小警員不敢再說話,維持他的體貼伴在賀若芬身旁,擔心她滑倒。賀若芬不客氣直接將大包包往警員肩膀上掛,二十一世紀的男人離紳士的距離愈來愈遠,快差一個光年。
幾年前走過八斗子一段廢棄鐵道,稱做觀光步道,一步踩一塊枕木,萬一踩偏說不定扭到腳,走這種步道怎麼有心情觀光?
「一千六百公尺沒多遠。」背大包包的小警員說給自己聽,「差不多兩千步,我們走路巡視園區一圈大概一萬二千步。」
聽得出輕視女性的口氣,就像之前那位已婚博士最後的告白:我不能放棄家庭,不能放棄兒女。死王八蛋,他一口沒提被欺騙的老婆。
前一段路還算乾燥,進入樹林深處,樹多且高大,樹蔭下的小徑終年不見陽光,潮溼黏鞋。尚未看到神木先看到前方軌道被臺車擋住,圍了一群人,穿警察制服的、穿林務局制服戴工作安全帽的,走近才發現,這麼多男人瞪著一名瘦弱小男孩,他躺在一棟木造山屋門前的長椅,身體捲成蝦子形狀睡覺,圍他的男人有的一腳踩在椅邊,有的拿錘子,誇張的是竟有人拿電鋸。賀若芬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坐直昇機不看日出來到阿里山。
男孩始終不說話,從警員口中得知,清晨五點二十五分,天微微亮,三名大學生的登山客快走到軌道盡頭,忽然聽到咕咕咕叫聲,一隻鳥低空掠過他們頭頂,以為鳥類攻擊,幾秒鐘後一名小男生竟然從盡頭處的濃霧裡走出來。獨自一人,無大人伴同。
根據大學生的說詞,男孩的腳步踉蹌,頭和衣服沾滿帶著露水的樹葉、芒草,兩腳盡是泥,目光無神,什麼話也不說就躺進他們懷裡。
很重,不像一百五十公分的男孩,可是他明明沒有背包、書包,卻重得兩個人扛著才走到木屋。
大學生沒送男孩下山,男孩不肯,坐在長椅喘氣還是沉思,失魂似的。兩人陪他,另一人跑到接近沼平站的派出所報警,就這樣,先是警員趕抵現場,接著林務局的人也來,六點半,一輛臺車載著食物、飲料與露營用的瓦斯爐抵達,他們燒了熱水與泡麵,小男孩吃掉兩碗泡麵,喝了一大杯熱水,不理會警員訊問,躺進長椅就睡著。
本來他們打算抱男孩搭臺車回沼平站,說也奇怪,他們無法抱起男孩,無論兩名大漢抬頭抬腳或四人連椅子一起抬,紋風不動,男孩與木頭長椅像釘死在地面,地震也搖不動。
老警員說他以前遇過這種事,廟裡的師公表示當一個人背了陰靈會變得很沉,比兩個大人加在一起更重。
男孩口袋內沒有證件,找到三百六十二元的紙幣和硬幣,一名大學生指認為《鬼滅之刃》裡炭治郎的小玩偶,還有兩張便利店的發票。
派出所上傳訊息至警政署查尋失蹤人口,沒得到線索。一通一通電話打去阿里山鄉各國小,無人失蹤。大學生認為男孩不是當地人,因為他不但穿NIKE球鞋和襪子,襯衫裡的T恤是GAP的,山裡的孩子不來大寫英文字母這套。
發票證實大學生的推理,上面打的是「士林天真門市」。
出診的衛生所醫師與護士檢查熟睡中男孩健康狀況,血壓、呼吸皆正常,心跳慢,一分鐘不到六十下,不過醫生認為無礙健康,初步猜測可能太累,睡得太熟。這點其他人也看得出來,捧場地發出恍然大悟的「喔」。男孩鞋襪沾了泥水與草屑,走了不少路,不是鋪柏油的路,泥土與積水的山路。
不能讓男孩這樣睡下去,除了林務局調動電鋸打算對木椅動手外,上級從臺北調來負責兒童失蹤的刑警與兒童心理專家。另由嘉義縣局派出一組警員往深山搜索,說不定尚有其他兒童仍在山裡。
當賀若芬看到長椅上的男孩時,煙突攜帶的衛星電話響了,他聽了電話,嚴肅地對除了賀若芬之外的其他男人說,臺北找到男孩書包,淡水線乘客撿到,送至捷運中山站服務處,從繫在背帶上的學生證和悠遊卡來看,男孩名叫林旻求。拿手機比對熟睡的男童,傳來的照片與長椅上男孩長相一樣,煙突肯定地回報:「長官,是林旻求,over。」
林旻求,有意思的名字。旻指的是秋天的天空,這時阿里山雖尚未見到滿山紅葉,但已開始變色。尋求秋天的男孩來到臺灣最早變紅的山區之一,是否代表什麼意義?
他家住在士林的文林路,就讀士林國小六年級,放學走路回家大約十分鐘,為什麼搭捷運?
更令警方不解的,林旻求於三天前放學後未回家,他的父親當晚即報案,鍵入失蹤資料的警員幾乎以祖宗十八代累積的信用發誓說他確實做了筆錄,上傳到警政署通報網路,電腦裡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條報告。
男孩跑在森林裡,地面泥濘,每提起早已沾滿泥漿的NIKE運動鞋便發出撕魔鬼貼的聲音,吱——喳。
沒有風,沒有雨,月亮和星星微弱的光芒勉強穿過繁茂枝葉,使濃郁且緩緩飄動的夜霧有了晃動的形體,輕輕掃過草地,留下溼漉漉追逐男孩的腳印。
霧來得急,大口吞噬無法逃開的大小樹木,枝葉緊張到停止擺動,像有人拿槍抵住樹幹,動也不敢動。
男孩繞過一棵高大到能稱為神木的巨檜,沒留意停在高處枝幹上的貓頭鷹,牠僵硬得有如臺北某家咖啡館貼在落地窗一角的剪影,不過牠轉動眼珠子,往左轉,往右轉,看著腳下的男孩,急欲張口發出咕咕叫。牠...
目錄
第一部 新高口駅的失蹤案
第二部 五營將軍的奮戰
第三部 消失的太歲殷元帥
第四部 陳永華的封印
後記
作者的話
第一部 新高口駅的失蹤案
第二部 五營將軍的奮戰
第三部 消失的太歲殷元帥
第四部 陳永華的封印
後記
作者的話
商品資料
出版社:鏡文學股份有限公司出版日期:2023-10-27ISBN/ISSN:9786267229798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288頁開數: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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