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學,怎麼會是孩子自願的呢?
我是沒用的嗎?我是因為做不到而很壞嗎?我是糟糕的孩子嗎?
成績不好的學生,一定是不愛讀書、愛玩的孩子嗎?成績不好就沒有生存的價值嗎?
幫助孩子,不是硬拉他進入我們的世界,而是設法進入他的世界……
讓不登校的孩子向你傾訴他們心底的聲音……
作者簡介:
作者/貴戶理惠
1978年生於福岡縣,小學時幾乎都待在家裡沒有去上學,但是自從中學開始上學後,現在已經就讀於東京大學研究所博士班。受到大學時代所遇見的小熊英二及上野千鶴子等老師的影響而對社會學很有興趣,目前正在思索孩子、年輕人與學校之間的問題,著有「不登校問題不會結束---從『選擇』的故事到(當事人)的說法」(新曜社、2004)
作者:常野雄次郎
1977年生於兵庫縣,10歲開始成為抗拒上學兒童,經過1年蜷縮在家後來到學校體制外的東京學校,之後曾經回到學校沒多久再度不登校,最後畢業於英國的大學。現在是自由作家,正在治療憂鬱症。
部落格:http://d.hatena.ne.jp/toled/ 電子信箱:yujiro25@yahoo.co.jp
譯者:曾心怡
1969年10月生(天蠍座),高雄醫學院藥學系畢業。曾任武田製藥公司業務部、鹽野義製藥公司企畫部、衛生署藥政處藥品仿單標準化工作小組的日文翻譯。現任郝志偉小兒科診所藥劑師,中華民國寶貝花園母乳推廣協會理事、桃園母乳聚會帶領人。為了親自教養小孩,寧願捨棄工作,熱心參與母乳推廣活動,熱情面對一雙兒女,用真誠爽朗感動每個人的心。曾譯《圖解母乳百科》、《圖解懷孕育兒百科》、審訂《圖解長期照護新百科》(以上各書均為大好書屋出版)
章節試閱
第一章什麼理由都好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八O年代的後半。
三房的公司宿舍牆壁上還沒有掛上抽象畫,書架上的書也還很少,在我那被稱為「兒童房」的房間裡有個米飛圖案的小小櫥櫃,還有一個會發出「鈴∼」,聲音大到令人毛髮都豎立起來的紅色鬧鐘。
這是一間面南的房間,晨光可以照射進來,也可以看見路上的白楊樹枝頭。小學一年級的我蜷縮在棉被裡,忍著淚、害怕著又是一個新的早晨,最討厭的鬧鐘指著六點五十分,光線從窗簾隙縫射了進來,我聽到了媽媽發出的聲音,有自來水流動的聲音,媽媽在廚房裡。
我討厭令我想死的早晨,用棉被蓋住頭,緊閉著眼睛。即使是現在,我閉上眼睛仍能清楚看見鬧鐘的短針走到了設定好的指針處,開始讀秒,如果可以在這一瞬間突圍的話,「落入地獄也無妨」。我想回到出生的那一天,再過一次那些日子、再成長一次,當長大到現在這樣的七歲時,便再度回到O歲的嬰兒時期。緊閉的雙眼滲出了淚水,我屏息聽著關起水龍頭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寂靜無聲。媽媽的腳步聲近了,我的神經開始粉碎,「鈴∼」鬧鐘在耳邊響起。
媽媽一邊呼喚我的名字,一邊走進我的兒童房。我原本打算裝睡卻再也忍不住的開始尖聲哭鬧,我亂抓頭髮、想把睡衣扯成碎片,我踢棉被、盡全力尖叫。
我不要去學校,我不要去學校,我不要去學校。媽媽是笨蛋,媽媽是笨蛋,媽媽是笨蛋。
媽媽緊緊抓住我,她說了什麼我都聽不見,
我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媽媽只能緊緊的抱著我、壓著我,我拼了死命的鬧,想從媽媽的懷抱中掙脫,我想盡可能拖延被強拉到學校的恐怖瞬間,我拼命持續的哭叫:媽媽是笨蛋,媽媽是笨蛋,媽媽是笨蛋,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媽媽加強了力道讓我的害怕升到了極點,我盡全力掙扎,用力咬了媽媽的手脫逃,我緊抓著書架,媽媽想要勉強拉開我,結果兒童用的小書架因此倒下,我心愛的繪本散了一地。《春風中的太鼓》、《紅頭巾》、《力太郎》、《小桃子》,我突然感到心底湧上一股悲傷,我是這麼愛這些繪本,現在因為我的原因弄痛了它們,真的很對不起。害怕的眼淚添增了悲傷讓我感到體內升起一股熱氣,這份熱氣轉為憤怒,我拿起掉在一旁的紅色鬧鐘,用全力丟向媽媽。
不登校的理由
小學一年級的下學期,我開始不去學校上學。
對於我這樣的孩子,大家都會追問「為什麼不去上學呢?」。
對不登校的孩子追問「為什麼不去上學呢?」是一種「暴力」。
這樣的問話中包含了「孩子應該要去上學才對的」的責難,而且還以一種「你該好好回答這個問題」的態度,將無法向任何人求助的不登校孩子逼到絕境。
即使今天我已長大成人了,對於這樣的質問仍然會感到不知所措。
「為什麼會不登校呢?」
「說說你不登校的原因。」
只要我一說出我小學時候幾乎沒有去學校,一定會碰到這樣的質問,讓我覺得「真是囉嗦!」
為什麼不登校呢?這種事,當時我不知道原因,現在我也仍然不知道,被強迫回答一件不甚了解的事,真的是感到十分困擾。
因為這樣,每次一被問到不登校的理由,我就以「我爸媽就是這樣的人呀!我從小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養大的。」這種「心理」學方式的話回答。
或是以「所謂學校不就是把同年齡的人聚集在同一間教室裡做同一件事嗎?我認為這種學校系統很不合理。」這種「社會」學方式的話回答。
或是以「那時候的級任導師很容易情緒化的罵人」、「在班上被欺負了」這種「教育」學方式的話回答。就只能這樣擇一回答了。
若說其中任何哪一種的話,對方都會「嗯!」的一聲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接受這個答案,但是我一說出這些話就會覺得自己過去的經驗很陳舊、很討厭。不僅是這些辯解會漸漸遠離,還有因為不管用哪一種說法來說明時,我心中都會想著:「我不登校才不是因為這些理由。」
我在小學一年級這麼小的年紀就不登校,並沒有被欺負或是體罰等直接的導火線,只是「不想去」的情緒很強烈。
一說到「不登校」,或許會讓人感覺是「特別的孩子」,但是我覺得不想上學這種心情並沒有什麼特別,因為就算是乖乖上學去的孩子,都會使用「狡猾的休假」這種詞彙來責備不登校的孩子。在這個詞彙裡有「羨慕」與「嫉妒」,我想他們的心情是「我也不想上學,但是我忍耐著去了,大家都是忍耐著去學校,只有你一個人這麼『狡猾』,不能原諒。」
雖然不登校的孩子被學校傷害,但是上學的孩子卻被學校和不登校的人兩邊傷害,不登校的人靠著找到「不登校」這種選擇,來進行對所有「忍耐著」去上學的孩子進行侮辱。
「明明不想上學卻忍耐著去學校」的孩子有多少呢?多到讓沒有這樣做的孩子反而變得很稀奇。
但是,因為社會上的人們打從心底相信「孩子就應該去學校上學」,所以不容許有吵鬧著「不想上學」的不登校孩子,因此強硬的孩子會以發燒、嘔吐、下痢、抽搐等的身心症狀來戰鬥。
父母深受震撼,哄騙、責罵、激勵、恐嚇、追趕、哀求、驚慌失措,最後決定「孩子的性命比上學更重要」,這不是很白癡嗎?原本一直覺得上學是理所當然的大人們終於注意到孩子的心,允許孩子不登校。
「去上學」與「不去上學」並不是正反面的差異,而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雖然也有人是因為被欺負或體罰這樣容易解釋的理由而不登校,正因為有這些情形,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孩子或多或少是被學校這個制度欺負或是施暴,因此我才敢大膽的說「去上學」與「不去上學」是「程度」上的差別,因為從大方向來看教育的話,連校園霸凌的施暴者也都是被害人,然後再把被害集中在最弱小者的討厭結構。
研究不登校而聲名大噪的社會學家森田洋司,發表過「上不上學只是毫釐之差,現在有許多處於灰色地帶的孩子雖然正常去上學,但是不知何時會變成不登校。」,因此有了「灰色地帶」或「不登校傾向」的名詞。
我對此深表贊同,但是問題還是存在,該怎麼辦呢?
在一九九O年代文部省的因應之道是「那麼,不能光注意現在就不登校的孩子,也必須多留意那些潛在的不登校孩子,為了要杜絕不登校情形,必須早期發現、早期因應」。
但是,重點不在這兒。
「為什麼會不想上學呢?」
這個問題想必大家都清楚,希望大家在質問別人前先反問自己。
因為乖乖去上學的您一定也有「不想上學」的經驗才是,將不登校的問題當成「自己的問題」來思考,就一定能夠了解問題重點的。
對不起!「不登校的孩子」
就像一開頭所寫的,我以前就是所謂「不登校孩子」,小學有五年半的時間幾乎沒有到學校,而是在自己家裡度過。但是現在不一樣,我從小學結束後的中學時期就開始到學校上課,高中和大學時期也是和「一般人」一樣上學,現在念到了研究所。
所以,我已經不能再以「不登校的孩子」的身份來談不登校了。
我現在只能以雖然乖乖上學,但是內心中仍保有「不登校的孩子」的大人來思考這個問題。
「能不能談談不登校的經驗?」
在小學「畢業」後十年的二十二歲時,校友會突然邀我和媽媽兩個人再回到「母校」。若是他們期待著「從不登校孩子成長為大學生—我的成功故事」之類內容的話,那真是很討厭的一件事,還是他們想從「十年後變成這般模樣」的我來談談當時不登校的我和爸媽,我一邊想著一邊前往母校。
不登校並不是什麼決定性的事,我認為不登校讓我有得有失,因為不登校所得到的東西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仍然是很重要的—這是我的主題。
好久不見的「小學」校園,我並不懷念也不會害怕,那些只不過是小小的箱子罷了。
「母校」的正門是古色古香的黑色鐵門,正門有數叢杜鵑花與數棵櫻花,在花壇裡有矮牽牛、紫茉莉、天竺葵和向日葵的芽。右手邊有以柵欄隔開的二十五公尺藍色游泳池,左手邊有圓頂的體育館。眼前所見是比記憶中更小的校園,球場上有籃球和足球的球門,在球場的對面是五層樓高鋼筋水泥建造的L型校舍。
我對於小學的校舍既沒有沉思也沒有感慨,這麼平凡的建築物對我的人生並沒有任何意義,我並不屬於這裡,所以我也不是從這裡展翅翱翔的。
「時間過得好快呀!」,我呆呆的想著孩提時代的事,這個小小的、蠢蠢的平常建築物會讓我每天怕到受不了。
在我心中仍然有個「不登校的孩子」,但是我已經不再是「不登校的孩子」了,這樣想會讓人覺得有些感傷,我有一種想向「不上學的孩子」說對不起的心情。
──我一個人搶先長大成人,對不起,已經無法再和「孩子」處在同一處境一起受苦了。
就算今天我談不登校的話題,這也不是我所經歷過的、完整的不登校一事。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傾聽我心中、我之外那些「不登校的孩子」的聲音,然後從我現在的立場來發言。
話雖如此說,我並不認為什麼「雖然現在不記得了,但是過去應該是真實有過不愉快上學經驗的」,我完全沒有將「當時不登校的我」美化的打算。
莫非我家孩子是「不登校的孩子」
但是,所謂「不登校」本來是指什麼呢?
文部科學省說:
「所謂不登校是指,因為有某些心理上、情緒上、生理上或是社會性因素而不去上學,或是想上學也上不了的狀況。」
嗯!我覺得說得這麼拘謹,總是不太對,像我的情形就不是這樣,讓人沒有實際感受。
另一方面,由去念FREE SCHOOL「東京學校」的不登校孩子們所出版的《不登校的我寫給不登校的你》、《活得像自己》的書中,不登校孩子當事人說:
「不去上學或許就是與社會、父母及學校開戰。」
「說是抗拒上學也好,也沒差,反正就是與父母之間的戰爭。」
對不登校的當事人而言,文科省所說的那些原因都無關緊要,隨便他們判定當事人是處於什麼「狀態」都好。
這些孩子所擁有的不過是「厭惡」這樣日漸累積的抗拒與抵抗。
對這些孩子來說,不登校是日常便飯。早上起床時的憂鬱,以及與來拉開棉被的父母之間的戰鬥,這些一點一滴造成孩子們的「不登校」。
所以在不登校的內面潛藏了各式各樣情形,那只以孩子的數量來表現。
我在此要做的事是將不登校情形之一,我所經歷過的不登校情形說出來。
對於我不登校一事最感驚嚇的當然是我的爸媽。
「難道我家孩子是不登校的孩子?」
「為什麼我家孩子是不登校的孩子?」
在這些一定會湧現的思緒中,爸媽暫時先試著採取強迫手段,
「給我去上學!」
互相扭打、怒罵、落淚、不愉快。
剛開始家裡每天都反覆出現各種戰鬥,不管怎麼樣催促、諄諄告誡、強壓硬拉,我就是不肯去上學。
雖然我不太記得過去的情形,但是依據媽媽的說法,我一被拉到玄關處就會哇哇大哭,死命抱住家中的柱子,而下半身被拉著,就算身體都被拉成橫向了,還是像抓住安全帶一樣絕對不肯放手。所以,當時給我取了個綽號「鯉魚旗」,這有點太過份了吧!
「因為妳就是翻著那樣的死魚眼嘛!我心想這下糟糕了,這是……,就想到這個綽號。」
媽媽反覆訴說當時情形。不久之後爸媽就放棄了,當時我七歲。
因為小我兩歲的妹妹進了幼稚園而二次就業的媽媽,為了我不肯上學而又辭掉工作,然後去參加「不登校孩子的父母會」之類的聚會。
而基本上很寵女兒的爸爸迫不得已的說:
「不去上小學也沒關係,只要肯念大學就好,最重要的是最後的學歷。」
到現在媽媽還會說:
「因為妳不肯上學,讓我第一次嚐到劣等生的滋味。」
我的雙親就像圖畫裡所描繪的那種大學畢業的少爺與小姐,爸爸和媽媽在國、高中時一路都是優等生,匆匆進了大學、畢業、就業,然後在該時代男女的結婚平均年齡時結婚。小學一年級的長女突然「不登校」,對他們來說一定就好像被人家揮了一記再見全壘打一樣,他們兩個人在我和妹妹看不到的地方激烈的吵過架,但是經過數個月後,對於我白天在家一事,以「隨妳自己喜歡吧!」的默認方式穩定下來。
謝謝爸媽。從此我過著在家裡讀讀書、看看電視的漫長日子。
從妹妹上小學後,我就擔任起代替明明沒有工作卻常常外出的媽媽對放學回來的妹妹說「妳回來啦!」的任務。背著紅色書包、拖著吧答吧答腳步回家的妹妹帶著外頭、人們和學校的味道,妹妹那被外頭空氣吹得冰涼的雙頰刺激了我的憧憬與複雜情緒。
不登校孩子的升學之路
「一定有適合我的學校,一定有讓我可以在那裡過得快樂又充實、像夢一般學校生活的地方。」
總覺得小學時我曾經有過這樣的憧憬。
不論怎麼說,在我還沒有知識與智慧的時候,就先以身體出現排斥症狀的方式來達到不登校,我連學校是怎麼樣的情形?我討厭學校的哪裡?這是我應該要去念的「那所學校」的問題?還是「所有學校」的問題?我都不了解。
所以,我認為一定是「那所學校」不好,只要找找「其他更好的學校」就好,我讀到以英國寄宿學校為舞台所寫的童話故事時,我心癢癢的想:
「好好哦!」
廣大的草坪、磚造的可愛校舍、纏繞著常春藤的長椅、掛著眼鏡的老處女教師、到處喧鬧的女孩子們、小小的冒險以及通霄的談話。
「有這樣的學校呀!」
若是現在的話還會去追問到底有沒有這樣的學校,但是對於當時對學校還抱著天真幻想的我來說,那真的是「太美好」的世界了。
小學「畢業」後,接下來就要念「中學」,這時我突然想「去學校看看吧!」
為什麼會有這樣突然的念頭,我也不清楚。
或許是有真實的去尋找「夢一樣的學校」的心情也說不一定,同時也有「已經充分休息了,或許去上學也不錯」這種想法,還是在雖然口口聲聲「不登校萬歲」但是仍持著「總有一天該去上學吧!」這種想法的爸媽的影響下,還是會有想去上學的心情,我無法說得很明白。
我被爸媽拉著參觀了許多學校,就算我小學時幾乎沒有去上學,還是找得到願意接納我的學校。積極努力必有回報,我家的書架上的確有熟人才知道的不登校孩子必備品,寶島社出版的「不登校孩子的升學之路」。
在尋找學校的旅程之後,我挑了幾個中意的學校去參加入學考試,結果外表與「草坪及長椅」的童話世界最相近,被我列為第一志願的學校考試中落榜了,於是去念東京都內唯一接受我的某所女子中學。
之後,沒有特別的原因,我就像揮別多年附身魔,將在家裡度過六年時光的事藏在心中,變成一個普通的中學生,雖然心中有許多糾葛,又為人際關係苦惱或是反抗老師,痛苦時也會故意休息幾天,總算是上了學。
實際上一開始去上學,就明白學校與「草坪及長椅」的童話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我念的中學是面對國道的扁平鋼筋水泥建築物,是非常無聊的地方。
我不太記得剛開始上中學時的情形,之所以不記得是因為那是我不想回憶的時代,或許是不值得我去回憶。明確的是讓我感到這世界令人厭惡到不行的並非我不登校的那幾年,而是我人生中唯一以真實面對學校的中學這三年。
我所念的中學位於東京都內,從神奈川縣郊區我家要坐電車搖晃四十分鐘才能到達。穿著制服坐電車上學對我來說是第一次體驗,同樣的和同年齡的三十或四十人坐在同一間教室裡,面對同一個方向,全部做同一件事情,對我來說也都是第一次。我還依稀記得在開學典禮後,在有個自稱是級任導師的家政科女老師等待著的教室裡,大家整齊排排坐的情景。
鋼筋水泥校舍的牆壁和地板都是堅硬而潔白的,坐在齊一的學生中的我感到「這裡的感覺十分詭異,雖然潔白明亮,有很多人也很廣大,可以有自己的空間,但是卻像是被石膏固定住了,不可思議的擠壓方式。」
就算想到從開學典禮後每天都要來這裡上課,心裡也無法湧現實感。
教室裡有置物櫃、黑板,黑板上有時鐘,黑板前有講臺,置物櫃旁是書架,書架上還擺了花瓶,窗戶上掛了像醫院那樣白色的窗簾,窗戶外是陽台,而對面可以看到一條偏離寬廣的國道的小巷。
多詭異的地方,就好像是異次元世界。
我對於周遭的每個人竟然完全不會覺得詭異而大感不可思議。從明天開始不管是讀書、朋友、不登校都不可以再去想,總之要盡力度過在學校裡的幾個小時,在學校裡與其說會感到焦慮、不安或孤立感,倒不如說是因為教室裡充滿的一片白色空氣讓我覺得腦袋中一片空白。
爸媽們回憶我剛入中學時的情形說:
「雖然妳說要去上學,我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我想妳很快就會再度不登校了,所以也沒有買定期車票給妳。」
就算剛開始為我打氣、給我幹勁也好,卻連期待都沒有,不為我買定期車票,爸媽真是太介意了。
但是或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我一直不肯去走路五分鐘就可以到的小學上課,為什麼卻甘願每天擠著可能會碰到色狼的擁擠通勤電車而到中學上課,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任誰都無法想像的。
第一章什麼理由都好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八O年代的後半。三房的公司宿舍牆壁上還沒有掛上抽象畫,書架上的書也還很少,在我那被稱為「兒童房」的房間裡有個米飛圖案的小小櫥櫃,還有一個會發出「鈴∼」,聲音大到令人毛髮都豎立起來的紅色鬧鐘。這是一間面南的房間,晨光可以照射進來,也可以看見路上的白楊樹枝頭。小學一年級的我蜷縮在棉被裡,忍著淚、害怕著又是一個新的早晨,最討厭的鬧鐘指著六點五十分,光線從窗簾隙縫射了進來,我聽到了媽媽發出的聲音,有自來水流動的聲音,媽媽在廚房裡。我討厭令我想死的早晨,用棉被蓋住頭,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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