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美好的事
記得那一年,我正在泰國渡假,正好從shopping mall走出來,上了計程車, 討論著泰國當地的服裝設計師也有不錯的水準,正好收音機裡播著911大劫難, 我整個人嚇傻了,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回到旅館,打開CNN,一次次觸目驚心的畫面不斷地重播,要有多大的仇恨,讓劫機暴徒挾持著一群群無辜百姓毀滅一切。
看著尋找親人的人們不斷哭泣吶喊,我們都能感同身受,我們921不也是同樣的狀況嗎?心情維持在低潮,一回來又遇見納莉颱風,連每次都能安然度過風災的台北市,竟然出現了70年來從未見過的大淹水,整個台北一片汪洋,我又想起賀伯颱風,又想到桃芝颱風,又想到林肯大郡,我看見政府官員們視察災情,也已經沒有力氣再責備政客了,只要官員們願意做事就好了,願意幫忙就好了。
我忍不住想著,為什麼以前看似離我們遙遠的災難報導,我們只在電視機前面,表現遺憾,便繼續吃著飯,並且抱怨今晚排骨炸得硬了點。科所夫戰爭、車諾比事件、印尼政變、利比亞仍是乾旱,我們總是表示遺憾,並繼續若無其事著過我們的生活。而這幾年,天災人禍不斷,911事件,美國股市因此休市四天, 一開盤猛跌600點,我們浸在水裡,開始知道這世界的動亂,終於讓我們確確實實地感到恐慌了。每次看見一些令人傷心的國際消息,或社會新聞,我總是祈禱世界和平,一些重要領袖有寬容的心,一些家長懂得如何愛小孩,我也盡量讓自己活得好一點,當我懂得愛自己,並讓自己有能力,這樣我便有多餘的時間與精力去愛別人,照顧別人。
我也一直堅信,如果越來越多人跟我想的一樣,放下鬥爭與侵略,小從社區沒有紛爭,大到國家沒有戰爭;小從個人身心健康,大則人類群體懂得分享, 而當這個世界感到絕望的時候,我總是願意相信美好的事,相信自己,相信別人,我們可以把人類帶到更美好的地方。
我不再看《1995閏八月》、《推背圖》、《世紀千禧黑色聖經》、《聖經密碼》等,令人不安的預言書了,除了加深自己的負面能量,它又能幫我得到什麼呢? 我們可以看見在世界紛爭不斷的同時,這世界仍有許多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一群科學家正在亞馬遜河流域的熱帶雨林試圖挽救雨林生態;綠色和平組織也都是一群有能力及有見識的好人,不斷的說服大家別用私欲毀掉地球;紅十字會從上個世紀便不斷幫助戰亂中的難民,逃離到安全一點的地方,而我的一位好友全家人因深獲其幫助,這讓我真正的對紅十字會肅然起敬,有許多無國界醫師放棄高薪, 深入世界偏遠地區服務病患。
科學家們開始願意敞開胸懷,接受一些看不見的非物質世界。柏林圍牆倒了, 冷戰結束,蘇聯瓦解,我們正用緩慢地速度了解上個世紀,許多以利己為出發點而導致悲劇,我們開始願意聽聽宗教家若望保祿的祈禱,而一些政治家也開始會與達賴喇嘛交談聽取建議。
如果我們願意靜下心來,你會發現這世界有許多需要幫忙的人,他們在等待救援及關愛,不要覺得自己永不滿足,惟有開始付出及分享,雖然速度仍是緩慢, 但是卻是走上美好方向的路。我不斷地禱告著,並且下了一個決定:在我心中有幾個我不喜歡的人,我不再討厭了!有人命在旦夕,我卻正厭惡著某人,或許這樣小小的改變一時看不出來。但我真的願意相信美好的事,願意相信一個千瘡百孔的地球與許多受創的心靈,都正漸漸康復,走向美好的道路。
超級大富翁
記得曾經參加一個新的現場直播節目 ——— 超級大富翁,現場10位參賽者,先以最短的速度答完題目就可以上台參賽,只要答對15題,就有獎金100萬。雖然我常常是一個過度自信而導致失敗的人,比如念書時是桌球及排球校隊, 練習時勇猛得令江湖人士給取個小辣椒的綽號,但只要開始正式比賽,馬上變成脆笛酥小呆瓜,傻得跟李家莊的二楞子似的。
但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總在每次的挫敗中一點一滴地學會了「謙卑」二個字,但對「沉著」、「冷靜」這樣的字眼,卻怎麼也學不會,只要我一緊張,思考便迅速地打結了! 比如煮菜洗衣會唸成煮衣洗菜,無風不起浪會唸成空穴不起浪,因為同時想到空穴來風。
記得有一次遇見抱嬰兒且拿嬰兒車又要爬樓梯的外國人,我的心情熱情又緊張,抱著又可以練英文的想法,衝過去想說:「May I help you?」卻說成了:「May I pair you?」話一說完,當時,外國人,連二個月大的嬰兒, 甚至我都愣住了!連英文音標都可以念顛倒,我深深了解我這種自我毀滅傾向的內在性格。
但是隨著時間的飛逝,智慧的增長,我不但學會了謙卑,還學會了謹慎,但是無論如何,卻怎麼也學不會「沉穩」這樣的字眼,只要一緊張,思考就像三秒膠般迅速凍結!
這就是我卑微的人生,但還好也因此讓我學會了堅強。那我買彩券好了,買10張也只能中到一張200元,還虧了800元;打麻將十打九輸,連在路上撿到千元大鈔,高興完了才看見背面是房屋廣告;開店開一家倒一家。我就是這麼樣與偏財運無緣,唯一讓我一生值得回憶的是生平中的第一特獎:記得小學五年級1塊錢可以抽一張紙簽,在紙簽全部完好,沒被抽過的狀態下,我只選了一張,而它卻是第一特獎。當時,我真的感受到全宇宙在發光了,獎品是魷魚一條! 雖然那一條魷魚早在20年前就已經下肚,但那時讓我感受到剎那間化成永恆的甜美回憶!
或許我的好運在那一刻已經用光,但還好「碰運氣」是我的座右銘,也許那天鴻運當頭也說不定!所以呢!我還是對偏財運充滿了綺麗的幻想。連續觀察三個禮拜,嗯,題目大致上都難不倒我,想想自己的實力應該不弱,接下來就剩信心的問題。錄影前,我先在家裡淋浴淨身, 還算了塔羅牌, 戴了自製的招財魔咒—必勝—的綁頭布條,換卡進台視時, 還特地跟警衛拿了1 6 8 這個號碼! 走著走著,突然煩惱了起來,嗯?那我1 0 0萬拿到了要怎麼辦?請朋友吃飯?出國渡假?捐給慈善團體?存起來?雖這樣地煩惱著,卻也掩蓋不住我那嘴角泛起的笑意!但我無論如何就是沒有辦法不緊張,只要是比賽,我就是會變白癡!
比賽開始搶資格賽。代表中華民國標示的優良農產品標章「CAS」,我聽成中華民國的英文簡稱「ROC」,我還寫錯寫成「RAC」;而且分號「;」我會怎麼也想不起而寫成冒號「:」;百分比「%」我想到畫面是23/100,於是就畫了中間那—條線「/」。你看,我又在自我毀滅了!當然我搶答總是慢了別人好幾步,因此從頭到尾,我總是在抱著答案坐冷板凳,節目快接近尾聲的時候,突然後悔認識那麼多朋友。
今晚,他們全坐在電視機前看著我的呆相!看來!這一次我一定要下定決心好好腳踏實地的努力奮鬥了。唯有苦幹、實幹,才是我人生的真理呀!
豔遇
去過泰國十幾次了!每一次都覺得開心,算命先生說我有一世是泰國僧侶, 我願意相信。而如果要我當一個旅遊或美食評論家,我也會說泰國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雖然這次到華欣,不是我們預期中的旅程,但我總相信如果我們遇見了預期之外的事,那麼那件事裡一定會有某些驚喜,而這次旅程,可以說開心的有如神助。
第一晚到曼谷,想想我們這群朋友人緣還算不錯,台北的朋友請了泰國的朋友帶我們出去玩,他的名字叫Carry,開了一輛豪華的Van來接待我們,下午我一個人跑去游泳池游泳,而Domingue人正好在泰國工作,我從台北帶了1 0 0 片鋼琴與手提琴的專輯,我們在泳池碰了面,他介紹了新朋友給我認識,許久不見,讓我驚覺時光真像鄧麗君說的就這麼匆匆地流逝了。
本來我一直想去The Emporium百貨逛逛,看看泰國當地服裝設計師所設計便宜且質料好的衣服。但因時間不夠,只好忍痛不去shopping,沒想到Ca rry帶我們去吃晚飯時,竟在同一家百貨公司,我們幾個女生樂翻了,當然我們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做了最好的衝刺,每個人都有所獲。
之後我們去了旁邊的poboyforte,Carry說這是曼谷目前最受歡迎的pub。泰國漂亮的女生還真不少,但我們幾個也不差,這裡有點像以前東京的茱莉安諾,一排辣妹站在吧台熱舞,不過這裡更猛,整個吧台還點火,圍成一個火圈,反正是渡假,我們也就不客氣了,光shotB-52和tequila就已經十幾杯,又加上啤酒與兩瓶威士忌,什麼叫淋漓盡致,看我們玩過,你就會知道。
第二天,我們在飯店租了一輛車,結果司機查伊也成了我們的朋友,他當了我們的導遊,並沒有直接把車開到華欣,查伊帶我們去一家非觀光客去的海邊餐廳,非常舒適的地方,我們邊吃邊聊,決定下一次再來。查伊會帶我們去泰國人自己渡假的獨立小木屋,聽說價格只有五星級飯店的十分之一,但享受並沒有扣分,查伊又帶我們去參觀了一個岩洞裡的寺廟,我許下了相同的心願— 心想事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我最喜歡這家飯店的原因,是因為這裡可以在繞著椰子樹中的草地上按摩, 這是我享受過最豪華的按摩,有海浪聲,樹葉飄動的聲音,鳥叫的聲音。我穿著比基尼,脫掉上衣,一點也不擔心被別人偷窺,我每天一起床就跑去按摩,一堆外國人看見了好像很羨慕的樣子,紛紛來詢問,而服務生的英文不好,我還熱心地充當翻譯介紹,如何預約與價格,偶爾還要夾雜一兩句日文與法文,結果那幾天草地按摩的預約全滿了。
假期第三天,我認識了四歲的喬治與七歲的Victor兄弟二人,他們坐在我的旁邊,他們長得就像是達文西畫裡的天使走出來一樣,長得太可愛了, 原本我還不好意思與他們攀談,假裝矜持地在泳池邊游泳,看雜誌,喝我的Long Island。但始終抵擋不住命運的安排,我們話匣子一打開,就怎麼也停不了了, 結果那幾天,我從日出到日落,就跟小喬治跟Victor一直待在游泳池邊與沙灘上,結果玩到忘了補擦防曬油,這一趟旅程,真的把我曬黑了,不過很糗的是我想喬治與Victor是德國人,應該是不會聽中文的,我還在他們父親的旁邊跟朋友開玩笑說:「啊!他們實在太可愛了,可愛到我不介意當孩子的媽。」後來跟他父親聊天,才知道他是廣州德製藥廠的廠長,還是個博士,希望他沒有聽見剛剛那一句。
隔天要離開的時候,我與小喬治和Victor還上演十八相送,我們在泳池邊道別了十八次,又忍不住互相擁抱,我告訴他們:「這一次我必須走了, 否則我一輩子也走不了!」當我毅然決然地離去後,小喬治與Victor又跑到Lobby找我三次,我們坐在Lobby角落的地板上,我告訴Victor:「在我們旅途中,我們總會遇見讓我們開心的人,所以Don’ t be sad ,ok?」我們還交換了E-mailaddress,讓我遇見天使,真是令人愉悅。
波特萊爾的詩歌<旅行的邀請>中的詩句:「旅行中有秩序和美、有奢華、寧靜以及愉悅」。旅程結束,在飛機上為台灣的朋友們簽名閒聊時,我突然想到了這句完美的Ending!
秀玉與阿國
我與姊姊去香港逛街,姊說想要去深圳買繡花鞋與旗袍,於是我們坐了40 分鐘的電車到了深圳羅湖。這幾年羅湖在香港非常有名,主要是這裡除了有便宜的日常生活用品,還有一大堆名牌仿冒品,皆是內地製造的,所以許多來自外國、香港及台灣客都趨之若鶩。
我不買仿冒品,也討厭別人賣仿冒品,但我不能阻止別人的生存之道,要用好牌子要用得心安理得,如果負擔不起,我寧願買路邊攤的東西。我們進了一家商場,這裡的商場,就如同我去過溫哥華、巴黎、倫敦的China Town一樣,有一種華人特有的陰暗氣味、雜亂的招牌、不特別乾淨的廁所,一大堆模糊的華人臉孔,商場裡什麼都有,南北乾貨、藥材、盲人按摩、布料、茶葉、來路不明的古董等。
我進了一家賣茶葉的店,容貌甜美的小姐先遞來一杯清甜的熱觀音,說話流利得像朗讀詩,不斷推銷我價值昂貴的碧螺春、雲南普洱及香片,我想我再不走,必定會被催眠了。然後我意興闌珊地陪著興高采烈的姊姊東買西買,這裡有許多材料是她做造型用得到的。
我進了盲人按摩院做全身按摩,我不禁又懷疑,為什麼中國人喜歡以悲情來營造按摩的氣氛?慘白的日光燈,狹小又空氣不流通的房間,還充斥著不知名的按摩膏怪味道。眼盲的小姐技術不好就算了,不但按得我全身不舒服,還不斷提高分貝與隔壁小姐聊天,內容不外乎是這店的老板有多沒人性,佣金抽得太高, 使她日也做、夜也做,扣掉吃飯與房租費用,再寄錢給鄉下的可憐老母親也所剩無幾了,她手胡亂按著,嘴上卻滔滔不絕地說著,不外乎是暗示我多給點小費, 我心中下定決心,決定一毛小費也不給,果不其然,付完錢之後,小姐沒有看見小費就直接跟我要了。我直接到櫃台問老板:「不是說好就這價錢嗎?」那小姐在背後嘀咕了兩句,也就不敢再多說了。然後我在隔壁藥店買了一盒金嗓子的喉糖,她說得不累,可是我喉嚨都痛了!
老實說,除了買一雙黑底繡上了大朵紅色玫瑰的拖鞋和一包栗子外,我實在是不會再想來這個地方了。但姊姊還像隻花蝴蝶般飛舞著,接著我們進了一家賣旗袍的店,一個長相羞澀,手腳卻俐落的年輕人很輕快地迎接了我們:「小姐呀!要什麼樣的款式,我們這裡應有盡有,料好實在,價格公道!」話語中還帶著濃濃的鄉音,我看見了一個紅色的塑膠板凳,就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姊姊的五大袋東西就擺在我腳邊,我決定不要再走了,我告訴姊姊不如我就在這裡等吧, 那麼她再逛一下,20分鐘就回來。
我就坐在四面牆都掛滿了旗袍與唐裝的狹小店內,望著各式各樣的布料圖案發了一會兒呆,那年輕人在門口招攬著人客,而在我身旁裁縫機前,還有一個臉頰的紅冬冬,她可能連乳液都沒有擦,所以雙頰還有些乾,但長相很討人喜歡的姑娘安靜地在裁縫東西。於是我開始與他們攀談了起來,年輕人叫阿國,女孩兒叫秀玉,一個19歲,一個17歲,他們倆說話就像我在中央電視台看的連續劇裡農村青年一樣,有著很捲的舌音,純樸又令人舒服。
阿國與秀玉從四川的鄉下來到這裡,回去要坐三天的火車,接著轉搭乘巴士後走一段長長的黃土路才能到家,他們來深圳已經三年了,一年回家一次,若農村裡有好的收成,或者好的工作,誰願意離鄉背井,離開自己的親人。阿國與秀玉這對兄妹,這旗袍店老板是遠親,他倆每天做足12個鐘頭,一個招呼,一個管裁縫,每個月各掙2 0 0 多塊人民幣。吃住都在老板家裡,我問他們去哪兒逛過沒?秀玉說老板不准,因為回去還要幫忙做家事和照顧小孩,因此秀玉沒出門過,而阿國與朋友還出去看過幾次電影,喝過幾次酒。
問他們想家嗎?「當然想。」秀玉頭低了下來,眼眶都紅了。然後阿國睜著純真的眼睛問我,台灣長什麼樣子?台北長什麼樣子?這兒來了很多台灣人, 買很多衣服,台灣人是不是很有錢?可不可以給他看看新台幣長什麼樣子?我告訴他,台灣是一個很小的小島,住著很多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可大家都很努力,也很辛苦地討生活。可是我們心中都有一個熱切的希望,希望自己與家人都能過好日子,就像你與秀玉一樣呀!然後我們三人在店裡笑了起來,我拿出新台幣給他們看,並相互鼓勵著,只要努力工作,這迷人的玩意就會自動靠過來了。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老板娘進來時,我們就靜默了一下,老板娘一出去再繼續閒聊砍大山。
基於我對我姊的認識與了解,姊姊的5分鐘是格林威治標準時間的30分鐘, 所以姊姊一去2 0分鐘,我在旗袍店也坐了將近2個鐘頭了,眼看天黑了,姊姊也回來了,意料之中,當然手上也滿滿地提著購物袋,我與阿國與秀玉說再見, 也儘量在道別的那一刻,提醒自己不過是萍水相逢,以免放任了感情讓自己感傷。
回到台北,有時候我總會想起在各地與我相遇的人,好幾次我想起了秀玉與阿國, 想起他們的眼神, 想起那個找不到工作的葡萄牙人,跑到非洲沙漠顧著一間杳無人跡的雜貨店… …。每次我想到了這些跟我一樣,努力地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們,當我想起他們,我就寫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