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楔子─
厚實精雕的檜木門扉緊閉著,門邊直立的木匾上草體揮就的、是《一無》兩個中文字。
濃墨重落,望去的感覺不止霸氣更是威嚇橫生。
獨自站在門前的男人靜靜凝視那塊木匾,許久。
微微瞇起的眼眸隱著沉思的光,他在想。
想、門後的那個人─他的姑父、不,前姑父─究竟找自己做什麼。
雖然那是照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是從處世、帶人、做事甚至是政經兩界都給予自己諸多幫助的長者。
但老實說,也是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摸清楚過的一個人。
一個怪人。
說實在的,也不是不能理解姑母為什麼會不聲不響的帶著三個孩子負氣出走。姑父並不難相處,但,卻是那種處久了會越來越生氣的人。
「……唉。」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而後深深呼息。
反正來都已經來了。就算有再不妙的預感都為時已晚。更何況不論是什麼事,他都不認為自己有拒絕的可能。
所以─
叩叩叩。
「進來。」
門裡傳出的,是比平時略輕了些的聲音,雖然似乎有點有氣無力,但好歹聽起來心情不算太差。
男人又吁了口氣,推門──
啊呀呀呀呀──
隨著推開的門撞進耳裡的音樂,似乎是莫札特的夜后詠嘆調。
所以男人的第一個反應,是馬上轉頭去看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你晚了,阿蒼。」
人聲響起的同時,樂音嘎然而止。
房裡只有一個人。一個以君臨天下似的姿態半躺落地窗前的涼床上的中年男人。只鬢角的灰白略顯出風霜的痕跡,刀鑿似的面容唇線緊抿,眉際淺淡的紋路只更襯出不怒而威的氣魄,隨意輕睨的眼神略一停頓竟卻不動如山。
淡路 蒼略為立正,而後略略對男人恭身行禮。「姑父。」
「嗯。」點點頭,站起身的同時隨手將手上的遙控器往旁一扔。「嘖。」
淡路眼角掃向無辜被棄置一旁的遙控器,挑了挑眉,「姑父今天真有興致。」「哼。」重重冷哼,然後用力伸了個懶腰。「醫生說什麼我脾氣太過暴燥,建議我多聽些柔和的古典音樂修養心靈。我呸,哪裡柔和了啊。」轉到書桌前,伸手拍下話機的通話鈕,「高倉。」
『是,組長。』
「去接菖蒲太夫過來。」
『是。』
中年男人切了通話才又抬起頭,看看面前的姪兒似笑非笑的神情,聳了聳肩。「坐。」
點點頭,拖過書桌前的椅子坐在中年男人面前。「姑父這麼急找我,是什麼事呢?」
「你也知道,我老了。」
蹙起眉,淡路平坐著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寸。「姑父,您才五十三。」
「像我這麼一個垂垂老矣的糟老頭子,實在沒有力氣再管理這麼大的組織和這麼多的生意了。」
淡路直直平視面前的中年人,語氣平淡。「姑父,您才五十三。」
「而且啊,你也曉得的,我其實知道我年輕的時候不怎麼愛惜身體,到現在就覺得病痛一堆,更是覺得我這條命已經差不多快完蛋了。」
這次微微垂下了視線,淡路幾乎是嘆息著地開口,「姑父,您才五十三。」
「所以啊,阿蒼。」
「是。五十三歲的姑父想要我做什麼呢?」
「你知道就好了。」輕輕緩緩地笑瞇了眼,雙手交疊撐上下顎,「吶,就當是完成我這糟老頭的遺願,幫我接你的堂兄弟回來我身邊吧。」
沉默。
半分鐘過後,
淡路輕輕扯起嘴角,淡淡揚起完美的笑。「姑父,這個玩笑滿有趣的。」略一頷首、半撐起上身意欲站起。「失禮了。」男人溫溫柔柔地微笑。拉開抽屜抽出一份文件往姪兒面前一遞。「我明天就宣佈退出江湖,組織就交給你了。這是聲明文件,另外一份在高倉手上一份在律師那裡。你現在走出門明天就會送去各大組織和報社。」
無視他鐵青的臉色,男人優雅地笑彎一雙略帶銀白的眉,「想清楚呀,我親愛的姪兒。」
僵固的時間不過須臾。
他輕輕揚起唇,再次落坐的神態悠然,略略瞇起的眼卻是銳利瞪視。「姑父想要哪一個?」
─第一章─
這世上有很多事,是從一通電話開始的。
「我是。」年輕的男人左肩夾著無線話筒,視線專注在兩手間飛快裝組的槍枝上。素來愛用的Glock19C握在掌心的觸感;槍身、滑套、機件,每一個部份都是熟到不能再熟的熟悉。
「嗯?薩摩?」鉲地一聲推上彈匣,男人年輕卻嚴肅的臉龐上除了訝異還帶著淡淡地懷疑,「那在鹿兒島吧,您現在是在說笑嗎?」左手握緊槍托,略提高、瞄準星,作勢虛發。「請找別人。」
「……您再說一次?」沉默了下,男人一挑眉稍,「一億的酬勞?您確定?」終於放下槍,轉而專心握住話筒。
靜靜聽著,更皺緊地眉沒添上笑意只更多了幾絲嚴肅的紋路,男人撿回放在桌面的槍又在手上轉了轉,「這麼大筆的生意和危險幾乎是同義詞。您請找別人,我沒興趣。」
「嗯、嗯……那麼,不過是要找個保鑣而已,難道非我不可?其他人呢?」蹙起眉,話筒那端叨叨續續傳來的話語既巴結又討好,男人聽著、輕輕瞇起眼,「岩瀨先生,您不能每次都把沒人願意接的生意丟給我。」
又沉默了會兒,深深嘆了口氣,「好吧。請記住下不為例。那麼,什麼時候和委託人見面?下午嗎?」抄起筆快速記下時間,搖了搖頭,「在您那裡是嗎?我會準時到的。」
重重掛上電話,而後吁了口大氣。男人隨手開始收拾著一桌子的工具。整齊而條理的動作、收歸,一絲不苟正如他二十多年來自己所堅定的原則。
若松 真。
二十三歲,專業的『送貨員』。從郵件到活人,只要付得起價錢、說得動老闆,這世上沒有不能送的東西。
有人護送,多半也就有人搶。
因此幹這一行的人,多半身手得好。畢竟搶的人總是多過於送的人。
若松,就是這行裡數一數二的高手。
「工作了……」微微閤上眼,再睜時已是神采奕奕。站起身,稍微伸展了下坐了許久的身子,而後滿是愛戀的輕吻了下手上的槍枝,再小心地將槍收進槍套、輕喃,「只有你是可以信任的……這次也是吧……」
◇
岩瀨直行。
表面上是個普通的貨運行老闆。事實上也是。
只不過他並不真的普通;貨運行送的也不真的是『貨』。而是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東西─其中不乏違法的各式物品─。
真的進入這一行,才知道日本國內流竄著這些奇異的東西。也才知道所謂的法治只不過是金錢制度下可供運用的手段,根本和『正義』這個名詞毫無關連。
岩瀨總是這麼說的:錢嘛,多一分絕對好過少一分。
所以岩瀨從不愛錢如命。對這個在這一行滾過了大半輩子的男人來說,命不如錢。
「客人您請放心,這位是我們公司最頂尖的送貨員─」擠著圓滾滾的身體坐在沙發上,岩瀨正揮著手說得口沬橫飛,卻被面前站在另一張沙發旁的男衣男子銳利的視線瞪地縮了一縮,他用力眨眨眼,立刻發現問題所在。
「咳,我是說,守衛人員。有他隨行,相信客人您一路上的安全絕對絕對沒有問題!」
「嗯哼。」大剌剌半癱坐在的沙發上的男人穿著海藍色的休閒襯衫,袖口別飾著藍寶石的袖扣,淺褐色的皮質外套隱約有著皮革獨有的光芒。左手無趣似的曲起,手掌斜斜撐著半邊臉頰,抬起眼角、順著岩瀨說話時的視線瞟了一瞟。靜靜站在岩瀨身後的年輕男人大約只有170CM上下,細細瘦瘦的身材大概比一般正常男人還迷你了半截。男人更瞇起眼,冷冷一哼、「就他啊。」
「竹野先生,不是我要說,您可別以貌取人唷。雖然本公司員工都具有到模特兒公司兼差的本錢,不過我們的工作靠的是實力、實力!這從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
順著竹野的視線一轉,經驗老到的岩瀨立時發現顧客眼底的懷疑。
暗暗苦笑的同時不忘祈禱若松不要發飆。這個客戶看起來雖然既難纏又不好相處,標準大戶人家的紈褲子弟樣,不過手上砸出的鈔票卻是他在這行打滾這麼久以來首見的多。
這種大肥魚,要是放過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岩瀨單手下定決心似的捏緊了拳,面對竹野時卻又咧開大大的笑。「若松是我們公司裡業績最好、完好送達率最高的一個。而我們公司又是業界最有信譽的一家。我想竹野先生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找我們的吧。」
「呿。」竹野嘴角一撇,視線微微下睨的弧度絕對近似輕視,「要不是因為某些原因讓我不能帶自己人,不然你真以為我喜歡找你們這種小公司來保護我啊?」
「呃──」岩瀨乍愣了下,臉上的神情僵了僵,又在一轉視線時化回滿滿的笑,「竹野先生話這麼說也是沒錯啦,不過不引人注目本來就是我們公司的宗旨,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的。對吧,若松?」轉回頭看看若松,果然看到他露出非常不高興的神情。
岩瀨安撫地對他使使眼色,想在這一行走得長遠,不二法門就是不要得罪客戶。誰知道這些人有沒有可能在什麼時候變成自己的仇人?不樹敵才能讓自己和公司長治久安。
知道岩瀨的意思,所以若松也只好壓下滿肚子的氣。
長到二十好幾,自信也看過不少各形各色的人,但是老實說,像面前這個竹野這麼惹人討厭的也真的是生平首見。
「少爺,岩瀨貨運向來就是這一行信譽最好的一家,有他們的保護,我想此行不會有問題的。」直直站立在竹野後側的黑衣男人看來應該是竹野的部下,此時他正微微低下身靠到竹野耳邊勸說,雖是低語卻故意用了讓其他人也能聽見的音量,想來是不希望在一開始就讓兩方處得不愉快。
岩瀨最大的本事之一,就是看人臉色判斷情勢。
推起滿臉的笑,立時順著男人話頭往下接,「是嘛是嘛,這位─」眼尾稍低掃過放在桌上的名片,「友笠先生說的是,竹野先生就請放心的把這一趟的安全交給我們吧。」
往後招了招手,「若松,若松你過來。」
原本站在岩瀨身後的若松不耐煩似地撇撇嘴角,卻還是前走了一步。「老闆。」
「竹野先生,您這趟的安全,只要有他就可以放心了。」站起身,岩瀨自豪的拍拍若松的肩,「若松,向竹野先生打個招呼。」
不情不願地對竹野點了點頭,右手手臂下意識地隔著外套捺了捺微微鼓起的槍套。「竹野先生。」
「嗯。」只略點了下頭就當成是招呼,竹野瞇了瞇眼,不滿似的打量著若松臉上掩去一雙眼睛的墨鏡,冷吭了聲,側了側頭,「喂喂,你們公司的員工怎麼這麼沒禮貌啊?和人說話居然還載著太陽眼鏡?啊?!」
「哼。」若松嫌惡地別開臉,這次終於連答腔都懶。
「噯呀!你這是什麼態度─」
「咳。」輕咳了聲,一身黑衣的友笠快步走到竹野身邊,小力拉拉他袖子、加重了語氣,「『少爺』,到薩摩之前的這段時間您就忍一忍吧。」湊到竹野耳邊,又補了句,「Mr很重視這件事的。」
「知道了啦,要你囉嗦。」斜斜一瞪,撇撇嘴角、聳聳肩。飄來轉去的視線在對正若松掩在墨鏡下的眼眸時乍亮了下,又在瞬息恢復原本輕浮的神情,吊兒郎當地伸出右手─以一種施恩似的姿態─「吶。」
看了會兒那隻手,再看看面前竹野氣焰囂張的笑臉,沉默片刻,若松也跟著伸起右手,靜靜地、摘下墨鏡,而後聳聳肩,露出絕對是故意的笑。
「抱歉,我是左撇子。」
─楔子─
厚實精雕的檜木門扉緊閉著,門邊直立的木匾上草體揮就的、是《一無》兩個中文字。
濃墨重落,望去的感覺不止霸氣更是威嚇橫生。
獨自站在門前的男人靜靜凝視那塊木匾,許久。
微微瞇起的眼眸隱著沉思的光,他在想。
想、門後的那個人─他的姑父、不,前姑父─究竟找自己做什麼。
雖然那是照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是從處世、帶人、做事甚至是政經兩界都給予自己諸多幫助的長者。
但老實說,也是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摸清楚過的一個人。
一個怪人。
說實在的,也不是不能理解姑母為什麼會不聲不響的帶著三個孩子負氣出走。姑父並不難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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