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序
房間內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由窗子射進來,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那是一間六疊大的小房間,房間的四壁和天花都貼滿了東西,但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房內只擺放了一張大床,床上的是一個身形修長,體格健美的男子,而和他合為一體的,則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那男孩皮膚白皙,眉清目秀,還未成長的臉和纖細的身體,在在均保留著那種介乎男童和男人之間的微妙特徵。
房內充斥著一陣特異的腥味,男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似乎失去知覺,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精液,連中心部分也因為被玩弄過頭而有點紅腫。
男人熟練地將分身由他的身體抽出,然後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親吻愛撫那青澀稚嫩的身體。
男人沿著胸口一直吻下去,然後用嘴含住男孩的分身,細細吸吮,同樣的儀式已進行了一整夜,而在激烈的愛撫下男孩開始呻吟,並扭動腰肢。
男孩如迷似醉,不斷喘氣,「唔唔啊啊」地無意識的叫著。在極度的官能刺激下,終於在男人口中解放。
「阿薰,我會好好疼你的,別怕……我愛你……」
男人以低沈的聲音不斷訴說,他雙眼炯炯發光,眼神中充滿了異樣的堅執和迷戀。男人粗暴地分開男孩的雙腳,並撂在自己肩上,然後將再度勃起的分身硬生生地插進男孩的幽穴。
被淫虐無數次的地方已無法承受,那撕裂身體的鈍痛讓男孩慘叫出聲,本來還神志不清的他頓時有點醒來,男人並未理會,開始不停抽送,男孩吃痛,想要反抗,無奈全身乏力,只能任男人為所欲為。
「啊……好痛……好痛……停手……求求你……」
男孩又怕又痛,只能不住哭著求饒。但男人只是如癡如醉地享受著性交帶來的快感,對那求饒的哀號置若罔聞,在陣陣刺激下發斷斷續續地發出呢喃,最後在高潮中將熱燙的愛液射進男孩體內。
粗暴的性交令男孩受傷,血的味道混和著愛液的味道,充斥了整個房間。
「阿薰……阿薰……我愛你……你是我唯一的愛……」男人以極溫柔的聲音叫喚著,彷彿眼前的便是畢生所愛般。
「嗚……嗚……」
男孩痛極流淚,可是他的噩夢仍未過去,不一會,男人又再度品嚐他的獵物,一而再,再而三,重覆又重覆地,男孩淪為洩慾的工具。
「阿薰……阿薰……啊……啊……」男人發出愉悅的叫聲。
「放……放開我,我不是阿薰……我不是……嗚……克己說你是好人,我才會相信你的……」男孩已完全清醒過來,並高聲指謫施暴者。
男人一臉訝異,那雙紅血的眼眸定定地望著男孩,喃喃道:「你不是阿薰?你不是阿薰……那你是誰?」
男孩面露懼色,男人猙獰的神情令他噤聲。
「對……你不是阿薰……不是阿薰……」
那種瘋狂的眼神讓男孩害怕,令他不顧一切,想從逃出房間。
不知是藥效未過還是激烈的性愛令他筋疲力竭,男孩剛走出幾步便覺下肢虛浮,啪地坐倒地上,幽穴的劇烈痛楚令他眼淚直流。
「你不是阿薰!」
那像嗥叫多過人語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男孩抬頭一看,白光一閃,黏稠的鮮血四濺,噴灑在地板上。
「對!你不是阿薰!你不是阿薰!那……那我的阿薰在那兒?不行,我要找他出來,我一定要找他出來……」
第一章
七月的東京已熱得讓人發慌,那灼人的太陽不斷施展威力,天上連半朵雲都沒有,地面被曬得滾燙,陣陣熱氣由地上蒸騰而起,走在街上久了,隨時有中暑的危險。
今天是星期天,一般人都會趁機享受假期,躲在有空調的房中睡個夠,又或是到海邊泳池暢泳,誰也不會,誰也不願跑到街上去。
可神奈孝太郎卻沒那麼好命,他是個剛從學堂畢業的警員,警察在星期天也要當值,自從踏入暑假以來,他已不知被家人朋友「遺棄」了多少次,由於工作關係,大家即使去玩也不會將他算在內。
孝太郎在新宿西署工作,打從正式成為警察的第一天起,便夢想著要偵破一件震驚全國的大案,他的座右銘是『我才不要只捉些高買的乳臭未乾高中生!』但其實他本人也只是個不折不扣的高中畢業生。
自進入新宿西署以來,他確實從未捉過高買學生,因為他一直被分派做些文書工作,又或是幫忙跑腿,極其量也只是處理些流浪狗弄翻垃圾箱之類的投訴,對胸懷大志,以成為警視廳總監為目標的孝太郎而言,無異是一大打擊。
入職半年,他終於被調到夢寐以求的搜查課,滿以為可以脫離坐辦公室打報告的生涯,猶記得之前一晚他情緒高昂,在家庭聚餐時大言不慚,自命搜查課的希望,還說那是他刑警生涯中值得紀念的一天。
豈料此後他雖然不必做文件工作,但卻被派去取締違例泊車,並做些例行巡邏,因為他被派到搜查二課,而非一課。即使再有志氣,但那刻孝太郎也真的感到沮喪無力極了。
由於本家住得遠,每天通勤要花上兩小時,故孝太郎幾經辛苦說服了父母,讓他借住舅父的家。
他的舅父是海員,且又獨身,在新宿市中心有間公寓。由於經常身在海外,故當孝太郎厚著面皮要求借住時,他也爽快答應了,反正有人打掃看屋,總比一年到頭空著好。
雖然住近了,但乘車上班也要十分鐘,由於穿著制服乘公車太異相了,故孝太郎習慣回到警署再換衫。他由巴士下車,穿過三越百貨公司、Tokyo Hands家品店和第一生命大樓,再拐過四町目的勸業銀行,往前走十分鐘,便是他服務了近一年的新宿西署。
他妹妹里緒原本答應讓他參與晚間的同學聚會,順道介紹幾個女生給他認識,但她們最後竟改變計劃,說要去海灘游泳。
孝太郎結識美眉的大好機會泡湯,但里緒還落井下石,說他今天水星進入金牛宮,是個極不吉利的兆頭,恐怕是禍事的開端,還勸他要特別小心。
孝太郎氣得半死,又兼要在三十四度高溫下上班,心情真的爛透了。而且他雖然從來不信甚麼星座,但今天真的霉得發黑,先是在登上巴士前才發現忘了帶錢包,迫不得已只好折返,這一來一回,花了他十多分鐘。後來上了車,車子又不幸中途故障,結果他足足遲了四十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一想到藤崎警部像修羅惡鬼的臉,孝太郎的身體忍不住縮了一下,在絕望下只好抄捷徑,經由新宿舊區的邊陲回去西署。
平時他絕不會走這條路,因為舊區是個住宅區,裡面盡是些小巷弄,他是個沒方向感的人,故非不得已,絕對不會進去。突然,一個黑影嗖地衝出,兩人撞在一起,孝太郎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孝太郎痛得皺起眉來,正想開罵的他想起自己是警察,隨便罵人似乎「有失身份」,這才立即收起脾氣。他定神一看,發現撞到他的人是個十七、八歲的青年,那人打扮入時,長得相當漂亮。
少年神情怪異,他雖和孝太郎倒在一起,但卻像裝上彈簧一樣,立即跳了起身,連一聲道歉也沒有便跑掉了。
孝太郎轉身一看,發現那男孩赤著一雙腳,不禁皺眉,大罵道:「可惡,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教養,撞到人竟不道歉,趕著去死嗎?」
「搜查課的希望」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在街上大罵起來。男孩好像由旁邊的房子跑出來,孝太郎便走過去看看,發現地上有一隻鞋子。
孝太郎摸了摸擦傷了的手肘,再抬頭看看那幢房子。那是一幢老舊的建築物,卻保養得相當好,如果是新的話,一定價值不菲。
孝太郎還在生氣,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卻無意中發現地上有個錢包,映入眼廉的是一張小小的大頭貼,相中人正是剛才那無禮的臭小子,他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男孩。
那大頭貼的背景很特別,是騎著掃帚的哈利波特。里緒是狂熱的大頭貼收集者,她有一本珍藏的相簿,藏品花樣之多,令人咋舌,但這樣特別的大頭貼,連里緒都沒拍過。
「嘿嘿……兔崽子,今回本大爺一定要你的好看!」
他撿起錢包,正想像著那男孩到警署向他認錯時的情景,想著想著,竟自笑了起來。
原本不太愉快的心情一掃而空,孝太郎又再精神奕奕地上班去了,只是他造夢也沒料到這竟是連串恐怖殺人事件的序幕。
◆◇◆
「菜鳥,我們出去了!」坐在對面的越野警員和合滿警員對孝太郎叫道。
「別叫我菜鳥,我將來一定會成為警視廳總監的!」
「發夢留到今晚吧!」兩人哈哈大笑地離開,把孝太郎留在原地。
新宿西署的搜查課位於警署大樓的三樓和四樓,孝太郎的工作地點在三樓,人稱「大房」。一般人以為搜查課就是偵辦兇殺等重大案件的地方,但實際上該組的工作範圍頗廣,一般事務性工作由二課負責,而被稱為搜查一課精英的幹練探員則在四樓辦公。
「菜鳥,給我沖杯咖啡!」
說話的是孝太郎的前輩水戶良崎,他比孝太郎早半年來到新宿西署,為人浮誇,雖然也是新人,平日也只是做些簡單的巡邏工作,但卻經常以前輩自居,對孝太郎呼呼喝喝,孝太郎十分討厭他,菜鳥的稱呼就是水戶起的。
署內的同僚可樂昏了,經常「菜鳥」、「菜鳥」地叫孝太郎,但孝太郎也不是好欺負的,背地裡他自稱菜鳥二號,卻稱呼水戶為菜鳥一號,說不敢僭越甚麼的。
「好……」
儘管心中不願,但仍不得不順從,因為兩人經常一起工作,要是鬧得不愉快,那可會非常麻煩的。
按照輪值表,他十點左右便要和水戶一起去附近的住宅區做家訪,提醒市民小心爆竊,正想收拾東西預備出發之際,搜查一課的大貫警視像一陣風似地跑進來。
大貫看了大房一眼,便大吼道:「其他人呢?沒人了嗎?」
菜鳥一號和二號面面俱覷,齊聲應道:「越野前輩和合滿前輩才剛出去,西田和江口前輩等幾組人都未回來。」
「沒關係,你們跟我來!」
大貫說完便走,孝太郎和水戶急忙跟過去,一行三人立即前往四樓,就在會議室那厚重的木門外,孝太郎看到一個牌子,上面寫著《靜江水庫肢解案搜查本部》幾個大字。
孝太郎的心突突亂跳,是兇殺案!是他夢寐以求的兇殺案!雖然這樣說對死者實在很失禮,但孝太郎真的打從心底感謝起來。偵破奇案,被電視台追訪,接受總監嘉許,從此扶搖直上……各種妄想在腦海中閃現,孝太郎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卻突然發現一道目光。
向他們投以注目禮的是個男人,大約二十六、七歲,輪廓深刻而端正,身穿剪裁洗練的西裝,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即使是明星,也少有長得那樣俊帥的。那人舉止高雅,全身都散發著一股敏銳的氣息,加上身高185以上,可以說迫力十足。
男人神情嚴肅地坐在講臺上,不用說也知是大人物。
哼!虛有其表!
孝太郎心中不服,他是個陽光男孩,雖不算超級俊美,但樣子相當討好,那「接近」180的身高更是他最驕傲的地方。現在竟發現無論職位、長相、身高都勝過自己的人,讓孝太郎覺得很不舒服。
房內坐了近百人,只有小部份是本署探員,其他的都是生面口,而在認識的人當中,職級則由警員至警部補都有。
「各位,我是警視廳的小松崎哲也,今次緊急召集各位是為了偵辦靜江水庫的肢解案。」
「小松……?」孝太郎驚叫出聲,但立時醒覺以手掩嘴。
這也難怪,小松崎哲也是日本警視廳菁英中的菁英,十六歲已在美國哈佛大學法學系畢業,並取得該校近三十年以來最佳的成績。之後返回日本,在東京大學繼續進修,翌年取得法學碩士,年僅二十已取得博士學位,然後參加全國一級公務員考試,能在考試中獲得取錄的人,每年不過三十來人,而他卻以第一名成績加入警界,這就是所謂的Career(特考組)出身了。
小松崎立即被延攬到警視廳工作,還是「菜鳥」的他已是警部補,不足一年,已升為警部,四年前更上一層樓,被晉升為警視。
孝太郎雖說以成為警視廳總監為目標,但他心中明白,日本警界極重視「出身」,核心人物全部出身自一級試,就算東大畢業,若沒有這個資格,要跨過門檻成為警視,已是千難萬難,更別說成為警界首長了。
小松崎是警界奇葩,是孝太郎的偶像,不,應該說是他的目標。孝太郎對他懷有一種既崇敬又嫉忌的複雜心情,現在人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叫了出來。
水戶見狀立即用手肘撞了他的肚子一下,還狠狠瞪他,意思大概是說「你出糗便好,不要連累我們!」不單水戶,連坐在附近的其他西署同僚也都忍不住望向他。
孝太郎咋舌,水戶就算了,若其他人因此而懷疑他的工作能力,令他的評價下滑,那可不是好玩的,要是因此而妨礙了自己的前途,就真的是無妄之災了。
小松崎頓了一頓,便說:「昨午,一名在靜江水庫垂釣的市民發現了一截人體殘肢,鞍山警署接報後向本廳提出支援要求。媒體已經嗅到不尋常的氣息,紛紛趕到附近追訪,這件案在今晚的新聞報導一定會曝光。
靜江水庫佔地二百五十公頃,範圍實在太大,要徹底搜查,談何容易。由於那是供應東京食水的三個主要水庫之一,事關市民健康,警視廳受到極大壓力,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盡快把所有殘肢找出來,然後緝拿兇手歸案,否則必然引起公眾恐慌。
本廳決定徵調附近警區的人員幫忙搜查,所有沒有特別任務的人由現在起歸本廳調度,今次的指揮是我,請各位多多指教。」
小松崎說畢便微微躬身,然後退回座位。他的用詞謹慎有禮,談吐也相當得體,完全沒有怯場,由於語調溫和,雖然是談公事,但完全沒有給人事務性的感覺。
「我們共有九十五人,現以五人為一組,各組均設一名組長,請大家出來看清楚所屬組別!」大貫警視出來向在場各人說明。
近百人各自確認所屬組別,通常都是同署的人員組成一組。在確認過後,眾人便浩浩蕩蕩出發。除了又要和討厭的水戶一組外,孝太郎可謂心想事成,他終於有機會參與實際的搜查行動,下次和同學聚舊時便可以神氣地說自己是「靜江水庫肢解案搜查本部」的一員了。
大隊人馬分坐十多部車出發,前赴靜江水庫,孝太郎滿以為參與實際搜查行動會很刺激的,但他很快便失望了。
發現殘肢的人叫江角智雄,五十歲,是住在惠比壽的餐廳廚師。他熱愛釣魚,領有水庫釣魚牌照已八年,每年都會趁水庫夏季開放給市民釣魚的機會,請假來垂釣。
昨午他又來釣魚,剛在右主壩近A31地標處落鉤不久,江角便發現有魚上鉤,大喜過望的他立即拉上來看看,卻竟是一個麻包袋。
水壩是江角最喜歡的垂釣地點,他最恨缺德的人亂拋垃圾。他沒有把東西拋回水中,而是將它拉起來,打算將之棄置在垃圾收集地點。
可是他一拉上來便覺不妥,那東西相當重,就像袋中有重物似的。江角一時好奇,便把袋子打開看看,裡面有一個啞鈴,最嚇人的是還有一條手臂!江角嚇得面色發青,立刻跑去最近的求救電話亭,打電話報警。
由於水庫面積大,而殘肢又不知散落在何處,故近百名警員必須進行地氈式搜查。基於第一件殘肢在地標A31附近發現,故以該處為中心點,沿水壩兩岸尋找。
孝太郎等人就在烈日下逐處搜尋,他們向水壩的管理人員借來十多艘橡皮艇,在沿岸不斷打撈。
在高溫下作業極為辛苦,加上孝太郎又有暈船的毛病,故平日行動力強,臂力驚人的他也已大汗淋漓,胃部陣陣番騰,苦不堪言。
他們在上午十時開始搜查,到下午三時半,其中一組人找才到左腳,之後便再沒有收穫,搜查工作到入黑才結束。
孝太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家,但他的噩夢才剛開始。搜查工作進度極慢,第二天完全沒收穫,第三天下午才找到右手臂。孝太郎本就膚色較黑,幾天曝曬後更脫起皮來,休假回老家時還被里緒取笑為發霉巧克力,可憐孝太郎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傳媒早在第一天已收到消息,採訪人員蜂湧而至,雖然該區已封鎖,但電視台居然派出直升機來拍攝,水戶等人戲謔說自己成了大明星哩。
◆◇◆
搜查工作進行了五天,由於範圍逐漸收窄,故進展較開始時快,被害人的殘肢逐一找到,但始終還是找不到頭部。
「小松崎警視,你到指揮部休息一下吧!每天搜查完畢你仍不回家,反而回警視廳繼續工作,小心身體啊!」夏目真由美小聲說,他是警視廳內公認的第一美女,不但貌美,而且是個幹練的探員。
「沒關係,若沒法找到死者的頭,這些搜查便不能算成功,就算再辛苦也要翻遍每一寸地方……」小松崎淡淡地說,話還未說完,身上的手提電話便響了起來。
「喂!我是小松崎……甚麼?舟山管家你先別急,冷靜點……你請落合醫生來……我知道了,我今晚會回來的了。」
小松崎皺起了眉。
「稻葉怎麼了嗎?」真由美關心地問。
「稻葉發燒,好像有點氣喘,舟山管家怕他會病發。」
「別擔心,沒事的。」真由美嘴中如此說,但心中卻罵道:又來了,每次哲也有緊要工作時,那小鬼不是發燒就是受傷,那有這許多巧合!
真由美一直心儀小松崎,曾多次作出露骨的暗示,但對方卻裝作沒看見,大半年前她藉故上門探訪,不意遇上他的弟弟稻葉。
當時哲也和真由美在客廳閒談,後來有電話找哲也,他便稍為離開。
就在此時,一個長得極美的孩子突然闖進來,還拿眼上下打量真由美,臉上盡是辛辣不屑的笑容,然後大刺刺地說:「妳就是夏目真由美啊?我還以為妳長得有多美,原來也只有這種程度,害我白擔心了一場!我勸妳別浪費時間了,哲也哥才不甩妳!」
被挑釁的真由美無名火起三千丈:「你是誰!怎麼說話這麼沒規矩?」
「我當然是哲也哥最重要的人了!這還用問嗎?他明明在陪我,偏妳這個臭女人找上門來,打擾了我們的好事,真是討厭極了。」
眼見對方身穿睡袍,就像剛起床似的,加上左一句哲也哥,右一句哲也哥,真由美氣得牙癢癢的。
「是了,聽哲也哥說妳是生活課的女警,專門調查少女援交,警視廳用人還真高明啊!雖然妳不是少女,但卻像妓女,嘖……比街邊的流鶯還不如,居然送上門來……」
完全出奇不意的惡意侮辱令真由美氣憤極了,她長相美豔但性烈如火,一時氣不過便賞了稻葉一巴掌,不巧哲也卻剛好回來,稻葉竟在此時啪地暈倒地上。
「稻葉!」一直表現得有點冷淡的哲也飛奔而至:「稻葉……稻葉……舟山……快叫醫生來!」
「是,大少爺!」舟山在客廳入口應道。
「哲也……」
「住口!妳剛才對我弟做了甚麼?」向來隨和的哲也突然大發雷霆,那張臉讓真由美心寒。
「你弟……弟弟?」真由美怔住了。
「不好意思,我弟弟身體不適,慢走了!」
「哲也……」
哲也說完便小心地把弟弟抱回樓上,人家既下逐客,真由美只好訕訕離開。
事後真由美向哲也解釋,說稻葉出言侮辱,她才會忍不住動手。但哲也卻說稻葉根本記不起有那種事,還說當天他的頭一直好痛,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且覺得非常不舒服,想要點藥吃,才會到客廳找舟山管家。
哲也板起臉孔說明,言下之意根本不相信真由美的話,自此以後,真由美便遭心上人冷待,以前她會嬌聲嗲氣地叫他做「哲也」,只有在工作時才會叫他做「小松崎警視」的,但現在她即使下了班,也只能稱呼他做小松崎,這全是稻葉那死小鬼害的!
後來從哲也的同僚口中得知,先前也曾有不少人向哲也送秋波,結果都因為稻葉搗亂而被三振出局,小松崎稻葉簡直是哲也愛慕者的天敵。
就在真由美心不在焉時,大貫警視進入帳棚內,他向真由美點了點頭,然後對小松崎說:「沿水壩的地方已全部找過了,但還是找不到頭部,會不會根本不在這兒?」
「很難說,兇手的確未必將頭部丟在同一個地方,但若不繼續找,我們會很難交待的。」
「但漫無目的地找也不是辦法啊!」
「再找兩天吧!找不到才宣報結束搜查……大貫,今晚我不回本廳了,你也回家休息一下吧!」
「好的。」
小松崎望向水庫,銳利的眼神中也透出些許倦色了。
◆◇◆
「喂!菜鳥,幫我們拿些飲品來!」水戶大叫。
新宿西署這組人工作了一整個上午,稍有機會便都一湧上岸,好好休息一下。在烈日下工作卻沒喝過半滴水,大家都渴得半死,故都仗著前輩的身份,理所想然地差菜鳥去拿喝的。
孝太郎在前輩逼迫下,只得唯唯諾諾。他一個人到指揮部抬了一箱紙包飲品,蹣跚地走回水壩去。也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暈船,他走到堤邊時頭一昏,腳一軟,竟滾下一邊的小山坡。
小山坡長滿草木,孝太郎被樹枝割傷了手和臉,而飲品則散落在山坡上。孝太郎大嘆倒楣,只好打起精神,勉力爬起來,把掉在草叢中的飲品找回來。
孝太郎撥草尋蛇似的,一路找來,咦……這……這是……?!
一聲慘叫響徹全場,孝太郎再次昏倒,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頭!
在無心插柳的情況下,孝太郎找到了最後一件殘肢,搜查工作得以完滿結束。他本來應該是大英雄,但事情卻剛好相反,當時電台的直升機剛好在上空盤旋,孝太郎昏倒的情況和所引發的騷亂,剛好被他們拍下了。
雖然大家都覺得那腐爛的人頭真的很恐怖,但沒有人會公開承認這點,加上身為警員竟被嚇至暈倒,實在丟死人了。孝太郎成為新宿西署之恥,不單同署,就是別署的人也知道這件事,本來沒甚麼地位的菜鳥,現在更成為眾人揶喻取笑的目標。
第二章
「舟山伯伯,哥哥還沒回來嗎?」稻葉喘著氣問道。
現在已是晚上九時,搜查工作一般在入黑後結束,故這個時間哲也應該回來的了。
「還沒有,大概有事吧!」
「可是哥哥知道我病了啊!為何他不立即回來!」稻葉扁著嘴道:「他最近幾乎每晚加班,早上又一早離家,我已經不知多有多久沒見過他了。」
「你先吃藥吧!醫生說吃藥要定時!」
「我不吃,我要等哥哥回來!」
「不行啦!大少爺又不知何時回來,你乖乖的先吃藥,好不好?」
「不好!」稻葉開始鬧別彆。
「你不吃藥的話,大少爺知道了要生氣囉!」
稻葉自小患有哮喘,發病的時候情況相當可怕,一個處理不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他才不會生氣,他已經不理我了,我病死了他也不管了!」
稻葉這樣說看似無理取鬧,但其實不無道理。
哲也的父親叫弘,是個有名的資本家,哲也是他與元配所生,哲也八歲時父母感情有變,兩人離婚,孩子歸丈夫撫養。兩年後弘再婚,翌年生下稻葉。
可惜這段婚姻亦不長久,弘和稻葉的母親結婚四年,但最終仍是離婚收場。弘自問對兩任太太都相當愛護,為何感情總是無法維繫?兩度離婚後弘寄情工作,經常到世界各地出差。
哲也是個天才兒童,智商極高,弘在他十歲時送他到美國留學,那時稻葉只是個一歲的小嬰兒。父兄不在,年幼的稻葉只好「獨守空房」,和管家舟山相依為命了。
稻葉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舟山經常安慰他,說哥哥讀完書便會回來,他一定會很疼稻葉甚麼的,故稻葉幼小的心靈已認定哲也是他最完美的哥哥。
稻葉八歲那年,哲也學成回國,果然,哲也確實很完美,跟稻葉的想像一模一樣:高大英俊,優雅知性,而且真的很疼自己。
雖然研究生的課業繁重,但哲也仍經常抽空和自己玩,兩人感情極佳,親密得很。年幼的稻葉事無大小也都向哲也報告,哲也也不覺煩,總是極有耐心地聽幼弟說些瑣事。
但自從「那件事」以後,這種親密的關係逐漸變化,哲也對稻葉越來越冷淡,加上進入警界後經常要工作至深夜,兩人見面的時間更少,哲也甚至不理他的反對,強行將他送入附近一所「女子」高中。
那所高中一直是女校,最近幾年才開始收男生,校內的男生比例相當低,「女校男生」的生活稻葉當然不喜歡,但哲也以近便和校風較佳為理由,強制自己入學,稻葉為此生了好一會氣。
哲也不顧自己的意願,老對自己愛理不理,會稍稍回頭看一下,就只有他生病的時候了。可是,今次自己病了,他也不聞不問,稻葉真的傷透了心。
稻葉雖說不吃藥,但他知道舟山說得對,哥哥回來知道他不吃藥,一定會大發雷霆,以為自己又給他找麻煩,故縱是百般不願,但也只得乖乖吃藥。
舟山侍候稻葉吃藥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等他睡著了才走。那些藥服後會令人昏昏欲睡,稻葉本想撐著,但沒多久他便迷糊睡去。
哲也回到家已差不多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舟山,稻葉怎樣了?」
由於找到最後的殘肢,原本可以早點回家的哲也不得不先回本廳善後,回到位於黑目區的家時已是晚上十一時了。
「二少爺吃了藥,氣喘的情況好多了,但仍有點燒,剛才才睡著。」
「知道了……」
哲也把領帶扯下,連衣服都不換,便即上樓。他沒有進入稻葉的房間,只站在門口處看著弟弟。稻葉已經熟睡,那張如花般嬌美的小臉微微泛紅,大概是發燒的關係吧!
哲也呆呆看著稻葉,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
「喂!稻葉,要不要一起去喝茶?」同學鷹村紀之問,他和稻葉是班中少數的男生,也是稻葉唯一一個較合得來的同學。
「好……」
稻葉隨口答道。以前他生病哥哥都會看看他的,但今次卻理也不理。雖然知道發生了肢解案,但他還是無法釋懷。可是,就算怎樣不開心,還是要上學的,否則哥哥一定不高興。
他和鷹村經常光顧一間喫茶店,和那兒的店員很熟。一進店便有人上來熱絡地招呼。哲也雖然不太理睬弟弟,但零用錢卻不會少給半個子兒,故稻葉在眾多同學中手頭一向較鬆。
「歡迎光臨。」一名女侍應生招呼道。
「阿香,阿宣怎樣了,還沒消息嗎?」鷹村問。
「你們就只顧著阿宣,阿宣不在你們就沒有再來啦!」
「不是啦!這個來月要應付連串測驗,加上學園祭快到了,我們都忙得要死,哪有時間閒情!是了,阿宣怎樣了,有消息嗎?」
「沒消息啊!」阿香小聲說:「他一直想當模特兒,但苦無機會,個半月前他突然消失,大概心灰意冷,已經偷偷回鄉了。」
「不會啦!他那麼努力,一定會成功的。」稻葉露出神秘的笑容,認真地說:「說不定他故意不告訴我們,然後去參加特訓,過幾個月便會以新人的身份出道。」
鷹村也笑了。藝能界的確經常用這招來推出新人,畢竟新人需要時間改造和訓練,而且這一行賣的是夢,誰希望自己的偶像是對面街的售貨員或侍應生呢?通常新人被發掘後就會消聲匿跡一段時間,然後才出道的。
「無論如何,希望他成功吧!」阿香嘆了一口氣。
阿香也不能一直只和稻葉他們說話,故打個招呼後便去服務其他客人。
「你猜阿宣會不會真的有人賞識呢?」鷹村問。
「……」
「喂!稻葉,你怎麼又發呆了?」
「我哪有……」
稻葉則心不在焉地和鷹村說笑,其實卻想著哥哥的生日快到了,他會不會和自己一起慶祝呢?
哲也這兩年的生日也在警署渡過,記得去年稻葉拿了蛋糕去找他,但哲也只是冷冷地說自己在當值,不能吃蛋糕,便把他打發了。
今年他真的很想和哥哥一起,但哥哥會答應嗎?他有多久沒和自己一起吃過飯呢?
想到這兒,稻葉又覺得自己好悽涼了。
◆◇◆
肢解案已發生了一個星期,但調查工作卻進入膠著狀態。
由於屍體的頭部已腐爛得不成形,根本不知道死者的樣貌,加上又是被肢解的裸屍,連衣飾的資料也沒有,只能單憑法醫和鑑證課提供資料。
根據解剖和化檢所得,知道死者是男性,年約十四至十七歲,死因是被人用武士刀之類的利器把頭砍下,然後再以電鋸之類的器材肢解的。死者生前極可能曾遭性侵犯,並服用過麻藥或安眠藥之類的東西。
法醫推斷死者已死去個多月。
死者面貌不詳,唯一的特徵是他曾經鑲過牙,並有一隻門牙曾做過修補。除此以外,便再沒有其他線索了。
警視廳對案件極為重視,除了因為兇徒心理變態,極端危險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原來不止在東京,大阪和京都也各有一宗無法偵破的肢解案,經分析後發現這些案子有某些特點極為相似,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雖然市民還未知悉此事,但紙包不住火,一旦實情曝光,定必轟動全國。一般犯人見事情鬧大了,自當收斂,但這類有心理問題的兇徒根本不能以常理推測,通常他們只會蟄伏一段短時間,便會忍不住出來犯案。
因此,若案件不能在短期內偵破,勢必繼續出現犧牲者,必然引起社會恐慌。
「喂!哲也!」
哲也抬頭,便看到一張不太想看到的臉。
「大家是老朋友,你用不著一張死人臉吧?」
「上杉剛志,你是怎樣進來的?」
站在哲也辦公室門口的,是一個和他年齡相若的高大男人,男人蓄了一頭長髮,身穿花襯衫,腳踏最新款的球鞋,顯得隨意而閒適。
「你可不可以不要連名帶姓地叫我啊?我們好說也是初中時期的摯友,大家一起在美國打滾,你每次見到我都像見到鬼似的,會不會過份了點?」
「我現在是小松崎警視,可不是你的老友,你究竟怎樣進來啊?」
「當然是由大門堂堂正正地進來囉。」
「你不是警察,又不是來報案,究竟想怎樣啊?」
「我雖不是警察,但工作和警察息息相關。」
上杉是讀賣新聞的特約記者,專門報導突發和內幕新聞,早陣子自民黨的犬飼議員收受大和水產的賄賂一案,就是由他揭發的。
「你來幹甚麼?」
「我為了做一個關於新宿黑幫放高利貸的特輯,專誠來訪問署長大人的,我的工作已做完,這才順便找你,你不是忘了我們約好放工一起喝酒吧?」
「算了,放高利貸這種報導你會想沾手嗎?我第一天認識你啊?不是大新聞你老哥沒興趣的,老實說,我們沒有內幕消息,就算你又使出老招數也沒有用!」
「你說甚麼啊?那老招數又是甚麼呀?」上杉裝傻。
「你還有甚麼好事做得出來?為了挖消息居然和女警搭訕,真是沒節操的傢伙!」
「這是一石二鳥!」
「我勸你適可而止的好,做記者應守記者的本份,太進取的話小心誤觸地雷,犯法事小,惹來殺身之禍事大。」
「你不喜歡我也不用咒我死吧!我之前也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給你哇!」
上杉說得不錯,他不是警察而是記者,大可以用「不一樣」的方法進行調查,警方不方便做的,他們可以大大方方地做,只要做得高明,不讓人逮到便好。
由於上杉有時會有重大發現,故哲也的確曾和他私下交易。
「有查過失蹤人口嗎?」
「查過。」
「有甚麼結果?」
「你呢?你們查到甚麼?」
「我暫時查不到甚麼?」
「我們也是。」
「喂喂……」
哲也沒有說謊,警方曾想從失蹤人口入手,可惜單是東京及整個關東區的失蹤人口已過千,即使經過過濾,符合十來歲的青少年失蹤者可真不少,根本沒法鎖定目標,調查工作完全進入膠著狀態。
「好了,我們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上杉道:「你甚麼時候可以介紹小稻葉給我認識?他真的好可愛啊!要是肯替我們報社出版的青少年雜誌拍個封面便太好了!」
就好像甚麼都聽不到似的,哲也只向前走,每次提到稻葉哲也便是這般德性,上杉無奈,只好閉嘴,坐哲也那部銀灰色的BMW離開,到六本木的Maurine酒吧喝酒聊天。
◆◇◆
由於一直沒有新進展,即使福爾摩斯再生也無法破案,故哲也這天提早下班。
案子一直拖著,哲也感到相當懊惱,故想藉機整理一下心情外,除此以外,哲也也想早點回家看看稻葉。
稻葉病了整整一個星期還未好,事實上,近兩年稻葉的身體明顯轉差,經常生病,哲也覺得很頭痛。昨天他和落合醫生通過電話,落合說稻葉的情況有點奇怪,還說他服用了治哮喘的藥物後反應欠佳。
由於落合醫生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哲也真的有點擔心。他六時便回家,發覺舟山管家似乎不在,便直接上樓找稻葉。
他以為稻葉在睡覺,故沒有敲門便進去,卻發現他正坐在床邊偷偷吃東西。稻葉發現他進來,顯得非常慌張,急忙想把東西藏起來,那種欲蓋彌張的表情,要多可疑便有多可疑。
哲也覺得奇怪,便搶上前看看,他硬把稻葉藏在身後的手拉出來,一看之下,立時大驚。稻葉剛才吃的是些花粉蜂蜜之類的東西,普通人吃那些東西不但無害,還對健康有益,但對稻葉來說剛才好相反,那是一種會令他哮喘病發的過敏原。
「稻葉!」哲也先是一呆,然後便大聲斥喝稻葉。
稻葉先是身子一顫,明明想哭了但仍倔強地瞪回去,哲也本已震怒,加上稻葉態度惡劣,無疑火上澆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哲也大吼:「你真是不知所謂!」
「我做甚麼也不關你事!反正你根本不理我,你繼續和女人鬼混去啊!我死掉最好!」
稻葉罵哲也和女人鬼混,其實是因為稻葉六年前曾無意中撞破兄長和女人親熱的場面,不久便發生了「那件事」,哲也開始和稻葉保持距離。
啪的一聲,哲也打了稻葉一巴掌。
稻葉忍住不哭,但已淚盈於睫,哲也呆住了,他竟然出手打了稻葉,他慢慢把手縮回來,兩人一片死寂。
哲也一言不發便回去自己房中,他好生氣,他氣稻葉不愛惜身體,竟做出裝病這種事來,不,如果只是裝那還好點,他是在令自己生病!要知道哮喘若反覆發作,會引發吸呼道組織不正常增生,最終引發肺氣腫之類的嚴重疾病。
但最令他生氣的還是他自己。他打了稻葉!剛才稻葉死忍著不哭的表情,那微微紅腫的小臉,都讓他感到心痛極了。
那晚稻葉沒有下去吃晚飯,哲也也留在房中,舟山管家不知就裡,也搞不懂這兩兄弟在鬧甚麼脾氣。
◆◇◆
負責調查肢解案的是中央警視廳,新宿西署等警署只提供支援,搜查結束後,各人等便回到本署如常工作。
自從發生暈倒事件後,同僚便叫孝太郎做暈眩菜鳥,孝太郎恨死那些人了,但沒辦法,誰叫自己不爭氣?天啊!孝太郎不禁向天哀鳴。
就在孝太郎怨天尤人之際,新宿西署接報,有人在一部貨車上發現了屍體。
搜查課的人員立即趕至,連孝太郎等警員也要去幫忙蒐集證物,並在附近進行調查。
現場是新宿Bz事務所的停車場,Bz事務所的總部在新宿西陲,是一幢八層高的新型大樓,附設地下停車場。屍體是在一輛小型貨車上發現的,而發現人則是福田建生。
Bz事務所是新宿數一數二的製作公司,經由他們發掘和培養的名模和紅星,多不勝數。福田當然不是明模紅星,他只是公司的貨車司機,負責搬運器材。
昨晚十時三十分,他由澀谷把車子駛回公司,途中他發覺車子的點火器出現問題,曾熄了兩次火,幸好終能捱到返回公司,這才鬆一口氣。
他把車子泊好,便安心離開,翌晨他特別提早回到公司,一心想修理車子,卻發現擺放貨物的車斗門鎖被撬爛。
福田吃了一驚,車上裝有不少值錢的器材,他立即打開門查看,卻發現東西沒有少,反而多了一個大箱子。
門鎖被撬爛,東西不少反多,實在太奇怪了吧?他立即把保安員召來,然後一同開箱看看,竟發現一具被肢解的屍體。
兩人嚇得面無人色,立刻報案,新宿西署立即派人前來調查。孝太郎和水戶等人也有份,不過卻是到附近大街上的商鋪和大廈發問卷。
第二天,新宿西署四樓的刑事課門外掛上了一個大牌子:《東京連續肢解案搜查本部》。
新宿西署刑事課所有人員齊集演講室,孝太郎和水戶等人也不例外。沒多久,他們便看到大貫警視陪同小松崎警視和一個中年男人進來。
「各位,經鑑證課查驗後,我們發現靜江水庫和新宿發現的兩件兇案極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鑑證課的人員表示,被解剖屍體的切口相當吻合,明顯是同一件利器造成的。
他們發現第二個死者和第一個一樣,全身赤裸,血液中有俗稱「迷姦水」的精神科藥物反應,死者生前曾被性侵犯,經核對後發現他們體內的精液樣本DNA完全吻合。
第二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大約是當天凌晨三點至四點左右,由於屍體面貌完好,可以辨認,不失為一條重要線索。
因此,本廳決定成立聯合搜查總部,以新宿西署為基地,全力偵辦此案,是次案件由我和川原警視全權負責。」
「屍體耶……孝太郎!」水戶故意在孝太郎後面小聲叫道,旁邊的同僚都忍不住笑了。
「住嘴!」孝太郎生氣地頂回去。
「各位,我是川原一志,請各位多多指教。」
川原是個四十多歲,頭頂無毛的男人,同樣是警視,但川原和大貫的年齡外貌和小松崎卻相差那麼遠,三人並排坐著,看起來還真礙眼。
川原作完自我介紹後,大貫便開始講解今次案情,死者的容貌出現在螢幕上,大家的心思都被吸引過去,孝太郎也不例外,只是他一看那張照片,便忍不住「啊」地驚叫出聲。
「嘻……嘻……」
人群中已有聲笑。
「那位警員有甚麼事嗎?」大貫有點不悅,他當然認得孝太郎,那次昏倒事件讓他顏面盡喪,將他氣得半死,那活寶現在又呱呱大叫,實在讓他忍無可忍。
「那……那個……」孝太郎吶吶不能成言。
「沒事便安靜坐好!」
孝太郎滿腹疑團,但不敢胡亂作聲,他知道要是他再次出醜,那真的會完蛋。
「各位,這是死者的照片,我們已通知失蹤人口組調查死者身份,應該很快會有結果。由於事發地點是個商業區,地點較僻靜,十二點過後根本沒有人,在偵查上會有一定困難。希望大家可以衷誠合作,在最短時間內偵破此案。」
大貫詳細解釋,指當晚製作公司十點半便關門,停車場的護衛員說,凌晨五點左右停車場曾傳出怪聲,但沒發現任何人,雖然如此,他還是特別留意那邊,怕會有外人潛入偷竊,但卻一直沒有發現。
「該公司是上個月才遷進那幢大廈的,由於承辦保安設備的公司因財政問題倒閉,故有關裝置仍未安裝妥當,連閉路電線都未裝好,實在令人遺憾,我們今天會分組到該區調查,請各位加油。」
會議一直開到十點才結束。孝太郎立即返回坐位,他認得那個死者,那就是一個月前將他撞倒的少年。孝太郎以發抖的手拿出皮包,在皮包上的大頭貼中,那男孩正燦爛地向他笑著。
孝太郎沒有翻過裡面的東西,故不知少年叫甚麼名字,他也拿不定主意,不知應否報告給上峰。要知死人的臉多少和活人有點不同,他雖覺得死者和那少年很像,但卻不敢貿然說出來,要是根本不是同一個人,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
接連出現被侵犯然後肢解的男孩屍體,東京都人人自危,雖說兇手似乎只對長相皎好的少年有興趣,但誰敢擔保他下次會拿甚麼人祭刀。事件已在社會上引起極大震動,傳媒稱兇手為「美少年殺手」,輿論一致促請警方盡快緝兇。
哲也接辦此案,經常徹夜不歸。事實上,自從上次他因稻葉自殘身體而動了粗後,由於工作太忙,加上不知應該說甚麼才好,故他一直沒有再和他說過半句話,也就是說,他們兄弟一直沒有和好。
這天哲也回去新宿西署工作,照片公開至今已三天,但竟然沒有人出面認屍,這實在太奇怪了。
其實在發現屍體後,警方已徹底搜查過停車場。由於製作公司四周只以鐵網圍欄,入口處的警衛只有一名,有心要進去的話並不困難。後來警方發現製作公司的鐵網被人剪開了,兇徒說不定由那兒進入的。
據大貫推測,犯人是想用車將屍體運走,他選擇商業區的貨車,先將屍體放在車上,然後乘早上公司忙亂之際把車開走,反正這種事九流的偷車賊也可以做得很好。
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車子的點火器失靈,根本開不動,而責任心重的福田又一早回去檢查,事情才會敗露。
雖然沒有出口反駁,但哲也對此對有保留,貨車街上多的是,為何偏偏選中Bz的車?
可惜警方一直找不到目擊者,案件仍然沒有半點進展。
◆◇◆
由於一直沒人供出死者身份,孝太郎開始沈不住氣,他翻過錢包,發現裡面有一張死者的旅行照,照片後面寫著「高橋克己到金閣寺一遊」,故知道死者叫高橋克己。
孝太郎左思右想,最後下定決心,便拿著那個皮包,走上四樓找小松崎警視。
孝太郎戰戰兢兢地走到四樓,便發現小松崎、川原和大貫都在,他們三人圍坐桌子,不知在商量甚麼。孝太郎鼓起勇氣,走向他們。
「小松崎警視!」孝太郎本想以充滿元氣的聲音和小松崎打招呼,但由於太過緊張,竟然走音,那聲怪叫讓三人愕然抬頭。
「你又有甚麼貴幹了?」大貫有點不耐煩。他甚麼也不怕,只怕暈眩菜鳥又在本廳的要人面前失禮。
「甚麼事?」小松崎淡淡地問。
「我……我……我是死屍……」
「嗄?」三人呆然。
「不……不……我是……死者……」
「神奈!」大貫的臉色已不能只用難看來形容。
孝太郎太緊張,接二連三說錯話,小松崎和川原也開始皺眉。
看大貫發火,孝太郎怕得衝口而出:「不……我……我知道死者是誰!」
「你知道死者是誰?」小松崎揚起眉毛:「你慢慢說,別急!」
孝太郎稍為冷靜下來,便開始講述那天發生的事,並將那錢包拿出來。
「混帳!你知道死者是誰為何不一早說!」大貫氣得翻白眼。
「死人樣子和活人終究有點不一樣,我也不是百分百肯定,加上以為會有人出面認屍,故才想過幾天再說……」
「算了,他這不是來了嗎?」小松崎和顏悅色地說。
「神奈警員,你做得很好。」川原警視也溫言相向:「真想不到新宿西署有這種人材,以後的工作也請神奈警員多加油了!」
以後的工作也請多加油!那就是說川原警視終於認同我的實力,讓我成為他們的一員的證明!孝太郎頓時覺得自己長高了幾吋,那神氣的表情讓四周的人也為之側目。
其實川原說的不過是客套話,順手將這個傻小子打發掉而已,根本沒有甚麼認同實力、准許加入的意思,孝太郎擅自錯誤解讀他的話,是他不幸的開始。
警方在錢包內找到死者的醫療卡,根據醫院的資料,那名死者叫做高橋克己,住在鶴田町的一幢三教九流的公寓。搜查課探員當然空群而出,死者的身份終於曝光。
被害人高橋克己,十八歲,茨城縣人。克己雙親離異,與家人感情不睦,十五歲離家出走,一個人來到東京尋夢。他本來想成為設計師,但設計師沒當成,為了生活,卻當起男娼來。
為娼不是光彩事,加上他有嗑藥的不良習慣,雖不是黑幫份子,但卻和黑幫中人過從甚密,故縱有人認出是他,也不敢出頭,誰要惹這種麻煩呢?
哲也帶領下屬,到克己的公寓進行徹底搜查,除了一大堆設計的書籍外,根本沒有甚麼特別發現,看來克己直到死前還是想加入設計行業。
既然知道死者身份,搜查本部開始沿交朋、感情糾紛、金錢糾葛等線索追查,到現在,案件才稍微有點端倪。
◆◇◆
孝太郎自提供線索後,便一直以功臣自居,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美少年殺手」的剋星,並表示小松崎等人會大力重用。
他在水戶等人面前侃侃而談,意氣風發的模樣,讓大家又羨慕又嫉忌,故不時有人出言諷刺,甚至說孝太郎的必殺技是暈眩,本廳的人會重用他?恐怕等到下世也等不到這種機會吧!
孝太郎一心以為事實會證明一切,自己這種「人材」必受重用,故同僚的舉動縱令他難受,他還是忍了下來。
可惜一連幾天他都只是被派去進行些例行調查工作,連小松崎和川原的面也見不了。孝太郎心有不忿,他打起精神,再次踏足四樓,想找川原商量,天真的孝太郎已因為川原那幾句話而將他引為知己了。
但事實證明孝太郎還太嫩了,川原聽到孝太郎的申訴後,先是嗤之以鼻,然後不客氣地訓了他一頓:「你是個初級警員,應該好好累積經驗,不能一步登天。你以為你是名偵探嗎?現在是真的辦案,甚麼都不懂就不要礙事。」
川原態度傲慢,語氣冷淡,聽在孝太郎耳中,直如雷殛。川原也不管孝太郎臉色鐵青,逕自返回辦公室。
直到這時,孝太郎才如夢初醒,一想到水戶等人要是知道真相,必定不會放過自己,以後恐怕會有一段很長的日子要在譏笑中渡過。
孝太郎心灰意冷,一俟下班便即換過衣服,連招呼也沒打,便逃也似的離開警署,踏著沈重的步伐回家。
序
房間內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由窗子射進來,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那是一間六疊大的小房間,房間的四壁和天花都貼滿了東西,但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房內只擺放了一張大床,床上的是一個身形修長,體格健美的男子,而和他合為一體的,則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那男孩皮膚白皙,眉清目秀,還未成長的臉和纖細的身體,在在均保留著那種介乎男童和男人之間的微妙特徵。
房內充斥著一陣特異的腥味,男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似乎失去知覺,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精液,連中心部分也因為被玩弄過頭而有點紅腫。
男人熟練地將分身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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