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最恨洋鬼子,佔了中國人的地,卻對這塊土地上的人民不聞不問,可是這個獃頭獃腦的洋小孩似乎不太一樣,
為了能和自己溝通,獨立苦學了中文,
還離開使館區到中國的地方來,
他不知道對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想認識自己,
但元昭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經不一樣了……
從小在中國長大,對白理安來說,被稱為故鄉的法國,
才是一個遙遠而未知的世界,縱使自己生著金髮藍眼,
但他仍希望中國人能明白,並不是每一個洋人都是侵略者,至少,他不是;
而這份滿腔對中國的愛,更被他轉注在某個人身上,
某個名叫元昭,願意讓他接近中國之美的少年身上。
章節試閱
第一章
人來人往,只能稱做是個小胡同的小巷中緩緩地開出了台甚為罕見的轎車,沒人有興趣那是哪國產的、什麼牌子的,也沒人會想去研究。在這時代裡會乘車的,身份上要不來頭不小的國內政要,不然就是個洋人。
然車上的那雙充滿好奇的深藍色眸子印與不同於黃皮膚的白人膚色更是當下印證了後者的猜測。人們似乎都有此自覺,故雖對於在時代中還得已以轎車帶步本應感到羨慕,但不悅的神色更是遠遠超出此種情緒,各個瞥了瞥眼閃避,再不然就動動嘴,暗自咒念了幾句,曳著褂子快速離開。
坐在駕駛座前的人似乎已然習慣於此種情況,略為深邃、只屬於半個東方的淡然面孔沒什麼情緒起伏的反應,他倒是怕後座的人會看出什麼端倪來惹的心情大受影響,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若是能因此使他就此打消出使館區的念頭,讓夫人少費心神的話,那可就算是件好事。
看看後視鏡,後座的人將臉緊貼著透明車窗,從一直呈現半開的唇就能發現,方才是乎是自己多想多慮了。
「哇!韓德森老師,中國都像廣州這裡這麼熱鬧嗎?」貼著玻璃車窗,什麼事情都覺得好新鮮,就連路上的人們都成為他注目的對象。
有頭理個半光,拖著條長髮辮的人,也有留著同他一般的髮型;有穿著深色的褂子,也有身著和自己類似白襯衫的人。這些看似不同時代的裝束現在居然都一同出現,這是在別處都沒看過的奇景呢。細細一望,還有不同的文字出現在店家的招牌上,真是新奇極了。沒想到這麼有趣的地方會竟然是住在中國數年的自己頭一次看到,想想真是可惜了。要不是碰巧因著老師出門,自己跟著央求,不然他真的會被母親繼續關在家好一陣子吧!
韓德森笑笑,「少爺沒到過的上海比這更熱鬧呢。」
「真的?老師能帶我去看看嗎?」
「那也得夫人同意才行。」看著後座那對藍眸子因著好奇閃著期待的光芒,感覺就像個孩子似的。想想少爺也不過十七八,本來就是半個孩子性啊。
「別提了,老師明知道媽她根本不可能答應,說是擔心我的安全,不過我倒覺得這是藉口。我長這麼大了,哪裡會不安全。」雖是微微報怨起母親的不是,但倒也不影響他繼續從窗外探尋著新鮮事。「還是老師好,能到很多地方去,不會被這麼限制的吧?」
聞言,韓德森頓了頓,只是陪了個笑臉應了聲,沒多答腔。「呵,是嗎?」
還是太單純,不夠知道世事吧?在他來說,他會情願被人多管些。他是個中裔的猶太人,流著半個猶太人的血,一個只能流亡的民族。不過在少爺眼中,自己這種在任德西蝶家的家庭教師一職前,所過四處飄泊的生活似乎是不帶有任何悲情色彩,甚反倒羨慕起來。不知這種單純能夠持續到多久?不知何時才將面對世事的殘酷?
「哇!老師你看!那邊賣的是什麼?我想下車去看看……」
「不行,少爺。」韓德森答的肯定直接,「夫人交待過我,不能讓少爺隨便下車。」
「連這個都要管。」這麼隔著個窗子看,怎麼可能滿足他這個被關在家裡許久的人呢?這簡直比不讓他看到這一切還痛苦。
「夫人是擔心少爺的安全。」
「這個理由我已經聽到厭了。」沒想到連老師也倒背如流了!
「別忘了你說的法文他們是聽不懂的,要怎麼溝通都還是個問題。」
「哦。」這果然是個致命傷。「還是老師好,會法文、英文又懂得中文,我也好想學……」
「夫人不會答應的。」
其實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夫人眼中,中文是次等民族的語言,怎可能讓自己的孩子去學、去接觸?自己這個旁人都知道,當初德西蝶家因著生意來到中國定居,這一點已夠讓夫人防範的了,正因為少爺就是獨獨對中國的一切有興趣,甚至三番兩次欲溜出使館區晃晃,但都給逮得正著。
「我知道!」不停張望的雙眼終於拉了回來,臉上寫滿洩氣。
「少爺學好目前的東西就好,夫人有她的用意的。」在一旁將車一停,回道一道,「夫人要我去拍封電報回法國,少爺先在車上待著,我一下就回來。」
點點頭算是應允,背靠上椅背,一臉的索然無味,不過卻也在下一秒耐不住好奇而蠢蠢欲動起來。先是碰了碰車門把手,但隨後又縮了回去。似乎能料想到老師沒看好自己,回去後會有什麼下場,倒也不敢放肆。
只是一個年輕小伙子的耐力終究難敵好奇心的驅使,才沒過幾秒鐘呢,他當下弓起身子,腳一跨,移身到前頭駕駛座上去。老師只要他在車上待著,他可是乖乖的沒離開呢。
看著老師開車的樣子似乎很容易似的,不過母親就是不讓他學,說是年紀還沒到。他摸摸方向盤、摸摸儀表版,眼下的一切全是新鮮事。只是在碰遍了車上所有的東西後,沒想到再度碰上方向盤,車子竟然突地向前這麼一移動,懸空的腳在情急之下胡亂地蹬著,無料卻使車子移動地更快使身子整個向前一撞。
「……啊!」叫了一聲,倒不是因為身子受不住衝撞的力道,而是看到一個人因著車而硬生生地倒在眼前。還不至於過於吃驚而呆愣在駕駛座,他當下開了車門下車上前察看。
是個中國人。
著深色長袍的身子半倒在地,手撐著地面,看似艱難地想要起身。地上沒有半點血跡,似乎沒有外傷,這一點令他鬆了口氣。似乎沒顧慮到對方可能聽不懂他所說的,他逕自上前欲攙扶,「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帶你去醫院檢查……」
只是手還沒碰到的身子呢,對方毫無預期地將大臂一揮,拍掉了他伸出好意的手,大吼著,「不必假好心!死洋鬼子!」
半伸出的手被拍紅了,深色的藍瞳寫滿了不解與受傷。他雖然聽不懂中文,但單從對方的舉動、含恨怒瞪著的目光中,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勉強撐起身子的人至此將臉一抬,毫不遮掩地從黑瞳中直射出怨恨之意;其上緊皺的眉峰和怒目相呼應;微亂的黑髮不安份地叉開了髮尾,像極了針尖,只稍一碰便會給扎了傷;再加上身著的深色的褂子彷彿又將這個人內心最深沉的恨意無遺地表現出來。在他眼前的,就是這麼一個滿是衝擊的人。
手半停在空中,沒有因著痛而馬上縮回去,更沒有當下察看是否是受傷,只因對方那看似毫無理由的厭惡目光令自己一切的思緒停擺。
他很討厭自己。看似連碰一下深惡至極。皺起的眉宇間雖隱含著因撞擊的痛楚,更有對自己深深地憎惡感。他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對方出口何種惡語,但是他想知道……他更想要了解,為什麼會被如此討厭。難道是因為自己貪玩所造成的過失嗎?如果是這樣,他願意道歉,願意做一切能夠得到對方原諒的事。
並未因此而退卻,心中那股一定要得到對方諒解的想法充斥著,他緩緩地上前一步,面帶著善意看來卻又小心翼翼,「請問你要不要緊?讓我帶你去醫院好嗎?我……」
只是才稍稍跨出一小步,對方登時表現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甚至忍著被車撞擊的痛楚加速站了起身,硬是要與他隔段距離。無法完全直立的腳半曲著,以手撫著疼痛的肩頭,「哼……!別裝出一臉同情的樣子!我們中國人不需要死洋鬼子可笑的同情!對啊,在我們中國佔地為王,端著高姿態恣意非為,不知殺了多少百姓,現在居然會為了一個被車撞不死的人心生同情?真是笑死人了!」
眼瞳中盛滿著不解與疑惑,完全聽不明白中文的他頓時語塞,心中愈發急切起來。對方一定是誤會了什麼!他一定要想辦法解釋清楚!心一急,他四處張望了起來,希望找到一個懂法文,又會中文的人來幫忙。只是當他將視線移往周圍時,身邊不知何時早已聚集了人潮,人人低頭細語著,而目光所散發出來的,竟然與那人一般,充滿深深的恨意。被一個小圈子包圍著、被恨意注視著……無一不使他心頭一個糾緊。
「哼!闖了禍又想找領事求救了是嗎?躲在大砲後頭的洋鬼子都是些怕事的傢伙!」那人涼涼地道著,彷彿身體上的疼痛不再,他高高地揚起了嘴角。眾人如應和著,原本的細語竟也一時之間人聲鼎沸。
這時,人群之中似乎起了個小騷動,有個熟悉的身影排開眾人出現,用著流利的中文不停對身邊的人開口借道,終於擠進了小圈子內。
「韓德森老師!」他欣喜極了,眼中閃過一絲的光亮。
「少爺!這是?」韓德森拍完電報出來,才發現外頭不知發生什麼事似的聚了大批大批的人。一個不好的預感油然而升,他上前一探,雖不明白來龍去脈,但一望便也果真如心中所預料,是個最糟的情況。
「哦?領事沒來,倒也來了個幫著小洋鬼的東方狗!」瞇起鄙視的目光瞪向身型有如鶴立雞群的韓德森。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那種對洋鬼逢迎拍馬的人!是啊,看著他的臉孔,有著一半的洋人味,穿著洋人服,就差沒拄著個洋拐杖;髮色瞳色半黑半楬的,簡直不倫不類。說是洋人也沒洋人樣,若說是個東方人,連他都覺得不屑。是啊,現在洋人什麼都好,連中國人都趨炎附勢起來,這種半洋不中的人種哪還不多向洋人靠些?莫怪替著洋鬼做事,光是站都站的近多了。
韓德森對於他毫不保留對自己厭惡的情緒,倒是沒什麼大太的反應,好似一切都是可預期的一般。「這位先生,你罵我,我不在意;不過我們家少爺有名有姓,姓德西蝶,名白理安,請你說話用不著這麼傷人。」
「傷人?」他冷笑道,「原來這樣叫做傷人嗎?那我們全中國的人不知被你們傷到沒命的有多少!」
韓德森耐著性子,從自己的衣擺傳遞過來的顫抖要他絕對要耐著性子。他知道這一切對少爺來說是個衝擊。當自己向來所最嚮往、最憧憬的一切呈現出來卻如此令人幻滅,那種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先是呼了口氣,韓德森的目光朝著那他開出來的車一望,再看看眼前那人的樣子,少爺似乎是闖了禍了。「這位先生,我們是真心誠意來解決問題的,看是要賠償還是……」
「沒那個必要!」他大聲一吼,不客氣地阻斷了話語,而目光竟變的凌厲又哀悽。「我死也不進你們洋鬼的醫院、拿洋鬼的錢!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又有什麼用!對最需要的人反而視而不見!這又有什麼用……!」
如果那時……那時他們這些住使館區的洋人在那次大火中讓求救的人們進去避難、去醫院治療,而不是各個伸出手將他們推向火坑,他的父母就不會死了……就不會死了!
說著說著,在緊皺眉頭下的雙瞳竟溢出了淚光,懸在眼睫間顫著顫著,最後終於挨不住內心的哀傷,再次癱倒在地。壓低著幾近貼近地面的頭,傳來一陣一陣的嗚咽。
從看到那人的怒吼,到那人崩潰似的癱坐在地,白理安一切都看在眼裡。自己不懂老師與那人間的談話為何突地轉變至此,但他知道,那人一定是有了悲傷的事。雖不明白那人的悲傷,但卻想了解。
鬆開了原本緊抓著老師衣衫的手,彷彿有種磁石般的磁力,白理安再次地慢步上前,不顧韓德森投射在自己身上那不解的目光地走上前。只是才方伸出那依舊紅腫的手,卻又再度地懸在半空。沒有人拍打掉他的手,而是突地閃進人群中的人教他硬生生地又縮了回去。
「元昭……別哭了,我們回家去。」
「你不懂!阿吉你什麼都不懂!我情願剛剛就給洋鬼子撞死!」含著濃濃鼻音的聲音不服輸地抗議著,刻意轉過身子背著阿吉。阿吉從小無父無母,他怎能體會失去至親的痛!怎麼能!
阿吉眼色暗了下來,他還是活在親人死亡的陰影下。著長褂子的他小心地扶元昭站起身來,這才意識到身旁那本欲上前的白理安。
睜著那雙如臉皮上一對小裂縫般的細小眸子,似乎僅從那小小眼眸中,都能瞧見些許的貶抑。那無法見底的眼也僅僅瞥了白理安一會兒,又迅速地移了開,如此爾爾,但總覺一切都能在他的眼中看個明白。只是他小眼沒一會兒便壓低著,沒能探出什麼。
「我這就把他帶回去,事情就到這裡結束吧。」雖是無元昭那般激烈的言語與反感,但仍顯然對洋人刻意保持距離。攙著身邊的元昭,卻一直細細移動自己的腳步,直到真與白理安隔得遠些,看來有些笨拙。
「等等!」韓德森叫住他們欲離開的身影,「不需要到醫院檢查一下嗎?醫藥費……」
「不用了。」阿吉看似不願多說,「我要是收了洋人的錢,他會不高興的。」
攙著忍不住哀痛而不停顫抖的身子,兩人著長褂子的身影就這麼漸漸消失在人群外。白理安始終沒有收回目光,就這麼樣地望著。本是有著對一切感到期盼的深藍眸子,這時卻有如染上墨色一般,正一點一滴消失了它的清澈而漸趨深沉。
在那之後,除了上街去買需要的書籍之外,其餘的時間白理安待在車上顯的沉默異常。沒有如不久般對著街市張望,也失了雙富饒好奇心的眸子,彷彿蒙上了層黑幕一般,低低的、深深的。
這本該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嗎?一個安安份份的少爺。不過他倒不希望是用這種方式來達到。再度從後視鏡上移開對白理安的目光,才正要專注於路況時,身後傳來如那雙瞳般深且低的話語。
「老師,什麼是『洋鬼子』?」白理安目光無神地一道,彷若無意識地,除了微微動了動兩片唇外,神色與肢體竟像是個無生命的偶人。
聽著身後的人竟用著生澀的中文道出這麼一個詞來,著實令韓德森當下一個煞車,在駕駛座前發了愣。
「什麼是『死洋鬼子』?」似乎沒有意思等韓德森的回應,他又問了句。
「這個……是中國人的常用語,意思上很難解釋的通……」他該怎麼解釋?怎麼忍心就這麼道出目前中國人仇外的事實?怎麼忍心道出這一切都是……因著侵略而造成的?
「老師中文程度好,一定知道的不是嗎?」那一瞬間,白理安抬起眼來,正色的臉是他所從未見過的。
「這──」韓德森索性將車停至一邊,車內的氣氛漫延著不尋常。
「他從一開始就這麼叫我,只要一叫『洋鬼子』就會看著我,這會是我的名字嗎?老師?」這時的白理安有著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態勢而步步進逼。
韓德森低頭不語,手緊握著方向盤,遲疑著。
「如果老師不知道的話,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問明白。」話語方落,白理安推開車門,看似言出必行。
這時,似乎企圖阻止他的行動,於前座一直保持沉默的韓德森終於開了口,「外國人都該去死。」在成功制止了白理安下車的行為,韓德森像是放棄了把持多年的決心一般,頭壓得更低,抵著方向盤道著,「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明白了嗎?」
沒有多大的反應,白理安的表情很是默然。無言地將身子縮回車上,「他很討厭我。」
「不,是他討厭所有外國人。」韓德森將目光放遠,似乎想藉著擋風玻璃遙想著見到自己的祖國一般,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大部份的中國人都是這樣。更別說我這個不中不西的人……中國人說我是洋人,外國人認為我不配。」
「沒理由的嗎?這一切都是沒理由的嗎?只要是人都會有理性!」對於老師的話未曾質疑過,但卻對於中國仇外的心理沒有任何的反感,他一心只想知道理由,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侵略者,在中國佔地為王的侵略者。」事到如今,他知道再也瞞不下去。受到方才仇外意識的直接衝擊之下,不可能再像過往一樣,任由刻意的保護而顯的愈發無知。
「侵略者?」白理安雙眸睜的老大,此時此刻,腦中有無數的影像不停地翻攪著。不久前被人潮包圍著,那四面八方朝著自己聚集著無數厭惡與反感的目光,原來一道道都是他們身為被侵略者的血與恨!「為什麼我們要侵略中國?大家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為什麼?」
伸手拉住在前座的韓德森,激動著。這是他所受一切家庭教育中──待人恭敬且紳士的教育所全然不允許的。衣領上的紅色領結激烈地晃動著,似乎反映著過往所受貴族式教育的束縛亦跟著一點一滴地崩壞。
「少爺,這就是現實。一旦人的內心有著無窮的慾望,理性就蕩然無存,眼中所見的只有權、只有利而已,自古以來都是如此。」韓德森頓了會兒,「英國的貴族為了權與利,發動玫瑰戰爭;昔日法王為了掌握所有的權與利,亦發動無數戰爭削弱貴族……」
「自由、平等、博愛都是假的嗎?都是為了權與利嗎!」白理安深藍的眼瞳中寫滿了不可置信。原來他以前是多麼的無知,一直生活在封閉的象牙塔裡,享受著自認為和平無爭的安逸。其實這些都是侵略而換來的和平假象,現在看來這一切是多麼的可笑!原來他的國家是個滿口自由、平等、博愛,腦中卻只有權與利的假紳士。
對此,韓德森並不否認,亦未多言。他相信少爺有著自己的思想,總有一天會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雖然打破了一切美好形象而予以一醜惡的污名實過於殘忍,但這就是現實,總有一天必須認清的現實。人生中有許多的無奈,少爺對於自己的身份──一個侵略國子民的身份感到深惡痛絕,卻得以從此明白過往總是似是而非的真相。雖然殘酷,卻也直接,更加真實。
激動過後,白理安低下頭,目視著緊絞著衣衫的手。那被拍紅的痕跡仍舊淡淡地浮現著,就算不久後那紅痕將會如水波般,既使曾被攪出了層層漣漪亦終將回復過往之平靜,但那記憶卻永遠深埋在內心深處。彷彿迅雷劈進了心口,心口上的那道深溝將無法消除。
「雖然如此……」靜默了一陣之後,再度吐出口的話已然平靜了許多,「我要告訴他,我是不一樣的!我要親口告訴他們,我是不一樣的!」
「少爺?」
一雙殷切期盼的眸子使得那雙深藍瞬間星光點點,「我雖然無法改變國家,但我可以用我所及的力量做到!至少讓他們認同我,認同我和我的國家是不同的!」
「這會很辛苦的。」
搖搖頭,白理安答的肯定且直接,「我會努力!至少我一定要和他親口說聲對不起!用他聽得懂的語言!」那種情況下,他連對方的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更遑論對方住在哪裡,但他就是有信心!總有一天一定能親口向他道歉,並告訴他自己是不一樣的!
「少爺?你想要學中文?」
「嗯!就算母親不同意也一樣,老師不教我,我就自己學!不懂的、不會念的就上街去問,就算被當成瘋子也無所謂!」
第一章
人來人往,只能稱做是個小胡同的小巷中緩緩地開出了台甚為罕見的轎車,沒人有興趣那是哪國產的、什麼牌子的,也沒人會想去研究。在這時代裡會乘車的,身份上要不來頭不小的國內政要,不然就是個洋人。
然車上的那雙充滿好奇的深藍色眸子印與不同於黃皮膚的白人膚色更是當下印證了後者的猜測。人們似乎都有此自覺,故雖對於在時代中還得已以轎車帶步本應感到羨慕,但不悅的神色更是遠遠超出此種情緒,各個瞥了瞥眼閃避,再不然就動動嘴,暗自咒念了幾句,曳著褂子快速離開。
坐在駕駛座前的人似乎已然習慣於此種情況,略為深邃、只屬...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