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在釣人時楚楚是清醒的,他連一滴酒都沒有沾。
一向都是萬人迷的楚楚絕非缺乏追求者,他的愛慕者比夏威夷海灘上的白沙還多。
可是就像被寵壞一樣,他一點都不覺得被追是件值得引得起他興趣的事,他想當獵人而不是獵物,自己送上門來的就謝謝再聯絡。
而他看到了齊笙,一個老是和他一樣拒絕別人愛意的人。
對象若不是齊笙,楚楚根本不會故作輕佻、放低身段去把齊笙鉤上岸。
可是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只有店長知道齊笙是被楚楚鎖定的目標,
不過,為了天下萬民,齊笙,你還是捐軀吧!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凌晨三點,醒著的是以月光當養份的夜人。
屬於夜人專用的店,「歸處」,只有到夜深才會醒來,店前掛了一盞呼喚夜人的燈,偌大的落地霧化玻璃隱約閃著神秘的剪影,特意調暗的燈光裡披著各色華服的人影流動,與外頭馬路上化身點點星光的車水馬龍相應著,隱約流瀉到外邊的慢板音樂讓人既熟悉又懷念。
是的,就是這裡,獨一無二能讓夜人忘掉所有煩憂的聖地。
店不算很大,藏在小小巷弄裡的店從外面看根本毫不起眼,只怕若是白天來還會找不到。
外表樸實,內裝卻獨樹一幟的兼容了西洋復古與精緻中國風,讓人猛一看如同走進了時光隧道的十九世紀夜上海。
由於小店不須特別打扮即可前來小酌一杯,來的客人以熟客居多,從未響過狂放的音樂也自然地替店長篩選了顧客層。
充滿特色的原木桌椅非常有情調,簡單設計的吧台被放在微光暗影中唯一的光明裡,想到那邊點飲品的人必定曝光,讓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釣客與八面玲瓏的狡猾魚兒全數現形,別有一番趣味。
中級消費在夜人眼中不算貴,來過幾次自然相熟的顧客們可以在這兒享受到家人般親切的招呼,喝杯調酒、享用美食之餘也能獲得心靈的休憩與安慰,這可是千金難買的附加價值。
齊笙是在三、四年前的一場錯誤的因緣際會之下進了聖地,不知不覺中讓它成為他夜裡必到的處所,試管、長島冰茶、螺絲起子、天使之吻……聖地裡值得打上六顆星的飲品全是他的最愛。
除了這些還備有帥哥店長的傑作餐點,若是餓了就當一餐,不是很餓也可以點來當宵夜,長久下來走義大利料理路線的餐點幾乎養刁了他的胃。
在店長不點頭也不搖頭的默許之下,店中夜人交際往來只要不是強人所難都不會被另眼相待。不管是男追女、女追男、男追男、女追女……有限度的挑逗與被撩撥像極了時浮時現的電影片段。
不過,對齊笙而言,雖然壁草一向不是他扮演的角色,一但鏡頭裡出現他時,幾次不冷不熱的態度總是換得對方的無奈表情。
為了生存,不得不長期配合時下情勢而遊走在男男女女的交際互動,大概是心裡大量累積的疲憊。
失去愛的痛楚早已在時間的消化下漸漸變淡,可是卻留下後遺症,讓他在不知何時對「找個人去愛」失了胃口。
什麼都不願想、誰都不去愛,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卻無能為力。
推拒的藉口說多了,差點連自己都被欺騙,有時他真搞不清楚自己要的、等的到底是什麼,最後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只因屬於他的那個人還沒出現。
今天,心情不錯的齊笙並沒有坐在慣坐的位子而是停靠在無人的吧臺前,杯裡的薄綠液體在燈下炫著迷人的光彩。
有時他會想,是不是帥哥店長每次在下手時都加了料,毒得他的生活迷迷糊糊,一天不來就會覺得自己彷彿失了什麼。
「齊,你都不會想要獵個伴嗎?」難得有閒又有力氣挑撥離間的店長問。
只要來店裡超過兩次,再冰山的客人也會變成他的朋友,雖然他的另一半對這種詭異的功夫十分詬病,不過尉大店長仍自認是沒有什麼特異功能,而是本身愛說話的本性加上一點點的雞婆性子成就出的獨門「交友神功」。
「你會覺得我缺伴嗎?」齊笙反問。
「你有一雙寂寞的眼和一顆冰凍的心,這是不健康的。」帥哥店長微笑。
「我來好一陣子,你怎麼今晚會如此有精神,突然對我產生好奇?」齊笙舉杯將杯中披著甘甜外衣的火辣一飲而盡。
「如果我說是出自於對熟客的關心,你信不信?」店長接過空杯隨手放進水槽。
「這麼多年,我才『終於』變成熟客了嗎?」他伸指敲敲檯面。
「放心,再忍個幾年,累積五年就可以換得帥哥店長的收藏照一張了。不過你若是志向遠大要想修得同床渡,算算還得砸下十年苦工多練練,打趴他身邊的九命怪貓……呵呵!請多努力。」從旁邊插話的客人拿著長叉輕笑。
帶著好奇,齊笙抬眼望了那插嘴的年輕客人一眼。
這個少年他見過幾次,但從來不曾細看,而今他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足以讓他在他的眼中從頭到腳都無所遁形。
端正的臉上鑲了對靈動的眼,染成栗子色的短髮修得服服貼貼,沒紮好的雪白棉衣上舞著火色的鳳凰,配上極普通的深藍牛仔褲,裝扮很乾淨。
以他閱人無數的雙眼,對方一點都不像是「歸處」會出現的夜人,倒像是獎學金申請表中才會出現的優等生。
「楚楚!」擺出「敢使壞你就完蛋」的表情,帥哥店長俐落地遞出一盤奶油蛤蜊麵。
小鬼就是小鬼,肚子一餓就四處撒野,若不趁機唸唸他,搞不好哪天就鬧出事來。
「是是是,我乖,我乖,我馬上乖。」深怕食物被搶走的楚楚立即將盤子端走。
好不容易才說服店長當他幫兇,若是一個不小心而失口成錯,他絕對會恨死自己的壞嘴巴。
「光是嘴巴說沒用,別人會被你騙,我不會。看看你,你的腦袋如果不是長在嘴巴上該有多好。」店長拿著本來要敲人的湯杓叨唸。
欲擒故縱的手法還沒學到家就膽敢出手招惹人家,他還真怕齊笙被嚇到以後從此不上門,幫忙湊合是他自己答應的,可他並沒有承諾要助紂為虐以及推齊笙進火坑,這和那完全是不能攪和在一起的兩回事。
帥哥店長捨下酷帥風舉著湯杓在齊笙眼前喋喋不休,另一方的楚楚卻邊在齊笙身邊埋頭苦吃邊點頭稱是,三娘教子大概跟這一幕差不了多遠。
好不容易,百年難得訓人訓得這麼短的帥哥店長,總算是因為楚楚吃乾抹淨推過空盤而熄火收兵,楚楚趁店長轉身招待另一個客人時裝了個鬼臉,逗趣的表情讓齊笙無聲地笑著。
「喂!你還笑,再笑就要收錢囉!」
店長口中的脫韁野馬整個人巴過來對齊笙如是說。
「你打算收多少?」齊笙挑起一眉很有興趣地問。
「四一九,你願意付嗎?」楚楚壞笑。
「哦!五百有找啊?」齊笙很故意地用不善良的眼光將楚楚從髮梢到腳邊掃過一次,「可惜,你太小了。」
「真不識貨,你眼睛該去動手術了。」楚楚朝輕視他的男人齜牙咧嘴。
「呵呵!我只是偏食,不吃沒長好的。」齊笙的笑意更深。
「只怕你的爛牙連長好的都吃不進口。」楚楚不甘示弱地特別瞄了男人的「重點」加重暗示道。
「你真的那麼想讓我試牙嗎?」齊笙笑著問。
像打開了饑渴的黑洞一般,心頭那股癢癢的感覺瞬間冒了出來,他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衝動想要人體的溫暖。
「你行嗎?」楚楚笑得更惡質了。
齊笙伸出右手食指朝楚楚勾了勾,傻乎乎的壞小羊不疑有他地靠得更近,獵人神乎其技地出手,他按捺不住血液中的狂囂,抬起楚楚的下巴讓他仰起頭來,雙唇在燈下相遇。
沒想到會被吻住,楚楚奮力掙扎,可是男人的吻技肯定是有練過,不但吸力強勁,還借力強行闖入不斷吮咬著他進退不得的唇。強烈的陽剛之氣在兩人的唇舌往來間流竄,令人幾乎要暈眩的激情蠻橫地爆出肉眼看不見的火花。
充滿野性的吻法,使得楚楚的唇被點上了豔紅水亮的胭脂,叫他又羞又惱又頭暈,這男人絕對是有練過的。
「你以為你幫我洗牙我就會覺得你行!?別作夢了!」
水亮雙唇才剛被釋放,過快的呼吸還沒有平順,一身反骨的壞小羊全然不顧自己的狼狽立即就反唇相譏。
齊笙斂眉低笑,他以為世上能點燃他興趣的人會稀少得可憐,沒想到在這店裡會有意外收獲。
終於,他遇到可能屬於他的人。
以為自己總算是遇上對的人,肚裡已經裝了一杯酒了的齊大野狼並沒有看見,名喚「楚楚」的羊咩咩眼中正閃著得逞的火光。
今夜,在釣人時楚楚是清醒的,他連一滴酒都沒有沾。
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店裡除了始作俑者,大概只有店長知道齊笙是被楚楚鎖定的目標,不過,為了天下萬民,齊笙,你還是捐軀吧!
一向都是萬人迷的楚楚絕非缺乏追求者,從隔壁鄰居、校內同學、弟弟的朋友、兄長的同事、父親的下屬、表哥店內的客人……他的愛慕者比夏威夷海灘上的白沙還多。可是就像被寵壞一樣,他一點都不覺得被追是件值得引得起他興趣的事,他想當獵人而不是獵物,自己送上門來的就謝謝再聯絡。
他看到了齊笙,一個老是和他一樣拒絕別人愛意的人。
對象若不是齊笙,楚楚根本不會故作輕佻、放低身段去把齊笙鉤上岸。
他偷偷的注意他好些天了,從他發現表哥經營的這家店有好料開始,他就看到店裡有個奇怪的人,從不主動對任何人出手,更不會被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就算店裡的男客、女客刻意去招惹他時也穩如泰山不為所動。
莫非是為了抬身價?
他感到十分好奇。
「歸處」是夜人交際的去處,會到「歸處」的夜人都是或多或少覺得寂寞的人,夜人一旦覺得寂寞就會想要找人陪。
通常……以正常情況來說,被釣的和釣人的都有默契在。
如果你沒有散發出邀請的味道,識趣的人都不會主動接近你。
倘若你沒有見到讓你心癢難耐的獵物,你不會起身到對方身邊去搭訕。
可是,他觀察了又觀察,還特意繞了個大彎問無所不知的表哥,但是齊笙就像表哥所說的,只是個習慣來喝一杯、聽聽音樂、吃點東西就走的人。
齊笙的五官並不是讓人一眼驚豔的類型,放眼全球,比他帥的人如天際的星光數都數不完,可是齊笙那種打骨子冒出來的乾淨感就是讓人順眼得要命,無聲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因此好奇心超強的楚楚才會莫名其妙跌進了齊笙的魔力裡,他體內的每個細胞都想認識齊笙,他想問皺著眉的齊笙是否今天遇上了無良上司,他也想知道眉開眼笑的齊笙是否有什麼好事降臨,啊!他真的真的好想知道。
他刻意地來了。
在十七歲生日到來的當天,楚楚打扮得光鮮亮麗,裡裡外外都準備好了,連頭髮、指甲都特意修得一塵不染,長期累積而附著在手指頭上的油彩味也除得清潔溜溜。
好男人是不會等人的,再不行動……十年後他一定會怨悔到死。
所以,綽號叫「沈大膽」的楚楚在十七歲生日當天晚上十點零七分,以唇舌親自確認後……很勇敢地拉了人奔向齊笙停在店裡專用停車場上的TOYOTA,時間就是金錢,勇氣能撐過的時間比金錢還可貴,楚楚打算趁勇氣消退之前和齊笙保持「一定程度以上」的交往。
然而,齊笙並不十分認識楚楚這個人,印象中只打過幾回照面,沒什麼特別記憶,潛意識老實地告訴他,有雙藏滿燦爛星光雙眸的楚楚註定是個天生的發光體,像他這種低調的人和發光體是無法相容的。
可是,當那雙美麗眼眸火熱的魅惑著他時,相不相容已不再是問題。
獵人的因子在他的血液裡沸騰起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前,雙臂已經將他牢牢地圈在懷裡,熱切的薄唇也已經緊密地與他的連成一氣。
男性的氣息在兩唇相接時起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化學變化,放肆地入侵讓沉眠的狂熱渴望不由自主地醒來。
他知道楚楚在他的箝制索吻下燃起了高熱,全身的肌肉由強硬漸漸轉化成柔軟,雙眼中的抗拒也慢慢的迷離起來。
若有似無的微笑蕩漾在清純的眸子裡……他媽的該死!
天殺的該死!
若他猜得沒錯,以楚楚的樣子來判斷,他應該還是個還沒出社會的學生,搞不好連高中都還沒畢業。
他怎麼可以被國家未來的棟樑下手,被人一勾就隨地發情,這太不符合他的美學了,話又說回來,現在的學生言行……都這麼開放嗎?
對未成年孩子做出猥褻行為,天知道他會被關上幾年,可問題來了,若是那個未成年孩子強行迷惑他呢?刑期會不會短一點啊?
收回體內昏茫的神志,齊笙注視著受他熱吻殘害過的孩子,意外地看到對方居然像意猶未盡似地還伸出舌頭舔舐自己的唇,心裡馬上發出尖叫聲。
要命!要命!要命!這臭小鬼一定是上天派來毀他清白的。
雖然已差臨門一腳,理智卻拚命提醒他,「色」字頭上藏有一把斷頭刀,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就算是九局下來個大逆轉再見全壘打都可以,只要對方說不要,他就必須當場放人。
車內不大的空間本來就有著讓人緊張的氣氛,更何況他們倆個此行是要前去辦事,齊笙手握方向盤望向身邊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傢伙。
「後悔了?」齊笙的嘴角噙著故作瀟灑的笑意,使勁將一波又一波的恐慌感壓到心底。
快後悔吧!孩子,黑夜易讓人起犯罪之心,切記回頭是岸啊!
「你是在說你嗎?」楚楚的口氣裡有八成的挑釁意味。
齊笙聞言並沒有特別露出什麼表情,但是油門明顯地踩得比剛才重,車速也跟著越來越奔騰的脈搏加速上升不少。
「你還有機會反悔。」齊笙的語調半是詢問半是緊張。
「呵!如果你自己怕了想反悔,你就直接說,不必繞這麼大的圈。」楚楚逞著強努力地驕傲著。
「你啊……」齊笙的額角跳了跳。
「怎樣?」楚楚以為是自己沒聽到所以側過身靠近。
「真是個壞孩子。」
伴隨著齊笙的話,屬於他們之間的第二個吻突如其來,落在楚楚的唇畔,撩人心魂的熾熱呼吸趁機撫上楚楚的左耳。
楚楚張大眼睛瞪向彷彿沒有盡頭的六線道大馬路,交握的雙手捏得死緊。要失控了,腦中殘存的一丁點理智像警報器般狂囂,再不拒絕,他就要闖出名為「大禍」的亂子。
他的父親會捉狂到如脫韁野馬並派人將齊笙綁到深山裡割喉放血,他美麗且優雅無比的母親將會抓不住噴火的父親而對他施以「碎碎唸」教育,他的大哥會讓保鑣用拳頭告訴齊笙如何防止亂子變大,他的二哥會把大大小小社會新聞全調出來給他們看,他的可愛小弟會……
啊啊!鑄成大錯的後果是如此地慘烈,可……偏生他就是一點都不想阻止,反倒還臉紅心跳欲罷不能。
他,無法抗拒的陷了進去。
「現在你想離開已經太遲了,就算要打斷你的腳才能制止你,我也會毫不猶豫掄起棒球棒下手」,齊笙的大腦不斷地閃著這些話。
方向盤一打,流星般的車子駛進了停車場,熄火。
「最後一次,你可以逃走。」滿腦子兇殘畫面的齊笙咬了咬牙從齒縫蹦出問句來。
「本少爺哪是你呼之則來驅之則去的角色。」嗔笑著,展現出已在鏡前練過千百遍的媚色。
楚楚湊過身,雙手環上齊笙的脖子,把高傲女王的模樣演得活靈活現。
千準備萬準備就是為了這一夜,他要是現在跑了,十秒之後一定會在大馬路邊偷哭,不行!偷哭這種事絕對不是像他這種等級的帥哥會做的事。
更何況,問題出在他那雙抖得比被秋風掃到的落葉還嚴重的腳,隨著勇氣消退,沒被勇氣供應到的雙腳早就軟到不適合行走。
要離開還得找人幫忙扶,這種糗事哪能被齊笙偷偷知道去,當然是免談。
「非.常.好。」
齊笙的表情充滿了獸性,簡直拷貝自手中掄著「傢伙」要去找人火拼的匪徒模樣,連雙眼都帶了一點血光,他以最快的速度下車,三步併為兩步地衝到副駕駛座的車門旁,用力拉開車門。
楚楚深吸一口氣解開安全帶,不料,他才慢條斯理地將右腳放下地,整個人已經被齊笙抱在身上,頭下腳上的姿勢只夠他看到齊笙在三秒之內關門、鎖車以及離他越來越遠的TOYOTA標誌對他露出鼓勵的微笑。
***
「你確定你要這樣扛著我進門嗎?」
在電梯裡望著鏡中的自己,楚楚深深覺得自己像極了離家出走專用「浪跡天涯大布袋」之類的東西。
「這可以防止我在電梯裡要了你。」齊笙臉不紅氣不喘說。
一聽到這話,楚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觀察了好久,結論都是個沉默寡言的好人,怎麼可能會講出這種話來?
而且……他又沒有對齊笙做出什麼……呃!是「還」沒有,他以為齊笙不是易燃的男人所以準備了一堆好姿勢打算一舉攻陷齊笙的遲疑,沒想到……
「啪!」的一聲,齊笙家的大門已經對主人敞開。
什麼都沒看到,應該說什麼都來不及看到,楚楚在下一秒鐘已被齊笙壓在床上吻了個結結實實。
一切發展快如迅雷,齊笙在吻與吻間將寬厚的大掌順勢塞進楚楚柔韌的腰下,楚楚驚慌逃竄的喉結被吮咬出紫紅的印痕。
眼看大色狼馬上就要將壞小羊的毛皮褪盡……
不甘只能像砧板上的魚一樣躺著瞪眼,被壓在下方正在當無助受害者的楚楚拼命地蹭蹭蹭,努力地摸摸摸,將一雙雪白靈活的魔爪伸進齊笙的衣服裡摸呀摸,遇扣解釦、遇鏈拉鍊……攻與受都是對等的存在,他不會讓齊笙孤軍奮戰。
衣服一件又一件被拋落在床邊,床上的男人們正在朝對方遮了重點的最後一件努力。
終於,最後一件也壯烈犧牲,它們劃出美麗的弧線往門的方向飛去。
略為抬起頭的性器被人輕輕揉弄著,胸前的小點也被吮得腫脹通紅,雖然楚楚打一開始長智慧、接納自己不同常人的性向後就有當零號的打算,可是真槍實彈的場面對他來說真的太過刺激了。
從他的視角望去,順著齊笙的臉、胸肌、肚腹溜向齊笙的下體,楚楚已經在心裡高呼無數次「哈雷路亞!」
苦守寒窯十七年,總算等到今天,不過時勢比人強,不管上下左右怎麼比都是他輸,所以註定了他等一下就要在「這種型號」的「火力」下成為被揉躪者,哈哈哈哈哈……是該說選得好還是說自討苦吃!?
雖然沒有縫衣針眼配上廟前蟠龍柱那麼誇張,他還是會擔心自己長年忘了鍛鍊「某處」的身體和「它」到底合不合。
牛都是猛吃草,所以牛的排泄物才會……
嗯!早知道他應該大量吃纖維質,利用又長又粗的排泄物每天練習才是,不過,一想到要這樣練,天啊!他頓時覺得一陣噁心,行不通的,他才不要當榨甘蔗汁專用的機器。
「你在想什麼?」發覺楚楚的臉色有了變化,齊笙好奇地問。
即使沒有用眼睛看,楚楚深藏在衣下的皮膚還是讓齊笙忍不住想把嘴巴、雙手、雙腳……全都用上。
緊要關頭的走神被抓包,看見齊笙狐疑的神色,靈機一動楚楚急忙用天真無邪的表情硬是想模糊掉焦點。
他這時該說什麼呢?好像要稱讚一下對方的身材還有「那裡」……呃!
「看不出來你很壯嘛!而且你的真是……驚人!」在腦中翻了好久才找到形容詞的楚楚莫名其妙覺得自己乾渴得要命。
「別怕。」齊笙輕笑低語,「我不會硬來的,相信我」。
黝黑的雙眸在楚楚身上恣意妄為,引得楚楚的呼吸漸漸地加快並且慢慢轉為沉重,齊笙知道在他的狂肆下,楚楚也開始興奮起來。
察覺到楚楚似乎是第一次,反應熱切卻生澀,故作成熟的態度在期待中卻隱藏著怕受傷害的羞怯。
他吮咬著楚楚的耳朵,蠶食鯨吞著楚楚不多的理智,讓逐漸陷入意亂情迷的楚楚不由自主地磨蹭起他的待發蓄勢。
「那一刻」,來臨之前二十秒。
落花般的吻落在楚楚稍嫌太性感的鎖骨上,帶著年輕氣息的皮膚散發著凡人無法擋的費洛蒙,它刺激著嗅覺、觸覺,楚楚的勃發抵住了齊笙的腹部,他不輕不重的磨著蹭著,像是無言的請求齊笙再給予更多的憐愛。
「那一刻」,來臨之前十五秒。
聰明如齊笙當然不會放過大好機會,將撩人心魂的火熱握在手中不斷地輕撫,不時還探入下方鼓勵著正在培養興奮感的小球,灼熱脈動的前端洩出一點透明的液體告訴齊笙,楚楚已經無法再強忍多久。
「那一刻」,來臨之前十秒。
他張嘴如對待珍寶般含住楚楚傲然挺起的中心,讓溼熱的感覺包圍住楚楚的所有注意力,靈舌巧動以溫軟服侍著絲滑的前端,來來回回引發陣陣顫慄,下半身有如泡進熱泉中,感覺像是心跳成倍數上升般叫人窒息。
「那一刻」,來臨前五、四、三、……
這感覺恐怕比今天之前忍不住自己洗時還強烈千萬倍,要是他戀上這種快感豈不是完蛋了。
「啊啊啊!要……我要……」蜷起腳趾,楚楚尖叫。
煙火一樣,體液在兩人之間曖昧地爆發,胸前、肚腹、雙腿間……處處都是具有繁殖能力的人類基因。
時間停格,房中迴響著不住的喘息,楚楚極興奮的身體已經超越大腦可控制的範圍,羞赧、不安、愉悅……各種情緒在他的血液裡沸騰著。
「這麼舒服嗎?」齊笙壞笑。
楚楚沒空去理齊笙的揶揄,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還渴望再經歷這種類似瀕死的快感,前所未有的強烈慾念幾乎嚇著了他。
「一夜情」都是這樣的嗎?或是他挑上的人比較出類拔萃?
齊笙忍下馬上進攻的衝動更換了方向,他微笑著將下半身朝向楚楚,眼神中無言地交流讓楚楚莫名又感到想喝水。
剛剛被我取悅的你,禮尚往來一下吧!
會意的楚楚伸手握住齊笙傲人之處,既然你剛剛待我不仁,現在你可別怪我不義。
想都沒想,露出模糊的微笑,楚楚把它送到嘴邊,輕輕舔著、慢慢的吻著,遲緩的速度差一點就讓齊笙當場瘋掉,隨著他的隨性玩弄,齊笙的呼吸頻率比得了氣喘的患者還密集,總算,楚楚開始吞吐起叫他招架不住的勃發,喉嚨忍不住發出類似嗚嗚的聲響,聽在齊大野狼的耳裡真像天籟。
「愛情」與「一夜情」是不同的,齊笙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一點都沒閒著,齊笙正不失溫柔以自己平常拿來護手、護膚的橄欖油按摩楚楚的下身,剛剛點染交纏身軀的體液已被他一一以衛生紙拭去。
也許明天過後,他們兩人會天涯各一方再也沒有交集;或者當太陽昇起,他們會成為愛侶,這問題屬於未知領域,現在不必想太多。
楚楚的腰腹下身已經柔似無骨,齊笙輕易的將楚楚的雙腿拉開。
他將潤滑液倒在手上溫熱,楚楚抬眼看著齊笙的一舉一動,是時候了嗎?他準備好了嗎?
任由齊笙指揮,肚子下墊入兩顆枕頭,楚楚乖順地轉身曲體趴在齊笙的床上,經過按摩油的洗禮,楚楚的臀在夜燈下散發珍珠似的光澤,沾滿潤滑油的手指在穴口劃著圈圈,有備而來的楚楚自然挺直腰、俯低頭。
齊笙在楚楚身後盤腿而坐、雙手併用,一邊愛撫前方、一邊將手指推入洞口,來來回回、進進出出按摩著,讓即將面臨重大挑戰的火熱腸壁鬆懈開啟。
呵!真是太瘋狂了,似癢非癢、似痛非痛……奇怪的違和感從下身傳來,激起雪背一陣又一陣的顫慄。
如離岸的魚一般,大口吸食氧氣的楚楚閉著眼皺著眉頭忍受異物入侵的不適,按他先前習得的各種資訊,努力以最不會弄痛自己的方式盡量放鬆,他可不想在緊要關頭糗掉,更不願讓齊笙覺得上他是件棘手的事。
深深的呼吸讓齊笙的手指在裡面活動,穴口不斷地被撐開,接觸到空氣的內壁就像傷口接觸到稀釋過度的優碘,刺刺癢癢的感覺讓大腦自動下達增加收縮頻率的指令,楚楚注視著眼前的床單圖案,專注的神情好似要把它烙印在腦中。
隨著被開發的程度,楚楚主動將腿間的角度張得更開,流星群似快感如波濤拍岸層層疊疊,催促著楚楚在喘息之間挾帶微弱的呻吟。
然後,齊笙以不算很急的速度將手指撤出去,重頭戲上場。
「啊!好痛……好痛……」
毫無預警的貫穿從放鬆了八成的入口撞向五臟六腑,楚楚畢生沒嘗過什麼大痛小痛,連小擦傷都甚少發生,現下齊笙的海綿體這麼筆直地闖進來,楚楚的淚光立即盡職地浮現。
「痛嗎?等一下就不痛了,你放鬆,吸氣!吐氣!慢慢的……」齊笙停下侵略雙手安撫起身下直叫痛的嬌客,戒急用忍為上上之策,以退為進是此時良方。
齊笙趁楚楚正在大口大口呼吸緩慢地將屬於自己的那部份撤出,然後,還沒全部撤離,一感覺楚楚的鬆懈馬上再次用力入侵,進到比剛剛還深的柔軟濕地,強大的刺激讓楚楚的體內一陣翻江倒海,使得淚花匯成河川很快的流向枕頭。
「又不是不給做,你那麼用力幹什麼?」楚楚又痛又氣,他差一點以為自己會把腸和胃一起吐出來。
別人都是樂在其中,又有舒服又有快感什麼的……是啦!不能否認,他剛剛確實是被摸得很爽,但是但是但是……重點不是在那個「摸」,光懂得「摸」能濟得了什麼事!?
「再忍一下嘛!不然你咬著枕頭閉著眼在心裡數到一百。」齊笙鼓勵道。
「會比較不痛嗎?」楚楚懷疑。
「會的,你要相信我,只要痛過你就舒服了。」齊笙拍拍楚楚光滑的雪白屁屁不負責任地說。
「搞不好是痛過就死了……那你等等,我先咬枕頭。」楚楚不情不願地調好姿勢,將臉旁的枕頭大口咬住閉上眼。
如果數到一百你還讓我痛下去,你就等死吧!
「好了的話,我要繼續讓你痛囉!」齊笙邪笑。
滿嘴布料的楚楚頓時覺得自己實在太哀怨了,這是哪門子一夜情?分明是在挑戰人體痛苦極限嘛!
一、二、三……黑暗中,五官感覺更為明顯,聞著齊笙的味道,聽著齊笙的聲音,感受著齊笙在他身上……施暴,除了疼痛以外,似乎還有著什麼……十六、十七、十九……要死了,別再撞那裡啦!又痛又癢的……二十四、二十五、二十七……啊!啊!啊!
「三十九……啊……四十……啊……別……我……」
楚楚的小聲呻吟傳到齊笙耳中十分受用,來來往往的力道與速度更加興奮有勁。
「再來!你還沒數完,快!再來!」齊笙揮汗如雨。
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擊,讓楚楚的身體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包裹著入侵者的濕熱腸壁啟動了自我保護措施,內部慢慢泌出的濕滑體液與外面帶入的潤滑劑很快地混得難分難解,使得每一次的大力入侵就加深了範圍。
經過一陣手忙腳亂的翻身,楚楚的雙腳被架在空中搖晃,齊笙一邊吻著楚楚不知所云的嘴,挑動楚楚的小舌和貝齒,讓楚楚整個下半身都發起麻來。
「啊!七十、七十一……不要了……不要了,八十五、六十七……我受……受不了了……」
大腦當機中的楚楚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已經數到多少,比前戲還叫人頭暈的快感纏繞著他的全身上下。
「乖孩子,叫我笙。」齊笙吻著楚楚擰鎖的眉。
烈燄在他的雪膚上燃起表示興奮高潮的紅點,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滑落。
「別……笙……笙……啊啊……求你……」楚楚搖晃著哀聲求饒,彷彿無法接受再多的寵愛。
這副景象讓齊笙更加興奮,汗水沿著身體曲線不斷滴下,波濤洶湧般的撞擊發出極為淫靡的聲音。
忍不住一時情動,楚楚張口咬住齊笙的肩膀。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支舞,彼此都在興奮與痛楚交織著的甜蜜中忘了一切。
最後一次的挺進為美好的狂歡夜劃上完美的句點,楚楚的體液再度迸散在兩人身體之間,顫抖抽搐了幾下後歸於疲軟,楚楚躺在床上大口喘息,感覺齊笙抽離的那一瞬間讓他一陣發顫。
經歷過重重喜樂的身體變得好熱、好重,真想就這樣沉沉睡去。
齊笙輕輕抽出得到滿足的熾熱,將自己的慾望產物收納至保險套中綁好,全身是汗的齊笙低頭在累得不想睜眼的楚楚額角上烙下一吻。
「你叫什麼名字?」他竟然連名字都忘了問就已經把對方吃光光。
「楚楚,你可以叫我楚楚……」楚楚趴在齊笙身上懶懶地回應。
雖然相識的顛三倒四過程有點搞笑,但是能讓他有如此滿足的抱抱,他真該跟齊笙說一聲「謝謝」才是,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是他把人生重要的第一次交給齊笙,理當算是齊笙賺到,是齊笙該向他說謝謝,不是嗎?
「嘿!別就這麼睡著,我抱你去沖沖澡再睡比較舒服。」齊笙體貼地說。
「唔……」楚楚勉強地睜眼隨意點頭。
齊笙把全身虛脫的楚楚抱進浴室,攬緊楚楚的窄腰使他貼在自己的懷裡,靠在他的肩上喘氣,他居處的浴間不大,容不得浴缸進駐,所以只好委屈楚楚了。
在熱水煙霧迷濛中交換了幾個深吻,清洗掉方才狂熱的證據後,齊笙意外的發現楚楚的頭髮一經洗髮精的洗滌居然回復原來柔柔亮亮的黑色,楚楚竟是這麼清俊的孩子,好看得讓他心悸……完了!完了!他的大腦響起警報。
這個四一九可能會在他腦中掛很久,怎麼辦?
快樂時光總是易逝,隔天,正好不是假日也沒遇到週休二日,該上班上學的人仍然需要盡應盡的國民義務。
「唔……」被子裡位處下面的人伸出了手朝床邊小桌摸啊摸的。
「嗯……」被子裡位處上面的人縮回了掛在外頭的腳。
自從脫離奶娃階段,從觸感光滑而溫熱生物身上醒來變成了件新鮮的事。
「早啊!你……現在六點四十。」
「哦!早……我七點半再起來……還來得及。」
「你確定來得及?」
「……管他……」
從被子與床單間傳出含糊不清的對話,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然後……
陽光慢慢地爬進屋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喂!我要上課去了,早點在桌上。」
「噢!」
然後……
在一陣陣鬧鈴的驚人狂叫之下,齊笙睜開了眼睛。
現在時間,早上七點半,是他該起床準備上班的時間,一切都和平時一樣正常。
嗯!?
不對!這哪裡很正常?
首先,他的房間從床為圓心,半徑五公尺內就像發生過什麼驚天動地大搶案,不少衣服被扔在地上,床腳那件……居然還是件火辣性感紅色子彈內褲,不過對方顯然對鈔票沒多大興趣,皮夾、存摺、印章……都在該在的地方。
再來,有一串「水腳印」從浴室延伸到廚房,他的乾淨浴間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換過位置,前天新買的刮鬍刀雖然三支一百,但是十分好用,可是眼下只有一支是安好被留在鏡櫃裡,剩下的一支在垃圾桶、另一支在馬桶水箱上遭人分屍,塑膠製的浴簾也不知為何會被拆下來鋪在地上,裝水的水桶被倒著放在洗臉臺下,水桶上頭是他的洗澡肥皂。
最後,他整齊清潔又美觀實用的簡約式小廚房,竟成了被原子彈炸過的現場,死狀淒慘,麵粉、菜梗、蛋殼……有的沒的散落各處。
補充一點,他迷你可愛的小餐桌上的早餐……高級得跟大飯店叫來的差不多,重點是,他記得自己還沒有空上市場買食材,冰箱裡只剩兩瓶礦泉水。
「一夜情還附早點,現在的一夜情有進步到這種程度嗎?」
抓抓亂髮,眼尖的齊笙把壓在早餐下面的便條紙抽出來。
「謝謝,很痛但是很爽。」看來昨晚的表現沒讓對方失望。
唔……下面還有電話,這是暗示他萬一有需要可以打電話給他嗎?
一夜情……再怎麼心動都是鏡花水月,沒什麼好多想的,搞不好那小子是留電話讓他請款用的,要他自己整理那堆戰火犧牲品……可能請鐘點女傭打掃比較快。
不就是一夜情嘛!
第二章
頭一次在早晨舒爽的陽光中醒來,不但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而且身邊還睡著一個用手環住他的人,立刻地,楚楚突然感到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凍人寒意。
該怎麼形容呢?
就像是明知道傷人不對,卻提刀把人殺成重傷的那種感覺。
算是違德所產生出的羞愧感嗎?
叫人羞到足以閉關十年的記憶有如走馬燈一一掠過腦海,他的臉頰如點了一把熊熊烈火般的炙熱。
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發出那種聲音,居然會對個男人如此的撒嬌,更別提在興奮到極致之時從身體深處傳來的幸福感。
而總總不可思議中,最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的身體竟然可以包容齊笙那麼狂肆的熱情。
只有A片裡才會出現的對白與姿勢由他擔綱演出,強烈地震撼了他的心靈。
人生中第一次被徹底開發,身體的每個地方都似乎被齊笙溫柔地探訪過,甚至親吻過,那疼痛與極樂並存的刺激深深的刻進他的心版裡,打骨子裡燒起來的熾熱感亦燒得他頭暈目眩、腰痠背痛。
他到底是怎麼了?這是正常的嗎?
差點陷入沉思,楚楚拍拍自己的臉意圖振作。
亂想!亂想!現在是上課時間,不可以想東想西,要專心地將籃裡的蕃茄分毫不差地拓在畫紙上。
蕃茄……蕃茄……怎麼有這種怪蕃茄,長得跟歪一邊的屁股似,上頭的顏色還又紅又綠的,這種屁股……能看嗎?
怪顏色的屁股是吸引不了男人的,他敢保證若是長了這種屁股,連想要一夜情別人還不一定硬的起來咧!
屁股是要靠保養的,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天生的屁股百個沒有十個優美,當然要靠後天的努力才能讓該翹的地方翹、該凸的地方凸、該硬的地方……咳!
反正就是要有練過啦!不然一夜情哪有可能說來就來,就跟他昨天……
一想到昨夜的種種……啊!正在上素描課的楚楚又紅著臉。
一夜情……呃!昨晚跟他預想的美夢是差了千里遠沒錯,可是齊笙這男人還挺有風度、挺能忍的,讓他至少沒有把床搞得跟命案現場一樣。
他的腰看起來沒肉沒肉的,倒是挺有力氣,不但能撐住他還對他……
想這幹啥?不就是一夜情嘛!
會痛是自找的,會爽是矇到的,會覺得自己今天一早還要爬到學校而有點不甘願……怎麼說呢?
早知道他該找連假再上的,百密一疏都是因為他沒經驗,現在有經驗了,若有下次,他絕對會把缺失給減低到零。
話說回來,一夜情就是只有一夜才被叫做一夜情,如果和同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發生關係……要命!他居然會想到「姦情」這兩個字。
香蕉的形狀真是淫穢到了極點,那個翹起來的角度簡直是完美兇器的角度。
一想到兇器……好痛,他的直腸使用過度,熱辣辣的痛一點都沒有隨時間淡去,稍稍動一下就這裡抽痛、那裡抽痛。
就是因身體的疲累和間歇性抽痛,光打個蛋都渾身止不住抖顫,害得他不得不中斷原本計畫中「趁機露一手好廚藝讓齊笙驚豔,將美好的一夜情劃下完美句點」的程序,臨時改以外賣取代。
要是騙徐醫生說他是因為將累積數月的便秘一次解放才會造成如此創傷……不知道徐醫生會不會被他騙過去。
徐爺爺幫他們家的人看病連看了三代,神到前年二哥只是白了臉就能算出是盲腸炎,然而他年事已高,說不準老眼昏花一時不查就能騙過。
嗯!要試嗎?
萬一被識破怎麼辦?
這顆鳳梨長得真兇,怒髮衝冠不說,鱗片都豎起來了。
若是讓老爸知道他到外面去找陌生男人上床,很難說老爸不會氣得跟這顆暴暴鳳梨一樣並且在第一時間跳起來掐死他。
想得頭有點痛,畫出來的鬼東西也越來越超現實。
教近代藝術史的張老頭前幾天好像有講過「美國無意識藝術運動」,裡面有個叫傑克森.帕克洛的藝術家認為他們自己這種源自於超現實主義的無意識創作方式,是尋找新藝術型態的最佳武器。
他畫筆下的這個怪模怪樣素描是傳說中的新藝術型態武器?騙鬼去吧!
「沈懷楚,你的鳳梨怎麼會長得跟狼牙棒一樣?這節課不是讓你畫抽象素描的時間,請以最寫實的方式把你眼前的水果畫出來。」推了推粗框眼鏡,沾了滿手滿臉炭粉的素描指導陳老師探過身提醒。
這位不但矮小還長了張狐狸臉的老頭子教素描雖然頗有兩把刀,可是因為熱心過度老是讓碳粉沾得一臉黑,而且只要是畫石膏像就會聽到他四處叨唸「白鼻子」,久而久之,「白鼻心」這外號就跟著他老人家尾巴跑了。
「啊?噢!我修我修……」被驚醒的楚楚差點從耳朵滴出羞愧的血。
媽咧!要是讓白鼻心知道他腦子在想的不是那籃水果而是一夜情,他老人家會當場中風吧!
嗚……好痛啊!腰好痠,他真想找張床躺下,假單上未何沒有屁股痛這個選項?他要抗議學校枉顧學生的屁事啦!
再度換了個坐姿的角度,楚楚皺起眉頭,心想,雖然沒有別人可以相比,心理上得到的滿足當然不可否認,然而,齊笙讓他又痛又累是不容許抹滅的事實。
嘗禁果這種事真的需要事前就培養好勇氣和強大的忍痛能力,要是早知道這麼痛,在齊笙最後一次問他時,他一定會認真考慮。
只要是人,在生理反應的嚴重抗議下,違心之論是很難做的。
當然,齊笙也不是故意弄得他痛得要命,況且說不定大家的第一次都不好過,血淚交織者族繁不及備載,像他只是痛痛而已的還算無數不幸案例中的大幸,所以,絕不是他想特意偏心於齊笙,而是要歸咎於他對上床這事決定得太草率了。
唔!這讓他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冒然「出櫃」。
衝動!太衝動了!真是夠沒大腦的。
一個男孩子初初驚覺自己竟然是男同志,腦袋還轉不太過來時,若是要他站在家風嚴謹的親人面前坦承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向,絕對形同逼他去死。
一般人按理講應該是東窗事發時才會硬著頭皮承認,不過,他不一樣。
打從天資還不算太差的楚楚發現自己的身體會莫名其妙對男生起反應,被運動小短褲包裹的挺翹部位,不但看得他帳篷猛搭,鼻血還直往肚裡流。
天天能服用鮮血對吸血鬼來說是無上的享受,但他可不是吸血鬼,然而因為年紀尚幼對怪症著實羞於啟齒,於是,偷偷摸摸地到圖書館找了小山似的資料來確定自己的症頭。
生活在最繁華的首都中心,圖書館的設備當然是頂級的,要找哪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所以,他找到了。
「同性戀」……
嗯!白話文湊成的名詞讓人一看就可以猜得出是什麼意思,就好像大家一看到「菜市場」就能在腦中描繪出眾人群集對各種食材品頭論足、吆喝聲此起彼落的場景。
剛知道自己身為比黑洞還神秘的暗黑地下小團體的一份子,用「驚訝」兩個字來形容他的表情是嚴重不足的。
楚楚那時既惶恐又失措,還曾想過自己是否是因為在醫院中被針頭感染才會變成這樣,這世界這麼大,可是他卻無人能求助,他希望有人能對他伸出援手,期盼有名醫能治療他,他一點都不想跟別人不一樣。
壓抑著、隱忍著……身邊的人都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曾被暗戀過,楚楚變得超乖巧,超像模範生中的典範,借著唸書與畫畫來忘掉埋在心底的恐懼。
他最常做的惡夢就是明天、後天、或是大後天……甚至是在未來的哪一天有一個人跳出來指著他說:「就是他!他是變態同性戀,他還暗戀我!」。
品學兼優、文武皆備是他抵禦外敵的堅固外殼,為了長男人味他還去學跆拳道,漫長的求學生涯中沒有人敢欺負他或是招惹他,為此,偶爾在夜深人靜時他幾度對著獎狀、獎盃笑著哭泣,因為慶幸自己又騙過了所有的人安然渡過一天。
後來,他的表哥捨棄一切率先「出櫃」,此舉一出搞得家族上下就像經歷史上無敵大地震一樣。
長輩們在努力掩人耳目之餘送來無數女人安排相親之外,還準備了一堆小動作招待表哥的「愛戀對象」,四方商談絕裂、親臨恐嚇無效、送醫治療不果、金錢誘惑不能……一次次的失敗只是激起更多餿主意的出籠,最後……無計可施之下,忍痛將獨生愛子送到遙遠的異國。
始料未及的是失了愛的人如離水的魚,才剛被送到國外隔離就鬧自殺,上吊、割腕、跳樓……百招盡出如九命怪貓似地,生與死之間年輕的表哥賭上親人最後的同情與憐憫,最後總算逼得長輩妥協,灰頭土臉的接人回國後嫁女兒一樣地送到對方懷裡。
原來身為同性戀是逃不過坎坷的命運,楚楚被表哥為愛往前衝、數次死去活來的消息嚇到快得憂鬱症,他絕對不要過這種慘日子。
親戚家的事雖然不比自家事,可是家裡的氣氛變得敏感無比,倍感壓力的楚楚如履薄冰,想直接坦誠卻又害怕父母親責備的矛盾讓他坐立難安。
吃不下、睡不著,體重一掉就是十公斤,在快被自己扼殺之前,他選擇自首。
楚楚永遠記得那天的晚餐。
在家人的談話聲中,十三歲的他小小聲地、忐忑不安地輕聲為自己烙上印記。
「我是……我也是……同性戀。」
剎那間交談聲停了,所有人都露出尷尬的表情,緊鄰老爸的大哥和二哥動作之快簡直可比忍者,一人一邊制住老爸。
因身邊兩個兒子的救火舉動,老爸瞪大雙眼,狀似驚嚇過度、無法言語。
沒有責難、沒有驚訝、沒有否定他這個人,他的家人……除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老么和被壓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老爸外,全都在長長的沉默之後互看一眼然後笑開了臉。
「我還想你會忍到什麼時候,這件事我和爸爸已經討論過了,你啊!總算有件可以讓我們擔心的事了。」美麗的老媽微笑看著老愛大驚小怪的兒子們。
兒子是自己在肚子裡孵了九個多月才生,哪會不明白那些小小的腦袋裡動的是什麼歪主意,從小四個兒子就會互相掩護,一風吹她早已知道草會往哪動。
縱使一開始的確會覺得傷腦筋,不過諮詢過醫生得到很多資料,外加看過外甥血淋淋的前例後,想開了也就沒太大問題,只是楚楚悶得跟什麼似的,她還以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聽到楚楚的招認。
「什麼嘛!你們已經知道了啊?我還以為只有我發現這個獨家新聞,這些年來不止準備了一堆資料要幫小楚掩護過去,還打算慫恿你們一起全家移民到認可同性戀的國家去。」二哥聞言差點跌倒。
最早發覺楚楚有點怪怪的人是他,抽絲剝繭後意外知道原來楚楚的性向與其他人不一樣。
因為自家老爸的性子是說一不二的,第一時間他立即採取聯盟政策找大哥幫忙,家裡原本無趣的四兄弟裡好不容易變出一個可愛的「妹妹」,他可不樂見萬一老爸氣起來將楚楚給趕出門去這種事發生。
「就是啊!我還在猜小楚愛的是誰,想要去找人出來談談,免得小楚愛錯了人落得失戀的下場,最近雲篤發生事情後我緊張得不得了,深怕小楚會跟著想不開,又怕老爸、老媽知道後會和二舅他們一樣,每天都提心吊膽,現在總算是可以好好吃頓飯了。」大哥鬆了一口氣。
自從與老二結盟,他肩頭的壓力就變重了,既要欺上又要瞞下,一方面暗中幫楚楚找掩護收殘局,一方面又擔心楚楚萬一被哪個登徒子欺負該怎麼辦?
現下楚楚自己自首後,他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你們都好詐喔!這件事只有我不知道嗎?楚哥都不跟我說,若說了我也可以幫忙啊!我會把想欺負楚哥的壞人通通趕跑。」老么嘟起嘴嚷嚷。
「沒有女兒是老爸此生最覺得遺憾的地方,眼看別人可以嫁女兒,把婚禮辦得風風光光還可以牽漂亮女兒走紅毯,我賺了比別人多錢卻做不到,真是虧本。既然你有膽挑明了講,老爸我當然也趁機清楚的告訴你,醜話說在前頭,萬一被我修理可別說我沒說過,小楚,不管你打算愛上的是哪個男人,一切比照女兒的待遇辦理。絕不可以在我認定女婿之前背著我胡搞瞎搞,書一樣要念至少念到大學以上,所有女孩子會的你都要好好學會,不准你給我輸給像世盟集團的那兩個胸大無腦只會敗金的蠢小孩,現在,吃飯!」把表情重整了一下,老爸沉穩地說。
家人清楚的表明態度讓楚楚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也知道自己藏了又藏的惡症在家人的眼中並不是毒瘤般的存在,就算不說,他們都知道也遠遠地關心著、體諒著。
他真的很幸運,擁有自由自在、溫暖的家和一群真正接納他、了解他的家人,不過,幸運的代價也不小,他幾乎是被當成女兒、妹妹、姊姊看待。
在老媽的指揮下藉由先進的美容技術火速提昇了楚楚的膚質,什麼「在大太陽底下打藍球打出來的日曬痕跡」、「逐漸冒出頭的痘子」、「雜亂無章的眉毛」、「啃書啃出來的熊貓眼」……都不是問題,有時攬鏡自照,楚楚都會覺得自己的皮大概是家裡最細嫩的皮。
接著,老媽當然不可能放他當個一肚子草包的花瓶美人,四處拜師學了語文、茶道、烹飪、織毛衣、美姿美儀……各種女孩子才必須學的東西。
為了怕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哥哥們和弟弟也都跟著一起下海捨命陪君子。
「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的教育方式甚至在還引起上流社會的騷動,名門貴公子的訓練果然別具風格,使得不少權貴家庭也紛紛跟進,一時間造成詭異的流行趨勢。
幸福的日子過久了,貪慾自然而然又昇高了一個百分點,進入叛逆期的楚楚開始覺得自己當初向家人坦誠的舉措是有生以來最蠢的事,因為全家的人都無視他的「那根把」,直接把他看成平胸美少女,只差沒直接請醫生來幫他變性。
他居然有門禁!
上頭兩個哥哥玩到多晚都沒人管,但是他卻是人人都可以管,只要短針過了七點,他連自己出門都成嚴重的家庭問題。
愛「女」心切的家人持有三大理由,聽得他不但猛跳腳還想罵髒話。
「理由一:外面壞人多,夜深了,小楚楚不可在外逗留。」
從人類存在開始,外面的壞人就沒少過,但是不可能壞人全搬到他們家旁邊,憑什麼說他們家外面的男人全是壞人?這簡直沒有道理!
「理由二:小楚楚越長越可愛,一出門鐵定會被拐走,何況狐群狗黨少混為妙,要交朋友可從經家人篩選出的『好姊妹』中選擇。」
他越長越可愛是遺傳自美麗的媽,這一點他無法否認,可是他在所有人的眼中真有這麼笨,一出門就被拐走!?再說那群「好姊妹」根本就是大哥和二哥的女友候補,為討男友開心特地前來監視他,看他有沒有「暗中不正常往來」的「同性秘友」存在。
「理由三:小楚楚要找同學可以打電話,無需上門叨擾,而且有學業問題可以直接請教家教或是兄長。」
連他要找同學都不行,就算是打個電話,旁邊那個小爪扒子又會問東問西非要他把對方的家門上下十八代全交待清楚才肯罷休,他哪會知道對方的祖舅公是叫啥幹啥?
「理由四:圍在小楚楚身邊亂竄的男人,若不是別有居心的人,就是引不起他興趣的人。」
他想要的是自己喜歡,對方也喜歡他而不是喜歡「他的周邊產物」的人,除去金錢勢力,他總覺得自己在別人眼中可比行道樹般不起眼,這世上難道沒有長了眼的好男人嗎?
眼看都快十七了,除了家裡那群臭男人,他連外面「野男人」的手都沒牽過,他真想要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
什麼?你問為什麼不乾脆從身邊找?
真要那麼容易就好了,打從他進了青春期,家裡人就起了危機意識,他所暗戀的對象通常在他還沒來得及告白就已經被處理掉了,就算他想出門找男人,身邊也會有人盯梢。
既沒有對象又沒有機會,光靠他一個人要如何談轟轟烈烈的戀愛?
天天被看得死緊,對著鏡子搞人格分裂還比較快。
鑽研了半年,用盡各種想得到的方法,最後他總算是想到了。
既然暗的不成,那他光明正大在家人的眼皮下玩,總行了吧!
他找上了因為怎麼自殺都死不了,外號叫「九命怪貓」的雲篤表哥。
有「前輩」當擋箭牌、替死鬼,他就不信家裡那群猛獸還阻止得了他。
***
「你要釣男人?」被纏得頭很大的李雲篤覺得自己真的掛定了。
八成是上輩子沒燒好香幹了啥天理不容的事,才害得他今生命運多磨難,連好不容易求來的幸福日子都會沒事遭雷擊。
沈家的人除了在商場獨霸一方,在軍法政三界更是佈下雄厚人脈,真的是個個不好惹啊!
並不是他小氣或是與楚楚結了什麼深仇大恨,只是覺得……有幫到忙也就算了,幫了倒忙自己不但會惹上一身腥……搞不好連小命都得賠上去。
「是啊!幫我啦幫我啦!我想談戀愛啦!」
「可是你不是已經有人陪了嗎?」李雲篤不解地問。
印象中,他記得姨媽提過姨丈似乎有意思要牽紅線,介紹什麼好朋友的兒子給楚楚,就算楚楚沒意識到這是變相的相親,可是有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人待在身邊,怎麼可能沒發現其居心?
「騎驢找馬」這行為可不是好孩子該做的事。
「我哪裡有人陪?我身邊那些都是老爸和哥哥他們的眼線,我才不喜歡,表哥,求求你,你再不幫我談戀愛,我就去變壞,然後跟他們說全都是你教的。」使出賤招對楚楚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你等等嘛!又不是說不幫你,可是你也知道你家……怎麼說呢?就是很難惹啦!萬一害你難過或是什麼的,你要叫我和我老公躲到哪去?」不是他喜歡袖手旁觀實則愛莫能助也。
「唉唷!事情又沒發生,你也想太多了吧!你自己的戀愛都談得那麼轟轟烈烈,為什麼我就不行?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就去呂洞賓廟詛咒你們分手。」楚楚威脅道。
「壞人姻緣會被馬踢的,你敢詛咒的話,我一定先砍你。」
誰敢再壞他好事他就跟誰拼了,李雲篤怒罵。
「要我不壞就幫我去跟他們講講咩!你是前輩,他們一定會聽你的,我會很乖,絕對不會妨礙你們的生意,我只是偶爾有空去一下看看有沒有好對象出現,求你嘛!你不是說你的店裡都是好客人嗎?讓我去嘛!我長得這麼可愛一定會幫你們招來很多客人的啦!」使出渾身解數的楚楚只差沒跪在地上。
「真是……好啦!我試試去幫你說好話,但我沒保證一定會成功喔!」李雲篤無奈地投降。
李雲篤不知不覺的由雲端掉到爛泥地。
「啊!好人會有好報的,表哥,你老公一定會愛你十輩子,下輩子還幫你生孩子,有你在真是太讚了。」楚楚的狗腿功力剎那間大增。
商者重約,甲方奸計得逞,乙方原本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馬上淪為暴風雨前的寧靜。
有李雲篤前來充當說客,果真的一大妙計。
想到有「前輩」還是自家親戚從旁顧著,楚楚一定不可能在「減壓」的當口出亂子,沈家人很放心,他們壓根兒都沒料到亂源是長在由天真無邪又可愛「包裝」成的楚楚惡魔身上。
下課了,艱熬了一整天,楚楚就像個駝了背的八十歲老太婆,他慢得跟蝸牛似地收拾東西,然後一手扶腰一手扶牆緩緩朝校門口移去。
偌大的校門停了一台車,酷炫拉風不說,身價更是非凡。
高檔的車前站了一個人,玉樹臨風不談,品味獨具一格。
楚楚大老遠就看到它和他,一邊高呼謝天謝地,另一邊卻低叫嗚呼哀哉。
有專車接送當然是好事,特別是他還處在要死不活的狀態,問題出在他還沒有心理準備要面對開車的人啊!
「死小楚,你還要摸多久,快給我過來!」戴著墨鏡雙手環胸的男人不顧形象,惡狠狠地站在車邊大吼。
「來了啦!就來了咩!又不是不知道走太快會痛死人,光只會站那裡一直催催催,也不會來扶一下……」嘴裡開始碎碎念的楚楚以龜速朝車的方向行進。
他還以為這段路是走不完了呢!
不但要費盡千辛萬苦地爬進車裡,還得小心輕放,楚楚深怕自己一用力,某個被開發過度的器官會不留情面地吐血給他看。
跟著鑽進車內的李雲篤沒放過楚楚詭異的上車和落坐方式,把墨鏡往頭上推,啟動愛車。
「你屁股是生蟲是不是?我的椅子上又沒放針板,該不會是火氣大、坐太久而長痔瘡吧?要是長了最好早點到醫生那邊處理處理,不然萬一破了你連坐都沒得坐。」他邊打起方向燈想在十秒內切入車流中邊風涼。
「要是真長痔瘡就好了,都是昨晚……那個……太多次了。」楚楚苦笑。
「你……你說什麼!?」李雲篤的方向盤一打滑,差一點就直接衝進快車道。
啊啦啦!楚楚真恨自己的快嘴巴。
「你聽見了。」吐吐舌頭,楚楚開始覺得有專車接送是件大大不妙的事。
「你你你……你你你你……幹!你居然……你這傢伙!你你你……」
李雲篤心情之複雜絕非外人能想像,他現在只想飛車回自己的愛窩,然後在第一時間包袱款款和老公溜出國去躲一輩子。
禍害!真是遇上禍害!
他昨晚聽老公說楚楚不知去向時還在想大概是拉了齊笙去告白,不料這小子一去不復返,害他以為大概是告白失敗所以在街上亂走吹風,擔心了一夜後今天還特地前來興師問罪一番。
沒想到……沒想到這死小孩居然……
「不就是一夜情嘛!又沒什麼……」楚楚嘟著嘴說。
「一夜情!還沒什麼?你居然還說一夜情沒什麼?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你到底有沒有身為沈家人的自覺啊?啊啊……這回我肯定是要死了,不知道逃到爪哇夠不夠遠,或是要逃到莫三比克比較好……啊啊啊!若是讓姨丈知道你被人吃了,我肯定是要以死謝罪啦!都還在甜蜜新婚期我老公就要變鰥夫,啊啊啊……我不要啊!」李雲篤悲慘地叫嚷。
「表哥,你幹什麼大驚小怪成這樣,放心啦!只是一夜情而已,我沒有去殺人放火,再說,你又不是沒跟店長老大燕好過,我和他昨晚也只有各取所需純上床,沒有事的啦!」楚楚企圖以平淡來粉飾自己的不自在。
不說還好,此話叫李雲篤一聽差點直接瘋掉。
「各取所需?你有沒有帶腦子出門啊?人都被上了還說各取所需,你是笨蛋還是白癡啊?如果早知道你是純零號,我怎麼說也不會答應當你的保證人,你啊!害死我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跟你爸媽交待?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齊笙有病,那你這下不就中大獎了嗎?啊啊啊!我死定了啦!」
「純零號?這名詞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唉唷!表哥,你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就得了,這樣你也安全我也安心嘛!喂!表哥,純零號是指什麼?和處女的意思一樣嗎?」楚楚非常好奇。
他所查的書所出版的年代都有一點久遠,而早就在圈子裡混的表哥向來消息靈通,他有不少名詞都還是從表哥那邊學來的。
「你真是天才,居然連自己是零號、一號都搞不清楚就和陌生人揮出全壘打,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單純的表弟,你也差不多一點,之前看那麼多書研究自己是不是同性戀是騙人的喔!?一樣都是同性戀也有分上還是下,遇強則弱、遇弱則強這種簡單的道理你不知道嗎?」李雲篤覺得自己的心臟剎那間衰老了十年。
「書裡面有沒有講得很清楚,只說對同性有生理反應和心理反應就是同性戀,你在說什麼上下,聽不懂啦!」楚楚叫道。
「你別鬧啦!聽我說咩!我還當你已經知道所以都沒說,像我們這種人雖然都只喜歡男人,整體來說也是有分的。純粹的一號,簡單舉例來說就像夫妻關係裡的丈夫角色;純粹的零號,就像夫妻角色中的太太;這兩種都是比較固定的,可是大部份的人還是選擇以伴來決定自己的角色,看你的年紀還小,應該是還沒選擇自己的位置,沒想到你你你……真是的!」李雲篤眉頭深鎖。
「啊?我以為……可是又沒有人跟我說過我可以選啊!所以我才想應該是看體型和年紀決定。」楚楚咬咬唇。
「什麼看體型和年紀決定!?你是笨蛋啊?這種事哪是靠體型和年紀決定的?」
要是每個都靠體型和年紀決定,天底下就不會出現「弱攻強受」、「以下剋上」……這些名詞了。
「你明知道又沒早一點告訴我,來不及了啦!我那裡痛得快死掉,都是你害的。」楚楚嘟著嘴遷怒。
自家純情可愛的表弟雖然古靈精怪一點倒也還算是上等貨,沒想到迷迷糊糊就被滿口仁義道德的惡徒吃乾抹淨,氣到想殺人的李雲篤現下嘔個半死。
「誰讓你這笨瓜要做之前沒先找我商量,你……你們做完之後他有沒有幫你清洗和上藥?他有戴保險套吧?」滿頭烏雲的李雲篤在經歷無可挽回的震驚後一心只想如何收拾殘局。
「他好像有戴套子,什麼清洗和上藥?啊!有,今天早上我有自己洗過還有塗一點萬金油。」楚楚想了想後說。
「要死了你,居然在那裡塗萬金油,你是不怕痛是不是?」李雲篤灰白了臉。
又不是在治蚊子叮的癢處,在首次開發就被使用就過度的入口抹上超具刺激性的萬金油,會有多痛他想都不敢想。
「我怕痛啊!可是那裡很痛,我又怕它腫起來最後被褲子磨到破皮流血什麼的,齊笙那邊只有萬金油,只好將就一下。」
他可是忍了一整天都沒表現出來呢!強吧!
「你啊……」李雲篤無話可說。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遇也遇見了做也做了,生氣無濟於事,他還是先把大麻煩給解決掉比較對。被人吃掉是楚楚自己找的,就讓他多當幾天的鴕鳥好了,他不想這麼快自首去面對被人扒皮去骨的現實。
「表哥,我們要去哪?」楚楚換了個姿勢問。
「本來想帶你去吃飯,現在,你先跟我回我家去,我幫你上藥啦!」
「喔!」楚楚無所謂地點點頭。
上藥,一門可大可小的學問。
「快脫!」
「表哥,你不要好像強姦犯好嗎!?」楚楚雙手拉著褲子不放。
「你是脫不脫?」
「你讓我有心理準備嘛!」
「準備什麼?不脫我怎麼幫你上藥,不上藥你等著痛到死,我看你怎麼去跟醫生解釋你的屁事。」李雲篤惡狠狠地說。
「好啦好啦!我脫就是了。」反正都這樣了,再矜持也沒有用,楚楚閉眼將褲子褪下。
「你趴好喔!等一下先深呼吸放鬆,我先幫你把你那個裡面的萬金油弄出來,不然你真的有可能會痛到死。」
非常不自在的楚楚像待宰的雞,掙扎了半晌才肯光著屁股趴在燈下,看著表哥戴上護理手套和口罩,他一點都不覺得讓表哥上藥是件不會痛的事。
「你不可以太用力喔!」楚楚羞紅著臉交待。
「你只要放鬆就不會覺得痛。」不怎麼專業卻有點經驗的蒙古大夫用沾了油的紙巾清理「患部」。
有點血絲的紅腫患部絕對不能沾水,不然要是化膿在裡面就會變成大問題,最好是先用一點橄欖油清乾淨後再上消炎止痛藥膏。
「好冰!好痛!表哥,你輕一點啦!這麼粗魯!」被沾了藥的棉棒入侵患部的患者齜牙咧嘴大聲抗議。
「知道會痛就別去做啊!你昨晚和他做得那麼猛幹什麼?嘖嘖嘖……它簡直腫得跟……」
「啊啊啊……你別說出來啦!」
他不要連耳朵都受到表哥的欺負啦!嗚嗚嗚……好痛喔!
「好了好了,都幫你弄好了,你最好連著七天都乖乖喝牛奶或果汁,除了牛奶、果汁和水之外不要吃些有的沒有的,上廁所最好也別太用力,這條藥你留著用,使用之前手要記得洗乾淨。」李雲篤一一叮嚀。
「噢!」火速穿好褲子的楚楚應道。
「小楚,我問你……你和齊笙真的打算是只有一夜情嗎?」
若是一夜情,憑他的努力搞不好幾個月就會被人遺忘,但要是楚楚這個臭小鬼心裡打算要跟齊笙來個一千零一夜,甚至是從今天開始永夜直到世界末日,他說什麼都要阻止。
「應該是吧!」楚楚心裡真的一點底都沒有,心裡小小聲音掙扎著吶喊「喜歡!喜歡!」,但是他的理智不允許他的嘴承認。
「你個臭小孩最好記住自己說的話,可惡!」他要在「歸處」門口貼「齊笙不許進入」的條子。
他要去翻翻店裡的會員簿找齊笙的地址,在事情大條之前先去約齊笙出來談談,這樣一來即使自己被捉去鞭打拷問也有個人可以出來當肉盾,免得他從地表蒸發。
再怎麼說一夜夫妻也有百世恩,楚楚的童子身就是被他吃乾抹淨的,身為當事人的他總該做些什麼慰問、補償、照顧……之類的吧!
九命怪貓也只有九條命,他已經把前八條都用完了,現下這條小命可是要留著跟老公相愛一生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咩!
「表哥,你不會是在打什麼歪主意吧?」楚楚有點擔心向來衝動的表哥會做出啥擾民的大事。
兩相情願的一夜情,過了就是過了,沒有必要因此去找對方說些有的沒的,要怪就怪當時氣氛好、燈光佳、身邊的人兒也對,正好被他找上試試禁果,如此而已,沒有必要打擾齊笙的生活。
別人的一夜情都是這麼玩的,沒道理他就跟隻黏黏蟲一樣,非得因為齊笙是第一個沾的人,所以死黏上齊笙。
「說什麼蠢話,我是在為你打算,你嘴巴上說是說玩玩,可是你心裡在想的應該不是這樣吧!像我們這種人對第一次敞開身體的對象都是會有依戀性,你這臭小鬼絕不會是例外。」李雲篤用過來人的語氣說。
「我不會,我絕對是例外,一夜情就是一夜情,玩過就好了,我才不會想因此而對齊笙有什麼鬼依戀性,世上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他一個能挑。」
「講得這麼好聽,我一點都不信,真不需要我幫你?過了今天我就要收費了喔!」李雲篤擺明就是要去為被摧殘的無辜民男討回公道。
「你如果背著我去找齊笙,我……我一定會跟老爸和大哥說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楚楚使出壓箱寶力阻。
「你你你……你恩將仇報啊?別說你已經忘了是誰幫你上藥的。」李雲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吃虧的生意沒人做,此一時彼一時,我的事你別來攪局就能永保安康。」
「你!我可是為你好,你就別來求我,我若再幫你我就變成豬!哼!」李雲篤被氣到快要昏過去。
「你要變豬嗎?那你還得吃肥一點,瘦豬賣不到好價錢。」
滿身大汗的店長方才踏進家門就聽到自己的愛侶嚷著要變豬,莫名覺得既可愛又好笑。
「尉司弘,你皮癢了喔!」李雲篤跳起來衝向竟敢吐槽他的老公。
「對啦!對啦!真是善解人意的老婆,來,不生氣喔!背給你抓抓。」
店長大人馬上用搬酒練出來的勇健身體將朝自己火速衝來的老婆接住,經過無數鍛鍊,他現在已經修練到無論老婆從哪裡冒出來衝向他,他都不會被一撲即倒的狀態。
他的雲篤什麼都好,就是個性跟尾巴被點著火的大貓一樣。
「別以為裝可愛我就會原諒你,哼!」豎著背毛的兇貓朝示好的背揮爪數十下。
「噢!左邊一點,多來幾下,嗯啊!再用力一點,就是那裡……」
一邊用手來回在老婆背上吃豆腐、一邊還要裝AV女優的聲音討太座歡心,他是不知道拿來對付別人會怎麼樣,不過雲篤很吃這一套。
「好好喔!原來你們在家都這樣玩啊?」看了一場好戲,楚楚非常羨慕。
他也好想跟齊笙這樣……不是啦!他絕對沒有在想跟齊笙有任何後續發展,一夜情就是只有十二小時保鮮期的戀愛,一超過時間就會風化。
他才沒有想些有的沒的咧!
「呃……」李雲篤一聽馬上回神將親愛的老公推開,現在不是玩這個的時候。
「咳!」被推得莫名其妙的尉司弘爬起身,隨意拉過一把椅子,「楚楚,你告白得如何?」
「告什麼白,人都被吃了啦!」李雲篤冷言冷語。
「你也太猛了吧!楚楚,看你的樣子明明就……居然就這麼吃了人家啊?怎麼樣?吃了幾次?感覺如何?」尉大店長差點摔死。
「吃了幾次我是沒有數,感覺……嗯!超讚的,如果不要這麼痛的話。」楚楚一副夢幻茱麗葉的模樣嘆道。
「是喔!你們用什麼姿勢怎麼會痛?該不會是齊笙騎在你……」
「豬啊你!是他自己送上門被人吃。」朝笨老公的腦門送上一掌,火又燒得更旺的李雲篤血壓又飆升十點。
「啊!?」不是吧!居然是楚楚被齊笙吃掉,這下若是沒處理好……那後果真的太可怕了。
「哎呀!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你們就不要管我啦!」縮在沙發角落抱頭的楚楚叫苦。
臭表哥,明知道店長超愛唸人的居然還告狀。
「我們兩個是你在外面遊樂的監護人,怎麼可能對你的事不聞不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就真的和齊笙玩遊戲,放它一夜情過去?雖然是不會懷孕,你心裡應該會覺得怪怪的吧!」
「我沒有覺得很怪……」楚楚想為自己辯護一下。
「你是打算把齊笙當成在找到伴之前的性幻想對象,我是看過很多人玩一夜情,可是那些人和齊笙不一樣,楚楚,你難道沒想過齊笙有可能對你念念不忘嗎?要是他找上門來,你怎麼辦?而且一夜情是發生在你身上,萬一爆出來一定是社會新聞頭條,先別說我們……你老爸和哥哥們得知後鐵定是會讓齊笙立即消失在地球表面上,難道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尉大店長搬出當年念書時的優秀的分析能力。
「怎麼可以!我才不要。」楚楚只要想到這種結果就感到頭痛。
「我和齊笙認識得比你久,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他應該會是不錯的伴,感情這種事鬧起來是可大可小,你自己決定囉!」見過太多人與人間的冷暖,尉司弘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家裡那邊最好是瞞著,能瞞多久是多久,你們就先別插手,讓我好好想想。」楚楚的理智有一半被說服了。
「不過……」李雲篤還想說話。
「好了,雲篤,我們不插手,你是聰明的孩子,如果需要幫忙就盡量開口,就算是半夜你突然想到自己吃了悶虧要我們去強擄齊笙來,別客氣一通電話就服務到家。」拉住又要爆發的老婆,尉司弘這麼說。
「謝謝。」就先這樣,讓他安靜地想想該怎麼做。
真煩人!明明就是一夜情,為什麼會這麼複雜?可他的心裡就是存有一絲希望才會留下電話號碼,騙人之前要先騙自己,連自己都騙不過還強辯什麼。
第一章
凌晨三點,醒著的是以月光當養份的夜人。
屬於夜人專用的店,「歸處」,只有到夜深才會醒來,店前掛了一盞呼喚夜人的燈,偌大的落地霧化玻璃隱約閃著神秘的剪影,特意調暗的燈光裡披著各色華服的人影流動,與外頭馬路上化身點點星光的車水馬龍相應著,隱約流瀉到外邊的慢板音樂讓人既熟悉又懷念。
是的,就是這裡,獨一無二能讓夜人忘掉所有煩憂的聖地。
店不算很大,藏在小小巷弄裡的店從外面看根本毫不起眼,只怕若是白天來還會找不到。
外表樸實,內裝卻獨樹一幟的兼容了西洋復古與精緻中國風,讓人猛一看如同走進了時光隧道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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