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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楔子
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東部的塞爾寇克山區，是名聞世界的滑雪勝地，每年冬天，程丹彤都要隨父母兄長一起來這裡的度假村滑雪。
太陽折射著雪的光芒，讓白雪皚皚的滑雪道看起來分外刺眼。
程丹彤身穿潔白滑雪服，頭戴紅色絨線帽，嬌美的小臉上漾著愉快的微笑。
正值滑雪旺季，來山區滑雪的遊客很多，滑雪道上略顯擁擠。
程丹彤來到人煙較少的中級滑雪道上。「呦喔，出發嘍……」
滑動雪杖，她輕盈的身軀從高處一躍而下，手腳俐落地繞開一個個阻礙物，疾速飛馳在廣闊的滑雪道上。
風從她的耳畔呼嘯而過，兩旁的樹木被她遠遠的拋在身後。年僅十七歲的程丹彤享受著這種乘風飛翔的快感，盡情舞動她年輕的熱情。
雪花一刻不停地從她眼前飄過，很快地，程丹彤已經在滑雪道上滑行一個來回，全身的血液都興奮地沸騰起來，絲毫沒有感受到寒冷。
天氣預報說，傍晚時山區可能會有暴風雪，程丹彤打算再滑一趟便回去。突然，耳邊一聲巨響，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身後一個年輕的滑雪者已然失去平衡摔倒，衝向減速中的程丹彤。
「小心！」遠處傳來一個男人訝異的提醒聲。
程丹彤想要滑向一旁的空曠處，但還來不及停下，就已經被那失去重心的少年撞飛出去，兩人一起直直地衝向滑雪道右邊的樹林。
「啊！」程丹彤大叫一聲，心急地想要止住下墜的速度，卻意外地發現她的鞋帶被那人的滑雪板纏住，單憑她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掙開。
被驚慌失措的少年拖下山坡，速度快得讓她來不及細想，只得伸出雙手不斷地揮舞，希望抓到可以拉住的東西。
「啊……救命……」冰冷的雪塊不斷灌進嘴裡，讓她呼救的聲音逐漸微弱。
就在她即將墜山的那一剎那，絕望中，一隻健壯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正好拉住下滑中程丹彤伸出的手。下墜的力量帶著那好心的救援者一併下滑，程丹彤只聽到他用中文暗咒一聲，便迅速拉住旁邊的樹木穩住身子。
下墜的勢頭終於停了下來，腳下的糾纏也在此時迸斷，看到那少年一路尖叫著跌下山谷，程丹彤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上來！」拉住她手臂的男人使力，將兩人的身體穩住，攀著樹木一路將程丹彤拖上滑道。
鬆散的雪從兩人的身邊不斷滾落，跌進深不見底的山谷，讓程丹彤一顆不安的心更顯緊張。她全身發軟，顫抖著死命拉住她的救命恩人不放。
「妳還好吧？」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語調中有著明顯的關心。
程丹彤喘息著抬頭，正好對上那男人沒有戴護目鏡的雙眸，她看到一潭醉人的黑色波光。「還好。」
「站起來走走看，檢查一下妳有沒有扭傷哪裡。」
那男子約二十五、六歲年紀，有著一股讓她欣賞的穩重。
在他的幫助下起身，程丹彤摘掉腳上的滑雪板，試著走了幾步。「我沒有受傷，多虧你出手相救。」他的攙扶讓程丹彤微微臉紅。
「我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嗎？」她輕柔地問，想要好好答謝恩人。
「何非凡。」那男子應著，不時地打量著兩人附近的地形。「妳也是華人吧？剛剛聽到有人用中文喊救命的聲音，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你也是華人？」程丹彤好奇地問，能在異國他鄉聽到中文令人倍感親切。
「我從台灣來。」何非凡替她撿回滑雪道旁的帽子遞給她，看天色漸晚，便提醒她道：「天已經快要黑了，妳能回住宿的地方，或是找到家人朋友嗎？」
「能。」程丹彤終於不再那麼緊張，接過她的帽子戴好。
何非凡點頭微笑，從背包中取出應急的繩索繫在粗壯的樹上，另一端則綁在自己腰間。「天就快要黑了，我下去看看那少年是不是還有希望生還。」
見他要下去，程丹彤突覺一陣不安。「我幫你。」她說著伸出手。
「妳回去吧，一會可能會有暴風雪，妳留在這會很危險，不要讓妳的家人朋友擔心。」他自信而堅定的說，仍然堅持自己不需要她的幫助。
「你一個人下去太危險了，山谷那麼深，我們得找人幫忙才行。」程丹彤擔心地說，不想讓他單獨面對危險。
「我確實需要妳的幫助。」
何非凡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她。「請妳儘快回到山頂有收訊的地方，打給滑雪場的服務中心，聯絡他們下來救援傷者。」
「好。」程丹彤收下手機，幫他固定好繩索。「我還會見到你的，對吧？」
何非凡邊往山谷滑去，邊指了指她手上的手機跟她招手道別。「趁天黑前趕快回去，我會用這支電話跟妳聯絡。」
「我等你電話。」程丹彤也跟他揮手。「要小心啊。」
何非凡笑著點頭，小心翼翼地滑向深谷，直到他的身影變成一個藍色的小點漸漸消失，程丹彤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急忙奔回山頂打電話求救。
傍晚時分，天空果然飄起了大片雪花，服務中心出動雪地救援車救助受困的滑雪者，整個滑雪場顯得緊張而忙碌。
隨著暴風雪越來越大，程丹彤也愈發地坐立不安。她還欠他一聲謝謝來不及說出口，心中默默祈禱著善心的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他說過會打電話來的，就算忘記了，他總要拿回他的電話吧！」
程丹彤心急如焚地握著手機，生怕錯過它響起的瞬間。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雪停了，手機卻依舊沉默的躺著。
一天，三天，五天，七天……
不管程丹彤怎樣急切地盼望，黑色的手機依然寂靜。
何非凡失蹤了，只留給程丹彤記憶中那雙帶笑的眼。
她始終不曾忘記！
第一章
有人說，二十一世紀最賺錢的三種行業就是：醫生、律師、會計師。
程丹彤很清楚自己所選擇的專業是多麼受人羨慕，而要成為一名專業的律師更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她一直努力，卻不只是想賺錢那麼簡單。
程丹彤一身標準正式的套裝既乾淨又俐落。可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眼中沒有普通面試者的緊張和生澀，取而代之的則是欣喜與期待。
今天是她去誠澤律師事務所應徵的重要日子，一想到她有可能在今天見到「那個人」，程丹彤就忍不住笑亮了眼，看到電梯門即將關上，她立刻加快腳步。
「電梯，等等我！」
她脫口而出的話讓電梯中的男人下意識地按下暫停開關。
電梯也會等人？！
何非凡暗笑那女聲中的急切，很紳士地等待著。
「謝謝。」高興地鑽進電梯，程丹彤含著笑跟等她的好心人道謝。
抬起頭，她的眼對上他的，程丹彤驚訝得微張小嘴。
是他！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他的俊美不減當年，他和善點頭的笑意是那麼熟悉。事隔三年，他一點都沒有變。
「不上樓嗎？」何非凡不明白，這女生幹麼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盯著他看，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哦，對不起。」程丹彤收回打量的視線，為自己的失神而道歉。
程丹彤的心噗通一陣亂跳，寂靜的電梯裡，她只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終於見到他了！
程丹彤小手輕捂住胸口，簡直不敢相信他就站在自己身後。
電梯停了下來，陸陸續續有上班族打扮的男女說笑著進入，程丹彤只得往裡頭挪動腳步，卻剛好貼上他的胸膛。
「小心點。」何非凡灼熱的氣息輕吐在她的耳邊，大掌及時扶穩她的纖腰，直到確定她不會摔倒時才放開。
「謝謝。」不自覺地羞紅了臉，程丹彤被擠在他的身前，動也不敢動一下。能夠如此近距離地和他接觸，讓她感到既驚喜又意外。
電梯持續攀升，到達誠澤律師事務所所在的樓層時，電梯中只剩下何非凡與程丹彤兩人。
何非凡大踏步地走出電梯，程丹彤也急忙翻出履歷準備面試。兩人一起往外走，程丹彤卻因頭皮被拉扯的疼痛而停下腳步。
「啊！」她痛得大叫，護住自己的長髮的舉動引來何非凡的注意。
因為剛剛人群的推擠，何非凡胸前的西裝扣子，無意間勾到她的一小綹黑色長髮，現在正因兩人的移動拉扯而繃直，疼得她眉頭直皺。
「妳沒事吧？」何非凡低問一聲，看著她胡亂解開頭髮的動作，忍不住伸出手想幫她擺脫疼痛。「我幫妳，妳那樣只會越拉越緊。」制止她大力掙扎的動作，何非凡從她手心接過她的髮絲，仔細地轉動鈕扣。
「你有沒有剪刀？剪斷就可以了，這樣實在是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把這麼美麗的長髮剪斷了，是女孩子的損失。」何非凡淡笑一聲，完全不介意她的急切。長手輕輕地挑弄著，沒幾下就解開了。
程丹彤順利逃出糾纏，終於安下心。「謝謝你。」她笑得真誠。
「不客氣，妳已經說了好多個謝謝。」何非凡朝她微笑起來，見她也停在他的律師事務所門前，不禁好奇。「妳來誠澤找人？還是當事人？」
「都不是，我是來應徵律師助理的。」程丹彤立刻回答。
何非凡笑著點頭，溫和中卻帶著一絲疏離。「那祝妳好運了。」
應徵的過程比程丹彤想像得還要漫長，一個上午過去了，她才憑著良好的口才與機智的反應，得到直接與誠澤當家何非凡面試的機會。
從她的資料中抬頭，何非凡驚訝會再次見到她。「妳的確很厲害，能在二十五名優秀的法律工作者中脫穎而出。」
他毫不保留地讚美，對她的第一印象不錯。
「謝謝。」程丹彤坐在他對面，聰明地不多話，只優雅地保持微笑。
「請問妳為什麼轉系，從設計學院轉到法學院攻讀法律？」何非凡正色問她，此時的他們仍是陌生人，他是決定應聘者去留的黑面上司。
「官方回答，我會說念法律對社會的貢獻更大。」
程丹彤振作精神，接受最後的考試。
「那如果是私人的回答呢？」何非凡看似不經意地問。
「是因為某個人說的一句話吧。」程丹彤毫不保留。「那個人說學法律可以讓社會機制變得更為完善，善用法律可以讓更多的人得到公平與幸福，如果有那個能力，就要盡力替眾人服務。」
她一邊溫和地回答他的問題，一邊觀察著他的反應。
「我們之前見過？」突然，何非凡盯住她的臉，問出不相干的一句。
程丹彤的心一驚，表面仍然不卑不亢。「大學時，我聽過你的演講。我記得，你說這番話時的表情很生動，讓我覺得學法律也挺有趣的。」
她避重就輕的回答非常完美。
天知道她在回臺灣念大學的第一年，見到回母校演講的他時，有多麼的震驚，她幾乎要衝上臺去問他是否還記得她？既然活著又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她？
可是幾個小時的演講下來，她卻只僵坐在那裡聽著他迷人的聲音，什麼都不能做。
第二天，她就遞了一份申請給系上，不顧教授的挽留，改讀法律。
「妳的導師跟我大學時的導師是同一位，妳拿他的推薦信來應徵，又告訴我，妳是因為聽了我的演講才改學法律的，妳不怕這麼說會讓我覺得反感，甚至會拒絕用妳？」
「如果我夠優秀，那不用我是你的損失，倘若我只是利用關係來得到這份律師助理的工作，即便你看在別人的面子上用我，相信我也不可能做得長久，我相信你自有判斷。」程丹彤微笑道。
「妳果真很有自信。」何非凡暗笑點頭，能從外面那群辯才無礙又好為人師的律師口下活命，他不應該太小看了她。「那麼，妳要如何向我證明，妳是真的有實力能勝任這份工作，而不只是靠關係而已？」
他挑釁的問話讓程丹彤失笑，她想了想要怎麼回答，才能答得巧妙。
「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實力，而我的導師也這樣相信，他幫我寫了推薦信，為的不是讓我去攀關係，而是肯定我的表現。有了推薦信，我相信自己會成功，沒有推薦信，我相信自己還是會成功，會拿出來，只是為了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傷他的心罷了。」
「妳覺得妳的優勢在哪裡？」何非凡淺笑，暗想她話中的含意。「另外兩位全都是專職的律師助理，擁有多年的工作經驗。妳只不過是個大學還未畢業的學生，跟外面兩位應徵者相比，妳認為妳有什麼優勢？」
「年紀輕、肯打拚、效率高、反應快，年紀輕不代表能力差，因為我年輕，一個人可以當兩三個人用。記憶力好，我記的東西比上了年紀的人多很多，還沒結婚所以沒有家庭包袱，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工作。」程丹彤毫不客氣地反駁他的經驗說，堅定自己的立場。
「大學還未畢業，妳就這麼急著出來工作，是因為有什麼困難或是不得已的苦衷嗎？」何非凡翻著手中的資料，認真的思考著。
「想要成為成功的法律工作者，不是只背齊所有法律條文就可以的，要走入社會，多接觸案例，從實際的工作中吸取經驗。我記得你曾說過，打一場官司要比啃一整年的書本更為實用。」程丹彤用他的話回答。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她不准自己失敗。
「這話的確是我說的。」何非凡有點意外的笑著。
「妳把我每一句演講時說過的話都記得這麼清楚，用我的答案回答我的問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妳聰明機智的反應讓我心服口服。」
他由衷的讚揚，這女生很聰明，也很懂得圓滑的處事之道。
「那我有榮幸能成為那三分之一的幸運兒，在這裡工作嗎？」程丹彤有些心急地問，坐在他面前不到三十分鍾，她卻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我沒有理由說不。」
何非凡目光變得尖銳，收起微笑直視著她說：「給我一個錄取妳的理由，我從不做沒有理由的事。妳的理由可以讓我信服，我就考慮讓妳留下來工作。」
「我會成為誠澤律師事務所最好的律師助理，這個理由可以讓你說服自己留下我嗎？」程丹彤仰起小臉，自信又期待地問。
「這個理由不錯，但我想我需要時間來證明，妳是否有成為最好助理的實力，以及我留下妳的決定是對或錯。」
何非凡將桌上的個人資料遞回給她。「明天開始上班，記得跟外面的人事主任講一聲，相信外面的律師們也一定會很歡迎多了一位有潛力，且將來會成為誠澤第一助理的小姐幫忙。」他語調中有著對她故意的刺激。
「從外面做起？」程丹彤有些不解，她應徵的明明是他個人的助理。
「有什麼問題嗎？」何非凡暗笑她的訝異。「我需要的是誠澤最棒的助理，等妳達到我的要求時，自然可以到我身邊工作，除非妳害怕自己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他故意給她出難題，觀察她的反應。
程丹彤的臉上並沒有出現半點失望，仍然是一派自信。
「我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在你身邊工作，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她收回自己的資料，站起身有禮貌地跟他道謝。
「我還以為妳會說，謝謝我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見識一下什麼是最好的律師助理。」何非凡見她要走，忽然問道：「妳對任何事都是如此有自信嗎？」他很少有機會遇到這樣的女生，她眼中的堅定讓他既好奇又玩味，總覺得在她的言語間有種挑戰的意味，但卻不知從何而來。
「我不是對任何事都有自信，我只知道要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就無法完成任何事情。我記得你的演講中提到過——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是沒有辦法成功的。」程丹彤又用他的話壓他，聰明地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
「看來我該高興自己的話被妳記住了這麼多。」何非凡笑她的老成。
「我若拿枝筆請你簽名，你會不會更高興？」程丹彤笑著反問，絲毫不介意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她剛剛上任的新上司。
「不會。」何非凡搖搖頭。「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成偶像崇拜。」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子擋住窗外的陽光，臉上的淺笑代替了那份溫暖。「歡迎妳正式加入誠澤，我很期待妳的表現。」他溫和地朝她伸出手。
小手伸出握住他的，他眼中的暖意讓程丹彤覺得回到了那天。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程丹彤直視著他的眼睛，從那裡面看見了真誠。
第一步，她來到他的身邊，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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