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蹟再現】
夏藏生身上的黑色曼陀羅花紋如同藤蔓般快速的爬滿了半張臉,
卓瑪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按住的夏藏生右手手臂的血流,
開始加速流動,似乎伴隨著一陣陣骨骼爆裂的聲音。
士兵替孟楚漢重新泡上了一杯咖啡,頓時濃濃的咖啡香充斥在這間豪華的車廂裡。車廂的隔音效果很好,幾乎聽不到外面士兵砸冰塊的聲音。
「你要我說什麼?」孟楚漢的額頭流下一滴冷汗問道。
海因斯•威廉關掉液晶螢幕,重新坐回到他的對面說:「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那個墳墓!」
「在古格的地下。」孟楚漢說道。
「怎麼才能找到那個墳墓?」海因斯急切的問道。
孟楚漢先是搖搖頭,然後又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海因斯面前,那個黑色金屬經筒說:「答案就在這個裡面,只有它能告訴我們到達墳墓的路線。」
「那個究竟……是誰的墳墓?古格王朝可是在戰爭後憑空消失的啊。」海因斯握緊雙手思考道。
「是那個滅掉古格的君王,拉達克的贊普僧格南杰的墳墓。」孟楚漢說道。
「拉達克皇帝的墓?為什麼會建造到古格去?」海因斯奇怪的問。
「歷史上傳聞,僧格南杰這個人在戰場上喜歡戴著一個蒙臉的面具。我們曾經在拉達克,也就是現在的克什米爾地區挖掘到過一個古銅的狼型面具,因為歷史記載裡提到僧格南杰在拉達克軍隊裡馴養狂狼軍,因此我們懷疑那個面具就是僧格南杰曾經戴過的。但是從阿里和克什米爾地區的野史傳聞裡說到拉達克的贊普僧格南杰在消滅古格後,就再也沒有拿下過那個面具,而且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僧格南杰面具下的那張臉。僧格南杰在位的最後十年裡,他花了很大的人力物力祕密的趕赴古格舊址,然而被派遣到古格去的那些士兵工人們,最後沒有一個能夠回來,很多人都變成了無頭乾屍洞裡的屍體。」
孟楚漢一說到這些時,神情變得自然了許多,完全不再像剛才那樣害怕緊張了,「歷史上帝王為了要守護住自己死後墳墓的祕密,殺死所有知情的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只是最讓人不解的是,拉達克的王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墳墓建立在被自己滅掉的國家的土地裡呢!」
海因斯•威廉吸了口氣說:「我也不用隱瞞你,當年元首大人的親衛隊把元首大人的遺體保存在了古格地下的僧格南杰的墳墓裡,據說那個神奇的墳墓和金字塔一樣可以讓屍體不會腐爛,但是後來進入過那個墳墓的人全都死了,而且就死在古格的遺跡裡,他們根本來不及走出來把墳墓的位置和情況告訴其餘的人。」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其中有一個人是元首大人的隨行記錄官,我們在古格都城的半山腰找到了他的屍體,不,確切來說是骷髏。然後我們發現了一本筆記本,只是前面的部份已經風化掉了,只剩下後面關於元首大人被保存在古格地下的墳墓裡的事。」
「所以這次你們不光是要尋找地球核心,也要尋找那個墓,找出希特勒的屍體?」
海因斯笑了笑,「這就是為什麼我那時候會假裝當你的學生。」
孟楚漢吸了口氣,問道:「這麼說,你是早就知道當年我的老師夏橋曾經到過那個墓的事情了!」
「我們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這是一個橫貫大半個世紀的天大謎局,所有的風雲都再次際會,但其實,如今纏繞著整個世界的烏雲漩渦還遠遠不足以讓人震驚的,更大的謎團還在等待著他們。
「哦,你他媽的怎麼不告訴我西藏會有龍捲風啊?」比利一踩油門大聲吼道。
悍馬越野車不遠處是一大片黃沙滾滾,然後在黃沙土地上赫然一道巨大的漩渦,像龍捲風般急速的向他們移動過來,捲起的漫天煙塵遮天蔽日。
「我他媽的怎麼知道會遇到龍捲風啊!」後排的卓瑪緊緊抓住安全帶對比利大聲吼道。
車子劇烈的顛簸起來,把人顛的七葷八素,越過前面一個陡坡時,開車的比利砰的一下被彈起來,腦袋撞到車頂上。
「嘿,你他媽不是說這車有平衡系統嗎?為什麼還這麼顛啊!」比利也顧不了被撞痛的頭,大聲對副駕駛座上的拜恩叫道。
「你看看現在的速度,這樣的速度再裝八百個平衡系統都沒用!已經超過兩百碼啦!」
卓瑪從後車窗向後看去,大叫道:「這個鬼東西怎麼老跟著我們啊?」
「鬼他媽的知道!」比利吼道。
林雨彤被顛的一邊尖叫著一邊喊道:「你為什麼要開直線啊?也許這正好是龍捲風的走向呢。」
「轉彎,快轉彎!」夏藏生大聲叫道,車廂裡亂成一片。
比利猛地轉彎,悍馬越野車幾乎是在沙地上甩尾著轉了過來,然後快速的向呈九十度的方向開去,就在開出幾百米之後,那道龍捲風就經過了他們剛才的位置,如果再晚個幾秒鐘他們就會被龍捲風直接捲到半空裡。
比利踩下剎車,把車停了下來,一幫人驚魂未定、心有餘悸的大喘氣著。
比利整個人半癱瘓般靠在方向盤上喘著氣說道:「我恨西藏,這次結束後我這輩子再不來西藏了。」
夏藏生也撫著胸口道:「感謝上帝,你不來最好了,這樣我們國家的文物寶貝就安全了。」
拜恩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大聲叫起來:「哦,NO,NO!」說完就打開車門跳了出去,外面一股熱浪衝了進來。
「怎麼回事,拜恩?」夏藏生也連忙打開車門跳下去問道。
拜恩苦著臉說道:「油箱漏油了。」
夏藏生一拍額頭叫道:「OH,SHIT!」
「嘿,大塊頭,怎麼啦?」比利從車上跳下來笑咪咪的問道,跳下來的時候一腳踩到被汽油浸濕的沙地,馬上跳開來叫道:「哦,這車尿尿了嗎?」然後用力的嗅了嗅鼻子,「好像是汽油的味道。」
拜恩看著自己這輛精心改裝過的大馬力悍馬越野車,然後又轉頭環視了一下這片茫茫的荒漠,欲哭無淚的蹲在地上。
夏藏生拍拍車窗,大聲叫道:「不好意思,各位先生小姐,看來我們要漫步沙漠了。」
卓瑪從口袋裡掏出折的皺巴巴的地圖不停的看著,越看火越大,到最後忍不住抬腳踢了一下比利的屁股。
「嗷!幹嘛踢我屁股!」比利叫道。
「你看你把我們帶到什麼鬼地方了,漫天都是黃沙,什麼都看不見。」卓瑪指著地圖叫道。
「不是你說要沿著雅魯藏布江開的嗎?」比利反駁道。
卓瑪指著四周問:「那現在江呢?江哪去了?再過兩天別說江了,我們連喝的水都快沒了。」
比利也看了看四周,看到的是漫天飛舞的像霧氣般的黃沙,頓時語塞,一句話也不說了。過了一會兒還是不甘心的反駁道:「又不是我一個人開的車,這幾天我和大塊頭輪著開的啊。」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回頭指著夏藏生道:「還有他,他也開過。」
卓瑪捏起拳頭表情憤怒的用藏語罵了一句粗話。
「依照現在這個情況,不要說比海因斯他們先到古格了,我們能活著到古格就算是奇蹟了。」拜恩擺弄了一下指南針道,他發現指南針似乎是受到了磁場的干擾,完全混亂方向了。
就在他們喋喋不休時,夏藏生忽然覺得不遠處的漫天黃沙裡有一個似有似無的影子,那個影子停留在濃濃瀰漫的塵土裡,那樣子就好像正在看著他們。
突然,夏藏生的眼睛像是自動調整焦距,原本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那個影子的輪廓也更明顯了。
長長的黑髮,消瘦的背影,腰間掛著一把武士刀。
「原田藏人!」夏藏生低聲吼道,然後拔出了腰間的武士刀。
林雨彤聽到夏藏生突然叫了個名字就問道:「藏生,你怎麼了?」眾人聽到林雨彤的問話一起住嘴停下來轉過頭去看夏藏生,卻發現夏藏生正死死的盯著遠處一片滾滾的濃塵,什麼都看不清。
突然夏藏生丟下身上背的行李,舉起武士刀大喊著向前衝去,只是十幾秒鐘的時間就消失在滾滾黃塵之中。
「他發瘋了嗎?」比利問道。
當他們四人衝出滾滾黃塵時,卻看到夏藏生正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右手低垂著那把武士刀。
比利走上去拍一拍夏藏生的肩膀問道:「嘿,你剛才怎麼了?發什麼瘋啊?」
夏藏生頭也不回的說道:「你看那裡。」
比利回頭,頓時大驚失色。
這是一個怎樣構建的世界啊?原本那片看不到邊終日黃沙滾滾的土地此時已經到了邊緣,然而連接這片沙漠的竟然是比這片沙漠的海拔低很多的高山,沙漠像個懸崖般的下面就是一整片茫茫無際望不到邊的雪山群。
卓瑪回頭看了一眼,驚訝的呢喃道:「高原沙漠?」
比利摸了摸腦袋,不解的問道:「我們是怎麼上來的?我記得我一直是沿著平原開的啊!」
「藏生,你剛才看到什麼就衝過來啊?」林雨彤拉著夏藏生的袖子問道。
夏藏生搖搖頭什麼都沒說,但其實卓瑪心裡已經猜到他看到了誰,否則如此穩重冷靜的夏藏生是不會突然像發了狂似的。
拜恩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四周,突然他從望遠鏡裡看到了不遠處雪山上的積雪下,似乎覆蓋著一個什麼黑色的東西,那樣子不像是山體的岩石。
「沙漠之後是雪山!哦,天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啊!」比利把肩上一大包東西往地上一丟跺著腳說道。
就是這麼幾聲輕微的震動,夏藏生變得異樣靈敏的直覺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他猛然大吼道:「快跑,快離開這兒。」
「什麼?」比利不解的問道。
剛說完,地面就開始凹陷,沙漠邊緣的這一整塊地面就全部崩裂開,幾個人尖叫著被地面崩碎的流沙沿著山壁沖了下去。
下面是一片茫茫無際的雪山。
第十三天終於來臨了,夏藏生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麼。
依照藏人和他制定的計劃,他們並沒有告訴櫻子任何關於夏藏生要帶她走的事情,除了逃避德川氏乃至整個日本主戰派政府的迫害以外,夏藏生並沒有問藏人一句關於要他帶櫻子走的原因,那是因為他充分信任藏人這個哥哥。
講臺上的山本教室把鬍子刮掉了,看起來年輕帥氣了不少,從自己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看到原田櫻子托著下巴很認真地聽著課,也不知道這些日本歷史有什麼好聽的,而且似乎真正的歷史從來不會出現在講臺上。
忽然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夏藏生拿出來一看,是櫻子發來的短信,打開短信裡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不許偷看我!
夏藏生笑了笑又把手機塞回口袋,然後轉著筆開始發呆,腦裡充斥了太多的事情,亂到了極點。
多少年來一直埋藏在自己身上的詛咒,混亂了五百多年的暗中戰爭,還有那個時而溫柔時而神祕的哥哥,都像是一大團濃稠的漩渦把自己攪了進去。半年前還在為自己無聊的人生而長吁短歎,不料只是短暫的時間裡,人生就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突然他想起了發生在今天早上的事情。
今天早上一大早,藏人就過來敲門,夏藏生打著哈欠出來開門了,他回頭看看鐘是五點,天都還沒有亮透。
夏藏生連打了兩個哈欠說:「哥,即使今天也要裝的很像,像往常一樣,但是也不用起這麼早吧?」
藏人平靜的說:「爺爺叫你。」
「爺爺?」聽到藏人說原田塵芥找自己,頓時就清醒了一大半,因為自從他進入原田家以來,身為一族之長的原田塵芥幾乎從來不曾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夏藏生也只有在來原田家的一個星期後才見了他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整理好儀容之後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藏人說完後又低聲說道,「千萬不要表現出任何不自然,更不能讓爺爺看出任何蛛絲馬跡,知道嗎?」
夏藏生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進去換衣服了。
不一會兒換好衣服的夏藏生跟著藏人離開房間,經過走廊時看到院子裡和源婆婆一大清早就已經開始打掃了,夏藏生知道這是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婆婆早啊。」夏藏生打招呼道。
和源婆婆抬起頭慈祥的笑著點頭說:「啊,年輕人起這麼早啊,要加油哦!」
「嗯。」夏藏生點點頭,突然他發現前面藏人的腳步止住了,夏藏生也連忙停下腳步。這時候他才發現,原本兩旁的花壇裡一直不開花的植物忽然全部綻放了,夏藏生看到那些茂盛的花朵忽然愣住了。
滿滿兩個花壇裡竟然全部都是深黑色的曼陀羅花。
「婆婆,這些花……」藏人先開口問道。
婆婆看了看兩邊的花說道:「哦,你說這些花啊?也真是神奇了,你爺爺種這些花種了一輩子都沒開花,沒想到今天早上起來一看竟然全部都開了。」
「哥,這些花……」夏藏生驚恐的望著那些黑色的迷人花朵,生怕那些花朵中間會睜開一隻隻眼睛,然後一齊盯著他。
「我們走吧。」藏人語氣平靜的說。
傳說:大漠是上帝因為人類的欲念實行的懲罰。大漠中所有的生命僅僅靠大漠中央的水神掌管。
直到水神愛上一個帶領族人尋找水源的女子,上帝震怒,要滅掉水神的靈魂,大漠花神曼陀羅花以自己與他共入人間輪迴為代價,請上帝饒恕,上帝為她癡情所感,只把水神逐出天界,自此,沙漠中無水,曼陀羅也成為被詛咒的花朵。劇毒在身。
夏藏生猛地清醒過來,剛才地面坍塌的時候掉到半空時他伸手去接林雨彤,結果手上頓時傳來一陣巨大的壓力,緊接著伴隨的是一股疼痛感。
夏藏生試著動了動手,但馬上右手手臂上就傳來一股強烈的刺痛感,痛得他完全不能動彈。
「比利,拜恩,大家怎麼樣?」夏藏生用盡全力高聲叫道,不一會兒就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就在他旁邊的雪地裡突然啪的伸出一隻手來,然後頂著一頭白雪的比利從雪裡鑽了出來。
夏藏生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但是一笑又牽動受傷的傷口,馬上笑就變成了齜牙咧嘴。
比利從雪堆裡爬出來,然後拜恩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只是肩膀上有些擦傷,幸好掉下來時下面是積雪,否則他們可能就當場摔死了。
結果五個人中除了夏藏生手臂骨折之外沒有人受傷,卓瑪的臉上擦破了一點皮,留下一道淡紅色的血斑。
「藏生,藏生你怎麼樣?」林雨彤趴在夏藏生身上哭喊道,顯然她並不知道夏藏生的手臂是在半空中接她時斷掉的。
卓瑪一把推開林雨彤,一把抓住夏藏生骨折的手臂,夏藏生頓時痛的啊了一聲。
「喂,你幹嘛?」林雨彤激動的對卓瑪大叫道。
身後比利連忙拉住了她,小聲說道:「放心吧,她在幫他。」
拜恩和比利的臉色都變得無比凝重,他們知道卓瑪的真正用意。
果然,卓瑪另一隻手抓住夏藏生一直帶在身邊的那把武士刀,把刀刃貼在夏藏生的胸前大聲喊道:「看著這把刀,看著這把曾經刺穿過你無數親人的利刃,想起你的仇恨,想起你的憤怒!快看著它!」
在卓瑪劇烈的喊聲中,夏藏生的眼神漸漸變得凌厲,像是突然有另外一股力量注入到了他的眼裡,卓瑪發現夏藏生的呼吸開始漸漸急促起來,她知道那個現象就要來了。
果然,夏藏生身上的黑色曼陀羅花紋如同藤蔓般快速的爬滿了半張臉,卓瑪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按住的夏藏生右手手臂的血流,開始加速流動,似乎伴隨著一陣陣骨骼爆裂的聲音。
「啊——」夏藏生發出一聲驚人的吼聲,光是聲波就讓人震耳欲聾。拜恩真害怕這樣的聲音會引起雪崩。
他們用手緊緊的捂住耳朵,因為再也受不了那聲波的衝擊。
「冷靜下來!」卓瑪在夏藏生耳邊大叫道。
「轟——」的一聲,宛如一場小型爆炸,夏藏生和卓瑪周圍半徑一米的積雪都被推了開來,在卓瑪大喊之後,夏藏生臉上的黑色曼陀羅花紋開始漸漸像潮水般褪去,他眼裡的凌厲之色也慢慢消失。
卓瑪好像精疲力竭般,倒在夏藏生旁的地上,那把武士刀就掉落在兩人中間。
夏藏生活動了一下右手,果然和卓瑪預想的一樣,骨折的手臂已經完全恢復了。
夏藏生翻身坐起,笑著對卓瑪說道:「謝謝你。」
卓瑪笑了笑,擺擺手沒有說話。夏藏生突然看到她的耳朵有兩道血痕流出來,忙問道:「你怎麼了?耳朵都流血了。」
卓瑪喘著氣搖搖頭說:「放心吧,我沒事。」說完她轉過頭去,用別有深意的眼神望著林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