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的你,是怎樣談戀愛?
是不是一樣那麼浪漫、惶惑?卻也那麼衝動、不顧一切……
瓊瑤暢銷超過百萬本的成名代表作!
瓊瑤親自挑選
10大愛情代表作
這世界上最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一件事,
那就是我愛你,
只因為你是你,不是別人……
江雁容的心願如此小,一盞茶、一本書,就能繾綣一整個下午。
但父母對弟妹的寵愛、對她的漠視和升學的壓力,卻成為一道道柵欄,把她禁錮在書桌前,唯一能追夢的出口,就是面前那扇窗。
窗外清朗的天空,像一首自由的歌在召喚她的心,她的心對愛如此懵懂,卻熱切期盼在遙遠的某處,某個人能把自己從永遠算不清的幾何、化學中解救出來。
而當康南的身影自雁容的窗外走過,遙遠的「某處」竟變成「此時此刻」!
他過往的悲傷吸引她的好奇,他的文采重新激發她對詩的熱情,他歷經風霜的眼睛彷彿在對她說──妳的煩惱,我都懂!
江雁容這才發現,自己竟也能如此勇敢,因為愛上了一個人……
作者簡介:
瓊瑤
本名陳喆,一九三八年生於四川。
瓊瑤從小即接受古典文學的洗禮,九歲便發表第一篇小說〈可憐的小青〉;十六歲時以「心如」為筆名,於《晨光》雜誌發表了小說〈雲影〉。
二十五歲時,瓊瑤在《皇冠》雜誌上發表她的正式出道作《窗外》。故事中的「師生戀」情節在當時雖充滿爭議性,卻成為暢銷超過百萬本的話題之作,而她浪漫華美的文風和高潮迭起的劇情,也從此風靡了整個華文世界無數男女!
瓊瑤已出版六十五部作品,部部膾炙人口!甚至有人盛讚:如果沒有瓊瑤,這世界上將只剩下現實的愛情!她的作品也創下被改編次數最多的紀錄,幾乎每一部作品都曾被改編成電影或電視劇,更捧紅了許多知名演員!瓊瑤也參與影視製作,不但主題曲都由她親自作詞,後期並嘗試編劇,其中《還珠格格》系列更在華人社會掀起了一股空前的「還珠熱」!
愛情是每個人生命中永遠不變的課題,在忙碌、疏離的現代社會中,瓊瑤的小說將帶給我們的不只是愛情的美麗藍圖,也是每一顆寂寞的心最渴望的夢想!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代序──
寫瓊瑤,讀瓊瑤,體會瓊瑤
【皇冠文化集團創辦人】平鑫濤
五十年來的辛勤筆耕,瓊瑤出版了六十五部作品。讀過她全部作品,甚至全套收藏的書迷大有人在,但對於新生代的年輕讀者,那麼龐大的數量,可能會覺得沉重。出版社在重新整理、編輯全集前,計畫請瓊瑤自選十部代表作,先行提供給「舊雨新知」們典藏。瓊瑤對這計畫,欣然同意,也慎重的選出書單。
編輯們希望她為典藏版寫一篇序,但她正忙於電視劇「新還珠格格」的製作,分身乏術。而且,她這個人,對於寫序,最沒辦法。她總是問我︰
「序是什麼?我會寫小說,寫歌詞,寫劇本,就是不會寫序!」
記得以前出版她的書,要她寫序,她也是推三阻四,能拖就拖,能賴就賴。即使勉強寫了,也三言兩語交卷。這次,她乾脆把這「任務」交給了我。說是相知數十年,我應該更能為她寫序。做為她最忠實的讀者,和台灣唯一的出版者,以及生命中的伴侶,我只能接下這「不太容易」的工作。看著她選出的書單,我想,我明白她寫作生涯中的種種心路歷程,也能體會出她選書的思考脈絡:
《窗外》是她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全部作品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不可否認,《窗外》的故事中,有她自己的影子。純純的、怯怯的初戀,在十九歲萌芽,也在十九歲悽悽苦苦的結束。記得當年我收到她的手稿,成為這部作品第一個讀者。那是一個星期六,我幾乎不眠不休,一口氣讀完了那二十幾萬字。然後,我迫不及待的寫了一封信給她,告訴她,皇冠將用最快的速度,刊載這部小說,也出版這部小說。那時,我就明白,這個故事烙印在她生命裡,是她心中的「最痛」。也只有如此真實的感情,才能讓這本書引起讀者的共鳴。
寫《窗外》時,她只有二十五歲,已經結婚,有個才一歲半的孩子。丈夫的公務員薪水微薄,她的生活非常艱苦。她是抱著孩子,完成這部小說的。她後來告訴我,如果她再晚上十年來寫《窗外》,一定不是這樣的版本。因為當時她還年輕,那份初戀帶來的傷痛依然強烈,她才會寫得那樣真情流露。
《窗外》在當年《皇冠雜誌》上一次刊出,激起了讀者空前的反應,單行本發行後,更一發不可收拾,出版的第一年就再版六十五版,超過百萬本。當年的讀書風氣不太蓬勃,但《窗外》引起了狂飆。
《窗外》的強烈反應,引爆了瓊瑤內心澎湃的創作熱情。她接著寫下《六個夢》系列小說,分別在《聯合報》及《皇冠》刊載。其實這些故事的情節豐富、人物生動,每一篇都有足夠的素材可以發展成長篇。但她等不及,把它們寫成一個個中篇,因為她必須先有稿費生活,才能去寫長篇。《六個夢》是預先存下的「生活費」,每月發表一篇,她就可以支持六個月,去寫她早就想寫的一部長篇──《煙雨濛濛》。她說:「這是我小說中感情最深刻,衝突最強烈的一部。」
《煙雨濛濛》寫父女之間的愛恨交織,寫男女之間的情感糾結,情節峰迴路轉,真可謂「劇力萬鈞」。在《聯合報》連載期間,獲得極大迴響,連載到中間時,每天清晨有數百學生,在報社門口排成長龍,等待剛剛出刊的報紙,以便先讀為快。
《煙雨濛濛》拍成電視連續劇,創下收視率百分之五十三的史上最高紀錄。
瓊瑤是在一九四九年初夏,隨著大批人潮到達台灣,那年她只有十一歲,最小的妹妹才三歲。
大多數那時期來台的人,都懷抱著短暫停留的想法,但一年一年過去,回鄉夢斷,漸漸的落地生根,在這塊土地上成長、教育、成家立業,時代改變了這群人的命運,這群人也改變了這塊土地的生態。人與人之間的悲歡離合,換了些角度,繼續輪轉,只是平添了不少鄉愁的牽絆。
瓊瑤在這段生長的過程中,很早熟的體驗著周遭人物的故事,也默默的觀察著父母那一代的適應與轉變。寫完《煙雨濛濛》,她接受最大的挑戰──寫一部跨越兩代,從抗戰寫到遷台十幾年,知交聚散、牽涉兩岸的故事。
《幾度夕陽紅》寫來十分艱苦,寫了十萬字一度停擺。故事的台灣部分,尚能得心應手,寫到抗戰時重慶的學生生活,她完全陌生。幸好有位名畫家廖未林,抗戰的期間在重慶讀過美專。那天我陪著瓊瑤,去見廖未林,他又說又畫的提供了充分的資料,我見瓊瑤專注的傾聽,再問了好多的問題。一個下午的聚會後,她滿意的告訴我︰「沙坪壩已經在我腦海裡了!」
於是,李夢竹、何慕天、楊明遠、小羅……這些人物,在《幾度夕陽紅》裡演出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愛,他們的相聚與別離。這部小說再度暢銷,被搬上大銀幕,拍成電影,轟動一時。後來我們的傳播公司,又改拍電視連續劇,非但在台灣大受歡迎,且是第一部在中國大陸推出的台灣連續劇。
《幾度夕陽紅》發表到出版的這一年,瓊瑤離婚了。從高雄搬到台北來。她租了一幢小小的房子,正式成為了專業作家。她有極好的想像力,也有極佳的記憶力。她的母親,出身名門,家裡的親戚,多得數不清。兩岸阻斷以後,這些親戚,有的來到台灣,有的留在大陸,有的去了國外。每次,她母親的親戚們相聚,談的都是親人們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她又根據了一個真實故事,寫了《船》。只是把《船》的時間背景,從抗戰時期,搬到了一九五三年的台灣。這是一部年輕人的故事,愛的故事,婚姻的故事,也是一個淒涼的故事。香港邵氏電影公司把它拍成了電影。
有一位文友,以自己的故事寫了一個長篇,但自己十分不滿,並且越改越糟,最後放棄了。他把這故事「送」給瓊瑤,要求瓊瑤完成他的願望。故事中的若干枝節給了她靈感,完成了《彩霞滿天》。
瓊瑤是個很難捉摸的女人,她能靜能動。寫作時可以幾個月不出門。寫完了一部書,就會不甘寂寞,鬧著要旅行。有時我們會出國,不出國的時候,就開著車,隨興到台灣各處遊玩。
有一天在去宜蘭的途中,發現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而湍急,經過一座小小的、古舊的石橋,幾無人跡,曲徑通幽。我們走著走著,忽然發現一座廢墟,斷垣殘壁上是大火燒過的痕跡,石磚上還有雕刻,顯然曾經是棟華麗古典的建築。瓊瑤頓時被這座廢墟迷住了。她在一塊石礅上靜坐了好一會兒,望著遠山,目光凝聚──我想,她那時已經看見了她幻想中的人物:失明的柏霈文、痛苦的章含煙,還有被大火吞噬的「含煙山莊」……是的,這趟旅行之後,她寫了《庭院深深》。第一章就有這樣的句子︰
「她猛的站住了,她的視線被路邊一個建築物所吸引了,建築物?不,那只能說曾經是建築物而已──那是一片殘磚敗瓦,一個火燒後的遺址……」
一個特殊的景色,觸發靈感,對瓊瑤而言,是常有的事。二十多年前去中國大陸旅遊,在北京聽到傳說,說「公主墳」這地名是葬了一個乾隆的義女,這居然激起了她的文思,寫下了百萬字的《還珠格格》,後又改拍成一百多集的電視連續劇。
瓊瑤的小說,常常都有真實故事為藍本,但是,都經過了她的「美化」。有時,她也會用人物的個性,去發展她的故事。她常說︰
「每個人的人生,是悲劇還是喜劇,都由於他自己的個性造成。」
她的《在水一方》中的盧友文,是她寫人物個性的代表作。盧友文才情出眾,胸懷大志,希望寫出千古巨著,但說比做容易,到處碰壁,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憤世嫉俗。終於破壞了自己的婚姻,把整個人生,弄得支離破碎。這部小說,也改編成了電視劇,播出時,很多人寫信給瓊瑤,說︰「我就是盧友文!」於是,我體會到,她不是真的寫「某『一個』這樣的人」,而是寫「某『一群』這樣的人」。
瓊瑤小說中的人物,大都是善良的、可愛的,即使發生無奈的遭遇、不幸的悲劇,也是好人與好人之間的摩擦、撞擊和矛盾。她不喜歡寫十惡不赦、令人髮指的壞人。
但《失火的天堂》裡,她寫了一個壞人,壞得不能再壞!
小名「豌豆花」的小孤女,命運多舛,繼父魯森堯對她百般凌虐、強暴,使她十二歲就懷孕在身,還引火燒她,幸好一對善心的醫師夫婦及時營救,收養了她,改名潔舲──純潔的小船,並醫好了她身心的創傷。
潔舲亭亭玉立,美麗動人,大學畢業後,戀愛、訂婚,前途充滿希望,不幸就在這個時候,惡魔魯森堯又出現,這回,連潔舲的至愛也離開了她。她終於徹底崩潰,結束了她的生命,遺書這樣寫道:
「我終於知道天堂的顏色了,它既非純白,也不透明,它是火焰般的紅。因為天堂早就失火了,神仙都忙著救火去了,至於人間的那些庸庸碌碌的小人物,祂們實在管不著了。」
善良的人徹底被擊敗,邪惡之徒沒有受到懲處!瓊瑤寫此書時心情沉重。她說:
「這種人世界上不是很多嗎?這種事不是不斷在發生嗎?」
寫此書,也許正是對不平的控訴吧!但是,她說,寫壞人太不快樂,以後不再寫這種書。這本《失火的天堂》,成為她比較特殊的一部著作。
一九八八年春天,瓊瑤回到了闊別三十九年的中國大陸,短短的四十天,她稱之為「是我生命中的一段『歷程』。」
這段旅行,也是她寫作歷程的一個轉捩點。她著迷於寫大陸背景的民初小說,從《雪珂》開始,寫了《望夫崖》、《青青河邊草》、《梅花烙》、《水雲間》、《新月格格》與《煙鎖重樓》;接著她著手寫長達五十萬字的《蒼天有淚》。
《蒼天有淚》寫了善,也寫了惡;寫了生,也寫了死;寫了愛,也寫了恨,故事也有很壞很壞的「壞人」,但他最後出家為僧,瓊瑤曾說:
「儘管在生命裡,無數坎坷,也受過許多挫折,我依然相信『愛』,相信『善』,述說人類的『真情』,一直是我寫作的主題。」
瓊瑤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我跟她生活了半輩子,看著她辛苦卻著迷的寫作,以前「迷」寫小說,後來會打電腦了,發現可以飛快的打字,就開始「迷」寫連續劇。她認為連續劇可以寫得非常細膩,有時,小說反而做不到。她的思想,很少受到外界的影響。她堅持寫自己愛寫的題材。我常常覺得,她雖然年紀大了,對工作還維持著年輕時的熱情。每次寫作或編劇時,她全力以赴,好像在「燃燒」著她的生命。她對我說︰
「但願,我生時有如火花,死時有如雪花!」然後,她解釋說︰「活一天,就要維持熾熱的心。死的時候,要保持沒被污染的靈魂,像雪花般飄然落地,化為塵土。這樣的人生,就是我要的人生!」
她說得那麼浪漫,把死亡也加以美化。這就是我認識的瓊瑤,如果你們要讀瓊瑤,應該瞭解到,她寫的,就是她相信的愛情,相信的美麗。她也因此,活得忙碌而充實,像火花般熾熱。
名人推薦: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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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文化集團創辦人】平鑫濤
五十年來的辛勤筆耕,瓊瑤出版了六十五部作品。讀過她全部作品,甚至全套收藏的書迷大有人在,但對於新生代的年輕讀者,那麼龐大的數量,可能會覺得沉重。出版社在重新整理、編輯全集前,計畫請瓊瑤自選十部代表作,先行提供給「舊雨新知」們典藏。瓊瑤對這計畫,欣然同意,也慎重的選出書單。
編輯們希望她為典藏版寫一篇序,但她正忙於電視劇「新還珠格格」的製作,分身乏術。而且,她這個人,對於寫序,最沒辦法。她總是問我︰
「序...
章節試閱
九月的一個早晨。
天氣晴朗清新,太陽斜斜的射在街道上,路邊的樹枝上還留著隔夜露珠,微風柔和涼爽的輕拂著,天空藍得澄清,藍得透明,是個十分美好的早上。
在新生南路上,江雁容正踽踽獨行。她是個纖細瘦小的女孩子,穿著××女中的校服:白襯衫、黑裙子、白鞋、白襪。揹著一個對她而言似乎太大了一些的書包。齊耳的短髮整齊的向後梳,使她那張小小的臉龐整個露在外面。兩道清朗的眉毛,一對如夢如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瘦得可憐,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帶著幾分早熟的憂鬱。從她的外表看,她似乎只有十五、六歲,但是,她制服上繡的學號,卻表明她已經是個高三的學生了。
她不疾不徐的走著,顯然並不在趕時間。她那兩條露在短袖白襯衫下的胳膊蒼白瘦小,看起來是可憐生生的。但她那對眼睛卻朦朧得可愛,若有所思的,柔和的從路邊每一樣東西上悄悄的掠過。她在凝思著什麼,心不在焉的緩緩的邁著步子。顯然,她正沉浸在一個她自己的世界裡,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世界。公共汽車從她身邊飛馳過,一個騎自行車的男學生在她耳邊留下一聲尖銳的口哨,她卻渾然不覺,只陶醉在自己的思想中,好像這個世界與她毫無關聯。
走到新生南路底,她向右轉,走過排水溝上的橋,走過工業專科學校的大門。街道熱鬧起來了,兩邊都是些二層樓的房子,一些光著屁股的孩子們在街道上追逐奔跑,大部分的商店已經開了門。江雁容仍然緩緩的走著,抬起頭來,她望望那些樓房上的窗子,對自己做了個安靜的微笑。
「有房子就有窗子,」她微笑的想:「有窗子就有人,人生活在窗子裡面,可是窗外的世界比窗子裡美麗。」她仰頭看了看天,眼睛裡閃過一絲生動的光彩。拉了拉書包的帶子,她懶洋洋向前走,臉上始終帶著那個安靜的笑。經過一家腳踏車修理店的門口,她看到一個同班的同學在給車子打氣,那同學招呼了她一聲:
「嗨!江雁容,妳真早!」
江雁容笑笑說:
「妳也很早。」
那同學打完了氣,扶著車子,對江雁容神祕的笑了笑,報告大新聞似的說:
「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昨天我到學校去玩,知道這學期我們班的導師已經決定是康南了!」
「是嗎?」江雁容不在意的問,她一點都不覺得這消息有什麼了不起。那同學得意的點點頭,跨上車子先走了。江雁容繼續走她的路,暗中奇怪這些同學們,對於導師啦,書本啦,會如此關心!她對於這一切,卻是厭倦的。誰做導師,對她又有什麼關係呢?拋開了這個問題,她又回到她被打斷的冥想中去了。她深深的思索著,微蹙著眉,直到一個聲音在她後面喊:
「嗨!江雁容!」
她站住,回過頭來,一個高個子寬肩膀的女同學正對她走過來,臉上帶著愉快的笑。
「我以為沒有人會比我更早到學校了,」那同學笑著說:「偏偏妳比我更早!」
「妳走哪條路來的,周雅安?我怎麼沒在新生南路碰到妳?」江雁容問,臉上浮起一個驚喜的表情。
「我坐公共汽車來的,妳怎麼不坐車?」周雅安走上來,挽住江雁容的胳膊,她幾乎比江雁容高了半個頭,黝黑的皮膚和江雁容的白皙成了個鮮明的對比。
「反正時間早,坐車幹什麼?慢慢的散散步。走走,想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不是挺美嗎?」江雁容說,靠緊了周雅安,笑了笑,「別以為我們到得早,還有比我們到得更早的呢!」
「誰?」周雅安問,她是個長得很「帥」的女孩子,有兩道濃而英挺的眉毛,和一對稍嫌嚴肅的眼睛。嘴唇很豐滿,有點像電影明星安白蘭絲的嘴。「何淇,」江雁容聳聳肩:「我剛才碰到她,她告訴我一個大消息,康南做了我們的導師。看她說話那個神氣,我還以為是第三次世界大戰要爆發了呢!」她拍拍周雅安的手:「妳昨天怎麼回事?我在家裡等了妳一個下午,說好了來又不來,是不是又和小徐約會去了?」
「別提他吧!」周雅安說,轉了個彎,和江雁容向校門口走去。
這所中學矗立在台北市區的邊緣上,三年前,這兒只能算是郊區,附近還都是一片片稻田。可是,現在,一棟棟的高樓建築起來了,商店、飯館,接二連三的開張。與這些高樓同時建起來的,也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木板房子,掛著些零亂的招牌,許多專做學生生意,什麼文具店、腳踏車店、冷飲店……這些使這條馬路顯得並不整齊,違章建築更多過了合法房子。但,無論如何,這條可直通台北市中心的街道現在是相當繁榮了。有五路不同的公共汽車在這裡有停車站,每天早上把一些年輕的女孩子從台北各個角落裡送到這學校裡來,黃昏,又把她們從學校裡送回到家裡去。
校門口,「××女中」的名字被雕刻在水泥柱子上。校舍佔地很廣,一棟三層樓的大建築物是學校的主體。一個小樹林和林內的荷花池是校園的精華所在,池邊栽滿了茶花、玫瑰、菊花,和春天開起來就燦爛一片的杜鵑花。池上架著一個十分美麗的朱紅色的小木橋。除了三層樓的建築之外,還有單獨的兩棟房子,一棟是圖書館,一棟是教員單身宿舍。這些房子中間,就是一片廣闊的大操場。
江雁容和周雅安走進校門,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校園裡早已散佈著三三兩兩的女學生。江雁容看看周雅安,笑了。周雅安說:
「真沒想到,大家都來得這麼早!」
「因為這是開學第一天,」江雁容說:「一個漫長的暑假使大家都膩了,又希望開學了,人是矛盾的動物。三天之後,又該盼望放假了!」
「妳的哲學思想又要出來了!」周雅安說。
「上樓吧!」江雁容說:「我要看看程心雯來了沒有?好久沒看到她了!」
她們手攜著手,向三樓上跑去。
在這開學的第一天,校園裡,操場上,圖書館中,大樓的走廊上,到處都是學生。這些從十二歲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們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一個暑假沒有見面,現在又聚在一塊兒,無論學校的哪個角落裡都可以聽到叫鬧和笑語聲。不管走到哪兒都可以看到一張張年輕的、明朗的,和歡笑的臉龐。教務處成了最忙的地方,學生們川流不息的跑來領課表,詢問部分沒發的教科書何時到齊,對排課不滿的教員們要求調課……那胖胖的教務主任徐老師像走馬燈似的跑來跑去,額上的汗始終沒有乾過。訓導處比較好得多,訓導主任黃老師是去年新來的,是個女老師,有著白皙的臉和銳利精明的眼睛。她正和李教官商量著開學式上要報告的問題。校長室中,張校長坐在椅子裡等開學式,她是個成功的女校長,頭髮整齊的梳著一個髮髻,端正的五官,挺直的鼻子,看起來就是一副清爽幹練的樣子。
大樓的三樓,是高二和高三的教室。現在,走廊上全是三三兩兩談論著的學生。班級是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個字來排的。在高三孝班門口,江雁容正坐在走廊的窗台上,雙手抱著膝,靜靜的微笑著。周雅安坐在她的身邊,熱切的談著一個問題。她們兩個在一起是有趣的,一個黑,一個白,周雅安像二十世紀漫畫裡的哥樂美女郎,江雁容卻像中國古畫裡倚著芭蕉扶著丫鬟的古代少女。周雅安說完話,江雁容皺皺眉毛說:
「康南?康南到底有什麼了不起嘛!今天一個早上,就聽到大家談康南!只要不是地震當導師,我對於誰做我們導師根本不在乎,康南也好,張子明也好,江乃也好,還不都是一樣?我才不相信導師對我們有多大的幫助!」地震是她們一位老師的外號。
「妳才不知道呢,」周雅安說:「聽說我們班的導師本來是張子明,忠班的是康南,後來訓導處說我們這班學生調皮難管,教務處才把康南換到我們班來,把張子明調到忠班做導師。現在忠班的同學正在大鬧,要上書教務處,請求仍然把康南調過去。我也不懂,又沒上過康南的課,曉得他是怎麼樣的?就大家一個勁兒的搶他,說不定是第二個地震,那才慘呢!」
說完,她望著江雁容一直笑,然後又說:
「不過不要緊,江雁容,如果是第二個地震,妳再弄首詩來難難他,上學期的地震真給妳整慘了!」
「算了,葉小蓁才會和他搗蛋呢,在黑板上畫蠟燭寫上祭地震,氣得他臉色發青,我現在還記得他那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江雁容微笑的說。
「嗨!」另一個女學生從教室裡跑了出來,大叫著說:「江雁容,訓導處有請!」
江雁容嚇了一跳,噘著嘴說:「準沒好事,開學第一天就要找我麻煩,」她望望周雅安說:「周雅安,妳陪我去一趟吧,自從換了訓導主任,對我就是不吉利……」
「哈哈,」那個剛出來的同學大笑了起來,「江雁容,開開妳的玩笑而已。」
「好啊,程心雯,妳小心點,等會兒碰到老教官,我頭一個檢舉妳服裝不整。」江雁容對剛出來的那個同學說,一面跳到窗台上去坐著,把身子俯在周雅安的肩膀上。
程心雯也靠在窗台上,眨著靈活的大眼睛,一臉聰明調皮相。
「我怎麼服裝不整了?」她問。
「妳的襯衫上沒繡學號。」
「這個嗎?」程心雯滿不在乎的看了自己的襯衫一眼:「等會兒用藍墨水描一個就好了,老教官又不會爬在我身上看是繡的還是寫的。」
「妳別欺侮老教官是近視眼,」周雅安說:「小教官不會放過妳的!」
「小教官更沒關係了,」程心雯說:「她和我的感情最好,她如果找我麻煩,我就告訴她昨天看到她跟一個男的看電影,保管把她嚇回去!」
「小教官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周雅安問。
「聽說快訂婚了。」程心雯說:「小教官長得真漂亮,那身軍裝一點沒辦法影響她,不像老教官,滿身線條突出,東一塊肉西一塊肉,胖得……」
「喂,描寫得雅一點好不好?」江雁容說。
「雅?我就不懂得什麼叫雅?只有妳江雁容才懂得雅。一天到晚詩呀,詞呀,月亮呀,星星呀,花呀,鳥呀,山呀,水呀……」
「好了,好了,妳有完沒有?」江雁容皺著眉說。
「不過,妳儘管雅去吧,這學期碰到康南做導師,也是個酸不溜丟的雅人,一定會欣賞妳!喂,妳們知不知道地震被解聘了,訓導處說就是被江雁容趕走的!」
「這又關我什麼事,我只不過指出了幾個他唸錯的字而已,誰教他惱羞成怒罵我!」江雁容委屈的說。
「大家都說康南好,康南到底怎麼個好法?」周雅安問。
「去年他班上的學生全考上了大學,他就名氣大了,」程心雯說:「不過,他教書真的教得好,這次為了導師問題,鬧得好不愉快。張子明氣壞了,曹老頭也生氣,因為仁班不要曹老頭做導師,說憑什麼康南該教孝班,她們就該輪到曹老頭。氣得曹老頭用手杖敲地板,說想當年,他是什麼什麼大人物,統帥過兵,打過仗,做過軍事顧問,現在來受女娃娃的氣!」程心雯邊說邊比劃,江雁容笑著打了她一下。
「別學樣子了,看妳裙子上都是灰!」
「這個嗎?」程心雯看看裙子說:「剛剛擦桌子擦的!桌子上全是灰,只好用裙子,反正是黑裙子,沒關係!」說著,她像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似的叫了起來:「哎呀,差點忘了,我是來找妳們陪我到二號去,今天早上忘記吃早飯,肚子裡在奏交響樂,非要吃點東西不可!走!江雁容!」在學校裡,不知從何時起,學生們用「一號」代替了廁所,「二號」代替了福利社,下了課,全校最忙的兩個地方就是一號二號。程心雯說著就迫不及待的拉了江雁容一把。
「我不去,我又不要吃東西!」江雁容懶洋洋的說,仍然坐在窗台上不動。
「妳走不走?」程心雯一把把江雁容拖了下來。「如果是周雅安要妳陪,妳就會去了!」
「好吧,妳別拉,算我怕了妳!」江雁容整了整衣服,問周雅安:「要不要一起去?」
「不,妳們去吧!」周雅安說。
程心雯拉著江雁容向樓梯口走,福利社在樓下,兩人下了三層樓,迎面一個同學走了上來,一面走,一面拿著本英文文法在看,戴著副近視眼鏡,瘦瘦長長的像根竹竿,目不斜視的向樓梯上走。程心雯等她走近了,突然在她身邊「哇!」的大叫了一聲,那位同學嚇得跳了起來,差點摔到樓梯下面去,她看了程心雯一眼,抱怨的說:
「又是妳,專門嚇唬人!」
「李燕,我勸妳別這麼用功,再這樣下去,妳的眼鏡又要不合用了!等明年畢了業,大概就和瞎子差不多了!」程心雯用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說。
「走吧,程心雯,哪有這樣說話的!」江雁容和程心雯下了樓,李燕又把眼光調回到書本上,繼續目不斜視的向樓上走。
「我真奇怪,怎麼李燕她們就能那麼用功,要我拿著書上樓梯,我一定會滾到樓下去,把原來會的生字都滾忘了!」程心雯說,又加了一句:「我看,明年我準考不上大學!」
「妳一定考得上,因為妳的聰明夠,成問題的是我,那個該死的數學,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好!」江雁容說,皺起了眉毛,眼睛變得憂鬱而深沉。「而我又絕不能考不上大學,我媽一再說,我們江家不能有考不上大學的女兒,我弟弟他們功課都好,就是我頂糟,年年補考,媽已經認為丟死人了,再要考不上大學,我就只好鑽到地下去了。」
「算了,江雁容,不要談考大學,我一聽就頭痛,還有一年才考呢,去他的吧!我現在要吃個熱狗,妳要什麼?」
福利社裡擠滿了人,程心雯衝鋒陷陣的鑽到櫃台前面,買了兩個熱狗出來,和江雁容站在福利社門外的走廊上吃。江雁容只撕了半個,把另外半個也給了程心雯。程心雯一面大口大口的吃,一面歪著頭望了江雁容一眼說:
「妳又在發愁了,妳這個人真不會自尋快樂,我就怕妳這股愁眉苦臉的樣子。妳高起興來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發起愁來就成了最討厭的了。告訴妳,學學我的樣子,有天大的事,都放到明天再說。我最欣賞《飄》裡郝思嘉那句話:『我明天再來想,反正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妳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愛發愁的脾氣不好!」
江雁容望著校園裡一株扶桑花發呆,程心雯的話她根本就沒聽進去,她仍然在想著考大學的問題。一對黑色大蝴蝶飛了過來,繞著那株扶桑花上下翻飛,彼此追逐,江雁容看呆了,熱狗也忘了吃。一忽兒,那對彩蝶就飛到牆外去了,留下了滿園耀眼的陽光和花香。「如果沒有這麼沉重的功課壓著我,我會喜愛這個世界,」她想,「可是,現在煩惱卻太多了。」
上課號「嗚──」的響了起來,江雁容把手中剩餘的熱狗放進嘴裡說:
「走,到大禮堂去吧,開學式開始了。」
程心雯一面把熱狗三口兩口的往嘴裡亂塞,一面跟著江雁容向禮堂走。禮堂門口,被學生稱作老教官的李教官和稱作小教官的魏教官正分守在兩個門口,拿著小冊子,在登記陸續走進禮堂的學生是不是衣服、鞋襪、頭髮都合規定。程心雯已經快走到門口了,忽然「哇呀」一聲大叫,回頭就向樓梯跑。江雁容叫著說:
「妳到哪裡去?」
「忘了用藍墨水描學號!」程心雯一面跑一面大聲說,但是因為喊得太大聲了,站在禮堂門口的老教官聽得清清楚楚。她高聲叫著:
「程心雯,站住!」
程心雯仍然跑她的,回過頭來對老教官做個鬼臉說:
「不行,我要上一號,太急了,等會兒再來站!」說完,就跑得沒影子了。
老教官瞪了程心雯的背影一眼,轉過頭對另一個門口的小教官說:
「全校裡就是她最調皮!」
小教官也看著程心雯的背影,但她的眼睛裡和嘴角邊都帶著笑,為了掩飾這份笑容,她對緩緩走來的江雁容說:
「江雁容,走快一點,跑都跑不動似的!」
江雁容回報了她一個文文靜靜的微笑,依舊慢步走進了禮堂。那笑容那麼寧靜,小教官覺得無法收回自己臉上的笑,她永遠沒辦法像老教官那樣嚴肅,她喜歡這些女孩子。事實上,她自己比這些女孩子也大不了多少,她在她們的身上很容易就會發現自己,學生時代的她可能比程心雯更調皮些。
九月的一個早晨。
天氣晴朗清新,太陽斜斜的射在街道上,路邊的樹枝上還留著隔夜露珠,微風柔和涼爽的輕拂著,天空藍得澄清,藍得透明,是個十分美好的早上。
在新生南路上,江雁容正踽踽獨行。她是個纖細瘦小的女孩子,穿著××女中的校服:白襯衫、黑裙子、白鞋、白襪。揹著一個對她而言似乎太大了一些的書包。齊耳的短髮整齊的向後梳,使她那張小小的臉龐整個露在外面。兩道清朗的眉毛,一對如夢如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瘦得可憐,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帶著幾分早熟的憂鬱。從她的外表看,她似乎只有十五、六歲,但是,她制服上繡的學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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