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黑炎龍／D51
所謂的龍，即是意味著巨大、兇暴、崇高且不可駕馭之物。
不管是東方的龍神，或是西方的惡龍，皆出自於人類對不可逆的大自然力量的敬畏。
想要飼養一尾巨龍嗎？那是不可能的。
「呼……呼……」
深夜的沼澤密林裡，我拚命拔足狂奔，漆黑天幕上高掛的雙連月彷彿與我作對般，今夜特別大放光明。百年難得一見的雙連月，湛藍明亮的月光使我無處躲藏，只好跑進這座遮天蔽日的陰暗叢林裡。
「那些人，還在窮追不捨嗎？」我不時回頭查看，幸好這個沼林內的通道比我想像的要複雜許多，無數千年老樹阻擋了去路，曲折彎曲，猶如迷宮般的獸徑在我居住的城鎮裡有個「奇格斯沼林」之異名。
「奇格斯」據說是失傳已久，至今文件大多佚失的「龍語」，這三個字的意思則是：「吞噬人的叢林」。
追著我跑了一整天的追兵似乎在奇格斯沼林內迷失了方向，這也難怪，因為連我自己都迷路了。
這一處沼林平常根本沒有人敢靠近，城鎮裡的長輩說，沼林已存在了數千年，終年霧氣繚繞，猛獸出沒，幽暗陰森、錯綜複雜的林道形成了天然的迷宮。至今已不知有多少冒險者為了一探沼林究竟而命喪於此。
最嚇人的傳說是，這裡住著一頭專門吃人的異獸。
當然，我是不相信這個神祕傳說的。
從小到大，我不知道跑進沼林多少次，從沒見過傳聞中的異獸，奇格斯沼林外圍就是我和朋友們的遊戲場，再熟悉也不過的地方。
而這一次我似乎跑得太遠了些，茂密的樹葉遮蓋了月光，使得此地顯得潮溼而陰暗，耳邊不時傳來夜行性鳥獸的鳴叫聲。
「深夜在奇格斯沼林裡任意移動實在是不明智的舉動，還是先休息一下好了。」我喃喃自語，找了一棵枝幹有如魔鬼爪牙般彎曲盤繞的大樹，躲在足以容納一個大人的樹洞裡，望著紅玉草發出的淡淡暈光，思索著。
為什麼那些禽龍騎士會對我窮追不捨呢？
自古以來，龍，就是巨大、凶暴、尊貴、不可駕馭之物的代名詞。
城裡圖書館珍藏的王國聖典裡甚至記載了「龍語」的相關資訊，據說，一千年以前，龍是會說話的，通曉龍語的人，能夠得到巨龍的協助，最終將改變這個世界。
雖然我對龍語非常有興趣，但是一千年前的斷簡殘篇，許多珍貴的文物在連綿不絕的戰亂中被摧毀，或是失落於不知名的深谷中。
現在已經沒有人懂得龍語，而龍，也不會說話了。
千年以前的龍，是人們所敬畏的尊貴生物。
然而隨著時代演變，人類在工業革命中獲得了寶貴的知識和前所未有的機械力量。同時，龍的體型也彷彿遭到時代淘汰般，變得越來越小，現在野生的巨龍已經非常少見。
話雖如此，龍依然是龍。
以人類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想要駕馭這些自太古洪荒以來就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龍族，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在我眼裡看來，那些圈養著陸行龍種，水生龍種，甚至飛翔於天空的羽龍種的禽龍騎士們無異玩火自焚，這些遭到人類馴化、飼養、作為騎乘工具的龍就像馬兒般聽話、像狗兒般溫馴。
明亮的雙連月之夜，是草原狐狼的獵食時間，沼林外一望無際的廣闊草原，其實潛伏著難以預料的危險。那些體型如同馬匹般巨大的草原狐狼，個性陰險狡詐，被牠們盯上的獵物，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通常會在黎明前、雙連月變成紅色的那一刻，遭狐狼咬斷喉嚨並拖回巢穴裡，成為小狐狼的食物。
我心內竊喜不已，那些從沒見過的生面孔可能是王城裡的貴族親衛隊，奇格斯沼林裡處處危機，這麼久沒聽見動靜，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吧。
搞不好被潛藏於綠泥沼潭深處的鱷龍給吞進肚子裡，或者被狐狼抓去塞牙縫了。
總而言之，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找上我這浪跡市井的小混混有什麼貴事，但是瞧他們張牙舞爪的模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窩在樹洞裡溫暖舒適，奔跑了一整天的我，瞌睡蟲開始作祟，眼皮重得像掛了兩個鉛墜子，沒多久就昏昏欲睡，靠著濕軟的樹皮，以青苔為枕，調整了一個舒適的角度。
「達克斯！」
我的腦中突然響起好友伊芙的聲音，這女孩是被精靈貴族放逐的半精靈，外表雖然看起來是個稚嫩的少女，卻已經有一百五十歲高齡了。
至於在我腦中響起的聲音，則是她的拿手好戲「心靈傳導」，據說是只有人類與純血精靈混種的半精靈才能擁有的能力。
「什麼事？我正想睡呢。」我在心中默念著。
「還睡啊，白天追著你跑的那夥人現在回到城鎮裡，正在進行滴水不漏的搜索，他們強行進入每一間民宅，整個城鎮都快翻過來了。」伊芙的聲音聽起來相當著急。
「關我什麼事啊，難道你想讓我回去自投羅網嗎？」我沒好氣的說道。
「這……當然不是，只不過那群人似乎非找到你不可，剛才我看見兩隻羽龍從城鎮上空飛過，他們可能派出羽龍騎兵在這塊區域上空搜尋，所以才特別提醒你要小心一點。」
羽龍！這可不妙，若是派專司搜索的羽龍來抓人的話，豈不是叫我一輩子都躲在沼林裡當野人了嗎？
我曾經在圖書館內讀過相關的書籍，全世界的羽龍都是最偉大的飛龍之祖──菲瑞斯的後代，巨龍菲瑞斯是最早與人類接觸，並且協助人類在千年前與意圖毀滅世界的黑龍塔爾加斯進行的混沌之戰中獲得勝利的巨龍。傳說她留下了一本龍語始典，只要找到這本書，就能找到菲瑞斯的安眠之處。
「達克斯！你一定是上個禮拜偷了某個過路貴族的錢吧？」伊芙竟然開始對我興師問罪了起來。
我無奈表示：「我是個扒手，每天都偷別人的錢，誰有辦法一一記住偷了哪位大爺的錢啊！」
「我覺得你還是回來弄清楚狀況比較好喔，城鎮裡的人都知道這場風波因你而起，不認真看待這件事情，你可是會被趕出城鎮的。」伊芙憂心忡忡的說。
我嘆了口氣：「我達克斯大爺在城裡惡名昭彰，誰不把我當過街老鼠看待，事到如今，還是保命要緊。」
伊芙沉吟半晌，幽幽地說：「可是，如果你被趕出城鎮，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心頭一緊，彼此陷入漫長的沉默之中。
或許，比起伊芙來說，我還算比較容易被人群接受的一邊。
她是被眾神詛咒的忌血之子，不管在人類或是精靈的族群中都被當成異端者看待。
十年前，下著綿綿細雨的街頭，是伊芙溫柔的接納當年只有七歲的我。
而十年後，除了我的身旁，她已經沒有其他的容身之處。
我明白伊芙喜歡這個充滿人情味的小鎮，在多數村莊都實行異端者驅逐政策的時刻，只有這個城鎮的人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擁有一雙水亮藍瞳的她留了下來。
若是我選擇逃離，伊芙勢必得跟著我重新開始顛沛流離的生活，半精靈的壽命比人類要長得多，遇見我之前，她已經流浪了一百多年。
多麼難以想像的漫長時光，外表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她，又究竟遭受過多少不人道的對待。
我不敢想像。
「好吧，我回城去。至少要先弄清楚那些人的來意才行。」
伊芙溫潤的嗓音在我腦海中回轉：「小心草原狐狼，現在可是牠們的獵食時間。」
「放心，我對那些傢伙的習性瞭若指掌，隱蔽自身的氣息可是盜賊的看家本領呢。」
結束與伊芙的對話後，我睡意全消，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不管那些人追捕我究竟有什麼用意，我都得維護伊芙繼續在這個城鎮裡生活下去的權利。
那怕是用這不值一文的生命去換取。
銀亮的月光從林木的縫隙間撒落，一些以月光為食的低等元素妖精在紅玉草上偏偏起舞，頓時讓陰暗的沼林亮了起來，猶如墜落地面的星辰銀河，萬籟俱寂的此刻，我的眼前遍佈了燦爛星光，美不勝收。
忽然間，叢林深處爆出一聲震天龍吼，霎那間風雲動地，草木沙沙作響，驚嚇了低等妖精，紛紛躲入草叢中。
枝頭鳥兒驚慌鳴叫不斷，拍翅四散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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