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針氈
屁股下面有根針
【釋義】形容人像屁股底下有根針一般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的樣子。
【出處】《晉書.杜錫傳》。
【語法】中性詞,常做受詞、動詞。
杜錫是個聰明人,但他的一生有兩件事始終也沒想明白是為了什麼。一件關於他的父親,一件關於太子。
他的父親杜預是個頂呱呱的好官,愛民如子,從不貪污,但他有個行為卻讓杜錫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那就是逢年過節,父親都會送禮給洛陽的權貴。杜錫不解地問:「你送禮給他們做什麼呢?你又沒有事情要求他們。」
杜預說:「我哪敢求他們辦事,只不過是求他們別加害我罷了。」
杜錫一直沒想明白,如果自己潔身自好,別人如何加害自己,所以父親的圓滑他也一直都沒有學到。
生杜錫的時候,杜預已經年過四十了,可以說是老來得子。對於這個兒子,家人通常都是比較寵溺,杜預也不例外,他相信自己辛苦攢下的家產足以讓杜錫一輩子豐衣足食,所以在做人方面也只是要求他好好讀書,做個正直的人,別的都沒教他。這也為杜錫之後的命運留下了禍根。
杜預去世後,杜錫繼承父親的爵位,由於在工作上兢兢業業,一路升到太子舍人,專在太子身旁伺候。杜錫想不明白的第二件事就這樣來了。
事實上,杜錫並不討太子的歡心,他說話太直,常常惹得太子怒氣沖天。太子一直想整治他,無奈杜錫做人謹慎,平時做事也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他根本找不到一點理由,於是就開始想餿主意了。
太子在杜錫經常坐的毛氈裏扎滿了小針,杜錫一坐上去,就刺痛難忍,一天下來屁股上滿是血。此為「如坐針氈」。
終於讓杜錫吃苦頭了,太子興奮不已。幾天之後,他問杜錫:「你那天怎麼坐不穩?屁股老是動來動去的?」
杜錫臉色微變,可是那個時代,君大於一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沉著地回答:「我那天喝醉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太子樂了,滿臉得意。
說到這,你會以為太子幾歲?是六、七歲的孩童?
非也。太子那時已經二十多歲了,並且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爹了。杜錫無奈地看著他,又看看殿內滿地的玩具,那是太子為哄孩子親手製作的,而旁邊的書架上早已堆滿了厚厚的塵土。
在後宮,太子還專門養了一堆閒人陪他玩耍,太子的生母出生屠戶,太子最愛的遊戲就是假扮成賣豬肉的小販,讓閒人們假扮百姓,在宮闈之內上演市場買賣的遊戲。太子很聰明,可是他把聰明都用在如何賣豬肉上了,他甚至不用秤,只有手掂就知道豬肉有多重。這種無聊的遊戲百年前的漢靈帝也玩過,眾所周知,漢靈帝是個什麼樣的差勁皇帝!而在這樣的遊戲中,太子漸漸變得市儈,變得殘暴,情緒陰陽不定。他常常命令閒人騎馬快奔,然後突然割斷韁繩,閒人掉落馬下受了重傷之時,就是太子笑聲最爽朗的時候。
杜錫就那樣筆直地站著,哀嘆地凝視自己的主子,他不明白,兒時那個聰慧、正直的太子去哪裡了?那個被先帝引以為傲說「此兒當興我家」的太子哪裡去了?這個人和那個孩子真的是同個人嗎?他為什麼要這樣自甘墮落?這樣一個人將來如何能君臨天下?
太子也凝視著自己不喜歡卻羨慕的臣子,是的,他身為皇儲,卻羨慕杜錫,羨慕他的父親只有他一個孩子,羨慕他從小生活在幸福之中,他豈會不知自己的改變,只是後宮之事哪是單純的杜錫能想明白的。
太子名叫司馬遹,他的父親是晉惠帝司馬衷,那個因一句「何不食肉糜?」而成為千年笑柄的皇帝。
他的祖父是晉武帝司馬炎,在他五歲之前,一直生活在祖父身邊,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司馬遹的母親是武帝時期,太子司馬炎的謝才人。當時的太子妃,後來的賈皇后貌醜心更醜,所有懷了太子骨肉的女人她統統不放過,但謝才人由於姿色平凡,年紀又偏大,沒被賈皇后放在眼裏。
元康元年,賈皇后發動宮亂,殺掉司馬炎留下保護司馬遹的侍從們,正式將司馬遹的歸屬權奪了過來,也順便把他的母親謝才人打進了冷宮,終生不得與司馬遹相見。
司馬遹一直是賈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而這麼多年,她之所以沒除掉他,原因只有一個,她沒能為司馬衷生下一個兒子,而司馬遹是司馬衷唯一的兒子,廢了他,她手裏沒替補。
這麼多年,司馬遹一直活在這個陰影下,他知道,一旦賈皇后的肚子爭氣了,他的下場就是被殺。
賈皇后一直看著他,他也一直看著賈皇后的肚子。一國太子活到如此地步,生與死又有什麼區別。
他的命運最後會怎樣,他不知道,因為賈皇后的肚子無人能預測,但杜錫的命運他知道,不久他就把這個直言的忠臣貶作衛將軍長史,遠遠調離了他的身邊。
顧左右而言他
皇帝也有糗的時候
【釋義】形容無話對答,有意避開本題,用其他的話搪塞過去。
【出處】《孟子•梁惠王下》。
【語法】中性詞,常做動詞、受詞、分句。
從來都是皇帝讓大臣出糗,大臣讓皇帝出糗的機會真是不多,但不多不等於沒有,淳于髡就為同僚們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淳于髡,戰國時期齊國人,很受齊王的重用。齊王喜歡典故,淳于髡知道他這個特點,常常給他講故事讓他警醒。齊王即位初期,不理朝政,沉溺於酒色之中,大臣們都很擔心,但沒有人敢開口勸解。
淳于髡於是找到齊王,問他道:「我聽說大王的宮殿裏有隻大鳥,牠有飛天的本事,可是牠卻一直無所作為,這是為什麼呢?」
齊王很聰明,立刻就知道淳于髡口中的大鳥就是所指自己,他回答淳于髡說:「這隻大鳥牠從來沒有叫過,牠在蓄勢待發,就等著某一天能夠一鳴驚人;牠也從未展翅,就是在等著有朝一日能展翅高飛,飛的高度讓所有人都吃驚。」
淳于髡笑了:「我期待大鳥早日飛天。」
從那之後,齊王開始勤理朝政,和之前的表現判若兩人。
齊王有次在宴會上問大臣們:「你們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嗎?」
淳于髡說:「和古代賢良的王者相比,大王喜歡三件東西和他們相同,討厭的一件東西和他們不同。」
「是嗎?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齊王對他的說法很感興趣,連他自己都無法說出自己到底愛幾件東西,討厭幾件東西。
「古代賢良的王者喜歡美麗的女子,大王也喜歡美麗的女子;古代賢良的王者喜歡美味的食物,大王也喜歡美味的食物;古代賢良的王者喜歡名貴的寶馬,大王也喜歡名貴的寶馬。古代賢良的王者喜歡賢士,可是大王卻很討厭這樣的人。」
「你說的不對。」齊王說,「古代賢良的王者有美女、美味、名駒,現代也有,所以我和他們一樣;我也不是不喜歡賢士,只是古代有,而現代沒有。」
淳于髡說:「您只是給自己找藉口,古代有名駒,而現代卻不多,但為了名駒,大王可以四處去尋找;古代有美食,現代人很少能再創新,大王為了美食可以搜羅天下;古代有西施那樣的美女,而現代沒有,大王就每年都號召大臣為自己填補後宮,從來不嫌累,可是唯獨只有賢士,大王卻只以現代沒有為理由打發了。」
齊王無奈地說:「那好吧!那你就為國外出尋找賢士吧!」
淳于髡說:「根本不用外出,我現在就能為大王推薦幾個有識之士。」然後一口氣為齊王推薦了七位。
齊王說:「我聽說賢士都是隱居的,很難找,而你不用外出就給我推薦七個之多,你能保證這些人的品德和才能嗎?」
淳于髡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平日就生活在賢士之中,根本不用去尋找。大王如果需要,我還能推薦。」
齊王見了這些人之後,才相信了淳于髡的話。也因此認定淳于髡是位難得的賢士。
除了這次,淳于髡更是常常讓齊王感到尷尬。
有一次,齊王偷懶時,淳于髡又設套讓他鑽了。
淳于髡問齊王:「我有個朋友,他有事要外出,就把自己的妻兒託付給另一個朋友,但等他回來時,卻發現妻兒一直在挨餓,原來那個朋友根本就沒有照顧他們。請問我這個朋友該怎麼做呢?」
「跟他絕交!」齊王說。
淳于髡點點頭:「還有個執法的官員,他掌管刑法,卻連自己的屬下都管不住,請問這個人該怎麼處理呢?」
「當然是撤職。」齊王不假思索地說。
淳于髡說:「大王,您說的太對了。那請問,全國之內,盜賊四處橫行,百姓不能很好地安居樂業,朝政無人料理,請問這又該怎麼辦呢?」
齊王心裏一沉,怎麼繞了半天又繞到自己了,這個淳于髡存心不讓自己安生。於是看看左右的侍從,隨便扯了個話題,把淳于髡的話繞開了。後人將這個尷尬的時刻就叫「顧左右而言他」。
齊王被唸久了,很想讓耳根子清靜一下,於是派淳于髡出使楚國,為楚王送上黃鵠一隻。不料途中黃鵠飛走了,淳于髡只得捧著空鳥籠出使楚國。楚王看見他捧著空鳥籠前來,不解地問:「這鳥籠是你國國王送給我的禮物嗎?」
淳于髡跪下解釋說:「不是的,大王派我送一隻黃鵠給您,可是在路上,黃鵠要喝水,我放牠出來時,牠卻展翅飛走了。和黃鵠相似鳥兒很多,我本來想在楚國市集買一隻相像的送給您,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有人發現那黃鵠是假冒的,我們兩國的交情可能會受到影響。我寧願受罰,也不願意看到那樣的情景出現。現在我帶空鳥籠來,任憑大王您處置。」
楚王聽了他的解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被他的誠實打動,親自扶他起身:「齊王有你這樣忠厚的大臣輔佐,我真是很羨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