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梵劫】
即使是只剩下一個人,
我也會帶領著古格走那條道路,
這不僅僅是生存的機會,更是千年來古格的夢想,
我一定會讓古格的族人到達那個地方!
西元一六三○年,金輪轉動,大鵬之地又一個王朝將踏上那相同的道路。
此路既為劫難的開始,亦為劫難的終止。
此乃通往梵之路。
然必滅絕於塵世……
圓月像鑿刻在虛空裡的遙遠洞穴,閃耀著寒光。
這顆夜空之眼是否目睹過當年王朝的神蹟?
它用高傲的姿態記錄下這一切,卻又將說給誰聽?
這片土地上曾存在過一個空前鼎盛的王國。
然而一夜之間,那個名為象雄的王朝就突然從這個世上消失殆盡,如同從來不曾存在過。
遠處傳來法螺佛音,那洪亮之聲響徹萬里綿延的岡底斯山脈。
拉札達贊虔誠地跪拜下來,身體深深地匍匐在地。
是時候該除盡業障了。
他呼吸著高原凜冽的風:「為何要我為王,為何要我承受這沉重的選擇?」
「若通往梵,然必滅絕於塵世……」那鐘鳴般的戒言回盪耳邊,此刻竟在剎那間澎湃成滔天雪崩。一旦他的心崩敗,七百年的王朝就會瞬間被埋葬,而他的族人不登極樂就必下阿鼻。
「哢嗒,哢嗒……」拉紮達贊聽到了一種響動,那種規律的響聲漸漸覆蓋了遠處的法螺聲。那聲音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自繼任古格王朝的贊普以來,已有無數次在夢裡聽到過這聲音。在宮殿的角落裡、紅廟的佛堂裡、山腳的民居裡、轉動的經桶裡、拉札達贊的心裡。像是永生永世不會熄滅的火焰。
從來都是成千上萬人向他叩拜,但唯有在這個聲音面前,他的虔誠超越了對聖山的膜拜。他微微抬眼,只看到那插在地上的禪杖和一雙潔白的布鞋。
「你在恐懼!」一個聲音輕聲說。
「是的,我恐懼面對那個抉擇,我害怕我的選擇會讓我的族人流離失所,我該怎麼辦?」拉札達贊的聲音驚顫不已!一隻手放到了他頭頂,安寧的感覺讓他剎那間就忘了凡世一切的惶恐。「回頭好好看看吧,你們的未來就在那裡!」那隻手離開了他的頭頂向遠處指去。
他回過頭,身後是一條巨大的河流,就是這朗欽藏布孕育出了燦爛光輝的古格文明。「那是……」拉札達贊向著建有自己宮殿的都城札不讓望去,但是除了山城土林外,只剩下那無止境的黑暗虛空。
「活佛……」拉札達贊驚恐地回頭找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他猛一抬頭,遙遠天際的黑暗虛空像是斷裂開的一個巨大層面,沒有來源的曼陀羅花如雨而下!風吹到脖子上像是刀刃劃破肌膚般刺痛,安巴別看見面前的草尖晃動了一下,然後脖子一涼,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幸好只是風吹過,而不是拉達克人的刀刃。高原上的風就是這樣,尤其到了夜晚就更加鋒利了。
「該死的拉達克人,為什麼要來攻打我們!古格的第一世贊普和拉達克的第一世贊普是親兄弟,為什麼同宗之間還要自相殘殺?」安巴別把身體伏在草叢裡一動不動地盯著二十丈開外的另一個黑影腹誹著。古格的探馬制是以五人為一組,每兩人之間相隔二十丈成一直線,首尾相距百丈可相互呼應,一有情報立刻依次傳遞下去,由尾探快速趕往暗馬點騎快馬回城報告,危機一起山腰的神廟內即刻鳴起螺音示警,螺鳴聲響徹山城時,整座城便進入防禦狀態。安巴別是他們這組探馬的尾探,這幾夜一直負責窺探距山城十餘里谷口的動靜。
正在此時,二十丈外那個探馬的背影眨眼就不見了,安巴別的心裡騰起一股恐慌。剎那間峽谷口外茫茫的土林裡站立起無數個高大的黑影,月光裡隱約的甲胄上滿是殺氣。
「拉達克人來了……」一道銀光閃過,安巴別驚恐的高呼聲硬生生地斬斷在空氣中。
一顆頭顱高高地拋起,再重重地砸進黑暗的草叢裡消失不見。
一個黑影從地上抓起一把土擦了擦沾滿鮮血的刀,冷冷地望著安巴別沒了頭顱的屍體,而他身後的無數個黑影都抽出了腰間的藏刀。
那個黑影轉過身去,月光裡可以清晰地看到黑影高貴華麗的甲胄上深深雕刻著一種花紋。
這個黑影就是拉達克的王——僧格南杰。
幾道黑影從遠處迅速接近,突然在僧格南杰面前跪倒。
「報贊普,哆傑伊說已經準備好了,只要我們一發信號,札不讓的內應馬上就打開城門。」探馬報告道。
僧格南杰隱藏在盔甲後的臉看不到任何表情。
忽然,他高高舉起手中奇寒的藏刀,銳利的刀鋒直指夜空。
王的命令終於來了!
一剎那間,僧格南杰身邊如潮水般湧動的拉達克軍隊向札不讓撲去。
僧格南杰遙望著遠處札不讓山城模糊的輪廓突然道:「你要怎麼決定呢?拉札達贊!」
「啊——」拉札達贊猛地坐起,喘著粗氣,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冷汗滾落臉頰。卓瑪被驚醒,睜眼便看到丈夫驚慌失措的表情。「贊普,怎麼了?」卓瑪緊張地問。自從做了古格的王后,卓瑪還從未見過丈夫露出如此失態的神情。卓瑪溫柔地安撫著拉札達贊。「贊普,你究竟怎麼了?」細心地為他擦去額角的汗水,卻發覺他的眼睛竟如著魔般直直望向窗外。
「幾時了?」拉札達贊喃喃地問。
「快六時了。」卓瑪隨口答道。
「六時?」拉札達贊卻猛地轉身緊張地抓住卓瑪的手,卓瑪感到那原本火熱的大掌此時卻無比冰冷。拉札達贊的表情突然堅毅起來:「卓瑪,我必須做選擇了!」卓瑪驚呆了,她嘴唇哆嗦著,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要帶領我的族人踏上祖輩們曾走過的路。」卓瑪驚呼著撲進拉札達贊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他,她極度害怕失去丈夫。「卓瑪,我必須這麼做,我已經感覺到僧格南杰的呼吸,拉達克人馬上就要來了。」拉札達贊撫摸著妻子的秀髮說。
「我們不是有自己的軍隊嗎?我們不是還有自己的城堡嗎?我的族人也都願意拿起武器為古格而戰,我們不一定會輸啊!」
拉札達贊無奈地搖搖頭,說:「沒用的,卓瑪。僧格南杰的軍隊是由人和狼組成的。更何況我的弟弟哆傑伊和拉達克人勾結了。我不能讓我的族人去冒險戰鬥,我不能看著拉達克人侮辱古格的女人,殺死古格的孩子!我唯有如此選擇,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拉札達贊親吻著卓瑪眼瞼的淚水,沉默許久的卓瑪終於說出了心中最大的擔憂:「如果走上了那條路就不能再回頭了。」
卓瑪抬頭盯著拉札達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他們沒有一個人再回來啊!」
聽到這句話,拉札達贊整個人猛地一震,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
他用乾澀的語調緩慢地說:「即使是只剩下一個人,我也會帶領著古格走那條道路,這不僅僅是生存的機會,更是千年來古格的夢想,我一定會讓古格的族人到達那個地方!親愛的卓瑪,我向你起誓,我拉札達贊一定會帶著我的族人回來見你!」
「你說什麼?」
「卓瑪,我不能讓你和你的族人一起去冒險,你留下吧!僧格南杰不會為難你的。」拉札達贊扭過頭難掩滿臉的痛苦。
「不,我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卓瑪將頭緊緊地貼在拉札達贊的胸口。
「聽我說,自從布讓族併入古格,多年來不斷凋零,現已不足千人!卓瑪,做為布讓族的首領,必須為你的祖先保存這最後的血脈。」
拉札達贊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不知道到達那個地方的時候,古格還有多少子民活著,所以你們不能跟著我,我不能那麼自私。」
卓瑪仰起頭看到拉札達贊眼裡蓄滿了悲痛、堅毅的淚水。
「走!馬上走!帶著你們的族徽遠遠離開這裡!」拉札達贊抹去眼淚,一把推開妻子大吼道。卓瑪倒退幾步,痛苦地望著自己的丈夫,「拉札達贊贊普,我卓瑪會一直帶領著布讓族的族人等你們回來!」說完一咬牙,轉身而去,她知道只要自己再看拉札達贊一眼,她就會永遠捨不得離開。
「卓瑪!」拉札達贊忽然輕聲呼喚。
走到門口的卓瑪猛地一顫,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頭。
「我……」拉札達贊淒慘地笑了笑,然後看著卓瑪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贊普,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從屬官跌跌撞撞衝了進來,也不等拉札達贊批准就直接撲到了跟前。
那個從屬官渾身是血,一隻手也斷了。「贊普!哆傑伊叛變了,他打開了城門,拉達克人來了!」
拉札達贊平靜地站了起來:「僧格南杰,來吧!」
僧格南杰,拉達克王,這個始終戴著面具作戰的人,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在眾族裡被稱為高原的狂狼。沒有誰敢和僧格南杰對抗,因為他的威武、兇猛、殘暴和狡黠。他的軍隊裡蓄養著數千匹西藏狼,這就是僧格南杰讓所有人都害怕到顫抖的狂狼軍,每次戰爭雙方軍隊對峙時,光是群狼齊嚎的聲音就足以讓敵人肝膽俱裂。
傳說這個每次戰爭都戴著沉重面具的、沒人見過真面目的拉達克贊普,有著讓岡仁波齊岩壁上積雪都害怕到抖落的威名。
此時,在哆傑伊的引領下,拉達克軍隊佔領了整個古格。
僧格南杰緩緩走進了通往王殿的隧道。
「你來了,僧格南杰。」拉札達贊昂首立於王坐前,俯視著三丈外全身包裹在盔甲裡的僧格南杰。
「拉札達贊!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我最討厭你和你的民族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拉札達贊微笑。他知道外面全是拉達克的士兵,只是現在他已經不再慌張,卓瑪走了,布讓族和古格的族人也都走了,只要他們不落入拉達克人手中,他身為王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難道你不是為了那個地方而來的嗎?」拉札達贊向前走了一步,「拉達克人不是自古以來就一直想得到這塊土地嗎?」
僧格南杰發怒了!他抽出腰間的藏刀直直地指向拉札達贊,「那麼我現在已經得到這片土地了!」
「你卻永遠都找不到那條路的所在!」拉札達贊說著,竟瘋狂地仰天大笑起來。
「找不到?哈哈,整個古格都是我的,你們能找到,我們拉達克人同樣能!」
拉札達贊瞇著眼睛嘲諷道,「僧格南杰,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再狡猾的狼也永遠都不會懂得佛的箴言。」
僧格南杰高舉起手中的藏刀:「那我就把你的頭顱砍下來掛在腰間,讓你親眼看著我僧格南杰踏上那條道路。」
僧格南杰一步步向前走,走到拉札達贊面前,舉起手中鋒利的藏刀就要砍下去。
「不要,不要殺他!」卓瑪忽然從帷幕後出來,哀求地看著僧格南杰。
「卓瑪!你怎麼還沒走?!」拉札達贊佈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妻子,痛苦地低吼斥責,「族人們怎麼辦,誰帶他們逃離災難?」
卓瑪回頭淒慘地笑了笑說:「對不起,贊普,是卓瑪太自私了。卓瑪沒有你一秒鐘都活不下去!」
「你的族人怎麼辦?誰帶他們遠離災難?」拉札達贊怒睜著血紅的雙目斥責自己的妻子,但臉上卻滿是悲傷與絕望。
「他們是草原上的雪鷹,沒有我,他們依舊能堅強地活下去,但是我沒有你卻連一秒鐘都活不下去!」
僧格南杰突然將藏刀抵在了拉札達贊的胸口:「哦?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拿什麼來求我不殺他。」
卓瑪的呼吸急促起來,生怕刀一不小心就會劃破丈夫的胸膛。
聽到僧格南杰的話,卓瑪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裳。
他們呼吸一窒。
卓瑪圓潤光滑的右肩上有一個綠色花朵形狀的圖案,樣子竟和僧格南杰冰冷甲胄上的紋路一樣。
「我求你,放了我的丈夫!」
僧格南杰望著卓瑪肩頭的花紋發出一串懾人的狂笑,然後猛地寒光一閃,僧格南杰揮動了手中的藏刀。
僧格南杰的刀只是劃破了拉札達贊胸前的衣服,露出了那堅實的胸膛和胸口處那個花朵的圖案。
僧格南杰忽然還刀入鞘,伸手摘下頭盔。
卓瑪和拉札達贊的瞳孔忽然收縮,兩人目光的焦點全都聚集到了僧格南杰拿下頭盔面罩的臉上。
他桀驁的臉上也有一個和他們相同的花朵圖案。
那些花紋從僧格南杰的頸部開始一直攀爬到他左臉的額頭,像是一朵盤踞在他臉上盛開的花朵。
「僧格南杰,放了拉札達贊,他的族人還在那裡等著他,等著他們的王帶領他們前往!」卓瑪再次哀求。
僧格南杰狡猾地笑了:「除非你們……」
拉達克軍隊整齊地向王宮裡大步走出的僧格南杰致敬。
他站在札不讓的最高處俯視所有的一切,抽出腰間藏刀,高舉過頭頂大聲吼道:「從此之後,世上再無古格!」
「從此之後,世上再無古格!」士兵們的吼叫聲響徹整個高原。
【第一章、地球核心】
希特勒齜牙微笑:是讓我們走向永恆勝利的力量!
那個力量,是……知道就會死的!
希特勒卻突然說:「那是地球的核心!」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一日,晝,時間不詳,中國,西藏,阿里,雪山無人區。
拉魯克斯扣了幾下衝鋒步槍的扳機,還是射不出子彈。槍的扳機部份被凍住了,雖然拿著打火機猛烤了一陣,但還是不能用:「他媽的,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這個時候我本該在西西里島上瞄準美國佬的腦袋,來一個精彩的爆頭的!」拉魯克斯抱怨著。
海因里希•哈勒擺弄著一個帶顯示器的雷達儀錶,長長的天線不停地伸向各個方向。
「還不行嗎?」副隊長彼得一臉焦急。
哈勒無奈地搖搖頭。
「是不是儀器老化無法正常工作?」安迪問,這個德國小伙子的表情明顯比他的上司冷靜。
「不可能,我們當年留下的信號發射器使用的是類核能源,即使是在零下一百度的超低溫下,也能不間斷發出特定信號長達五十年,才過了五年,儀器絕不可能老化。」哈勒的回答充滿自信。
「那一定是你搞錯了地方,要不就是那個大塊頭把飛機開錯了方向。」拉魯克斯指著一旁正在檢查飛機的壯得像熊一樣的巴德爾。
哈勒瞪了拉魯克斯一眼,說:「請不要懷疑我的智商,更不要挑戰巴德爾的力量,不然他會把你的腦袋當凳子坐的。」
「那會不會是被當地人發現,給當作什麼東西帶走了呢?」安迪繼續問。
「應該不會,這裡是阿里無人地帶,當地土人也沒有能力來這裡。這兒的氣流極度不穩定,若不是巴德爾的飛行技術好,我們很難安全地站在這裡。」哈勒無奈地收起信號接收器。
「彼得,和德國軍方聯繫一下,我們需要更先進的探測儀。」
幾分鐘後,彼得一臉緊張地說:「上校,所有的通訊設備都無法正常工作了。
別說聯繫軍方,就連這樣面對面,兩個對講器都不能使用,我們似乎進入了強大的磁干擾區。」
哈勒的臉色頓時變了,而接下來從巴德爾嘴裡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他瞬間絕望,「飛機壞了,所有儀錶都無法正常工作,從引擎到濾油器似乎都出了故障,我們不能起飛!」
「什麼!」拉魯克斯跳起來大叫,「你這頭大灰熊的意思是說我們沒辦法離開這裡了?難道我們一輩子就呆在這個鬼地方不能走了?哦,不,我親愛的瑪麗,我好想你!」
彼得看了看四周漫漫無際的雪山說:「這可真是個鬼地方!」
哈勒兩眼無神地回道:「沒錯,這兒就是個鬼地方!」
「那我們到底為什麼來這個鬼地方?難道元首先生的內褲被風刮到這裡了?」
拉魯克斯暴跳如雷,大吼大叫,但片刻間他就安靜下來,因為他想起他們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尋找……」哈勒的話忽然被一種奇怪的聲音打斷。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二日,夜,柏林時間十點十一分,德國,柏林,元首府,軍議院。
黑暗在雕刻著納粹黨「卍」字標誌的窗外徘徊,偌大的德軍總部軍議院裡只有兩個人——傳奇將軍「沙漠之狐」埃爾溫•隆美爾;而另一個就是世界上唯一能讓隆美爾恭敬低頭的人——阿道夫•希特勒。
「亞太地區的主動權已在美英軍隊手中,其統帥部在亞太戰場已連續建立三個指揮戰區。其中太平洋中部戰區司令部,所轄部隊開始在阿留申群島西部的阿圖島登陸。亞太地區戰場形勢不容樂觀。亞歷山大將軍指揮的第十五軍團在里泰雷利亞島登陸,俘獲我軍一萬一千人。該軍團下轄蒙哥馬利的英軍第八軍團和巴頓的美新編第七軍,我們得到的情報是總兵力四十八萬人,戰機四千二百架,戰鬥艦及輔助船約三千二百艘。」隆美爾小心翼翼地向元首彙報著戰況。
隆美爾說完把目光移向了希特勒,卻發現希特勒背對著他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專心致志地研究著地圖,好像沒有聽到他剛才的彙報。
希特勒喃喃自語道:「還是沒能聯絡上嗎?」
他突然回頭問隆美爾:「你說,他們能找到嗎?」
隆美爾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愣住了,尷尬地看著希特勒說:「尊敬的元首,您指什麼?」
希特勒齜牙微笑:「是讓我們走向永恆勝利的力量!」
隆美爾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他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力量,是……」
希特勒的目光又回到了地圖上:「知道就會死的!」
隆美爾剎那間渾身一寒,沉默地看著希特勒。
希特勒卻突然說:「那是地球的核心!」
二○○五年六月六日,柏林時間八點五分,德國,柏林。
「地球軸心?那是什麼東西?」夏藏生好奇不已。
威爾咬了一大口塗滿果醬的麵包,口齒不清地說:「上帝才知道希特勒要找的是什麼鬼東西!」
夏藏生看著威爾滿嘴麵包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威爾就是這樣一個人。夏藏生第一次遇到威爾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就把他傳統思維裡對德國人循規蹈矩、死板、沒有人情味兒的觀念給徹底推翻了。
威爾仰頭喝光了剩下的半杯果汁,「你笑也沒用,除了上帝大概真的沒人知道希特勒要找的那個地球軸心是什麼東西。」威爾咽下果汁,緊盯著夏藏生面前那杯沒動過的果汁說。
夏藏生把自己面前的果汁遞給威爾。
「不過,或許希特勒還真的跟隆美爾說過那個地球核心是什麼東西呢!」威爾拿起果汁滿意地喝了一口說。
「為什麼?」
「很簡單啊,因為第二年隆美爾就死了!」威爾輕描淡寫地說。
夏藏生不解地問:「好像不對吧,這和那個有什麼關係,隆美爾不是因為戰敗和希特勒被刺導致他精神崩潰自殺的嗎?」
威爾看著夏藏生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誰知道,除非能讓我親自拍下隆美爾自殺的情景,我才相信。只有我的鏡頭才不會說謊的!」
夏藏生看著威爾面前的空杯子:「你這樣會維生素過剩的,威爾!」
「我才不在乎呢,說實話我還真想再來一杯,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精力去拍到茱莉亞•羅伯茲穿性感內褲的照片了。」威爾說著就準備招呼服務生,似乎真的打算再來一杯。
但是突然威爾舉起的手僵在了那裡,然後重重地拍了下來,把夏藏生和其他吃早餐的顧客都嚇了一跳:「哦,天啊!照片,照片!這下完蛋了,下個月的封面照我還沒拍呢!老泰克一定會殺了我的,上次我忘記交照片,他就讓我吃了一個星期土豆泥。」
當威爾叫完那段話的時候人已經衝出了餐廳,夏藏生看著威爾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不禁樂了起來,但轉眼他就呆掉了。
「該死的威爾,下次早餐前我一定要你把錢先付了,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了……」夏藏生說著無奈地掏出錢包,招呼服務生埋單。
走出餐廳,柏林早晨的天空有些灰暗,在某一個夏藏生察覺不到的陰暗角落裡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只是夏藏生什麼都沒察覺,他所有的思緒都被「地球核心」牽走了。
夏藏生二十八歲,身高一米九,有著像鋼板一樣堅實的身軀,在普遍有身高優勢的歐洲也格外惹眼。但就是這個看起來強壯得像斯巴達勇士一樣的人卻是德國柏林大學古文明研究室的研究員,還是柏林大學的世界文化學客座講師。
夏藏生的外貌看起來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中亞人,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具有中亞男子的鮮明特點,可他卻偏偏是一個民族為漢族的中國人。
不但如此,他曾經在日本留學時學會了空手道及劍道,儼然一名身手不凡的戰士。
夏藏生剛走進柏林大學,手機便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人是他在古文明研究室的導師德里安教授,世界古文明研究界的權威專家,精通多門古語,是目前世界上僅餘的兩位懂得古馬雅祭祀文字的專家之一。
「教授您好,很高興聽到您的聲音。」夏藏生尊敬地用標準的柏林口音說。
「你好,我親愛的孩子,我也很高興能聽到你的聲音。」手機那頭傳來了德里安教授精力充沛的聲音,語氣還透著點興奮。
「有什麼我能幫您的嗎,教授?我現在剛進校門。」夏藏生慢慢往前走著。
「是的,是的,我的小夏爾,我想請你代替我上今天上午的世界宗教文化課。」德里安教授說話的速度比以往快很多,夏藏生明顯感到對方的興奮和激動,他很好奇是什麼讓年逾七旬的德里安教授如此反常。
夏爾是夏藏生的德文名,這個名字是威爾從夏藏生那學會了一點中文後給夏藏生取的。
「哦,沒問題,那教授您今天?」夏藏生試探著問,歐洲人不同於中國人,隨便打聽人家的隱私是非常不禮貌的。
「這幾天我會一直待在家裡,直到……」德里安教授說了一半忽然打住,然後呵呵笑了幾下繼續說:「抱歉,夏爾!請允許我先賣個關子,過幾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究竟發現了什麼。」
柏林大講堂是一間能容納五千人的大型教室,是專為那些世界知名的教授專家給學生們上課而準備的。
夏藏生走進大講堂的時候裡面密密麻麻坐滿了人。他穿過長長的走道直接走上講臺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很多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不明白這個年輕外國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講臺主講位置。
夏藏生清了清嗓子用德語說了一句:「各位早安!」
剛說完,最前排一個戴著深度眼鏡的男生開口問道:「對不起,先生!我們都很想知道您為什麼會站在本該是德里安教授所站的位置上?」
夏藏生微笑了一下,然後提高音量說:「很抱歉,各位!我想你們一定在疑惑我的身份,那麼請允許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爾。假如有同學以前選修過世界歷史文化學的話或許還能記得那位上課的夏爾先生吧!我同時也是德里安教授的助手。德里安教授今天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所以不能來為各位上課了,對此我深表歉意!今天的這節課會由我代替德里安教授為大家來授課。」
那個男生興奮地站起來:「德里安教授有很重要的事嗎?是不是有什麼重大發現?」
夏藏生看看那個男生,笑了笑說:「我的朋友,你在學走路時大概沒人告訴你,不要隨便打聽別人的私事吧。」
男生一臉尷尬地坐下了,講堂內本來有些緊張的氣氛,一下子隨著滿場暴起的笑聲變得輕鬆許多。
「由於這次代課突然,我沒能做一些充足的準備,那麼這節課我就為各位簡單地介紹一個我最熟悉的宗教文化吧!」夏藏生開始正式上課,「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在座各位朋友心目中世界上歷史最久遠的宗教。」
台下人紛紛舉手發言,「當然是天主教啦!」「是新教。」「伊斯蘭教吧?」,各說各的,還有一個聲音叫了一句「歐姆真理教,很有名的!」頓時引起全場再次爆笑。
「很不錯,看來各位對宗教的了解還要在我之上了,尤其是那位把歐姆真理教作為最重要的宗教的朋友。」夏藏生從威爾感染來的幽默感漸漸讓整堂課的氣氛徹底活躍起來。
「不過我很遺憾的是,你們沒有人提到過一個東方最重要的宗教。」
「您指的是佛教嗎?」剛安靜下來的人群裡忽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竟然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
夏藏生愣了一下,然後同樣用標準的中文說:「沒錯,就是佛教!」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一日。
「螺聲,沒錯,就是螺聲!是佛教的法螺聲!」哈勒激動地大叫著向前狂奔了一段路。在一座山雪白的山體上一長條黑色的影子正緩慢地向前移動,螺聲正是由那裡傳來的。
「佛教,那是什麼東西?」拉魯克斯緊跟在哈勒的後面跑了過來。
哈勒雙眼直直地看著遠方說:「那是一群人,大概是一群朝聖者。在這個鬼地方,除了翻山越嶺去神山朝拜的隊伍還可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