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特色
文創風 狗屋操兵點將 今年最受矚目吸睛的強推作者
虐戀情深第一大手/雪靈之
繼口碑市場兼具的《殤璃》、《情牽兩世》之後,又一纏綿深情力作!!
內容簡介
會這麼恨是因為他曾經那麼愛過!
然而在愛與恨的戰爭中,愛永遠是最大的贏家。
因為就算他再驕傲得不想承認,但心裡對愛的渴求卻不會說謊……
她還是一如當年那個一心只想跟著他私奔,對他全心全意的女子;
只是兩家從世交變成仇敵,她的父親背信忘義、落井下石,
成了他心中對愛最大的魔障,連帶也恨起她來……
文創風020《愛恨無垠》
十四歲那年跟步元敖約定好要一起私奔,他沒出現。
只託娘告訴她,要她等他,這一等就是五年過去。
這期間她為了打聽他的下落,在一次私逃中掉入了寒潭,
最不該的是,害得弟弟也一同落水,兩人患上了同樣的怪病。
神醫說要治好這寒毒唯有找到流著九陽玄血的男人方能得救。
而這世上唯一流著九陽玄血的人……竟然就是步元敖。
他說要他的血可以,條件是要娶她過門。
當她滿懷期待地去找他,卻發現她只是幫他暖床的奴婢,連妾都不如……
哼!當初蔚家背信忘義,甚至追打落水狗般地對他下重手;
如今卻需要他的血來救命,行!叫蔚家四小姐蔚藍為奴伺候他,
要是她伺候得他舒服了,他可以給上一碗血。
別怨他狠,當初蔚家對他可是狠上千百倍,
他所受的屈辱折磨他全都要討回來!尤其是蔚藍那女人,
當初有多愛她如今就有多恨,而這恨就拿折磨她來抵!
偏偏折磨她的同時也折磨著他自己,想要的痛快竟得不到……
作者簡介:
雪靈之
從小就是個小說迷,幾乎任何種類的小說都喜歡,尤其喜歡看言情,曾是口袋書的忠實Fans。2007年開始寫小說,沈迷于自己創造的故事世界,雖然我創造了這個充滿喜怒哀樂的世界,但始終覺得只是個看客,旁觀著這些帥哥美女的幸福或坎坷,記錄下來與大家分享。(大概蹲牆角偷偷旁觀故事的時候睡著了,很多精彩情節沒看到!尤其是男女主月黑風高紅燭搖曳將要……的時候,他們不讓我進去看!敲門都不開,我很憤怒!)
愛好:看故事,寫故事,喝咖啡,吃零食。
章節試閱
楔子
明 永樂十二年
一匹渾身塵土的馬喘著粗氣在揚州的官道上盡力飛馳,馬上的少年也和他的坐騎一樣風塵僕僕,原本精緻的衣物因為長時間的趕路而顯得褶縐灰暗,甚至有些襤褸。
風吹散了他的頭髮,他髒亂的髮絲在風中亂擺,那雙在凌亂頭髮間閃爍的眼睛卻異常焦灼而渴望。這一切……仍掩不住他俊美的容貌和高貴的氣質。他如一顆蒙塵的明珠,任是什麼也遮不住光華。
當蔚家堡氣派華美的大門遠遠出現在少年的視線裡時,少年漂亮清澈的眼睛更亮了一些,原本緊緊咬著的牙關也鬆開了,好看的薄唇畫出悅目的弧度。
他又夾了夾馬腹,無奈又心疼地催促著疲憊的愛馬再快一些。
「到了,到了……就有救了。」他長長地吁了口氣,一勒韁繩,人和馬都盡了最後的力氣跑向蔚家大門。
蔚家的管事容謙原本坐在內邊的椅子裡曬太陽,遠遠的望見少年,臉色急變,「騰」的站起來,轉頭就往書房裡跑。
「那……不是步三少爺嗎?」小門童華章踮著腳尖張大嘴巴向逐漸跑近的俊挺身影望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咧嘴笑起來,打算盡快去告訴四小姐,她日盼夜盼的心上人未婚夫來了!四小姐高興了,香鈴也會誇他,給他好東西吃呢!
書房裡,聽了容謙稟告的蔚耀權猛地一拍書案站起身。「什麼?!步元敖就要到了?」
「是啊,老爺。」容謙皺眉,煩躁地搓了搓手。「比您預料的早啊。」老爺還說這兩天出去躲一躲,沒想到步元敖來得這麼快,都沒來得及動身。
蔚耀權眉頭緊鎖,不知不覺地抓縐了手邊一張已經寫好的信箋。
「老爺?」看著老爺木雕泥塑地站在那兒足有盞茶時分,容謙忍不住叫了一聲,再不拿定主意,那步三公子怕是都要進大門了。
蔚耀權的眉頭擰得更緊,不耐煩地吸了口氣,像是有所決定,他低沈凝重地開口道:「讓他進來。」
「老爺?」容謙有些不理解地看著主人,讓步三少爺進府?曾經走得那麼親近的兩家人,真要當面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讓你去你就去!」蔚老爺發起脾氣來。
容謙訕訕地答應,正要向外走,聽見小廝華彩笑嘻嘻地一路喊著進來通報──「老爺!老爺!步三少爺來了,正在門外求見!」
蔚老爺雙眉一豎,發狠道:「掌嘴!」華彩那滿臉的喜悅,他看了尤其惱火。
容謙瞪了眼華彩,這個沒眼色的東西!在老爺催逼的目光下,容謙只得左右開弓打了華彩幾個嘴巴。
華彩被打得眼淚成串掉下來,一肚子委屈,平時通報步三少爺來訪老爺都是重重有賞的,今天這是莫名其妙唱的哪一齣?他眼淚巴巴地用眼神詢問管家容謙,容謙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趕緊退下。
「把他帶進來。」蔚老爺甩了下袖子,皺眉坐回椅子。
華彩只好忍氣吞聲地去為步三少爺引路,等領著步三少爺回到書房,他卻看見老爺一臉親切,笑著迎到門口,說:「世侄,你來了?」
華彩看得一頭霧水地走了,老爺今天這是怎麼了,喜怒無常,不是失心瘋了吧?
步元敖原本腳步匆匆,聽了蔚老爺這聲「世侄」,身體僵了僵,原本急切又真誠的表情慢慢變為有些諷意的冷淡,眼眸也因失望變得暗淡。
世侄?不叫他元敖了?
大概這一路求助被拒絕得太多次,步元敖已經十分敏感,只需一點點的暗示,他已經能知道此行的成敗了。
「世伯。」他抱了抱拳,故意這麼稱呼,之前蔚耀權可是再三讓他叫蔚叔叔呢。「我家的事,想必您已得知,我此行……」
「世侄,你這一路奔波也累得很了,先去客房休息一下,用些飯菜,容我把手邊緊急的事務處理妥當,你我晚上再詳談。」蔚耀權突兀地截斷了步元敖的話。
步元敖聽了,冷冷一笑,真沒想到就連蔚耀權都打算在這個時候拔短梯!誰能袖手旁觀,但他不能!步蔚兩家定下兒女親事後,蔚家受了步家多少恩惠照顧?僅是贈與的銀錢都不計其數了!
步家陷入困境,蔚耀權聽到消息後理應主動把欠步家的三十萬兩銀子歸還,共體時艱才對,怎麼會在他討上門來後還是這副嘴臉?!
步元敖雙眉一展,既然如此,他也不需拐彎抹角了。
「世伯,我行程匆忙,要盡快趕回家中。趁現在天色還早,銀號錢莊還都開著,請您立刻籌措銀子,把三十萬兩歸還,我家急需銀錢周轉,借據我也帶來了。」步元敖不怎麼客氣地提出要求,原本就幽黑清澈的眼眸因為寒意而更顯得深冥冷淡。
蔚耀權的眼睛殘酷的一瞇,並沒接話,書房裡陷入一陣危險的沈默。
一道俏麗的身影在書房門口一探,又縮回牆邊,只剩微微搖動的裙角露在門檻邊,顯出幾分幼稚的掩藏。
「藍兒。」蔚耀權一咬牙,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進來!」
一張害羞而脹紅的小臉垂得快到胸口,人也慢慢地蹭進來。
步元敖看見她烏亮的長髮和雪白的頸子,不斷絞著的柔嫩纖指,怨恨冷漠的心一陣柔軟。
「去照顧敖兒休息一下。」
蔚藍大感意外地抬頭看了父親一眼,清亮美麗眼睛因為瞪大,顯得天真而有些頑皮。爹爹今天竟然堂而皇之地允許她和元敖在一起?之前不總是對她耳提面命,說如果太過親近會顯得女孩子不夠莊重,夫家會看輕她嗎?難道……蔚藍喜悅又羞怯地看了元敖一眼,他們的婚事近在眼前了?
「啊……」蔚藍驚呼出聲,這是她的步三少爺嗎?他黑了,瘦了,這麼憔悴!往日衣著考究的他,竟然容忍自己的外衫弄成這副樣子?他的神情也讓她無比陌生,是焦急?怨恨?還是不屑?
她急急去拉他的手,觸碰的瞬間她一顫,這哪還是步元敖細緻柔軟的手?她總笑話他的手過於好看了,像大一號的女孩子的手。這雙讓她羨慕地捏來捏去的手,如今佈滿細小的傷口,手心裡全是繭子,變得粗糙生硬。
蔚藍頓時淚水漣漣,顧不得父親在旁,心疼無比地一把握住元敖的手,捧到面前,孩子氣地吹了吹,像是怕他疼。
步元敖低頭默默地看著她,她和往日一樣,不,她更漂亮了……精緻的瓜子臉,下巴尖尖的惹人憐惜,皮膚嬌嫩得像是輕輕一碰都會裂開的蛋白。他最喜歡她的眼睛,甜美而清澈,世間的陰霾,這雙濃密長睫下的翦水眼瞳不曾沾染半點。即便此刻他的心中充滿對她父親的厭惡和鄙夷,看著為他流著眼淚,甜美如昔的她,也只能柔下眼神,只想哄她別哭了。
蔚藍是蔚家女兒中最出色的一個,原本他的爹娘打算為他定下湖陽郡主,偶然見到蔚藍後,二老喜歡她的純淨柔美,乖順善良,才改變了初衷,與蔚家商定婚事。當時的蔚耀權是多麼欣喜若狂,感恩戴德……元敖想起往事,忍不住又冷冷挑了挑嘴角。
「快帶元敖去休息吧!」蔚耀權不耐煩地催促。
蔚藍的心裡全是元敖,竟然沒察覺父親態度的變化,快步拉著元敖去了客房。
蔚藍吩咐丫鬟端來了熱水,親自擰乾了一塊手巾,小心翼翼地踮腳為元敖擦去滿面的風塵,終於又是她熟悉的那張俊俏溫柔的面孔了,和她深深印在心裡的絲毫不差。她已經三個月沒見到他了,因為想念,反而把這副傾倒世人的容顏記得更牢。
步元敖抓住了她的手,溫暖、柔軟,僅是握著,都覺得心裏暖暖的。剛才她為他擦臉的時候,春山秀眉微微蹙著,水漾的眼睛裡有說不盡的憐惜和愛慕。他看著,鼻子竟然一酸,險些流下淚來。昔日風光無比的步少爺最近連連碰壁,嚐遍世間辛酸和輕賤,只有她,還把他當成珍寶如此愛惜。
他捧著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溫柔的觸感撫慰了他千瘡百孔的心。他突然有些不敢看她,這麼美好的蔚藍,他要是失去了怎麼辦?他的人生會不會就此只剩一片灰暗?
可是……蔚耀權已經打算翻臉了!
如果他變得一無所有,還有什麼資格擁有這麼好的蔚藍呢?越是覺得她珍貴,越是貪戀不捨,他握緊了她的手。
蔚藍的眼神很溫柔,卻也很堅定。雖然她被教導成一個宜室宜家的守禮女子,連門都很少出,但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元敖的痛苦和絕望。
十歲那年與元敖定了親,她的心裡便滿滿的全是他。倒不是因為步家富甲一方,從第一面相見,她就喜歡他,說不出原因的喜歡。喜歡和他說話,喜歡看他笑,喜歡跟他在一起。
因為以蔚家的家世,能與步家結親是高攀了的,她的母親對她的訓導尤其嚴格,每次她辛苦得受不住,只要想想這是為了當好元敖的妻子,就心甘情願地堅持下去了。
步家為了她,給了爹爹很多共同經商的機會,好吃好穿、奇珍異寶也源源不斷地送來。在她的姊妹中,她受到了父母特別的寵愛和呵護,這讓妹妹蔚紫都嫉妒哭鬧了好幾回。
這一切在三個月前慢慢改變了,步家再也沒有送東西來,爹娘也再不把平時引以為傲的好親家掛在嘴邊。
「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對不對?」她柔聲問。
步元敖沒說話,他竟有些害怕說出步家的現狀。
蔚藍輕輕笑了,從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依偎進他的胸膛,波瀾不驚卻堅定無比。「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跟著你。」
「蔚藍……」步元敖竟然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感動還是悲傷。她嬌生慣養,柔弱如蘭,他忍心把她也一同拖入地獄嗎?只想到讓她吃粗鄙簡陋的食物,穿單薄寒酸的衣衫他就受不了。
他咬了咬牙,既然捨不得對蔚藍狠心,就要對自己狠心。
「蔚藍,妳仔細聽我說,我想可能再也沒有這樣單獨與妳相處的機會了。」他沈著聲音,雖然下了這麼大的決心,他卻仍然不捨把她從懷中推開。「步家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們可能會一無所有,甚至連個棲身之處都沒有。我們的婚事,還是……」「算了吧」三個字,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別想甩掉我,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蔚藍甚至低低地笑了,像是覺得元敖的擔憂很多餘。「你還記得我們定親後,在我家的花園裡,你很囂張地對我說,這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當真了,記了這麼多年,看樣子,會記一輩子。」
元敖覺得眼睛一酸,兩行眼淚流了下來。他也有點意外,這些天來他受了那麼多嘲諷鄙夷、吃了那麼多苦,半滴淚也不曾流過。
「蔚藍……」他畢竟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嬌貴少爺,他已經知道很多事不是僅靠感情就能堅持的。蔚藍才十四歲,她根本不知道貧窮是件多麼可怕的事!而且他帶給她的,或許不僅僅是貧窮,可能還有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甚至……死亡。
「元敖,我只問你,你……」蔚藍羞澀地從他懷裡抬起頭,定定地看他。「你還喜歡我嗎?還想娶我為妻嗎?」
步元敖又有流淚的感覺,他連忙忍住,只顧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他沒防備自己脫口說道:「想!我會喜歡妳一輩子!」
「嗯。」蔚藍甜甜地笑了,只要有這句話,她什麼也不怕了。
看著她甜美的笑臉,步元敖簡直挪不開眼睛,就自私一回吧,他真的割捨不了她!一想到未來有她,他的心竟然不似剛才般沈重,好像烏雲縫隙裡灑下了幾縷燦爛陽光。「蔚藍,實話對妳說,步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這次來就是向妳爹討還之前他欠的三十萬兩銀子。可是看他的態度,怕是要不回這筆錢了。」
「爹他……」蔚藍皺眉,為爹爹感到羞愧。他不總說步家是蔚家的恩人嗎?怎麼到了這時候變得如此無情無義?
步元敖搖搖頭,就連讓她說她爹爹都捨不得,他怕她傷心。「晚飯時妳不要來,我再同妳爹攤攤牌,如果談崩了,我就會先行離去,在離妳家一里地的那個亭子裡等妳。妳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記得就連最貼身的丫鬟都要避忌,誰也不能說!晚上子時,從後門溜出來找我。」
「好!今晚子時!」她重重點頭,雙眼亮如星子。
第一章
蔚藍倚在廊上的貴妃榻裡神思恍惚的曬著太陽,正值盛夏,她還穿著夾襖的錦裳華裙。
自從三年前她和弟弟一起掉入寒潭,便得上了這古怪的毛病,怕冷畏寒,身體不能觸碰寒涼的東西,否則就會像被針挑刀挖般疼痛。父親為他們請了無數名醫,單是千年人參這三年來吃下去何止百十,可這病……
蔚藍閉著眼,陽光隔著眼瞼仍是一片璀璨,她——無所謂了,可是弟弟,父親五個女兒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家中唯一的香煙所續!父親老了,再生兒子的希望渺茫於無。
五年了,元敖拋下她獨自去創業已經五年了,一點音信也沒有。
那個相約出逃的夜晚,她準備好一切只等子時。母親來了,告訴她,元敖已經走了,他留下口訊,讓她等他,等他東山再起就來娶她。
她痛哭,她悲傷,她也盼望。
她雖然很埋怨,說好了一起走,怎麼他還是獨自離開了!可她瞭解元敖,他從小生長於富戶豪門,心高氣傲,在落難的時候便會格外的脆弱和敏感。他不想讓她看見他挫敗的樣子,所以還是選擇了獨自遠走創業,她還是體諒的。
後來她知道,朝廷覺得步家壟斷了太多的經濟命脈,怕他們包藏禍心,明裡暗裡竭力打壓,處處扼喉,步家舉步維艱,終於面臨絕境。而江湖宵小又覬覦步家的財富,趁他們勢微力薄相約前往劫掠,讓步家雪上加霜,一蹶不振。
她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步家已經陷入絕境,步老爺派他四處討回往日借出的債務,以期度過難關。
所以他才會對她說了那樣的話,怕她跟著他吃苦而想取消婚事。
她不敢細想元敖獨自離開時,心裡會有多苦。他從小到大何曾遭遇那般不堪境況,一定也想讓她陪在身邊,好歹有個一起分擔的人。可他就是對她太好,為她想得太多了,終於還是沒忍心。
這一走,就是五年。
她已經十九歲了,姊姊們早都成親生子,就連唯一的妹妹蔚紫也都定好了人家,明年就要出嫁。不過蔚藍不著急,她已經打定主意,他一年不來她等一年,一輩子不來……她就等一輩子。
開始她怪過父親,為什麼在步家最艱難的時候背信棄義?一向疼愛她的爹爹老淚縱橫,對她說,步家當時已經積重難返,就算把三十萬兩拿出來也是於事無補,白白填了無底洞。而且朝廷暗中盯著誰對步家施以援手,蔚家上下也百十來口人,他也不能棄之不顧啊。
蔚藍無法再怨怪父親,畢竟他也是想保全家人。
或許是因為愧疚,又或許因為害怕,父親不許任何人再提起步家,步家的人和事成為了蔚家的禁忌。
蔚藍試著偷偷讓下人去打聽元敖的消息,結果都無功而返,不知道是真的打聽不到,還是父親不想讓她知道。
開始的兩年,她天天充滿希望,或許就在明天,或許後天,元敖就會來了。他一直跟著步老爺學習經商,所有人都誇他聰明優秀,將來必成大器。從小就是,他想做到的事,沒有不成功的。
再後來,她就有些急了。
元敖的杳無音信讓她絕望,她怕他遭遇到了什麼不幸,受傷了,生病了……她找盡理由出門,想自己打聽他的下落,結果在一次倉促的私逃中掉入了寒潭,最不該的是,害得追她而來的弟弟蔚青也一同落水,患上了同樣的怪病。
因為體質虛弱,極度畏寒,她再也無法出門尋找。再加上父母為了她和弟弟的病愁苦不堪,想盡辦法醫治,勞心勞力之下蒼老了很多。蔚藍不忍再讓二老為她擔心,只能坐困家中,一心一意地盼他、等他。
等待得太久了,越來越容易胡思亂想,蔚藍很怕元敖生氣爹爹當初不肯還錢,記恨蔚家而故意不來。否則為什麼連一封信,哪怕一個口訊都不肯捎來?他明知她會天天心急如焚,會在等待中越來越茫然擔憂。
每當要絕望的時候,她就笑自己傻,元敖用那樣溫柔的眼光看過她,用那麼真誠的口氣對她說過,喜歡她一輩子。
無論如何,他都會來的!她相信他!
「四姊!」
蔚藍聞聲睜開眼,半晌才看清了眼前的景物,然後……她就看見了她的弟弟,蔚青。在姊弟六人中,蔚青與她感情最好。這樣熱的天氣,他也和她一樣穿著厚重的衣物,臉色因為體質的虛寒而格外青蒼。
蔚藍向他伸出手,拉他坐在她的榻上,內疚又憐憫地輕撫他披散在後背的頭髮,可憐的孩子,就是因為她才變成這副病弱模樣。
她是個女子,一輩子守在家中也還罷了,可他,如同被鎖鏈拴住腳的小鷹,心飛在高天,人卻只能困在這一方極小的天地。
他才十四歲啊,往後的歲月,他要如何熬過?
父親曾用重金請來一位神醫醫治他們,神醫看過他們姊弟二人的脈象後,寫下一帖藥方便走了,留話說藥材雖然貴重卻也不算難得,但想治癒,必須用男子的九陽玄血做藥引,不然無效。
天下,真的有九陽玄血這種神乎其神的東西嗎?真的有人流淌著這麼怪異的血液嗎?就算有,人海茫茫,要如何找,找多久?
她甚至懷疑說九陽玄血能治療他們身上寒毒的那個神醫,是不是因為父親重金相請而胡亂編出的病理和解藥。但她不敢說出心中所想,尋找九陽玄血已經成為父母親的精神寄託,成為他們挽救兒女的一線生機。找就找吧,至少父母還抱有希望。
「姊姊。」蔚青略顯稚氣的英俊臉上滿是喜色。「我們有救了,有九陽玄血的那個人找到了。」
蔚藍一愣,找到了?她的病有救了?她可以走遍天涯海角去找尋元敖了?她的心慢慢的雀躍起來,卻又不敢太期待,生怕最後還是會失望。
「四姊,人雖找到了,事情卻很難辦。」蔚青看著她,眼睛裡閃過稚嫩的貪婪,其實很明顯,但蔚藍在滿心籌劃去尋找元敖的喜悅中沒有發覺。
是的,蔚青貪婪,他極度渴望健康的身體、隨心遊走四方的自由,這些年,他被病痛糾纏太苦,只要能夠擺脫,任何犧牲都願付出,哪怕是姊姊的一生幸福!
「怎麼了?」蔚藍皺眉,像一瓢涼水澆在心上。
「無論如何,妳要救我,姊姊!」蔚青冰涼的手緊緊握住她的。
蔚藍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不想再這樣病下去了!」蔚青怨恨又無奈地說。「那個人,要娶妳才肯給我們血當藥引。」
「不!」蔚藍的臉瞬間變得更加蒼白,連連搖頭。「不!我在等元敖啊!我們有婚約,我只能嫁給元敖!」
蔚青幽幽地看著她,那種複雜的神色,蔚藍第一次看見,卻再也難以忘掉。那是弟弟對她的哀懇、求救,也是憐憫。
「四姊,說出來都怕妳不敢相信,這世上唯一流著九陽玄血的人……竟然就是步元敖。」
蔚藍張著嘴,半天發不出一個音。
怎麼會?
她該高興嗎?
為什麼他會以這種方式出現?擁有九陽玄血的人?他要娶她怎麼可能是救他們的條件呢?他不是天下最有資格光明正大娶她的人嗎?
難道……元敖並沒有如她期待的東山再起,仍舊過著貧苦的生活?所以他才一直不敢來接她。也可能……他來過,她太瞭解爹爹了,一輩子行商,為人難免就精明刻薄些。如果元敖一貧如洗,爹爹是絕不可能承認婚約的。所以當爹爹找到元敖的時候,他才提出這樣的條件。
隨便吧,隨便什麼理由,隨便什麼原因!蔚藍捂住嘴巴,生怕自己高興得失聲尖叫,眼淚從她緊緊併攏的手指上流過,涼涼的讓肌膚有些刺痛,卻讓她的心沸騰起來。她終於等到了!元敖來娶她了!
相比她的狂喜,蔚青的陰鬱顯得那麼奇怪,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姊姊,妳一定要救我,我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陽光,讓蔚藍周身被溫暖包圍著,她歡喜地看著遠處的青山,近處的樹木。三年了,她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多美啊!美得她怎麼都看不夠似的,連呼吸都輕快了。
送她的家丁護衛都躲在樹蔭下休息,熱得汗流浹背,煩躁地大力搧風,大口灌水。
蔚藍穿著厚重的衣服,柔美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汗意。幸好是夏天,她才能堅持著走完三天的路程。
「四小姐,喝水。」丫鬟香鈴為她端來了一杯水,旅途中沒有熱水,這是她在太陽下曬溫的。
看著一臉笑容的小姐,香鈴擔心地嚥了口唾沫。因為一直深閨嬌養,小姐太過天真和單純,很多事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她還渾然不覺。
其實自從步家敗落,老爺對小姐就沒那麼格外寵愛了,小姐心裡只惦記著步三少爺,根本沒察覺生活上的改變。她照料小姐的生活起居,感受可太清楚了,就連衣衫飾物都和以前沒法比。香鈴都暗自覺得,要不是夫人還真心疼愛小姐,事事顧著小姐,只怕老爺會乾脆隨小姐自生自滅,只有少爺才是他的心頭肉。
就說準備嫁妝吧,香鈴忍不住忿忿瞥了眼只裝了一車的簡薄行李,就算小姐再怎麼只想著去見步三少爺,也該問一問這是怎麼回事吧?步家當年鼎盛的時候,可是早早就為小姐把嫁妝送來了,她去看過的,件件都是奇珍異寶!夫人這次怎麼也不說兩句了呢?就連姨太太生的三小姐出閣的時候,也有十幾車的嫁妝呢!
就這點東西嫁去步家,小姐的臉面怎麼掛得住呢?
香鈴接回蔚藍喝過的茶杯,實在忍不住說:「四小姐,妳真不覺得老爺夫人很奇怪嗎?別說嫁妝給得寒酸,就連下人,竟然就只讓我一個人跟著?!」
蔚藍微微一笑,其實看見自己的「嫁妝」時,她就更堅信了之前的猜測,元敖果然是沒能重振家業。爹爹本來對步家就有心病,也不想再有什麼關聯,偏偏元敖提出這麼個條件才肯救她和蔚青,爹爹肯定滿心惱怒,自然也不會厚待她了。
這些對她都不重要!嫁妝有多少,陪嫁的丫鬟有幾個……只要她還能和他在一起,什麼都不重要了。
看著四小姐的笑容香鈴就知道,她又把事情往最好的地方想了。小姐盼了這麼多年了,終於能嫁給步少爺,光高興還來不及,其他的事她恐怕都沒往心裡去。
「小姐,香鈴還是想不通,如果步少爺要娶妳過門,怎麼會不來接妳,反而讓蔚家送呢?」
這倒是問到蔚藍心坎上了。
如果他也像她一樣盼望了五年,怎麼可能不來接她、不急著見她呢?
她的笑淡淡斂去,也許……等了這麼多年,她已經太會替他找理由了,他還是艱難度日,為了掩飾自卑反而裝作很傲慢的樣子給爹看呢?更何況現在是蔚家有求於他,他端端架子也算出了當年一口惡氣。
一些陰霾從她心底漸漸湧起,在出發前,娘對她說了很奇怪的話。讓她萬事忍耐,盡量取悅,還哭著說她可憐,偷偷塞了些銀票給她。
爹、娘,甚至連蔚青的態度都很奇怪,爹爹甚至都不肯來送她一程。好像嫁給元敖,連她都有錯了。蔚藍把這一切歸結於爹爹的心病,體諒他們也是心疼她要去過貧苦的生活才會這樣。
蔚青那傻孩子還稚氣地對她說,等他病好了就去接她回家。真是個孩子!
蔚藍壓住那些疑慮,不管怎樣,她要嫁給元敖了,偏偏他是擁有九陽玄血的人,這就是她和他天定緣分的鐵證!老天爺都要讓他們在一起,她還有什麼好多想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車伕們快點出發,生怕自己的爛身體會堅持不到目的地,她真的不想這麼不容易的重逢,一見面她就發病了。
車還在顛簸行進,她聽見在外隨行的香鈴一聲低呼。
「怎麼了?」蔚藍擔心地探頭張望。越是接近步家,她越是緊張,所以香鈴的這聲驚呼格外挑動她的神經。
蔚藍看著眼前的景物,完全驚呆了……
巨大的匾額上寫著燙金的三個字──攸合莊。
這是元敖住的地方?
這所華美壯麗的建築簡直就是一座城池,比當年盛極一時的步家還要氣派。蔚藍默默地看著,腦子一片空白,和她猜想的一切全都不一樣!
如果這座莊院是屬於他的,那她之前想出的理由就全都說不通了。一個她也無法駁倒的聲音在心底越來越響,響得引發了她的耳鳴。
能建立如此規模的府邸絕非一年半載可成,僅是院牆的石料都是有名的莊山石,從產地運來都要一年以上。就是說……元敖早就重振了家業,那為什麼他遲遲沒來接她?
真的是恨爹爹當年背信?這恨……都超過對她的愛了嗎?
她的馬車停在攸合莊門外極為闊廣的青石大路邊,被成排停放的華貴車轎掩沒,顯得那麼寒酸。
一個家丁走出來,不甚客氣地質問道:「你們是哪家的?有拜帖嗎?怎麼隨便把車停在這裡?!」
蔚藍慢慢皺起眉,這座屬於元敖的莊院……竟連大門都不允許她靠近嗎?
香鈴聽了很不高興,雖然事情實在詭異,但小姐畢竟是要嫁給步三少爺的,理應是攸合莊的主母,怎麼能受小小家丁的輕慢?
「車上是蔚府四小姐,趕緊進去通報。」香鈴揚起下巴。
「哦……」家丁聽了,非但沒挪動位置,還拉著長長的調子,不無譏諷地說:「原來是蔚府的小姐到了啊,往西去,走那邊的側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任隨香鈴怎麼喊他也不理會。
車伕無奈,只能按家丁說的向西繞,走了很久才看見一扇偏僻的小門。
香鈴忍氣吞聲地向守門的兩個護衛通報,說明身分,兩個護衛也是一臉古怪的笑,毫不掩飾地鄙夷。
「我們主人吩咐了,只讓你們小姐一個人進去,你們放下東西,哪兒來回哪兒去吧。」一個年紀大些的護衛挑著嘴角說。
蔚藍正被香鈴扶著下車,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耳朵。她愣了愣,忍著羞辱感再次確認自己的身分。「我……是蔚府的四小姐──蔚藍。兩位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連我的丫鬟都不讓進府呢?」
護衛冷笑了兩聲。「我們知道妳是蔚府四小姐,沒錯,就是讓妳一個進去。」
蔚藍怔忡沈默。
另一個年輕的護衛此時也開了口,比年長的更刻薄。「我們爺雖然家大業大,也不可能什麼閒人都養活!貓啊狗啊都跑來,光是浪費糧食,爺不心疼我們還不樂意呢!」
「小姐……」香鈴急得都哭了。
蔚藍勉強笑著向她搖搖頭,努力地安撫她的情緒。「別急,你們先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下,等我見了元敖再說。」一定是弄錯了,元敖不可能這麼對她。
香鈴哭著和車伕走了,蔚藍看了看門內重重樓臺的遠影,突然心慌得厲害。
「快進去!」年輕的護衛不耐煩地催促。
蔚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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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明 永樂十二年
一匹渾身塵土的馬喘著粗氣在揚州的官道上盡力飛馳,馬上的少年也和他的坐騎一樣風塵僕僕,原本精緻的衣物因為長時間的趕路而顯得褶縐灰暗,甚至有些襤褸。
風吹散了他的頭髮,他髒亂的髮絲在風中亂擺,那雙在凌亂頭髮間閃爍的眼睛卻異常焦灼而渴望。這一切……仍掩不住他俊美的容貌和高貴的氣質。他如一顆蒙塵的明珠,任是什麼也遮不住光華。
當蔚家堡氣派華美的大門遠遠出現在少年的視線裡時,少年漂亮清澈的眼睛更亮了一些,原本緊緊咬著的牙關也鬆開了,好看的薄唇畫出悅目的弧度。
...
作者序
《愛恨無垠》是我2008年寫的一篇小說,也是我第一次嘗試寫悲劇愛情。當時因步元敖的苦衷而憐憫,因閔瀾韜的執迷而同情,所以寫到最後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讓蔚藍和誰度過餘生,寫了個開放式的結局,並沒明確說明蔚藍最後的歸宿,對我自己來說也是一個遺憾。
當這個故事確定能在臺灣出版,我很高興,一直想重新修改而每每懶惰地放任自己拖下去,這回可以找到一個充分的藉口,更完整更細膩地把蔚藍坎坷的愛情經歷寫出來,好像我也對美好的蔚藍有了交代。她是我小說女主中比較可憐的一位,不是和病魔鬥爭,就是和命運抗爭,我很希望,在新的故事中她能得到幸福,而觀看她故事的我們,無論是找到了另一半還是正在尋找中的朋友,都請珍惜已經出現或將要出現的那個人,相比元敖和蔚藍,我們能平淡而溫暖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
《愛恨無垠》是我2008年寫的一篇小說,也是我第一次嘗試寫悲劇愛情。當時因步元敖的苦衷而憐憫,因閔瀾韜的執迷而同情,所以寫到最後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讓蔚藍和誰度過餘生,寫了個開放式的結局,並沒明確說明蔚藍最後的歸宿,對我自己來說也是一個遺憾。
當這個故事確定能在臺灣出版,我很高興,一直想重新修改而每每懶惰地放任自己拖下去,這回可以找到一個充分的藉口,更完整更細膩地把蔚藍坎坷的愛情經歷寫出來,好像我也對美好的蔚藍有了交代。她是我小說女主中比較可憐的一位,不是和病魔鬥爭,就是和命運抗爭,我很希望,在新的故...
目錄
自序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自序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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