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七集)繼《藥窕淑女》後,作者又一高潮迭起的精采力作!
當那有著刑剋之名的男人,在她的及笄禮上無視旁人異樣眼光為她插簪,
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宣告她是他的女人之後,
她就知道,自己與這個在沙場上戰無不克的冷面殺神,註定糾纏一生。
為了護她,他身受重傷;為了護他,她寸步不離照顧他,
朝夕相處之下,她逐漸放鬆對他的戒心和疏離,
她承認她對他動了心,但只承認這僅是一剎那……
女子及笄時,須由德才兼備的女性長輩為其插簪,可在她及笄禮上,自家那些極品親戚卻算計她,想將她推給旁人當貴妾,攀附權貴。她沒有靠山,解不了困境,就在這時,那個有著刑剋之名的男人竟無視旁人錯愕的目光,拆下自己束髮的銀簪,親自簪到她的髻上。
這男人有著天子的榮寵,又手握兵權,無人敢招惹,有他插簪,她的背後無疑多了強大的靠山,卻也代表從此以後,她與這不祥的男人再也牽扯不清。
不過,這男人可不是吃虧的主,幫她擺脫淪為妾室的命運,又為她撐腰免於被別的男人仗著權勢欺壓,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強行拘走她,將她禁於他的私地麒麟樓,要她的雕藝為他所用,便於他傳遞軍情,卻也因為他霸道的舉動,讓她的清譽有虧,落人話柄。可本就不是古人的她,怎會在乎?目中無人的他,更是不會在意,反正他自始至終都不打算與她劃清界限。
為了傳信,他把她帶到城郊的軍營,讓出自己的臥榻給她,不料半夜卻遭人行刺。他為護她,身中數箭,她以為他以她為餌誘敵而惱怒不已,可當看到他隻身離去的背影似透著幾分寂寥時,她的心裡突然酸澀起來……
他避著她,她也想躲他,無奈他不能讓人發現自己身受重傷,以免惹來各方狙殺,於是她只好拋開男女大防,陪他騎馬招搖過街,甚至共處一個屋簷下,寸步不離照顧他。也正因為朝夕相處,她對他的信任日益加深,他更把自己名下的店鋪交給她打理。
她從沒想過會與這樣的男人扯上關係,她說不出自己對他底存著什麼樣的心思,只知道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她心裡極為重要的位置,他的一舉一動更是牽引著她的悲喜……
作者簡介:
琴律
起點女生網作者,女生作者裡頭髮最短的──比禿長點兒,比板寸短點兒;性格多變──比溫柔粗狂點兒,比暴躁細膩點兒;做事較真──碼字苛刻點兒,家務胡鬧點兒;終歸是一大手大腳、沒心沒肺的主。著有《藥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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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齊呈翌日再來時,明確告知魏青岩所提之事侯爺答應了。
魏青岩指著林夕落,「往後都交由她管,讓各商鋪的管事都來拜她即可。」
齊呈看著林夕落,昨日還堅決推辭,今日就應了?可見她一臉不耐,他未敢開口。
有意在此報帳,魏青岩卻滿臉不悅,「聽著銀子就厭煩,離開此地再說,這兒只休息。」
「我離開此地,您不怕齊獻王找上門?」林夕落一直都在想這個事,如今齊呈和李泊言等人每日往來於此,他在此處之事再難以隱瞞。
魏青岩道:「他昨兒剛剛被皇上罵了,還有一個月娶親,不敢再有異動。」
林夕落白他一眼,怪不得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露面,她只好帶著齊呈去了前堂,審閱帳目,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到後面根本看不下去,直接扔在一旁,「這怎麼都是虧的銀子?大人不是說,侯爺將之前的虧空補上了?」
「侯爺已經撥了銀子,但這些都是大人自個兒的虧空……」齊呈苦笑,也帶著一絲幸災樂禍,「五爺雖文武雙絕,可惜對銀錢心中無數,林姑娘,往後可都看您的了!」
林夕落怔刻後心中怒罵,又上了他的當了,什麼分一半銀子的紅利,她這是頂了一半的債!
儘管覺得自己被魏青岩戲耍了,林夕落依舊用了幾日的時間將這些帳目核對完畢。
合上最後一個帳本,她嘆了口氣,這到底是什麼買賣?
糧行的米價比他人低,還給兵將貼補,虧;鹽行所需衙門的鹽引,這對魏青岩來說自不用擔心,可鹽引上的數額與到商行中的數額卻差出一半以上,鹽價又低,虧;錢莊自是放高利貸的,可惜借貸銀子不還,連利息都不給的大有人在,那些銀子放箱子裡都起了霉也未再拿出去做其他事進行周轉,虧;好在就賭場有一點兒進項,但抵比不過前三個虧錢的坑……
林夕落看著屋內點燃的螢燭,很想一把火把這些帳冊燒了,這些事要如何料理才行?
往隔壁魏青岩的房間方向探看一眼,林夕落對這位文才武將心中湧起強烈的鄙視,再雄才大略的人都有他缺心眼兒的一面!
心中有氣,林夕落不顧此時已是深夜,起身走進魏青岩的屋子,他也未睡,正在看書。
「何事?」魏青岩看著她,指著床邊的椅子,示意她過去。
林夕落拿了帳冊,站他面前,開口道:「明兒一早齊呈帶著管事們來回稟事,民女在思忖可否尋一時機去糧倉、鹽行看一看。」
「依妳。」魏青岩繼續問:「還有事?」
「另外有個事要大人拿主意,帳冊上的虧空有一部分是您麾下將士們所欠,而且歷年皆如此,這是您曾有過的承諾嗎?此事不定,民女不好再為這些人立規矩。」林夕落不等魏青岩開口,又道:「大人對這些兵士貼補是正道,可不能如此無謂,隨意一個兵將家中每月就賒去幾百斤米,家中要有多少張嘴才填得滿?」
魏青岩眉頭微皺,「未曾有過承諾,妳自己斟酌著辦。」
林夕落瞪眼,「齊呈曾說過您有過承諾。」
「有過嗎?」魏青岩揉額,「我不記得了,妳看著辦就好。」
林夕落無奈,狠狠地瞪他一眼,連說過的話都能不記得?
「明兒魏海來,我想讓他陪著見這些管事。」林夕落不用仔細琢磨都知道替他管銀糧的會是什麼人,背後若無人撐著,她可不敢貿然獨自前去。
魏青岩一直看她,「妳過來一下。」
林夕落不去,「幹什麼?」
「過來。」魏青岩的聲音多了幾分和緩之意。
林夕落斟酌半晌才走去,未等臨近床邊,突然被魏青岩拽至懷裡。
「放開!」林夕落掙扎著,雙手緊緊捏著他的手臂,可卻紋絲都掐不動,魏青岩單手束縛住她,另外一手輕理她的髮絲,淡斥道:「別動,不會將妳怎樣。」
林夕落半信半疑,魏青岩看著她道:「妳不是喜歡那雞毛撣子?明兒就拿著,誰惹了妳,妳就罰他,敢再多嘴的,就用象牙尖捅了他。魏海不能隨妳去,他另有要事,我會多派侍衛護著。」
「泊言師兄呢?」林夕落聽他這般說,又想起李泊言,好歹這是認識的人,心中也有底。
「他也不成。」魏青岩搖頭,林夕落看他越發湊近的臉,立刻用手擋住自己,悶聲問:「齊呈可能信任?」
魏青岩將她的手拿開,道:「對外,他可信;對內,不可信。」
寬敞的胸膛雖然可依,但林夕落只覺得這姿勢曖昧難言,螢燭微閃,讓她覺得不自然……
「腿都瘸了,還有這樣的心思!您若有意,我明兒尋個丫鬟來伺候您!」林夕落的心猛跳不停,張口便斥,魏青岩破天荒一笑,「怎麼,妳不從?」
「不從!」林夕落臉上赤紅,心跳的聲音更加猛烈。魏青岩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半晌才問道:「妳的心裡是哪一個?林豎賢?李泊言?」
「都不是!」林夕落惱怒,魏青岩鬆開手,她立刻起身離開,卻又覺得被他調戲心中受辱,冷哼道:「不許再有下次!」
魏青岩看著她跑出屋子,臉上的笑容漸落,拿起一旁的書繼續看。
林夕落跑回屋中,手摸著自己的臉和身上,只覺得滾燙,想起魏青岩那張冰冷的臉,還有他露出的笑,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這些時日的相處,她逐漸放鬆了之前對他的戒心和畏懼,但這種轉變她其實一直都明白,只是在尋理由遮掩,但剛剛那一幕……她承認心中略有所動,但只不過是一剎那。
林豎賢?李泊言?林夕落覺得他話語中這兩人的名字格外刺耳,她好似被困在囚籠中,而他們便是那一根一根的鐵柵欄。
她趴在桌子上,看著那一冊又一冊的帳本,忽然心生厭煩,很想將這些全都撕碎棄之不理……腦中煩亂,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林夕落沐浴淨身,換上一套規整的衣裳,外披胡氏為她新做的紅絨披風,魏青岩吩咐的侍衛早已在此等候,一共四十九人,統領上前,手中拿的便是魏青岩當初送給她的那根雞毛撣子……
再見此物,她丁點兒也笑不出來,怎麼看都覺得彆扭,索性又將其放回侍衛手中。
林政孝與胡氏未露面,卻在一旁的屋中看著,林天詡也在旁目不轉睛看著,「大姊真厲害!」
胡氏心裡是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女兒本事大,可又擔憂她的安危,林政孝則靜觀不言半句。
未過多久,齊呈便帶了管事們到此,初見這架勢,齊呈略微發怔,未等他開口,林夕落直言道:「今兒任務重,單聽管事們回稟恐怕不成,先去糧倉,再去鹽行,到了那裡再聽諸位管事們回話。」
管事們唏噓議鬧,瞬間便開始吵嚷,「姑娘家不能進糧倉,不吉!」
「林姑娘這是不信任我等,還要去看糧倉?」
「魏大人在何處?我要見魏大人……」
林夕落聽著眾人吵鬧,臉上分毫表情未有,齊呈覺得不對,抬手制止管事們爭鬧,上前道:「林姑娘,這群管事都跟侯府牽連頗大,您剛剛接手,不必張揚過大。」
林夕落笑道:「齊大管事辛苦,您帶路即可。」
齊呈愣了,無奈點頭,召喚著管事們道:「林姑娘的吩咐大家聽著就是,哪來那麼多抱怨?魏大人也是你們說見就見的?都少說兩句,走!」
聽到齊呈如此說辭,管事們心中都知他意,林姑娘吩咐?如若未有齊呈在,未有魏大人的令,他們哪知這林姑娘是誰啊?
「走什麼走?不提帳目反而直接去看糧倉,就沒見過這麼管事的人!林姑娘如若不信任我,老子索性不幹了,換他人來管!」一人起鬨,所有人都跟著嚷嚷。
齊呈在一旁不說話,林夕落瞧他一眼,冷笑地朝後擺手,侍衛們立即上前將眾人團團圍住。
「怎麼著,還要動刀子?我可是跟著侯爺出生入死的,任妳一丫頭動刀子?放屁!」
其中一腿瘸、瘦骨嶙峋的禿老頭指著林夕落就罵,林夕落看著眾人道:「想不幹的,本姑娘不攔著,但也要兌一兌這帳,但凡帳目兌清,自可走人,如若不清,別怪本姑娘下手狠!」
林夕落說完,看向齊呈,「齊大管事,您對糧倉的路不熟?那您回了吧,這兒不用您。」
要把他攆走?齊呈心中苦笑,可卻不能就這樣罷了,侯爺興許還有話要問的……
「林姑娘莫怪罪,卑職這就帶路。」齊呈朝下擺手,隨即引路先行。林夕落上了馬車,由侍衛護著。管事們駕馬的駕馬,行車的行車,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這靜謐小院離開,胡氏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老爺,這可怎麼辦啊?這些人兇神惡煞的,夕落怎能制得住?」
胡氏忍不住嘮叨,林政孝也擔憂,這畢竟不是林府那些丫鬟婆子、小廝管事,這些人瞧面相便知不是好對付的主,連金四兒那類人在其中都算長得良善的,魏大人怎會將此事交給她一個丫頭呢?
「要不要去尋魏大人說說?」胡氏雖有此意,卻還無膽。
林政孝搖頭,「看情況再說吧,好歹有侍衛跟隨……」
林政孝的心中沒底,而這會兒,魏青岩在後院看著魏海,問道:「老頭子問你丫頭的事了?」
「問了,卑職如實回稟,侯爺道過些時日再與大人談。」魏海說著又笑道:「卑職將那法子展示給侯爺看,侯爺險些眼珠子瞪出來,更細問大人與林姑娘如何相識、如何得知此法,卑職說了,您當初差點兒將林姑娘嚇死,就這麼認識了。」
魏青岩瞪他,「多嘴!」
魏海聳肩,不當回事,門外有侍衛回稟:「大人,林姑娘帶眾人去了糧倉,管事們有鬧事之嫌,齊呈也跟著去了。」
「走了?」魏海連忙問:「可要卑職將林姑娘攔回來?糧倉可不是輕易能動的。」
魏青岩揉額,本以為她昨日隨口說說,誰知今日就動了身?想起昨晚二人的對話,還有她憤憤離去的模樣,魏青岩的心底初次不安,「先把手邊的事放下跟隨她去,記住,別阻攔也別靠近她,守著就成。」
糧倉在幽州城郊之地,離城內約十幾里的距離。
遠遠望去,斜坡之上,糧垛像是畫卷上的墨滴,可走近時,比壯漢還高出半個身子的糧垛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民以食為天,此乃人存之本。
齊呈引林夕落一路行到糧倉的議事廳,說是議事廳,不過是一搭建的草棚子。林夕落尋了張木凳坐下,周圍的侍衛站好,管事們在兩旁各自尋地等她開口。
看向一旁蜂擁而至的苦力,破衣爛衫、亂草髮髻、灰土滿身,目光中只有看熱鬧,對來此何人、為何而來,絲毫無關切之意。
齊呈上前道:「林姑娘,可是開始對帳?」
「不急。」林夕落看著管事們,「各位管事自早折騰至現在也都累了,先歇一歇。」又指向門外幾個苦力,「找幾個進來說說話。」
齊呈不明她有何意,但能阻總比應承好,雖噓聲說話,可聲音卻讓所有人都聽得到:「林姑娘,管事們還等著,何況您這樣做,不免讓管事們多心……」
「不過隨意聊聊,齊大管事,您這心眼兒太細了吧?」林夕落一副納罕之態,再指一旁的侍衛上前,直接選了四名苦力帶進來。
林夕落不顧其他管事們的冷眼氣惱,看向這幾人,隨即問道:「出身何地?在這裡做工可還過得習慣?」
其中一人道:「兄弟隨軍,打仗死了,得魏大人體恤,便來此吃飯幹活,至今已有三年了。」
又一人道:「以前是滬軍營的,腿凍瘸了,只能在此混口飯吃。」
另外二人不願開口,林夕落也未追問,看了齊呈一眼,齊呈立即道:「多數都是如此情況,侯爺和五爺體恤下屬,糧行也為此而建。」
「每個月能得多少糧食?」林夕落繼續問,那腿瘸了的冷笑道:「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得多少?」
其中一管事咳嗽幾聲,他便不再說話,轉而拱了拱手,滿臉不以為然,「這位姑娘不必多問,幹活去了。」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其餘的苦力多數也跟隨離去,齊呈故作阻攔之狀,隨後滿臉無奈,與林夕落道:「……這些人粗鄙慣了,您莫多心。」
之前的帳目可是一人能賒百斤不還,可如今這苦力的卻只有一口飯?
林夕落沒回齊呈的話,開口道:「對帳。」
齊呈朝下一擺手,管事們上前回稟帳目花銷、支出、收入,林夕落就在一旁聽,半句不問,也不打斷。管事們陸續說完,已是一個多時辰過去。林夕落坐在椅凳上動都未動,管事們心裡卻開始打鼓。
他們拿著厚厚的帳冊上前念,她聽聽就罷了,這其上的數額她能記得住嗎?
有人看向齊呈,這位可是侯爺身邊的大管事,魏大人的事多數也經他之手,他到底是何意?
齊呈此時心裡也沒了底,傳聞這位林姑娘性格跋扈、脾氣暴戾,可如今她半句話都不說,到底在想什麼?五爺對她又是如何吩咐的?
齊呈不信五爺會允她直接來這糧倉,這地兒多數養的都是傷兵殘將,雖是往裡填補銀子,但這地兒若動了,連帶著侯爺和五爺現在手下的兵都會跟著暴動,可不是小事。
此時顧不得多心,齊呈使了個眼色給下方的管事劉大麻子,示意他適可而止,莫在此時張揚過大,也別鬧出事來,但以訛傳訛,這眼色不比口述吩咐,旁人見之難免有所誤會。果然,劉大麻子瞧見齊呈眉頭皺緊,不停擠眼,只當是對這位林姑娘的作為有所不滿。
連齊大管事都不滿意了,那這位林姑娘還能得了好?
劉大麻子心中本就有氣,這會兒得了上頭的令自然想歪了,這是讓他尋個法子把她弄走吧?
眼珠子一轉,劉大麻子下意識地往遠處的糧垛看去,也不知是歪腸子多,還是心思鬼,這糧垛什麼東西最多?除了糧食和人,自然是耗子啊!
劉大麻子出了門,尋兩個苦力悄聲吩咐,歸來時還不忘朝齊呈擠眼,一副讓他等著看好戲的神色。齊呈見此,心中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不過是讓劉大麻子等人收斂些許,這出去一趟歸來打算作甚?正準備將劉大麻子叫來問問,此時恰好管事們全都回稟完。
林夕落出言道:「魏大人當初得皇上恩賜,便將此地建了糧倉,主要還是為屬下謀福,特別是跟隨出征傷殘的兵將以及他們的家人,這番善心大家可懂?」
當即便有管事嚷道:「這還用說,宣陽侯及魏大人體恤兵將是大周國數一數二的,林姑娘何必拿此話來說?」
「林姑娘,我們跟隨宣陽侯征戰時,您恐怕還未從娘肚子裡生出來呢!」
眾人大笑,林夕落也不介意,「善心總要有善得,你們回報這帳目,不用我說,但凡是會數數的都聽得出來怎麼回事,從今往後,這規矩要另立。」轉身看向齊呈,「齊大管事,您覺得如何?」
「林姑娘,這不合適吧?」齊呈連忙道:「這舊例已有年頭,何況五爺並不在此,此事不如回去問一問五爺再定?」
「您如若凡事都要請魏大人拿主意,那何必還讓他另選人來管帳和糧倉鹽行?」林夕落反問一句,卻是讓所有人都愣了,本都以為是魏大人派人插手,難不成是齊大管事請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讓這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來管他們,簡直是荒唐!
齊呈反駁不了,林夕落讓侍衛拿來筆墨,親自一張一張地寫,寫罷便讓齊呈當眾念。
齊呈躲開,林夕落指著剛剛嚷得最歡、嗓門子最大的管事道:「你念!」
「老子不識字!」
他這般說完,所有管事爆笑,林夕落冷哼,吩咐一旁的侍衛,侍衛拿於手上,站於草棚正中,開口念道:「隨軍一年,月糧一碗、銅錢一吊;隨軍兩年,月糧二碗、銅錢兩吊;隨軍三年,月糧三碗、銅錢三吊……以此類推,此乃無論做不做工,都可得之物,額外為糧倉做工,計活另算,兵將家屬同此……」
這規矩念出,卻讓所有人都驚了。
這不是在剋扣,而是在闊賞。這裡隨軍年頭少的也有五七載,門外聽著的那些苦力頓時唏噓,全都不敢相信地議論開來。
侍衛念完,管事們頓時愣了,本以為這林姑娘來此是為了查虧空,可孰料虧空未查,反倒是先賞了銀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有議論的,也有看向齊呈的。齊呈也有些驚愕,這位林姑娘到底想作何?
林夕落由著他們議論,待聲音漸落,才吩咐侍衛道:「把這些貼至門外,有不識字的,就讓識字的給他們念來聽聽。」
「是!」侍衛每人手持一頁,拿至門外,剛剛那大嗓門子管事立馬急了,「林姑娘,您這到底要我們如何?您倒是給個痛快話!」
林夕落看著他們,口中道:「都是一起摸爬滾打死人堆兒裡闖出來的,瞧瞧這些苦力們,再看看你們,腦滿腸肥,各個都只當此地界是伸手就能吃上飯的有多少人?不琢磨琢磨這飯能不能吃一輩子!」
林夕落站起身,指著雜役那方便道:「糧倉中幹活的,各個瘦骨嶙峋,只給一口飯吃,這是誰吩咐的?」
「以往就是如此。」另一管事上前回道:「連年戰事,傷殘太多,如若都依著姑娘這番給銀子,宣陽侯府也給不起啊!」
「只尋思拿,不尋思賺?」林夕落指著這片空場,「上百畝的地,只尋思存糧,不尋思種糧?即便不尋思種,就不會將這地兒做點兒別的?」說著看著最胖的那個管事,「你是這糧倉裡管何事的?」
胖子的臉肉滾滾,一拍胸脯道:「管收糧。」
林夕落續問:「那這糧倉現在有多少糧?」
「起碼也得有個……」胖子聲音漸弱,捂著腦袋想半晌,「起碼也得有個萬斤……不是,十萬……」磕磕巴巴,索性一拍腦門,「反正到不了百萬斤!」
不等林夕落發話,旁邊已有人踹他,「你個死胖子,糧都被你吞了肚子裡了,收糧的連數都不知道!」
胖子立馬嚷嚷:「我怎麼知道,我本就不識數!」
眾人哄笑,可笑後瞬間就平靜下來,這糧倉虧在何處?就虧在他們不管;這花銷為何大,收入為何少?各個都說自個兒貪魏大人半個銅子兒就不是人養的,可這事擺在眼前,誰都沒了底氣。
林夕落瞧見眾人已有轉變,便走出草棚子,開口道:「這糧倉一共有多少糧垛,每一糧垛中能存多少糧食,陰天下雨有多少損耗,你們可都知道?來送糧的,你們可親自看著秤?親自將糧過了手?這些都不看著,提『管事』二字,臉上就不覺臊得慌?」
林夕落直接走到其中一個糧垛前,從侍衛手中拿過刀,順著糧垛的木板劃開,米粒簇簇流出,其中夾雜著沙土、石子兒,甚至還有泥。眾人面色赤紅的空兒,卻聽一陣嘰喳亂叫,一片灰濛濛的玩意兒竄來,齊呈頭皮一炸,耗子?
林夕落驚聲尖叫,這一聲尖叫,將一旁齊呈的耳朵險些震聾了。
他捂著耳朵只覺得腦中嗡嗡直響,可不等齊呈和眾人動手打耗子,林夕落便開始跺腳踩,手中的刀也不閒著,在地上連連畫圈,外加侍衛立即圍護,耗子全都繞著她跑。
但耗子繞著她跑,管事們卻躲不開,各個上躥下跳,跺腳斥罵:「這他媽的是哪個王八犢子幹的屁事,太不是東西了!」
「耗子趕上兔子肥了!」
「哎呦,牠咬我一口……」
雞飛狗跳,人也跟著亂,好一陣才將這些耗子殺的殺、攆走的攆走,待清好了場,齊呈依舊耳鳴,看向劉大麻子的目光恨不得吃了他。
早就看這王八蛋擠眉弄眼不是好主意,居然弄出這等噁心人的事出來,幸好林姑娘不是尋常的嬌弱小姐,否則嚇出個好歹,他如何跟五爺交代?
林夕落抖抖裙子,再看齊呈望向那人的目光,還有那一臉麻子的管事灰溜溜的模樣,明擺著此事有貓膩兒,她冷笑一聲,看著劉大麻子道:「看到這糧垛中的沙子、石子兒,您心裡頭可舒坦?」
「舒坦個屁啊,這幫王八羔子,居然拿這等糟糧來糊弄人,老子跟他們沒完!」劉大麻子本就心虛,這會兒被問,嗓門子提高八度,其餘管事也心中不忿,那收糧的胖子管事直接抽刀挨個地朝糧垛插兩刀,不僅僅是沙子和石子兒,連苞米糠子都有……
他面紅耳赤,一肚子氣,主管收糧的幾人頓時被他人罵得狗血噴頭,恨不得尋個地縫兒鑽進去,終究忍不住這臊勁兒,胖子管事出口道:「都是鄉里鄉親,又是熟人,誰知他們有這等狗心腸,我一定將這事兒算個清楚,否則任林姑娘責罰!」
其他人紛紛附和,林夕落從侍衛手中拿過魏青岩為她做的撣子,笑著道:「既然你們如此說,那索性我再立個規矩,之前這筆舊帳就此洗了,要回一個銅子兒也都算你們的功勞,但從今日起,誰再偷奸耍滑,不把事兒辦利索了,可別怪我手中這撣子不認人!你們的疏忽可不是對不起魏大人,而是對不起這些等糧吃飯的兄弟!」
劉大麻子拍胸脯子叫嚷:「林姑娘放心,我要不把舊帳算清楚,我就不配叫這劉大麻子,叫我狗屁我都認!」
眾人又是應和,更有心急的,二話不說,直接駕馬離開糧倉,尋那些糊弄他們的人算帳。
林夕落也不在此處久留,道是三日後再來此地聽眾人回稟。
齊呈翌日再來時,明確告知魏青岩所提之事侯爺答應了。
魏青岩指著林夕落,「往後都交由她管,讓各商鋪的管事都來拜她即可。」
齊呈看著林夕落,昨日還堅決推辭,今日就應了?可見她一臉不耐,他未敢開口。
有意在此報帳,魏青岩卻滿臉不悅,「聽著銀子就厭煩,離開此地再說,這兒只休息。」
「我離開此地,您不怕齊獻王找上門?」林夕落一直都在想這個事,如今齊呈和李泊言等人每日往來於此,他在此處之事再難以隱瞞。
魏青岩道:「他昨兒剛剛被皇上罵了,還有一個月娶親,不敢再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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