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伊甸一戰,
三位神座繼承者再度回歸日常,
三把法則之劍也重拾各自的本業,
女僕的完美持家;
電視宅正太的夢幻糖果屋;
以及紳士之喵的獵珍探險。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軌,
只是又似乎隱隱有異──
與此同時,
平靜的天空中出現了異常的神性波動!
從來只有神座繼承者得以使用法則力量,
但如今居然出現了一連串驅動法則的「天啟者」!?
疲於制伏天啟者的三人不禁憂慮,
付出慘痛代價的平靜,又將被打破了嗎?
來自已逝米迦勒的訊息,
隱含命運之局的字句,
這回他們要面對的,是與至高神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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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月夜
沉夜,沉月。
月華吻上寧靜海面,往悠遠無垠的海平線延伸而去,彷彿沉夜通往沉月的階梯。海面上,一艘小小的獨木舟正在漂流,這艘獨木舟沒有船槳、沒有方向,就只有一對少年男女。
望月低語的少年,女僕裝扮的少女,他說,她聽。
這是一段漫長的故事。故事從少女為少年犧牲那天開始,那天之後,少年捨棄了曾有的一切,握著他僅剩的劍,在神座繼承者與熾天使的殺伐中前進。
隨著少年筆直的步伐,他成了世人口中的「銀狐」,成了熾天使們想要抹殺的「無法」,但不管別人怎麼稱呼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讓少女回到他身邊。漸漸地,少年的劍越來越鋒利,刺穿了仇人的心臟、斬滅了熾天使,但他的心也越來越殘破,數次艱難的抉擇、希望絕望的交錯,不斷侵蝕他疲倦的靈魂。
然而,就在他心如死灰的那刻,少女的聲音再次於他心中綻放,沒有人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奇蹟,消逝的少女終於回到他身邊,在薄暮下將他緊緊摟在懷中,就像是他這片漂流的枯葉終於抵達了彼岸。
伊甸中的暮色已經是昨天了,就像再漫長的故事總會有結束的時候,現在,少年說完他一個人的故事,今後,將是他們兩人的故事。潮汐摻合月光,對北太平洋來說,這是個難得的安靜夜晚,但少女比夜晚更安靜,她默默聆聽少年的一切,直到少年說完了故事,她都還是微笑不語。
「蕾莉亞,妳一點也沒變。」少年說完自己也笑了,只有他才能讀懂少女的沉默,也只有他,才能讓安靜的少女開口。
「是你變了,辛御。」蕾莉亞的灰髮在風中搖曳,一雙灰瞳目不轉睛地望著辛御,跟從前一樣,她很認真。
辛御側過臉,看著海面變幻不定的波紋,銀色波光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蕾莉亞說的沒錯,他是變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不過,現在蕾莉亞就在自己身邊,不管自己變成什麼模樣,一切都很值得。
「你真的變了。」蕾莉亞仔細端詳辛御,直接給出了她的結論:「神性凝結度96%,嗯,你長大了。」
「長大了?」
辛御呆了呆,好半天才會意過來,他轉念一想,其實蕾莉亞說的也不算錯,如果她所謂的「長大」是建立在自己的神性凝結度上,那麼兩人分離的這段期間,自己的確……呃……有長大。
「對,你現在是長大的辛御了。」蕾莉亞似乎是對辛御的「長大」十分滿意,又鼓勵道:「而且以後你還可以越長越大,這樣我們就能對付薩麥爾。」
蕾莉亞溫柔的表情絲毫沒變,可當辛御一聽見薩麥爾三個字,連「越長越大」這個未來進行式都被他忽略了,開始思考他們將要面臨的問題。欲望天使狄斯已死在他手裡,凌雲澈也擊敗了死亡天使路西法,但最後他們還是不能阻止熾天使的行動,始終保存實力的薩麥爾已經奪取了至高神的屍體,未來很可能就會成為新的至高神。
辛御很清楚,這不能怪蕭羽沒看緊薩麥爾,當代三神座的繼承者彼此實力都差不多,加上薩麥爾的計畫沒有任何破綻,就算換做是他和凌雲澈面對薩麥爾,也絕不可能做的比蕭羽更好,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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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現在通往伊甸的悠久之門已經封閉,他們對龜縮在伊甸的薩麥爾毫無辦法,狀況已經演變到最糟的地步,但比起未來會怎麼樣,他更擔心身為法則之劍的蕾莉亞。
伊甸之行並不是一無所獲,神座背後的大部分謎團已經揭開,神座繼承者和法則之劍只不過是至高神遺留的凶器,而法則之劍所謂的「使命」,實際上卻是被利用了兩個千年,對於這個殘忍的現實,蕾莉亞又是怎麼想的?
辛御看著蕾莉亞清澈的灰瞳,忍不住問:「蕾莉亞,妳難道一點也不會動搖?」
「不會,因為只要都消滅就行了。」蕾莉亞的聲音很平淡,一雙灰瞳也沒有一絲波瀾。
「消滅?」辛御瞬間睜大眼睛,不管過去他經歷了多少事情,蕾莉亞的思考模式永遠都是個謎,她所說的消滅,到底是……?
蕾莉亞垂下眼睫,眷戀地看著自己的廉價戒指,戒指上那一片淡淡的羽毛圖案,和辛御手上的戒指連起來就是一對翅膀,這是他們從前的誓約之一,但並不是最重要的一個。
曾經,她以自己的意識形體為代價,挽救了辛御的性命,她以為這樣他就會好好活著,但他口中的漫長故事讓她明白了,他活得並不好,就像現在,他又開始為她擔心,由此可見,人類的很多事情她還是不太懂,不過她覺得這沒有關係,因為他們又在一起了,她又可以繼續認真學習了。
想到這裡,蕾莉亞微微一笑,接著就握住了辛御的手,將兩人的廉價戒指慢慢湊在一塊,她看著那對有點歪的翅膀,過了很久很久,才忽然打破沉默。
「你喜歡這個世界,所以我也喜歡,你喜歡你的朋友們,所以我也喜歡,其他還有很多很多。」她慢慢仰起頭,凝視著辛御的雙眼:「辛御,你喜歡的一切,都是我喜歡的,所以……既然至高神的意識是現世的歪曲,我們就消滅祂;既然薩麥爾妄想成神,我們就消滅他;既然三位一體是個錯誤,我們就消滅它……」
蕾莉亞平淡的語聲止於辛御的擁抱,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她的意志。
懷中的蕾莉亞明明訴說著消滅,但凝視自己的灰瞳卻只有溫柔,不管是選擇的道路、還是前進的腳步,自從她為他犧牲的那刻開始,除了他這個人類之外,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能令她動搖的事物。動搖的人是他,在過去的旅程中,他看夠了圍繞在神座的痛苦悲哀,可以的話,他不想再拿劍了。
蕾莉亞靜靜依靠在辛御懷中,也理所當然的伸出小手抱緊他,不過她的擁抱一點進步也沒有,最大的技術性問題還是力道,要不是辛御是神座繼承者,身體素質遠高於常人,恐怕骨頭都會被她抱碎了。
沒有方向的獨木舟仍在漂流,像是沉月下的一片灰羽,逐漸沒入寧靜的海平線,而沉夜……依舊漫長。
作者注:關於法則系列的各種詳細設定、三位神座繼承者過去各自的冒險故事,請見《法則系列之一:無法》、《法則系列之二:逆法》、《法則系列之三:亂法》,本書將不再贅述。
第一章 訪客
距離悠久之門關閉一週後,臺灣迎來了七月的最後週日,在這個盛夏午後,蒼森區正處於交通尖峰期,滾滾熱氣在車潮間堆積上揚,織成了透明的熱浪,光是溫度就令人發暈。
一臺開往蒼森火車站的公車塞在車陣中,公車裡也擠滿乘客,他們處境比車外好上一點,但也僅只於一點而已,全車塞的跟沙其馬似的,卻連張個嘴都得擔心自己的口臭,更別說放屁了,那絕對會遭報應!
公車司機陳哥打了個大哈欠,跟大多數人不一樣,他一點也不討厭塞車,相反地還挺喜歡,因為他覺得塞車是這世上最公平的時刻,不管你是哪位、不管你開啥車,只要你想在塞車路上走,你的時速就只能保持在五公里以內,然後猜測遙遠的紅綠燈到底輪到哪個燈。
世界不公平,塞車很公平,唯一缺點就是無聊,無聊的令陳哥哈欠連發,不過他也很慶幸,司機的座位絕對是公車上的VIP席,跟那些沙其馬乘客相比,他實在是沒什麼好抱怨的。
聽著廣播電臺的老歌,陳哥的手指愜意地在方向盤上打拍子,這是他人生的第二春,他最早在南部一座知名渡假村打零工,主要工作就是負責編鬼故事耍遊客,遊客被耍的開心他錢賺的也爽,誰知他耍到最後,去年自己也被人耍了,他被園裡一個占卜師耍光了全副家當,逼的他最後只能流落成遊民一枚。
占卜師的名字叫做米勒,不過陳哥覺得,占卜師叫什麼鬼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還好自己有照他的話去幹。
『這是傻弟,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遊民之家照顧傻弟,反正你都住這了,顧他也只是順便,嘿嘿,我很替你著想吧?然後呢~你顧到一個童顏巨乳美少女把傻弟拐走的時候啊,沒多久你就會得到兩倍家當,多的就賞你當打工錢哈。』那天,米勒把一個叫傻弟的神經病塞給他,簡單交待完這幾句就人間蒸發了,從此再沒出現過,也不知道現在是活的還是死的,可以的話他希望這混蛋是死的,不過米勒的死活並不是他的回憶重點。
總之,米勒的威脅加利誘,讓陳哥不得不守著傻弟苦等美少女降臨,因為他根本沒得選,但說也奇怪,當傻弟被謎般美少女(童顏不確定,巨乳是肯定)從遊民之家帶走之後,他的戶頭就真的多了兩倍家當!這筆錢使他徹底脫離該死的遊民生涯,甚至還存了不少老本,曾經他還因為好奇心作祟,偷偷摸摸跑去銀行查詢是誰匯錢給自己,結果卻查到了一個陌生的洋名──路西法。
誰呀?
管他娘的啦!有錢不拿是智障啊!反正在他眼中,這個叫路西法的陌生洋人,肯定是個大好人哪!
有錢以後一切就簡單多了,他先是抽了點錢考大車執照,然後就透過就業網站到蒼森區開起公車來了。而他的選擇也沒令他失望,雖然冷氣的味道塞滿了體臭和香水,雖然音響喇叭破的讓音樂從此變得很抽象,但這陣子陳哥過的既知足又感恩,或許這就是當過遊民的好處,他總會在平凡中找到樂趣,不過,他今天找到的是一聲不平凡的慘叫。
「呃啊啊啊哦!!」
這聲慘叫像一聲響屁一樣在公車裡轉來轉去,叫人想不聽都不行,聽的陳哥一整個撕心裂肺,連忙轉頭看看發生了什麼鳥事,然後,他就在駕駛座旁邊看見了一隻扭曲的手……呃……進一步來說,這是一隻被人扭曲的手。
手的模樣慘兮兮,上臂和下臂完全脫節,正呈現出一百八十度以上的高難度翻轉,但依照陳哥的駕駛經驗來判斷,如果這隻手沒有扭曲的話,目測應該是會放在一位灰髮女僕的胸部上才對,因為在他印象中,這位慘叫的色狼以前就在公車裡摸了不少胸部,沒想到這次反而被灰髮女僕扭了「狼爪」,這是現世報啊!
在狼嚎不斷的背景音樂下,陳哥忍不住偷瞧那位才上車沒多久的灰髮女僕,一看過去他馬上又傻了。灰髮女僕的小手比「狼爪」整整小了一倍,卻還能緊緊嵌在變形的狼爪上面,然後以違反力學的方式扭轉再扭轉,這究竟要什麼樣的怪力才能辦到?絕不是他一個公車司機所能猜透的。
當陳哥震驚於灰髮女僕的怪力時,乘客們也在議論紛紛,大部分是歡呼聲,但少數男乘客則是忙著冒汗,手也都安分了不少,光聽那聲悽慘的狼嚎,看來這年頭色狼都得收斂點,而其中一個小平頭更是張大了嘴,死死盯著灰髮女僕,全身上下冷汗狂冒。
「七……七點怪力正妹!?不會錯的!就是那一頭特殊的灰髮,傳說……難道又要開始了嗎?」
小平頭的喃喃自語,引起了他身邊一個長髮男的好奇心:「七點怪力正妹?能吃嗎?」
「你活膩了就去吃吧!吃下去包管你的腸胃打蝴蝶結!」小平頭抹了抹汗,才凝重的警告自己的朋友:「七點怪力正妹是我們學校的,你上學期才轉來所以不知道,傳說中她會在早上七點坐公車上學,靠著絕不科學的怪力,不知道廢了多少色狼的手,以前還有直接被扔出車窗的呢!不過她已經消失整整一學期了……」
「早上七點?現在都下午兩點了,聽你在屁!」長髮男提出了很科學的質疑。
「廢話嘛!你他媽用用豬腦行嗎?現在是暑假,她幾點都馬能坐公車啊!」
小平頭鄙夷的眼神讓長髮男歎了口氣:「也是厚,她這麼不科學,我看還是別跟她抄電話了……咦?那你上學期手裡面打一堆鋼釘,不會就是被她給……」
「閉……閉嘴!這是……打打打籃球搞到的!」小平頭結巴的吼了一句,又忙著喃喃自語:「不知道七點怪力正妹跟手臂殺手正太誰比較威啊?」
其實,認出七點怪力正妹的男乘客不只小平頭一個,還有幾個傢伙也認了出來,而這裡面唯一不變的,就是色狼先生的狼嚎還繼續在公車免費放送,但神秘的灰髮女僕卻始終凝望著她眼前的少年,那一臉溫柔恬靜的模樣,要不是人人看見她的小手像隻老虎鉗崁在狼爪子上面,大家都會相信她沒幹過任何事情。
然而,灰髮女僕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對眼前的少年表達她簡短的搭乘感想:「辛御,今天公車不擠,我們運氣很好。」
「蕾莉亞……妳能不能先把這位大叔的手放了?」
辛御非常尷尬,事實上這臺公車本來就是擠的,現在卻更擠了,如果說剛才是沙其馬公車,現在都快擠成一顆方形粽了!全車的人都因為蕾莉亞的馴狼行動空出一大圈,他們兩個會擠才怪……哦!對了,色狼大叔也享有這份尊爵待遇,雖然他明顯不想要,而且還發自內心的支持辛御的建議,是的,從不間斷的支持……
「呃啊啊啊哦!!」
在辛御和色狼大叔的堅持之下,蕾莉亞終於收回了她不科學的小手,色狼大叔總算重獲自由,而他跳車的狼奔畫面,也被不少乘客用手機拍了下來,成為了今天臉書的大熱門。
今天是辛御跟蕾莉亞回家的日子,從前他們都是坐公車加火車回家,辛御原本想說懷念一下,沒想到又會演變成這種狀況,是啊!他沒想到這些色狼到今天還沒學乖,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這條幹道塞的連隻狗都鑽不過去,萬一他們下車之後,蕾莉亞把那些擋路的車一臺臺掀了怎麼辦呢?沒人能理解神座繼承者的煩惱,接下來的乘車時光,整臺公車靜的只能聽見呼吸聲,偶爾一聲咳嗽也能讓乘客緊張半天。
蕾莉亞望著擋風玻璃外的白雲,也不忘伸出一隻小手牽辛御,這讓辛御成了車內的新焦點,誰也想不通為什麼這少年的手不會扭曲,不過公車司機陳哥卻比乘客們多想了一件事,他總覺得自己曾在哪裡看過這對少年男女,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就這樣,辛御他們一路乘到了終點站,告別了陳哥的方形粽公車,接著就轉乘火車,這次為了防止意外再度發生,辛御特地挑了有座位的火車,還讓蕾莉亞坐靠窗座位看她的雲,這一小段路才總算風平浪靜,順利抵達他們久違的住宅小區。
踏在熟悉的土地上,辛御心中泛起一種奇異的感受,附近的街景沒有太大的變化,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好
像他從未離開過,就只有家裡的小庭院記載了時光流逝,半荒廢的院內鋪滿了焦黃的落葉雜草,隨著熾熱的夏風舞動盤旋,帶起一顆顆微小的塵粒,於豔陽下閃閃發光。
閃閃發光的不只有塵埃,還有辛御額上的汗水,他緊握著鑰匙,卻因為發顫的手遲遲無法將鑰匙插進鎖孔,蕾莉亞在他身後靜靜看著,只有她才能理解他複雜的情緒,這裡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現在,他們已經回家了。
喀……喀喀……
鑰匙在門鎖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引來了附近一對婆婆媽媽的關注,面對這個剛出爐的社區八卦,她們選擇小心的靠在庭院外,看著庭院內的兩人悄聲談論。
「那是辛家的孩子嗎?」推著嬰兒車的少婦提了提黑框眼鏡,一邊向她身旁的捲髮大媽咬耳朵。
捲髮大媽一聽,也摸出一副老花眼睛戴上,邊看邊點頭:「好像是啊,很久沒看到了,我還以為早搬走了呢!」
「真的是那孩子嗎?」少婦眉頭緊蹙,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怎麼感覺他整個人氣質都變了?還有這大熱天的,他手怎麼抖成這樣?生病了?」
「對啊!妳沒說我還沒發現呢,不過我說啊!他後面的漂亮小女僕可是一點都沒變啊!妳看看妳看看,還是像塊冰。」捲髮大媽說到這裡格格偷笑:「真懷念跟在小女僕後面殺價的好日子,那時候我一個月最少省五千哪!」
少婦正要答腔,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一抬眼就看見蕾莉亞沒有溫度的灰瞳,蕾莉亞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們面前,來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不過她們很快就聽見聲音了,沒有溫度的嗓音。
「妳們三個……」蕾莉亞的目光從婆婆媽媽一路掃到嬰兒車的寶寶,過了好半天才淡漠地問:「要不要進來喝茶?」
「不……不用麻煩了!」不只婆婆媽媽異口同聲,連嬰兒車裡的寶寶都馬上哭了,呼天搶地的哭聲聽起來也像是拒絕喝茶,然後她們也沒等蕾莉亞再說話,幾秒內就消失在巷尾,迅捷無比。
蕾莉亞望著她們在烈日下奔逃的背影,幽幽一歎:「失敗了。」
只有辛御聽見了蕾莉亞的感歎,但就算是他也不明白蕾莉亞哪裡失敗了,不過蕾莉亞很快就解決了他的疑惑,她指著電線桿上貼著的社區標語,輕輕的照唸一遍:「社區守則:『守望相助』。」
辛御咳嗽一聲,心想蕾莉亞絕對是搞錯了守望相助的意思,看來有機會得跟她好好解釋一次才行,不過,就算這是一個失敗的「守望相助」,從她主動邀請鄰居喝茶這點,她的確是發自內心想好好貫徹一下社區守則。
「我失敗了,不過沒關係,你成功了。」蕾莉亞柔聲打斷辛御的心事,纖細的食指也跟著換了方向,指著大門的鑰匙孔,現在鑰匙孔上多了一把鑰匙,握著鑰匙的手也不再顫抖。
辛御望著眼前塵封的門扉,當他將這扇門上鎖離去的時候,曾發誓要帶著蕾莉亞一起回來,在度日如年的旅程中,他常常會夢見這扇門,不管哪一次,夢境中的他都開不了門,直到此刻,他都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場美夢。
懷著複雜的心思,辛御輕輕轉動鑰匙,才轉了一點角度就不得不停下來,但這不是他的手又發抖,而是鑰匙竟然卡在鎖孔裡了!他將鑰匙往回轉,沒動靜,接著再往前轉,還是沒動靜,最後甚至連抽也抽不出來,讓他只能投降。
辛御吞了吞口水,他沒想到現實比美夢更加複雜,當自己帶著蕾莉亞回家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得先找個鎖匠開門,就算他今天已經「長大了」,也創造不出什麼「開鎖法則」。當然了,如果使用法則力量還是能進家門,只不過那些法則全都只能破門而入,弄不好可能整間房子都會炸了,這可是他家用了很久的大門,家中的一點一滴都是回憶,他可捨不得破壞。
不過當辛御正思考到哪找鎖匠的時候,他身旁的蕾莉亞已經分析出了門鎖的兩大毛病:「濕氣氧化腐蝕問題,人為撬鎖失敗問題,嗯……」她說著就伸出了一隻小手,直接朝門縫的活葉板劈去,只見銀芒一閃,用來固定鐵門的活葉板就斷成了好幾截,叮叮噹噹散了一地。
蕾莉亞的手刀太過迅速,讓辛御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大門往後伸懶腰,不過大門的懶腰並沒有伸到底,蕾莉亞的小手早就握住門把,沈重的鐵門在她小手裡紋風不動,所有動作更是不超過兩秒,看的辛御都忘了說話。
「辛御,歡迎回家。」蕾莉亞回頭朝辛御甜甜一笑,她一直很想再對辛御親口說這句話,而她也等到了令她滿意的回答。
「我回來了……」辛御頓了頓,總算還是說出了後半段,一段不完整的問句:「呃……這個門……它……」是啊,他想問,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畢竟蕾莉亞還握著半躺的大門,這個奇特的畫面令他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
「請交給女僕的專業吧。」
蕾莉亞說完把門往牆邊一靠,接著就走進屋內,將清潔用具整個搬了出來,她先把一張積塵嚴重的小沙發清的一塵不染,然後又牽著目瞪口呆的辛御到沙發上坐好,當著辛御的面清掃了沙發周圍三平方公尺的面積,這才稍微點頭,取出了櫃子裡的汽車鑰匙。
辛御看的一頭霧水,雖然蕾莉亞的清潔工作只花了五分鐘不到,但她為什麼會把汽車鑰匙都拿出來了?她這是要上哪去?他們……他們才剛到家耶!
「離晚餐時間只剩三小時四十一分三十七秒,我先去買東西。」蕾莉亞給辛御一個自信的笑容,又從櫃子的隱密縫隙摸出一張提款卡:「房子有些損毀,除了食物以外還有很多要買,你在家等我九十分鐘,今天午夜之前,我會讓這棟房子重新像個家。」
直到蕾莉亞開著車呼嘯而去,辛御除了苦笑之外,還是只能苦笑,關於「女僕的專業」,他也同樣很久沒領教到了,令人驚奇的是,從蕾莉亞復甦到現在才剛滿一星期,竟然就完全進入狀況,看來全世界就只有自己還在狀況外,尤其是關於未來的方向。
今天是他們回歸平凡的第一天,照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但他很清楚現在的平靜只不過是個假象,不知道哪天就會被粉碎,而他的心卻已經不再適合戰鬥了。
「神的力量……」辛御厭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什麼也沒有,不過他很清楚這雙手曾沾了多少血腥,所謂神的力量,根本就不該存在,而所謂的神,究竟是……?
咚。咚。咚。
辛御的思緒止於禮貌的敲門聲,他順著聲音轉過頭,就看見了門口多了兩個人,這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這兩種笑容也都很自然,給人的感覺卻截然相反。
「我想,我們還是要先敲門才對。」
敲門的人笑容很和煦,連同他的聲音都像是柔和的朝陽,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能令他心煩的事情,而他的
儀表也同樣無可挑剔,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比大部分的偶像明星更出色,甚至還多了一股少見的神秘韻味,令人如沐春風。
接著,另一個蹲在地上的人也說話了:「我說啊,門都躺牆上了還敲什麼鬼?而且大家都這麼熟了,嘿嘿……」
如果敲門的人比偶像更像個偶像,那麼現在裝熟的傢伙就像是無賴中的無賴,無論是他慵懶的語氣,還是唇間那抹懶洋洋的笑意,都充滿一種灑脫飛揚的自在,如同他嘴角轉圈圈的綠草一般,在微風中閃耀著靈動的光澤。
辛御當然知道這兩人是誰了,他們跟他一樣都是神座繼承者,就某方面來說,他們才是世上真正能了解他的知己,於是辛御也笑了,他臉上的笑容也很自然,只不過比他們多了幾分感慨,就像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正處在一種很微妙的情形。
他們都很明白,只要殺死其他兩個神座繼承者,剩下的神座繼承者就能完成三位一體,成為新的至高神。殺與被殺,原本是神座繼承者不能擺脫的宿命,但他們三人都沒有選擇成神的道路,既使各自的理由不同,目標倒是意外的一致,那就是和平共存,一起找出一條未來的新道路。
說是這麼說,可是新道路在哪裡?該怎麼找?該做些什麼?他們都一無所知。
縱然在伊甸中解開了神座背後隱藏的秘密,但那顯然不是最核心的部份,而且隨著悠久之門的關閉,命運天使米迦勒給他們的線索也已經斷了,這讓他們的探索就此陷入無解,還得時時擔心悠久之門裡面的薩麥爾成神,別說消滅薩麥爾了,就連怎麼打開悠久之門都是難題。
難題一個接著一個,個個都是無解,這代表他們現在根本沒辦法行動,辛御想到這裡,不由得又多看了這對訪客幾眼,畢竟他們三人一起在伊甸中並肩作戰,也不過是上星期的事,現在他們這麼快就主動來找自己,難道有什麼重要線索?
「雲澈、蕭羽,你們怎麼突然來我這了?」對於信任的朋友,辛御一向直接,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這點都從沒變過。
凌雲澈還沒說話,他旁邊的蕭羽就一屁股坐在骯髒的地板上,一臉壞笑的盯著辛御瞧:「當然要現在來啦!你跟蕾莉亞在太平洋HAPPY時誰會去亂入啊?至少我跟雲澈都沒那麼無聊。」
「那還真是謝謝你們了。」辛御乾笑一聲,的確,沒人會希望自己當個電燈泡,也沒人會希望身邊有電燈泡忽然出現,更別說是一次兩盞了,說起來蕾莉亞剛好不在,這次他們真挑對時間了。
「唉!蕭羽你少虧辛御了,你跟我小妹天天膩在一起,我都沒說什麼了。」
凌雲澈這幾句話比什麼都有用,蕭羽臉上的壞笑立刻進化成陪笑,連同稱呼也都跟著換了:「老哥啊~臺灣鬼島多危險哪!你又不方便現身,只好由小弟我來替你出力了,嘿嘿,你放心!我一定能把雲遙妹妹照顧好,而且薪水拿的也不多……」
「夠了夠了。」凌雲澈沒好氣的說:「要不是我小妹愛你愛的死心塌地,我絕對一劍劈了你。」
「雲澈說的是實話。」辛御難得幽默了一句:「不過他應該不是妹控……吧。」
「我也相信是實話,那我更要好好保護雲遙與我之間的愛了,而且在這邊,還要祝福老哥和加百列女神大人黏黏有餘。」蕭羽屁顛屁顛的哈腰陪笑,不過依然用錯了成語。
凌雲澈看的好氣又好笑,從伊甸回來之後,他曾私下與凌雲遙見過一面,除了兄妹倆互訴別情之外,他也大致從她口中了解蕭羽這個人,雖然他始終不明白,自家小妹為何會愛上一個少根筋的痞子?不過蕭羽確
實是個好朋友,如果他能閉上嘴的話……
或許是大家心有靈犀,好朋友蕭羽先生自己閉上了嘴,開始玩他叼著的那根草葉,這根草真的很綠,它正在蕭羽靈活的指頭上轉圈圈,彷彿翠綠的風車一般。現在,凌雲澈完全明白蕭羽的意思了,這是暗示他自行起頭,而面對蕭羽無賴的裝死模式,他也只能摸摸鼻子,將目光重新轉向辛御。
「辛御,在我敲門之前,你一點都沒發現我們嗎?」
辛御笑了笑,沒說話,凌雲澈的觀察沒有錯誤,他是真的沒發現,自從蕾莉亞復甦之後,他就沒有再運用過神性了,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厭倦,或者也可以說是某種心理因素,但關於自己的心,他不習慣去解釋,也不可能去解釋。
凌雲澈跟蕭羽互望一眼,兩人都沒有朝這方面追問下去,他們都很明白一件事情,正因為是朋友,才不需要無謂的解釋,所以蕭羽繼續玩他的草,凌雲澈則是巧妙換了話題:「蕾莉亞呢?」
「她出門買東西了,說是要讓我家重新像個家,老實說我也不太懂。」辛御說完,忽然發現氣氛有點奇怪,於是,他也問了一個他一直很想問的問題:「你們的法則之劍呢?」
「我家偽正太敗家去了。」這是兩手一攤的蕭羽。
「我家合體貓同上。」這是無奈搖頭的凌雲澈。
三神座的繼承者說完大眼瞪小眼,最後都忍不住大笑,這個笑話只有神座繼承者才能切身體會,沒錯!就算他們是神座繼承者,也很難搞懂法則之劍的想法,不管是誰的劍都一樣難懂,或許,這跟法則之劍是至高神的靈魂構成有點關聯吧。
三人大笑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辛御身為主人,也不好意思讓客人一直待在沒有門的門口,連忙把客廳裡積塵嚴重的大沙發清一清,招呼兩人坐下聊,雖然他的清潔技術跟蕾莉亞差遠了,沙發還殘留不少灰塵,但蕭羽跟凌雲澈一點也不在意,反而還很驚訝辛御的變化。
在他們三人中,辛御的戰鬥風格一向是最冰冷無情的,無論是採取的戰術、還是他過去所創造的法則都具有這種特質,而且也理所當然地反映出他的性格上;然而,今天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個不冷的辛御,這在蕾莉亞還沒復甦之前,簡直是難以想像的事,不過他們兩人也沒說破,直接就坐在辛御對面,而氣氛也隨著三人重新陷入沉默,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辛御,你應該也猜到了,我們今天來找你,確實有重要的事要請你幫忙。」凌雲澈嚴肅地望著辛御,又說:「不然,我們也不想打擾你跟蕾莉亞。」
「所以啊!神性座標一顯示你在蒼森區附近,我們就馬上趕來了,媽的連午餐都吃便利商店啊!」蕭羽替凌雲澈把話接了下去,表情也帶著難得一見的正經:「就像雲澈說的那樣,沒辦法,這個忙只有你才搞得定。」
辛御微微點頭,他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蕭羽跟凌雲澈的能耐並不比自己差,能讓這兩名神座繼承者都束手無策的事,他實在是想不出來,而且,還非得拜託自己不可,這令他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在辛御的默許下,凌雲澈從身上摸出了一隻手機,他快速在觸控螢幕點了幾下,然後就遞給辛御:「與其用說的,不如讓你看看這張照片。」
辛御接過手機,直接將目光轉到螢幕上,只看了一眼,淡然的表情就瞬間凝固了。
照片上一片漆黑,從灰濛濛的雲層來推測,應該是某處的夜晚高空,但這片夜空並不是全黑,而是存在一個銀色的圖騰,既使只是張照片,辛御也能從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玄奧氣息,不管是繁複的紋刻、奇異的
脈絡、曼妙的軌跡……圖騰中的一切都令他難以置信。
凌雲澈跟蕭羽靜靜地望著辛御,從辛御驚疑不定的表情中,他們大概猜到了一點端倪,不過在辛御沒開口之前,他們都不敢妄下結論,因為他們都不是扎柯特神座的繼承者。
過了很久,辛御才緩緩地開了口:「這張照片哪來的?」
「三天前,我和加百列剛回臺灣時偶然撞見,就拍下來了,但是只有圖騰,沒有人,而且沒多久圖騰就消散了,應該是個痕跡。」
凌雲澈簡單解釋完,旁邊的蕭羽也按耐不住了,望著辛御的眼睛也透出一絲著急,連說:「所以我們想問你這個正版的扎柯特神座繼承者,照片上的圖騰是正版的『創造圖騰』嗎?」見識過欲望天使狄斯的複製能力,他不得不多問幾句,只是狄斯早就殞落,除了辛御以外又有誰能搞出創造圖騰?
「嗯,是創造圖騰沒錯。」辛御閉上雙眼,一字字的說:「但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創造法則。」
凌雲澈跟蕭羽都屏息了,他們兩人多少都有點心理準備,但一聽見這個驚人事實,任誰也沒辦法平靜,別說是他們三個了,就算是擁有兩千年閱歷的法則之劍、就算是從伊甸時代存活至今的熾天使……要是聽見這種荒謬事,臉上表情恐怕也不會比他們好看多少。
只要是接觸過神座的存在,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神座繼承者使用法則的時候,必定會產生相應的圖騰,不只是神座繼承者而已,熾天使使用專屬的法則也同樣會產生圖騰,但無論是哪種圖騰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扎柯特神座的圖騰稱為「創造圖騰」,能在虛無中創造出自然界不存在的新法則,簡稱「無法」;而能夠絕對逆轉自然界法則的索羅特神座,也擁有屬於它的「逆轉圖騰」,簡稱「逆法」;最後是簡稱「亂法」的泰茲凱特神座,可以在法則規律的限制下,自由順行或逆行自然界法則,而與它匹配的圖騰稱為「混亂圖騰」。
三神座都是獨立單一的存在,各自只對應一位神座繼承者,直到那位神座繼承者死亡,無人繼承的神座才會依照特定條件,再次透過悠久之門去揀選新的神座繼承者,也就是說,如今這個莫名其妙的狀況,完全就顛覆了他們對神座力量的既有認知!
由於不能確定是不是辛御的手筆,當凌雲澈偶然發現這個疑似創造圖騰的痕跡時,立刻就用手機拍了下來,並在第一時間找到蕭羽,用神性座標確認辛御的所在位置,但令他們傻眼的是,神性座標顯示辛御那時人還在北太平洋,根本就不可能在臺灣上空留下創造圖騰。
既使如此,他們還是先以「誤認」作為暫時的解釋,等到辛御回臺灣之後,這才立刻把照片拿來給辛御當面確認,只有真正的扎柯特神座繼承者,才有資格斷定「創造圖騰」的真實性。現在結果出來了,而且還是最糟糕的結果,辛御的答案令他們面面相覷,包括辛御自己,腦中都正想著同一件事。
只有神座繼承者,才能深刻體會到神座力量有多恐怖,這種力量雖然算不上無敵,但絕對能稱為「神的力量」了,過去他們付出了許多慘痛的代價,彼此才站在同一陣線,將未來的軌道導向暫時的平靜,要是再多幾個「神座繼承者」,又會誕生多少災厄?
這簡直就是最難笑的笑話,至高神死前的靈魂就只分裂成三神座,今天三神座都在他們手上,沒有神座,又怎麼驅使法則產生圖騰?根本就完全矛盾!可惜的是,事實擺在眼前,逼的他們不得不暫時拋開邏輯問題,直接跳到了結果的部份。創造圖騰的出現,跟現任的扎柯特神座繼承者辛御無關,難道世上還有第二個「無法」存在?好吧,假設真的有,那是否表示以後還會有第三個無法?第四個無法?甚至是「逆法」?「亂法」?
三個神座繼承者分別想了一圈,最後都不願再想下去了,他們互望一眼,臉色一個比一個更難看,最
後,還是凌雲澈先歎了口氣,提出了初步計畫:「辛御,這支手機就送給你,裡面有我跟蕭羽的號碼,我們最近都會留在蒼森區,剛好你住的地方離蒼森區也很近,可以的話暫時別離蒼森區太遠,方便彼此隨時照應。」
「對,而且這件事也要馬上讓雲遙知道。」蕭羽也提出了他的看法:「說不定她不像人的腦子也能跟以前一樣,想出一些正常人想不到的事情。」
辛御沒有意見,只是點頭表示贊同。
在他看來,凌雲澈的判斷很合理,在情況沒有明朗之前,他們三人離太遠是很愚蠢的行為,而蕭羽的提案他也不意外,凌雲遙曾不只一次證明她超乎常人的智慧,可說是世上唯一比神座繼承者更了解神座力量的人類,別的不說,光是發現讓蕾莉亞復甦的方法,就已經令辛御自歎不如了。
三人決定下來之後,蕭羽和凌雲澈就準備離開了,今天是辛御回家的第一天,他們實在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臨走前,蕭羽特別對著辛御伸出一根食指,語重心長的說:「其實,你不裝死人臉比較好,如果繼續保持下去,一定他媽的有夠長命,只是……我覺得有時候你裝裝死人臉也很好。」
對於蕭羽有意無意的無賴式調侃,辛御照舊只能以苦笑回應,而蕭羽說完也沒再說什麼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太多,只是他不知道等自己離開之後,沒有多嘴習慣的凌雲澈也開口了。
「辛御,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這是辛御的真心話,如果是真正的朋友,真心話通常都能換到真心話,對凌雲澈而言,也是如此。
「我們都感覺你的劍鈍了很多,希望這只是我們的錯覺才好,因為我們都不希望你死。」凌雲澈說完深深望了辛御一眼,才默默轉身離去,留下辛御獨自一人仰望遼闊的天空。
天空還是很藍,悠悠的白雲就像是一絲絲的薄縷,漂浮在湛藍的畫布上。在這片平靜的天空底下,是否還需要神的凶器?辛御不知道,他只看見,庭院中一片殘缺的落葉被夏風捲起,逐漸消逝在遙遠的晴空之中,像是一片凋零的羽毛,幻想能在墜落前找到屬於它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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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月夜
沉夜,沉月。
月華吻上寧靜海面,往悠遠無垠的海平線延伸而去,彷彿沉夜通往沉月的階梯。海面上,一艘小小的獨木舟正在漂流,這艘獨木舟沒有船槳、沒有方向,就只有一對少年男女。
望月低語的少年,女僕裝扮的少女,他說,她聽。
這是一段漫長的故事。故事從少女為少年犧牲那天開始,那天之後,少年捨棄了曾有的一切,握著他僅剩的劍,在神座繼承者與熾天使的殺伐中前進。
隨著少年筆直的步伐,他成了世人口中的「銀狐」,成了熾天使們想要抹殺的「無法」,但不管別人怎麼稱呼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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