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城,或是彼城。
我看著妳,看著妳的背影。
始終佇立在妳面前,散落在此城或彼城的我的思念,若妳看見了能和我說嗎?
或是,不說,就輕輕的。
輕輕的,吻我。
凌響當年因為無法承受灼心般的痛苦,放棄規劃好的人生軌道,離開熟悉的地方,數年後成為畫廊負責人的她仍然陷於冰冷與迷霧中。
偶然的,一個溫柔的笑容出現在寒冷的冬夜裡……
這座城,飄著令人怦然心動的小雪……
心門只要為誰打開過一次……即使再關上,也不會是當初那個自己了。
如果痛苦有終點……終點在哪裡?終點之後會有什麼?
作者簡介:
安謹
喜歡簡單悠閒的生活,喜歡邊聽音樂邊看書。
現在,心有所屬:)
已出版作品:《心鎖》、《如汐》、《有生之年》、緣情書
Email: anjinstory@gmail.com
臉書網址:http://www.facebook.com/anjin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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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女同志作家愛啡大力推薦:
這是一個能治癒人心的故事,彷彿是在寒冷的冬夜裡喝上一杯熱咖啡奶酒。溫濃香醇,甫入喉便暖了全身。
微微的苦帶出溫潤的甜味。
暖流遊走,撫慰了每一處疼痛,令人再次獲得勇氣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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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的苦帶出溫潤的甜味。
暖流遊走,撫慰了每一處疼痛,令人再次獲得勇氣和力量。
章節試閱
0.
此城,或是彼城。
我看著妳,看著妳的背影。
看著妳想盡辦法留住早已留不住,看著妳苦苦追尋早已追不到的。
黑暗的黎明之後,微光乍現那一刻冬陽刺骨的溫柔拍散靄靄白霧,雪般的盔甲為妳消融。
始終佇立在妳面前,散落在此城或彼城的我的思念,若妳看見了能和我說嗎?或是,不說,就輕輕的。
輕輕的,吻我。
-〈冬城〉
1.
她從寒冷中醒來。
在一片荒野的寂靜和孤寂中淚流滿面的突然驚醒,眼淚是無聲的,心痛似乎也是無聲的,一切悄然的進行。
凌響仰躺在床舖上盯著天花板,房間的燈沒有開,露在棉被外的身體清楚感覺到夜裡的溫度很低,她的身上不著一絲衣物摟著一個和她一樣赤裸的女人,女人趴在她的右側,一半的身體緊貼著她,手放在她的腰上,凌響的手忍不住在女人滑膩的背上遊走,捲起背上柔順的長髮,懷裡的人仰起頭,鼻子來回磨蹭著她的脖子。
「妳……」女人小聲的說。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妳醒了?」女人的話音清楚了一些。
「嗯。」
「又要我唱歌給妳聽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有一點輕,風吹就散了似的。
「唱歌?」
「不記得了?」
「妳能再唱一遍給我聽嗎?」凌響的記憶很模糊,不太記得她是怎麼把人帶回家的。
「蝴……蝶兒飛去,心亦不在……淒清長夜誰來,拭淚滿腮……」感覺得出來女人很睏,每一句歌詞拖到最後好像她又睡著了才又接上下一句歌詞,「是貪點兒依賴……」
女人唱的〈葬心〉沒有清愁和哀傷,只有安撫她情緒的淡淡溫柔,凌響的胸口突然被緊緊抓住,她低頭吻住女人的唇,把下面那些歌詞都吞進肺腑裡直到她覺得眼淚也一併被吞下。
「為什麼要唱這首歌給我聽?」
女人小小的喘了一口氣,才說:「是妳說要聽的……」
夜朦朧,女人的聲音充滿睏意。
「對不起。」
「沒關係。」女人貼緊她的身體,「好冷……」
凌響把棉被拉高到蓋住女人的肩膀,抱緊她,「還會冷嗎?」
「不會了……謝謝。」女人說。
「嗯……現在幾點?我睡多久了?」凌響不喜歡感覺到時間流逝,所以房間裡沒有鬧鐘或時鐘,那種細微的聲響會讓她很困擾,只有一隻不會發出聲音、上面也沒有刻度的手錶。
「我不知道幾點了,但妳睡了一下子而已。」
「嗯。」
「喝了酒不舒服嗎?一直在發抖……」
凌響深吸了一口氣,驅逐夢中那些討厭又可怕感覺,「沒事……」她輕聲的說。
思緒跟著靈魂感覺又要飄遠,為什麼不能讓她待在夢裡,睡了就不要再醒,醒了之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以為自己已經夠老了,卻似乎永遠不夠。
「晚安。」女人突然說。
「嗯。」
「睡著前妳沒說晚安。」
「是嗎?」凌響不太在意的問。
「睡前都要說晚安……」
「我……不喜歡說晚安。」
「可是妳要我唱歌,我就唱了……」女人用軟軟的語調說,聽起來像在撒嬌。
「……抱歉。」
跟那個人分開之後,她就不再喜歡聽到晚安這兩個字,也不喜歡說晚安。真的有明天嗎?說了晚安,明天就到順利到來嗎?凌響的心裡總是有這樣的疑問。
女人沒再說話,但是每隔30秒就換一次姿勢,似乎難睡著。
難道是因為沒有說睡覺就睡不著嗎?
「……晚安。」凌響淡淡的說。
她的唇被輕輕啄吻了一下,女人說:「謝謝。」
「不用客氣。」凌響淡淡的說。
「客氣的話,就不會要妳說晚安了。」
今晚在她床上的好像是一個奇怪但可愛的女人,女人的聲音和身體都很溫暖。她靠近女人的臉頰聞到熟悉的肥皂清香和洗面乳,女人湊上來吻住她的唇,軟嫩的舌尖交纏著一下又一下。
「音。」女人趁著空隙塞進了一個話音。
凌響停了下來,「妳說什麼?」
「聲音的音,我的名字。妳呢?」
「響。聲響的響。」
「難怪妳那時看了過來。」女人的語調恍然大悟般揚起。
「什麼時候?」凌響疑惑的說。
「在居酒屋,老闆娘叫我的時候。」
凌響終於恢復了一丁點記憶,昨天下班之後她好像的確是去了居酒屋,但是遇到的只有老闆娘和一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店員,好像沒有其他人了,所以不是女人是那個像大學生的女孩嗎?凌響有點驚訝,開始回想她是怎麼把人帶回來的。
「妳以為在叫妳嗎?」女孩打斷了她的回想。
「我的名字日文發音也是おと(O To)。」
「おとちゃん(小響)……」女孩用慵懶的氣音附在她的耳邊說。
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但她知道女孩在笑,女孩叫著她的名字時,有凌響久違的溫情脈脈和溫柔眷戀。
「おとちゃん(小音)……」
「沒想到妳會這樣叫我。」女孩又笑了。
女孩的笑聲聽起來很悅耳。
「能告訴我妳的全名嗎?」女孩又說。
凌響思考了一下,如果只是醒來之後就會失去的短暫關係,知道了名字能改變什麼嗎?
「非得說嗎?」凌響問。
「不想說,也沒關係的……」聲音不是太失望,但語氣裡有一種預想到她會這樣說的感覺。
「我叫……凌響。凌晨的凌。」
多久沒有說出自己的中文名字了,從到日本開始……幾年了,頭有點痛,喝酒了吧?記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事。
「凌、響?」
「嗯。」
「凌響……」女孩又一次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凌響……
聽到女孩的聲音所以從心裡浮現的騷動是怎麼回事?凌響低頭吻住女孩有點冰涼的唇,女孩的熱切回應讓她不想停下來。
突然之間,她的記憶都回來了。
女孩的吻、溫度和笑聲,還有說話的聲音,為什麼會在她的床上,為什麼會唱歌給她聽。
都回來了。
※
日本‧茨城縣筑波市(TsuKuBa)
昨晚,凌響送幾位從歐洲到日本東京,又從東京跑到筑波買畫的客人到巴士站,他們要趕到羽田機場搭晚班機離開日本。
客人來了筑波三天,這三天除了介紹畫廊的畫之外,還要當地陪。
筑波很漂亮,有很多美景,但凌響不喜歡陪客人走馬看花似的東走走西走走,她喜歡一個人去,靜靜的待著。
凌響的客人在非常冷的這幾天來到筑波,又在下雪的日子來臨之前離開。
好不容易終於把人送走,凌響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晚上十點,她累得想乾脆倒在車裡睡上一覺,忙了一整天,連晚餐都還沒有吃,她嘆了一口氣,這麼晚了要上哪裡去買吃的?
一年前她從東京的總公司調到筑波,負責畫廊的展覽項目、幫客戶找畫和鑑定,鑑定不是凌響的專業,但是公司的大老闆是筑波市出身,憑藉獨特的眼光買賣畫作發跡,接著在筑波設立了鑑定小組,所以她有一個小組的人可以協助她,除了中文,她還會英文和日文,能夠擔任和國外客戶溝通與接待的工作。
筑波的環境很好,她租的地方附近非常安靜,一房一廳還有廚房,房租以日本的水平來說不算太貴,而且公司有補助住宿費,交通方便,離羽田機場搭巴士得兩個小時左右就到了,飲食也符合她的口味,但有個讓她很困擾的問題是,店家都很早就關門了。
她離開公司經常都超過晚上九點,想找東西吃找不到,所以她只好在超市買許多麵放在家裡,可是有時候回到家一坐下她就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再動。
「凌小姐,您要回公司嗎?」租車公司的司機問她。
「請載我到商店街。」
「好的。」
「謝謝。」
她打算到離她住處不遠的商店街碰運氣,看看還有沒有店家開著,她實在不想回家煮麵。
開了一會兒,車子停在商店街的街口。
「這幾天謝謝您。」凌響突然想到,她問司機:「您吃晚餐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太太有幫我準備了。」司機笑著回答。
「這樣……」她想了一下,「您開著車直接回家吧,太晚了天氣又這麼冷,我會告訴會計部門租車時間到明天中午,您下午再回您的公司報到就好。」
「謝謝。凌小姐是要到商店街吃晚餐嗎?需不需要我等妳?」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家就可以了,這幾天非常感謝您。」凌響笑了一下,「再見,路上小心。」
她下了車,目送司機的車子離開。
沒有了暖氣又被冷空氣毫不留情的攻擊,凌響縮了縮脖子,把手放進大衣口袋裡,雖然她喜歡冬天,但筑波這幾天真的很冷。
調職前待在很少下雪的東京市,能看到一會兒的雪已經很開心了,粉末一般的雪碰到臉頰就無情的融了,她調來筑波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場雪。
整座城像被埋在雪裡,雪白純淨的蒼涼。
凌響喜歡雪景,喜歡看起來白茫茫的世界,她一直幻想把自己埋進雪裡,跟著冬雪一起融化,連帶著此生發生的所有事,都一併被蒸發在陽光底下,消失在空氣中。
要下雪了吧……她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天空,然後邁開步伐,抱著一絲期待往還有一點光明的商店街走去。
商店街裡大部分的店家不是已經收了,就是正在收,走到商店街的一半,她被商店街中間一條彎出去的小巷子吸引了注意力。
門口的小招牌還亮著,上面寫著〈鶴〉,應該是一間居酒屋,猶豫了一下,冷風迎面吹來,她馬上決定走過去看看。
站在木製的左右拉門前,透過木門上的玻璃,她看到居酒屋裡還有一桌客人,她把門往左推,走了進去。
這間店大概可以坐十五個人,有三張四人桌,吧台還有幾個座位。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歡迎光臨)……」
櫃台裡一位大概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抬起頭看她,看起來是這間店的老闆娘。
老闆娘看著她笑了一下,「一個人嗎?」
「是的。」
「坐在吧台好嗎?」老闆娘走出櫃台,指著她前方的吧台座位。
「好。」
屋內溫暖,凌響解開黑色立領大衣的鈕釦,把拉鏈也拉下來,脫掉後,裡面是一套合身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她把大衣翻了一下讓襯裡朝外掛在椅背,老闆娘卻伸手接了過去。
「這件大衣的料子很好,我幫妳掛起來,別弄髒了。」老闆娘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明顯的笑紋。
凌響點點頭,「謝謝。」
老闆娘細心的把大衣用衣架掛在店門旁看起來應該是專門給客人掛衣服用的櫃子,走回櫃台裡,聲音讓凌響注意到老闆娘腳上是木屐。
凌響掃過老闆娘的服飾,黑色和服上頭有金線繡的花鳥,繡工很精緻。燙捲了的頭髮盤在腦後,用髮簪固定住,象牙白的髮簪,簪頭是一朵薔薇,薔薇中心還有一顆小鑽。
她欣賞會注意自己服裝的女人,對這間店馬上產生了好感。
「這是菜單。」老闆娘把菜單遞給她,又把一個陶杯放到她旁邊,「很冷,先喝點熱茶吧。」
凌響拿起陶杯啜飲了一口,杯裡是熱麥茶。
老闆娘笑著問她:「妳不是日本人吧?」
「是,我不是日本人,但是會說一點日語。」凌響用日語回答。
她翻開菜單,看了一下,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好好吃。
「需要我和妳介紹一下菜單嗎?」
「店裡有什麼招牌菜嗎?」
「有的,我們店裡的炸豆腐、雞肉串燒和鮭魚烤飯糰都不錯。」
唔,炸豆腐、雞肉串燒和鮭魚烤飯糰都有照片在菜單上,凌響把菜單蓋起來,「那就都來一份,另外還要一碗茶泡飯。」
「好。」老闆娘朝廚房喊了一聲,「おとちゃん?(O To chan)」
「は──い(來了──)。」
凌響先聽到聲音,她看向廚房,一個女孩掀開廚房門口的藍色布簾,探頭出來。
「老闆娘,怎麼了?」
「廚房還有雞肉嗎?」
女孩看了一下身後,凌響隱隱約約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大概是廚師吧。
「左野先生說有,剩下的量還能做一份。」女孩轉過頭回答。
凌響看著女孩,這個女孩的名字,漢字是哪一個字呢?
女孩突然朝她看過來,凌響的視線被抓個正著,女孩微微一愣,先彎了彎嘴角,再瞇起眼睛,向她點了一下頭,或許,是對客人的反射性職業式微笑,不是真的想對她笑,凌響也輕輕點了一下頭。
「另外再準備烤干貝。」老闆娘又說。
「好的。」女孩邊回答一邊又看向她。
凌響偏著頭,彎起嘴角盯著女孩看,女孩也跟著她偏了一下頭,露出笑容。
「請等一下,餐點馬上就好。」女孩轉身回廚房。
凌響覺得女孩聽完她點的餐點,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驚訝,她會不會叫太多了?
「烤干貝,小店贈送。」老闆娘對著她說。
「贈送?不,這怎麼好意思,請記在帳單上吧。」
老闆娘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用客氣。妳是第一次來我的店吧。」
「是,住在附近,今天工作結束得比較晚,看到您這裡的燈還亮著。」
「剛剛才工作結束啊?」
「是的。」
「一個人在日本工作嗎?」
「是的。」
「從哪裡來的呢?」
「紐約。」
「紐約?」老闆娘驚訝的說,「大老遠跑到筑波來嗎?」
「一開始是在東京的,去年才到筑波。」凌響淡淡的說。
到日本生活差不多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凌響在紐約時讀的是服裝設計系,從Parsons The New School for Design畢業後她離開了紐約,離開了那個她待了很長時間也以為會一輩子待著的地方來到日本。
「原來是這樣。一個人在外地工作真是辛苦。」
「工作都是這樣的。」
「是不是打擾到客人妳了?」老闆娘笑了笑。
「沒有,請別在意,日語……還不是很好。」凌響說。
老闆娘笑得有點微妙,「是嗎?」
看著老闆娘的笑容,凌響忽然想要說一點真心話,反正也許也不會再來這間店了。
凌響勾起了嘴角,「不是生長在這裡的人,或許也有可能馬上就離開,害怕如果和人有了交情,等到要離開的時候會覺得困難。」
說出來後,凌響才意識到從她曾經計畫過的美夢一個又一個的破滅那時開始,到現在,害怕「羈絆」的那個自己,仍然沒有好轉的情況。
那些傷害有別人造成的,有自己造成的……有別人給她傷害,也有她給別人的,不知道那幾個人還好嗎?想到她們,凌響的心裡就會湧出愧疚感。但是比起狠不下心的藕斷絲連,讓人徹底恨她,也許是最好的,因為她知道一段關係要斷不斷會有多痛苦。
老闆娘停頓了一會兒,淡淡的笑著說:「看得開就可以了。該走的總會走,留不住的就自然的讓它走,人生跟生命都是這樣的。」
凌響微微一笑,思索著老闆娘說的話。
她沒有經常去的店家也沒有固定吃飯的地方,不想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不想跟鄰居有交集,不想和同事聊太多,因為有一條界限在,所以她在別人眼裡很有距離感,這些凌響從對方的眼睛裡都看得出來。
別人和妳說話時是什麼態度,不一定就代表她對妳這個人的看法,笑著不一定喜歡,皺眉也不一定討厭,害怕、恐懼、喜歡、討厭、想親近、好奇……看眼神才能確定。
凌響覺得給別人這樣的距離感也好,哪天她又想要離開這裡的時候,就不會有太多捨不得,也許,的確是她看得還不夠開……
廚房的布簾揚了起來,剛才那位女孩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茶壺和一碗飯,女孩穿著樣式比較簡單一點的深藍色和服,小心翼翼走到她身邊,把茶壺和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抬起頭,看著她微笑,「茶泡飯,請慢用。」
女孩的笑容似乎是真心的。在近距離看到之後,凌響下了這個判斷。
「謝謝。」凌響說。
「小心燙。」女孩輕聲叮囑完又補充說:「其他的餐點很快就上來了。」
「慢慢來,沒關係。」
凌響將茶倒進碗裡,茶柱在空中畫了優美的線條,熱氣冉冉上升,她拿起筷架上的筷子攪拌了一會兒,已經聞到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凌響捧起碗,吃了一口,她抽了一口氣,好燙!
來到日本後,凌響學到一個詞叫「貓舌」,意思是她有很怕燙的舌頭。
平時吃熱食,凌響一定會放一會兒才吃,不然舌頭被燙到會一整天都不舒服,她很討厭那樣的感覺,但是今天肚子很餓,連幾分鐘都不想再等了。
雖然燙,可是真好吃……
本來已經必須自己煮麵吃的夜晚能有這樣一碗美味的茶泡飯,她非常滿足了。
「雞肉串燒和炸豆腐。」女孩又擺了兩個盤子在她面前。
她想得太入神,連人在身邊都沒發現,「啊,麻煩妳了。」
「味道還可以嗎?」女孩指著茶泡飯。
「嗯,很好吃。」
「那就好,這些要趁熱吃。」女孩笑了笑又轉身回廚房。
凌響專心的吃起她的晚餐,她用筷子把雞肉串燒的雞肉弄到盤子裡夾起來吃了一塊。
「老闆娘,這雞肉串燒真好吃。」凌響由衷的說。
「我們的雞肉都是一大早合作的店家送過來的,非常新鮮,也只會準備一天的份量,所以晚一點來不一定吃得到。」老闆娘一邊整理著收銀機裡的錢一邊笑著跟她說。
接著女孩又送上來鹽烤干貝,干貝肉質軟嫩,一點點的鹽味帶出海鮮的鮮甜,因為食物太好吃了,凌響本來以為吃不完這麼多東西,沒想到一下子就都快要吃光了。
老闆娘突然從櫃台裡端出陶瓷壺在她旁邊坐下,陶瓷壺有兩個,一個外壺裡面還放著一個內壺,內壺的壺口較小,上面用一個小瓷杯蓋著,應該是在隔水加熱清酒吧。
老闆娘把小杯子從壺上拿下,拿起內壺倒了一點清酒在杯裡,「這給妳。」老闆娘把杯子遞給她。
「不好意思,謝謝。」她雙手接過老闆娘遞過來的杯子,「這是?」
「本釀造。」老闆娘也幫自己倒了一杯,「天氣冷,喝這個最幸福了。」
凌響放在鼻端聞了一下酒香,喝了一口,好好喝!她睜大了眼睛轉頭看老闆娘。
老闆娘笑笑的看著她說:「很好喝,對吧。」
她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突然發現身後的那一桌客人也離開了,整間店只剩下她,這時她才注意到牆上有寫著營業時間到晚上十一點,而現在時鐘顯示已經是十一點十分。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時間,要打烊了嗎?」凌響說。
「沒關係,妳慢慢吃吧,我也想喝點酒再收拾。」老闆娘突然問:「不介意陪我聊一下吧?」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老闆娘看著她,微笑著說:「覺得日語不好的時候,就不用回答我,沒關係,只是覺得和妳合得來,所以想要請妳喝杯酒。」
老闆娘一下子就明白她想要的距離,凌響淡淡的笑著,很久沒這樣和別人聊天了,「老闆娘都這麼說了,我會努力讓自己的日語好一點的。」
「妳結婚了嗎?」
「沒有。」凌響笑了一下,「喜歡一個人,大概……也適合一個人。」
老闆娘點點頭,喝了一小口清酒,思考了一下,「我也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妳在做什麼工作呢?」
「我在賣畫。」這對一般人是最好理解的形容了,雖然實際上她的工作複雜很多。
「喔!妳是畫家?」
「不是,我幫客人找畫。」
「原來如此,以前我也認識一些喜歡收藏畫的老闆們……」老闆娘停頓了一下,「年輕時,我在六本木工作,那時候每天通宵到早上看日出,太陽出來就回家睡覺,到太陽下山之後才醒來趕去上班,接著又喝酒喝到天亮,人生就這樣過去了。」
老闆娘跟她說話時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凌響沒有問這幾句話帶過的是多少年的人生,她看見的是老闆娘即使笑著,還是有說不出的沉穩,在這樣的歲數就有歷盡滄桑的感覺。
聊天中,清酒一杯接著一杯,一邊喝一邊聽著老闆娘以前工作時的故事,讓凌響覺得這個世界有許多人在做著妳所不知道也無法想像的事,那是沒接觸過就無法想像的世界,但的的確確又是某一個人生命前進的過程。
如果可以活很多次,用一個已經蒼老的靈魂去面對人生,會不會就不會有那麼多放不下,面對痛苦可能也是笑一笑就過去了。
女孩從廚房走出來,換掉了和服,穿著白色的The North Face羽絨衣。
「老闆娘,這些盤子我幫妳們收掉。」女孩走過來準備收掉她桌上的盤子。
老闆娘制止了女孩,說:「這些我來收就好,妳要下班了吧,剛才有沒有吃東西?」
「有呢,左野先生幫我烤了一個飯糰。」
「這樣怎麼夠?這麼瘦要多吃點。」老闆娘皺起眉,像跟孩子說話那樣,看起來真疼這個女孩。
「不是一般的飯糰,是很大一個飯糰喔。」女孩輕輕笑了起來,比了比飯糰的大小。
凌響看著女孩的笑臉也笑了,她用手貼著自己的脖子,剛才不好意思推掉老闆娘斟的酒,只好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好像喝了很多,喝下去沒有感覺,現在突然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她攤開自己的手,看著手心,都紅了,臉大概也紅得不像話了。
「妳沒事吧?」女孩低下頭看著她的臉。
凌響用手背拍了拍額頭,又按了按眉心,「嗯。」
「哎呀,醉了?我們好像喝了不少。」老闆娘笑著說。
「老闆娘的酒量一般人可不能比呀。妳的臉好紅,還好嗎?」女孩輕輕握住她的手。
凌響搖了搖頭,「沒事,我一喝酒就會全身紅。」
「過敏?」
「不是,就是、就是喝了酒就會。」她的頭好像開始暈了。
女孩放開她的手,「我倒杯茶給妳。」
跟她現在手心的溫度比起來,女孩的手涼涼的,被那樣的溫度握著好舒服。
凌響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不該讓人握住的,現在什麼都抓不到,忽然感到好空虛。
「給妳。」女孩倒了一杯茶給她。
茶是溫的,不燙,她一口氣喝完,把杯子放下,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洗手間在那裡。」女孩擔心的看著她,替她指了位置。
她走進洗手間,用冷水讓自己清醒一些,水冰冰涼涼的,她又想起女孩的手。
鏡子裡的她,皮膚都變紅了,臉像煮熟的蝦子,難怪女孩會那麼緊張,一般人不會紅成這樣的吧,她太討厭自己這種喝酒就會臉紅的體質了。
她走出洗手間,女孩就站在洗手間外面,「越來越暈了嗎?」
「嗯?」她盯著女孩的臉。
「是不是頭暈?」女孩突然用中文說。
「妳會說中文?」
女孩一隻手握住她的手,一隻手抓著她的手臂,扶著她,又是那種舒服的溫度。
「都怪我,不知道妳酒量不好。」老闆娘看著她說。
凌響想說自己的酒量並沒有很差,應該是老闆娘的酒量太好,但是神經沒趕上她所想的,像行動跟思考分離了一樣。
「好像要下雪了,妳這樣回得了家嗎?」女孩問她。
「我和左野送妳們回家吧。」老闆娘下了一個不容人抗拒的命令,接著跟女孩說:「她的大衣在櫃裡,妳幫她拿一下,我去叫左野。」
「好。」女孩回答。
她完全沒想到後勁會這麼強,這種狀態也不好推拒。
女孩走到櫃子前,拿下她的大衣又走回她身邊,凌響伸出手想要接過大衣自己穿起來,女孩抖開大衣順著她的動作,自然的把她的手臂套進袖子裡幫她穿好大衣,替她仔細扣好釦子,扣到上方領子的釦子時手碰到她的臉,即使是指背的溫度也很低,非常舒服。
女孩比她稍微矮一點,大概164公分。
突然一陣酒氣上湧,有點要站不住了需要一點東西讓她清醒,凌響問:「妳的手可以借我一下嗎?」
女孩疑惑的攤開自己的手,「這樣嗎?」
她握住女孩的手往自己臉頰上貼,「對不起,但是這樣很舒服。」凌響閉起眼睛,過了一會兒,另外一邊臉頰也貼上了女孩的溫度,她微微睜開眼。
「這樣有好一點嗎?」女孩的雙眼望著她,輕聲的問。
「謝謝。」
過了一下,那雙手突然抽走,「老闆娘的車來了,我們走吧。」外面停了一輛黑色的車,女孩拉起她的手走出去,女孩幫她開了車門,讓她先進去。
「這孩子是真醉了吧。」老闆娘坐在副駕駛座笑著說。
駕駛座是一個平頭的男人,沒有說話。
「老闆娘還笑呢,她好像真的很不舒服。」女孩靠近她旁邊,離她很近很近,「妳住在哪呢?」
「附近。」
「附近的哪呢?地址?」
凌響斷斷續續把住處地址背出來,她的頭靠在女孩的肩上,一坐進車內就更暈了,如果現在被人載去賣掉她肯定沒辦法反抗,她腦袋混亂的想著,被賣掉也是她自找的,誰叫她要不自量力。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女孩說:「到了喔。」
她和女孩一起下了車,女孩扶著她到她家,門一開,凌響就走到房間撲向柔軟的床,燈被人打開,凌響翻了個身,坐起來,她撐著最後一秒意識說:「謝謝,妳可以回家了。」
「妳自己不行。」
她現在好暈好想睡覺好不舒服,放棄再掙扎,她再度倒在床舖上,女孩幫她脫了大衣。
「衣服……妳自己換吧,好嗎?」
「嗯。」凌響抓住女孩的手,女孩重心不穩的跌到床上,壓到她的手。
「對不起!」女孩急著要起身。
她從後面環抱住這個涼涼的溫度,用額頭抵著,「唱歌給我聽。」
「什麼?」
「唱歌。」
腦中有一個停不下來的旋律,她得把歌聽完,但是她現在怎麼樣都記不起歌詞,如果要停止重覆的旋律她就得把歌詞記起來,「唱歌給我聽,我記不得歌詞,妳唱給我聽,唱給我聽。」
「妳想聽什麼?」
「就是那首……」凌響胡亂的哼了一段,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哼的對不對。
但是女孩唱了,也唱了她要聽的。
「這首是妳想聽的嗎?」女孩溫柔的問。
「嗯。」
那個煩人的旋律停了,
凌響睜開眼睛,女孩輕柔的揉著她的脖子,眼睛真漂亮,她往前靠到女孩的胸口聽著心跳聲,她突然好想除去衣服好好感受女孩的體溫。
「還是很暈嗎?」女孩的眼神裡有著濃濃的擔心。
「好暈。」整個世界都在轉,漩渦捲著她進入另外一個漩渦,好難受,沒必要她喝個酒就把她翻來覆去吧,凌響握住女孩的手,吁了一口氣,「我以後不要再喝清酒了。」
女孩笑了,「老闆娘的珍藏不是誰都喝得到的。」
「但是好不舒服。」是自己要喝,但是她又好想發脾氣,「那酒怎麼那麼好喝!太可惡了。」
女孩用手摸著她的臉頰,「為什麼發脾氣?因為喝醉了嗎?」
「那些酒還不夠,再喝多一點,喝多一點就可以忘掉很多事。」
「但是喝酒會不舒服喔。」
「醒著也不舒服!何必那麼清醒?妳說啊!為什麼要清醒?」
女孩笑了笑,「果然醉了。」
凌響現在看不太清楚女孩的樣子,女孩靠近她,輕輕吻在她的眼皮上又退開一點距離。
「真糟糕。」女孩沉默了一下,開口說:「妳是單身嗎?」
「嗯,單身。」
「男人或是女人,都沒有?」
「單身……就是一個人的意思,妳懂嗎?一個人。我就是適合一個人。我就是不懂得對人好所以我愛的不要我我也不懂怎麼對愛我的人好。」她不覺得單身是件丟臉的事,可是被女孩這樣問,她忍不住發起脾氣。
「我只是確定一下,妳為什麼又發脾氣?好愛發脾氣。」女孩笑著問。
「我就是想發脾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凌響煩躁的說,她覺得好無力,身體裡有難以平靜下來的焦灼情緒,冷靜擺在上面全變成灰燼,讓她心煩,「對不起。」
「那,我想吻妳,怎麼辦?」
怎麼辦?想做就做不是嗎?把問題丟出來給她之後就沒有動作,是等她主動?凌響看著微笑的女孩,她親了女孩的臉頰,真好,臉也涼涼的,她把唇貼在上面,緩慢移到女孩的耳邊,被女孩的反應逗笑了。
「不是妳說想吻我的嗎?為什麼在緊張?」
「是沒錯。但,妳想吻我嗎?」
「不想。」凌響停頓了一下,笑著說:「我不想只是吻,怎麼辦?」她才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那個人,凌響想抗拒心裡的寒冷往溫暖靠過去,她怕會凍傷別人,可是她又好想要女孩抱她。
「妳的眼神好寂寞。」
女孩的聲音跟某個女孩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想念,本身就是寂寞的。」凌響說。
凌響不想笑但卻笑了起來,她吻了女孩冰涼的唇瓣,這個吻比她記憶中的那些更溫柔的和她唇齒相依,腦中忽然出現了一些痛苦的回憶,她推開女孩,兩人分開的唇瓣像被撕碎的無依花瓣在空氣中微微顫動,她抱著頭用腕骨用力按揉自己的太陽穴。
剛才突然聽見回憶中有人曾聲淚俱下的問她為什麼曾說愛又不愛了的聲音,她的頭和胸口痛了起來,現在眼前的溫暖是不是只是一場夢?其實依然是她的獨角戲,她的驚慌是真的,但不會有人來救她。
「噓……」女孩伸手將她攬在胸前,溫柔摟住她。
「吻我。」凌響聽見自己說。
女孩扶著她的頭,下一秒就吻住了她,涼涼的唇和舌靈巧的碰觸她,她微啟嘴唇和牙關讓溼滑的舌鑽進來輕輕吸吮她的,結束一個漫長又溫柔的吻,她想要感覺到肌膚與肌膚的碰觸,確定現在是真實的,她將臉頰貼在女孩的胸口。
「為什麼聽不到心跳?」凌響嘆了一口氣,「妳果然是幻覺。」
「妳的耳朵貼在羽絨衣上怎麼聽得見?」女孩停頓了一下才帶著笑意說:「傻瓜。」很像是不想說但猶豫了之後還是忍不住了。
女孩黑釉般的瞳仁迷濛的看著她,凌響的手從拉開的外套兩邊穿過脅下繞到腰後用力的抱緊她,終於聽到心跳,抱了一會兒,她仰頭吻在女孩的脖子上面,細碎的喘息沒有逃過她的耳朵,當她想要再往下,女孩突然推開她,「等一下。」
「別走。」凌響拉住想要從她身邊離開的女孩,已經翻身下床的女孩又彎下腰親了她一下,拉過旁邊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沒有要走,等我回來。」凌響害怕到不想放手,女孩坐在床邊,手從她的額滑到臉頰,她順著動作仰起頭,女孩這次給了她一個深吻,「很快,好嗎?」
凌響看著女孩的背影離開,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浴室的水聲。
身體好熱,心裡好冷,她討厭等待。
沒有多久,房間的燈突然被關了起來,棉被被掀開冷風隨即灌了進來,凌響的手觸摸到火熱的身體,她看著女孩光裸的肩頭出了神,女孩拉起棉被遮著胸口,用指腹摩擦著她的臉。
「妳好漂亮,看起來冷漠,但是眼裡盛滿的卻是迷惘的哀傷,讓人想要靠近妳,吻去妳的哀傷……」程曉音輕聲的說。
眼前像雪地裡出現一抹嬌豔的紅,凌響失去用言詞表達的能力,想和人親近驅走她的冰冷或是感覺自己還能夠溫暖別人,她起身細吻在女孩的肩膀,在她的唇碰到肩頭時發出的誘人聲響,女孩的肌膚有一層薄薄透著熱度的水氣,髮尾有點濕,從肩膀順著鎖骨和脖子到耳後,她聽著漸漸急促的呼吸,最後吻到女孩在她眼底明豔鮮紅的唇。
她一邊吻著女孩一邊扯著自己的衣服,但不管怎麼弄都解不開扣子,「誰設計這麼多扣子,為什麼縫得這麼牢……」
女孩按住她的手,輕聲的說:「妳這樣扯襯衫會壞的,我來吧。這件襯衫很好看,別弄壞了。」女孩慢條斯理的解著那些扣子,連袖口處的扣子都解開了,還幫她把手錶也取下來放在一旁,脫掉了襯衫又脫掉貼身的衣物,女孩貼著她的臉頰,輕輕的吻了她的耳朵。
凌響被這樣的溫柔直接抵在她的心頭,感覺到像觸電的麻癢,她聞著女孩頸部的香氣,好久沒有這樣感受光滑細緻的肌膚和別人的體溫,像在海裡找到了浮木,終於得以喘一口氣那般緊緊的摟著那一線生機。
女孩在冬夜裡跟海水一樣蒼藍的眼睛看著她,她喜歡蒼藍,彷彿天生就是屬於孤寂的顏色,沒有人陪也不會感到寂寞,她也想要這樣。
「抱緊我。」她已經要自己勇敢一點了可是為什麼還是會有這樣害怕一個人的時候,「抱著我睡,至少在我真的清醒前別讓我對妳做出什麼事,我不想再那樣,抱著我別讓我沉下去,妳聽得懂我說什麼嗎?」僅存的一點意識讓她知道現在她的理智細得如同一條絲,她必須在那條絲斷掉前讓女孩明白她現在其實只是想要一個真實又溫暖的擁抱。
「我聽得懂……放心。」女孩沒有一點遲疑,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髮,輕聲哄著她,反覆說著同樣的話可是卻有效的安撫了她的害怕。
「那妳唱歌給我聽,確定我睡著之前妳唱歌給我聽,我怕它停不下來,我睡不了。」
「好。」女孩吻在她的額,卻像吻在她的心上,「晚安。」
這一聲晚安好像有催眠的效果,銀白月光在蒼藍的海水面上搖曳,隨著浪浮浮沉沉,就算浮木是幻影,至少也在她夢醒前陪她一段路,溫暖取代了旋律,她跌入寂靜中。
0.
此城,或是彼城。
我看著妳,看著妳的背影。
看著妳想盡辦法留住早已留不住,看著妳苦苦追尋早已追不到的。
黑暗的黎明之後,微光乍現那一刻冬陽刺骨的溫柔拍散靄靄白霧,雪般的盔甲為妳消融。
始終佇立在妳面前,散落在此城或彼城的我的思念,若妳看見了能和我說嗎?或是,不說,就輕輕的。
輕輕的,吻我。
-〈冬城〉
1.
她從寒冷中醒來。
在一片荒野的寂靜和孤寂中淚流滿面的突然驚醒,眼淚是無聲的,心痛似乎也是無聲的,一切悄然的進行。
凌響仰躺在床舖上盯著天花板...
作者序
海洋(序) 作者:愛啡
安謹所說的故事像海。
晴朗時,波光瀲灩,海面反射光亮,金燦絢麗得令人睜不開眼睛,向遠望,水平線上鑲著一層金橘光芒,捲向岸邊的波浪彎曲出白色泡沫,將澄淨無偽的潔白袒露在細碎岸上,浪花一朵朵,開出說不盡的愉悅;陰天時,沉鬱灰暗的海面隨風起舞,隱含泫然欲泣的憂傷,海水拍擊飄盪在上的所有事物,像在求救,也像正使勁推開任何援助。
無論是晴是陰,是颳風或暴雨,每一滴海水都是愛。
安謹所寫下的每字每句,都是愛。
愛情究竟有多少種面貌呢?我曾想過這問題。
而在人生太短,遺忘又太長的時光裡,我在安謹的故事中看到了遍尋不著的答案。
沒有華麗堆砌的詞藻,也沒有艱深冷僻的文字,更無抽象難懂的隱喻,在安謹的故事裡只有性格鮮明,各有特色的人們在對或錯的時間點上相遇,或許錯開,又或者正面撞上,交織出一段充滿血淚的過程。
是的,愛情並非只有甜蜜順遂,在安謹的故事中,我看見太多心碎。
為什麼自身都已裂成碎片了還能堅持去愛?為什麼信念都被摧毀了還想再擁抱那個親手毀壞它的人?為什麼在痛苦猶如烈火焚身時仍能不顧一切朝心裡的那個人身邊狂奔?為什麼,明知眼前只有一條滿佈荊棘的路,一路走來已經遍體鱗傷卻還能再鼓起勇氣繼續向前?
太真實,於是令人感覺心疼不已。
替主角,替所有在故事中身不由己的人,替被觸動的記憶,替自己。
即使在看似平靜無波的海底下仍蘊藏能吞噬萬物的毀滅力量,像愛。
在鋪滿淚水的路上實踐愛,又在努力想握住心底僅存的一絲火光時碎裂成粉塵,想愛,卻逐漸失去了力氣,以為自己已經走向毀滅的盡頭了,又在眼前發現有道溫暖的光線指引,朝向愛。
以為已經走到山窮水盡,卻在淚眼朦朧中看見柳暗花明。
在愛裡滅頂,沉入冰冷海底,又被愛拉出海面,迎向藍天。
如果說,沉浸在愛中嚐盡酸甜苦辣又甘之如飴的人是傻子,那麼閱讀安謹所寫的故事,跟隨其中人物情緒起起伏伏的我,應該比傻子更傻。
我的閱讀順序應該和一路陪著安謹走來的人不太一樣,我是在北極之光官網讀到《冬城》的預告,被太過溫柔的文字吸引,在久候不到《冬城》城門開啟的難熬時間裡,回頭翻閱安謹過往的作品,一開始就被《心鎖》過於貼近生命的真切觸動內心,再來,跳到《有生之年》被疼痛不堪的細碎絮語刺得以為我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完這個故事了,然後接續《緣情書》,在甜美與灰暗,過去和現在之間拉扯,又哭又笑,最後在《如汐》中找到平實相伴的感動。
如同海洋,安謹所敘述的愛情有許多面貌,然而,不論是苦是悲,是甜是澀是說不出的任何滋味,貫穿其中的核心都是堅定。
因為堅定,而能恆久不渝。
像海,固守著永恆,看似無常的多變樣貌卻恆守潮汐變換。
而在《冬城》裡,安謹所描繪的愛情模樣又有些不同了。
若經歷所有的苦痛只是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所以能在正確的時間點上走到正確的位置,遇見對的人,那麼,或許一切都值得了。
我時常這麼想。
每個人的現在都是由過去所作的每個抉擇一點一滴累積出來的,即使再怎麼不堪,都無法否認曾經歷的一切,只能接受,或後悔。而在情緒之外,若再做些什麼改變無法直視的困境,是否就能走向美好的結局呢?
謝謝《冬城》給了我勇氣。
在冬天即將過去,春暖花開尚未完全到臨前,請讓《冬城》用它安靜又溫柔的力量撫慰妳,如同它治癒了我一樣。
《冬城》城門即將開啟,請卸下所有防備,讓它擁抱妳。
海洋(序) 作者:愛啡
安謹所說的故事像海。
晴朗時,波光瀲灩,海面反射光亮,金燦絢麗得令人睜不開眼睛,向遠望,水平線上鑲著一層金橘光芒,捲向岸邊的波浪彎曲出白色泡沫,將澄淨無偽的潔白袒露在細碎岸上,浪花一朵朵,開出說不盡的愉悅;陰天時,沉鬱灰暗的海面隨風起舞,隱含泫然欲泣的憂傷,海水拍擊飄盪在上的所有事物,像在求救,也像正使勁推開任何援助。
無論是晴是陰,是颳風或暴雨,每一滴海水都是愛。
安謹所寫下的每字每句,都是愛。
愛情究竟有多少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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