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才女想嫁學歷不高的部落青年,
槍上膛、箭在弦的搶親大戰一觸即發………
故事是這樣的啦……
有這麼一個地方,沒自來水、沒電、沒交通工具。人們與天地走獸鳥禽為伍,物質生活奇差,醫療用具落後。沒文字、沒競爭、沒任何壓力也沒人管理,生死有命,豁達開朗。他們是卡卡族的一小部分,拒絕文明入侵。
另一個家庭豐衣足食住豪宅,是文明金字塔頂端的精英。家父長高傲虛偽、享盡科技、金錢豪奢反倒譏諷文明的價值只不過是快速複製最毒的脊椎動物。他自持為官宦之後、書香世家而目空一切。能打敗他的…只有他的女兒。
很不幸,偏偏女兒所愛非人。「我希望女兒結交的是一個高學歷、能賺很多錢、有前途、有遠景的帥哥。」這是都市媽媽的期盼。「絕不准許她和落後、無知、無望的卡卡族青年廝混!」做父親的更是火冒八丈。
然而卡卡族的父母也有不同的思維。「我們希望的媳婦是她家要有一座小山、有豬群、有魚池,能自給自足。」這是卡卡媽媽的希望,在女尊男卑的原住民部族裡,這樣想很正常。「要胸大屁股大,能生許多小孩。個性堅強,吃苦耐勞,忍饑耐寒,能成一家之主。」卡卡族的頭目看重的是族人興旺,生愈多愈好。
在意識上雙方也有很大的歧異!「文明如果是向你們低聲下氣,不必了!我們也有我們野蠻的驕傲。」卡卡頭目很堅持。「野蠻的驕傲?電影看太多了吧!砍殺異族人頭、挑起人性本惡、追加仇恨因素,這些不能叫驕傲,單單只是野蠻而已。」政論名嘴的爸爸立刻反擊。
「卡紙來魯!賣吼以早!」卡卡族接待文明人的第一句話就引起反感。什麼叫「凱子來了!」、「還不讓我走?」,以為我不會台語?「卡紙來魯!賣吼以早!」的發音,是卡卡族歡迎光臨的意思,沒有惡意。「門不當戶不對,怎能匹配?請精準翻譯給你們長老聽。」文縐縐的語言逼使卡卡族嚮導兩手一攤,「匹配」、「精準」,我嘛聽沒有。雞同鴨講,話言也是格格不入。
故事一開始是卡卡族頭目之子,帶領族人進入他們全然陌生的世界,以彎刀、長矛和弓箭揮舞而編織的戰舞來搶親。即使面對的是警方鎮暴隊伍也毫無懼色。是什麼了不起的愛情故事讓人發狂?沒有!只是最原始的你情我願,不帶任何對比條件。
半年前,功成大學藝術系最傑出的一群畢業生,出發至他們以為落後的卡卡族部落當志工。企圖將代表文明智慧的語言、文字、音樂、歌舞和科技電腦等等資訊傳授給他們。
剛開始這群志工隊似乎佔盡上風,展現了文明的優越。但在一次攀爬卡卡族祖靈聖山時,遇到山難,所有的優勢瞬間歸零。鈔票成廢紙只能當引火工具,文明的優越在荒山野地派不上用場,無法禦寒、覓食。智慧型手機收不到訊號、衛星電話沒電、有人便祕、有人皮膚過敏、還有人受傷,外加蚊蟲侵擾、大雨不息、洪流阻斷歸路……,如果不是一位卡卡族的年輕嚮導,這些人只有等待橫屍山林。
都市來的千金小姐幾曾受過如此折騰?從幼稚園開始就生活在父母保護傘之下,面對的是一連串的挫折與打擊。無論在何處、何時均無謀生的企圖與能力。快樂人生只是形容詞。月亮、大餅永遠高高掛,紅蘿蔔就在眼前一尺搖盪。愛情、婚姻、事業、家庭、責任、榮譽全長一個樣,一缸混泥漿,千年共浴成圖章。
經過山難的洗禮與反思,女主角最先不想成驢蛋,她愛上那個嚮導。原來世界上有這麼與世無爭的家庭,歌舞是渾然天成,不是唱給別人聽。食物鏈只取必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需燈火通明。交往率直、言語單純、肢體傳情、不見妒、恨與猜疑。愛情其實很簡單,你情我願那怕生命短暫。文明的婚姻,老實說,拖著賴活居多,就像她的父母。為什麼?不外就是忘了快樂生活的本質在那裡?如果能把物和欲的需求降到最低,就像卡卡族人,那春夏秋冬天天都是好時節。
你家兒子除身強體壯之外…半文盲而已。我家女兒名門之後,才藝雙全,巨大的反差如何能匹配?女方家父長,以極其羞辱的態度,上山論理,誓死反對。在上山的過程中,都市的父母受盡前所未有的折磨。過度的優越感反讓他們受到報復式的惡整,全是自找的活該。
你家女兒細皮白肉,前胸貼後背,屁股小到沒有形,能生很多小孩唄?我們才不想迎娶。但是我們尊重兒子的抉擇,只要兒子決定,我們同樣誓死當後盾。文明人侵門踏戶自以為是,我兒可是卡卡族未來的頭目。我們的生活是與天地合一,不是破壞自然生態。
誰優誰劣顯而易見。
「所以……,還是我女兒配不上你家兒子囉?」
「是我兒子養不起你家女兒的物慾世界。」
「我女兒已有男朋友,他叫陳膺仁,正牌大學準博士!錢途一片大好。」
「我兒子也有對象,她叫拉奴拉娃,吃苦、耐操、爽朗、自信、樂觀。」
「所以我們目標都一致。」
「對!全力阻止他們交往。」
天下父母心其實是一樣的,都會從自己的觀點去認定子女該走那條路。既然雙方目標一致──拆散他們,那就合演一齣戲,一齣苦肉計、離間計……。
「我們在公開場合故意先大吵大鬧,讓他們知道父母的不爽,再造謠生事…」
「甚至大打出手,讓他們知難而退!」
「我還可以搬出失敗的教訓。我弟弟娶個文明老婆,三天兩頭有人來鬧,不到一個月離婚了事。哈!」
「那到底誰是誰非?…文明…與野蠻的不相容…誰野蠻?誰文明?這些都必需要講清楚。」
「還有誰打誰?也要排練一下。」
相互虐待的武戲、外加女方流氓親戚干預及男方長老們的恐嚇……,王子與公主就算能成婚,是否幸福、快樂,也肯定是更多串的問號。
有個卡卡族局外人說的最好:
「保有自己的文化,大家都有儘量在做的啦!但是這個世界這麼小,交流、學習、通婚是擋不住的啦!何不你我喝酒哈拉哈拉?你們不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最好的方式就是爸爸媽媽靠邊站,愛情萬萬歲啦!乾杯~!」
作者簡介:
朱鳳崗
朱鳳崗,電影電視老兵。
世新大學前身世界新聞專科學校電影製作科。
電影工作經歷包括:「亮不亮没關係」、「台灣英雄廖添丁」、「台灣鏢局」導演;電影「搭錯車」、「台上台下」、「遊俠兒」、「英雄本色」製片;「棋王」還有其他無數電影小武行、小配角、小演員。
電視工作經歷:中視「婆媳過招七十回」、台視「初戀30年」、華視「超級寶貝」導演。
嗜好:電影、小說、棒球、籃球、乒乓球、排球、網球、撞球、游泳、跑步等;養狗養貓也是他的嗜好,目前正養著四隻狗、十隻貓。
章節試閱
愛情瑪嗄巴海(愛情萬萬歲) 之
爸爸媽媽靠邊站
1╱求親的大陣仗
──颱風過後三天的假日清晨
街道兩旁堆滿淹泡過後的沙發、櫥櫃、大小家電──
風災過後,清除泥濘的進度緩慢,惹人厭煩並導致情緒動輒失控──
街道右邊的平民區,大家爭先恐後排隊領取消防隊的供水──
左邊豪宅大廈門口,有特約飲料公司專人送達海洋深層水。同樣一條街、好運歹命兩樣情──
灰濛濛的天色似乎預告大雨又要報到,沒人有好氣色──
像是很多人同時整齊的敲打竹器或木頭、還有牛鈴聲,從街道盡頭的下坡遠遠地響起。咚咚、鈴鈴、咚咚、鈴鈴……聲浪由遠而近,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不知道來的是什麼東東──
「該不是冰雹下過來了吧?」惡劣的天候變化讓每個人變的神經兮兮──
「有毛病啊妳!就算是,我們住的是豪宅,怕什麼?」韓岱墨教授訓斥他矮小的妻子,一副大男人的樣子──
「好!你屌……,反正算總帳的時候快到了,走著瞧!」不顧小學老師的形象,當著一干社區賢達人士面前,陳碧珠硬頂了回去,國台語雙聲帶──
咚咚、鈴鈴……一支約三十人的隊伍終於完全現形──
隊伍中男女老少都有,服裝顏色繽紛,綁在長矛上的旗幟鮮明,這一片艷麗的色調與周遭災變剛過的灰黑成強烈對比,看來像是某個部落的大家族在搞抗爭──
彎刀拍打在盾牌上的咚咚聲要比兩腳上鈴鐺側踢鈴鈴聲可怕許多──
這些人面無表情,在一青年帶領下,裝備齊全,有刀有弓還有矛,動作整齊劃一─
咚咚、鈴鈴、不像是跳舞,倒是整隊緩慢前進,發出的聲音可以解讀為示威:「我們來了!我們來了!」。
目標的豪宅大廈在望──
「喲〜嘿!」一長一短、聲音宏量,隊伍在一個年輕人的吆喝下停頓,一動不動像停格狀態──
然後……「嗚~嗚!」又是一長一短,老老少小全都低下頭,仍成停格狀態。然後就是……開始舞蹈了──
一種很怪的舞蹈,腳步進三退一,肢體動作忽快忽慢,慢的時候像電影的slowmotion,充滿謙卑,快的時候又彷彿充滿殺氣,橫刀揮向仇敵。聲音不再是咚咚、鈴鐺聲,而是女聲、男聲輪唱、合唱外加獨唱──
「哇係統那卡吧吧!不嚕不嚕係吧吧……卡叉卡?卡叉卡?…」
都市人聽不懂他們唱啥?但大意如下:「我們雖然不如你們文明進步,但我們內心清白。嫁不嫁?嫁不嫁?我家兒子長得帥、勇氣足、充滿愛心。嫁不嫁?嫁不嫁?我兒下網捕魚、上山狩獵一級棒。你女兒會被小心呵護為一家之主。嫁不嫁?嫁不嫁……?」。
非常優美的歌聲與舞蹈,吸睛破表。但伴隨著「卡叉卡!卡叉卡!」豪邁歌聲而揮動武器的殺氣,卻又令人膽戰心驚──
更恐怖的是最後一句「卡叉卡」的合聲之後,男人們把彎刀和弓箭射向空中,咻~嘶~刀箭齊飛的特效身歷聲劃過在豪廈樓上伸出頭來的每一張臉──
當刀箭落下的最後一刻,男人們像亂形散開又似乎井然有序,同一時間舉起盾牌、半蹲的讓飛落的刀箭插在自己的盾牌上,音響驚人,然後全體又成停格狀態,狀似等待回音──
「趕快打電話報警!」韓岱墨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只敢躲在老婆和豪宅警衛的身後──
「已經有人報案了!」警衛也是手足無措──
「韓岱墨、你是孬種!」
罵完老公之後,陳碧珠準備迎向停格的隊伍,但遭到老公、警衛及趕來的豪宅管委會主任委員強力阻攔──
三個男人拉扯,女的尖聲抗拒,對應毫無反應的定格隊伍,引起兩邊平民區住戶的側目──
「顯然是針對有錢人來的,好耶!」
部落隊伍帶頭的年輕人似乎猶疑了,他因無法預測結果而感到茫然,但是身後的長者多半搖頭示意不可退卻──
年輕人深吸一口氣,慢慢起身,拔出彎刀,平舉盾牌,族人跟進。
「嘿~~」年輕人起了個長音節約三秒後──
「嘿!」族人回報短暫的雄壯聲。然後像是特警鎮暴部隊般的前進,又像是「謝金燕」招牌歌舞的大步側走──
「嘿!嘿!嘿!……」雖然一步一嘿,前進緩慢,但氣勢洶洶,直逼豪宅眾人──
也許是仇富心理,也許是受夠太多不公平待遇,不少的平地人跟在隊伍的後面,跟著「嘿!嘿!嘿!……」狀甚愉悅──
遠處警笛聲鬼吼般的響起──
陳碧珠幾乎是被老公和警衛架離地面,只剩兩腳尖勉強有些作為。也許是救援將至,主委鼓起勇氣,擺出姿態,大剌剌走向已安靜下來的隊伍──
「你…你們…想造反啦!有申請嗎?小心觸…觸…法!」
顫抖的聲音讓人一眼看穿,不過就是仗勢欺人的魯肉咖──
「滾!」族人的齊吼不禁讓人倒抽一口冷氣,不過吼的好像是我們的語言。
「是國語嗎?」主委腿軟又納悶的輕聲詢問──
「跟你無關,你最好閃到一邊!」帶頭的年輕人說的是標準的共同語言,誰都聽的懂──
「那…跟…跟誰有關?」這句話是誰問的已經不重要,只見部落的男女老少全把武器指向曾是做過大官的韓岱墨。像是萬箭穿心,韓岱墨腦袋閃現許多血淋琳的畫面,像是手斷、人頭分家等等──
幾部警車從街道另一邊疾馳而至。尖銳的煞車聲和警方的吆喝及自動步槍出籠、上膛的金屬碰撞聲,讓人見識到文明的陣仗,標準的警匪對陣格局──
「拜託!他們只是表達最原始訴求,不具危險性!這樣大動干戈太超過了吧?只是一個原始部落…你們開坦克車來好了…這根本是剋爛飯,有種一個個來單挑…」陳碧珠終於掙脫,隻身擋在警方陣前,氣急敗壞又語無倫次──
「叫他們先放下武器!」分局長以中指扶正太陽眼鏡,神氣活現,一副吃定爛飯的模樣。接下來最多不過是打靶而已,可以一吐心中許多的烏煙瘴氣──
「(OS)老子早就不想幹了!他奶奶的!什麼長官?民意代表?國會議員?…最好全都在對面,一併幹掉。」
無假、無眠、無休的爛日子,讓他心理極度不平衡,等待被抹掉只是時間而已─從職務上或生命中──
部落隊伍毫無畏懼反應,仍然是定格的直指韓岱墨。看來他們等待的是他能給他們一個說法。而他怯生生地只能以手示意他們先放下原始武器──
就在僵局持續中…「哇哦!」眾族人發出整齊的驚叫聲──
莫非他們怕到了?!
一個氣急敗壞、似笑非笑的女人出現了,看起來有點……像巫靈──
部落來人的臉上泰半浮上三條線──原本在部落所認識的美麗女子怎麼變了樣?這是我們未來頭目的老婆嗎──
韓華如的出現讓所有部族的人都產生了疑問──
她穿著半透明的性感睡衣,裸露兩條白皙修長的大腿,頭上全是髮捲,臉上是泛著油光的面膜,手中揮舞著還在滋滋作響的電動牙刷,滿口的牙膏泡沫不時因呼吸急促而飄貼在胸前,隨雙峰抖動而滑落──
她的眼神中看出滿滿的悸動,還有些許的詭譎……
沒錯,是在笑!
外面可能要死人了!這個時候她還笑得出來……
還有,大雨真的來了,讓故事更加難以處理……
不得不話說從前──
●韓華如:藝術大學應屆畢業高材生,能歌善舞,最想完成一本愛情小說,
是韓家獨生女,父母親的掌上明珠,本片女主角。
●韓岱墨:曾任政府高官,現為大學教授兼電視政論家。
●陳碧珠:小學音樂老師,是老公和女兒的粉絲,也是頗受歡迎的美食作者。
2╱山林中快樂的頭目家庭
──太陽剛升起的上學日
鏡頭讓視角跨過溝渠,遠離塵囂,踏入綠野,橫越斷嶺,攀上高峰,落在山腰,再無去處──
兩道彩虹進入畫面──
哇哦~風景真美……,但顯然沒有自來水和瓦斯,當然更沒有電力。──
石片是堆成的房屋主體,檳榔葉、亂七八糟的茅草、爛樹根鋪成的屋頂,這是人類可以居住的地方嗎?
頂冒出縷縷的白煙……,應該是有人在煮食之類的吧──
有人嘻嘻哈哈走出來了,一個…兩個…三個……,還真不少──
總共七個人,兩個小男孩、兩個小女孩、一個青年男子和一對夫妻──
大包小包、或提或扛,除那對夫妻外──
五個小孩似乎準備逃離這個地方──
那兩個老的為何不走?
化外之民真是難以理解!
「把牽四都都力,嗚啦?」爸爸的意思是叫大哥顧好四個弟妹,「烏啦」是知不知道或懂不懂的意思,他只能簡短的交代,其他的要由家長來說──
「孔夏不力吧,一大大苦黑喲,卡叉、卡叉、胸烏力!嗚啦?」媽媽的聲音中氣十足外加手勢、有點指責的味道,意思是告訴大哥不可以自暴自棄,要認真完成任務──
其實她捨不得孩子離開,大小孩才剛回來,吃了不少平地人的虧。小小孩又被迫到平地去「苦黑喲」…就是義務教育啦──
平地人訂的規矩,就像她老公要去當兵,雖不情願但也沒辦法擋──
「嗚啦!嗚啦!嗚嗚啦!」四個小孩歡天喜地轉身跑了,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往目的地──
年輕的大哥則是面帶猶疑、不情願、有苦難言、欲語還休──
在爸爸的暗示下,年輕人勉強的回應一聲「嗚啦」──
●媽媽:卡卡族家庭中的最高精神領袖,發音名字「牧清」。
●爸爸:卡卡族名存實亡的大頭目,聲勢不如在平地當里長的弟弟。發音名
字「卡魯」,漢名「魯國仁」
●青年:卡卡族名「多魯」,漢名「魯思賢」,故事中的「男一號」。
●弟妹:共計四人,從小二到初二,女、男、女、男,恰好都只差兩歲。兩
個男的是「財魯」、「利魯」,兩個女生分別叫「花清」、「哈清」。
3╱原野的獻聲、快樂的小孩
──虹彩初現的太陽側光下
四部合聲的簡單歌曲迴盪在彩虹之下──
「苦黑喲、苦黑喲!我的希望、我的夢!
苦黑喲、苦黑喲!快快樂樂上學去!
苦黑喲啊苦黑喲,瑪嗄巴海苦黑喲!」
跋山涉水,橫過草嶺,斜渡吊橋,奔駛古道,四個弟妹歡唱於忘憂谷──
同樣的歌,多魯也曾經唱過,小學老師教的,鼓勵卡卡族的小孩要認真讀書、脫離原始又無望的生活,要出人頭地。所以讀書、求學萬萬歲──
是這樣嗎?多魯算是過來人,卡卡族的人在平地的生活、快不快樂隨年齡成反比,生活愈久愈感受到挫折。沒有錢念大學、當兵被整、做保全受質疑、打工受盡不平待遇等等等──
多魯的思緒在鄉間小道上飛揚,但顯得落寞、惆悵與疑惑,和藍天白雲、繽紛雀躍的弟妹們成對比……,種種往事無法忘懷──
看著弟妹們正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他無力阻擋。父母也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別人無權說三道四──
4╱聲勢驚人的重型機車隊
──諸元不搭的早上十一點
壓過前一場悅耳的歌聲,震耳欲聾的噪音劃過寧靜的聚落──
八輛重型機車、裝備齊全的十男六女,風馳電掣般地掃過鄉村人家──
鴨奔雞飛狗狂吠,還有農夫自行車連人摔進路旁大水溝──
自以為豪邁奔放的他們,留下油煙灰沙,絕塵而去──
十五個人行徑囂張誇大、手舞足蹈、目空一切,彷彿唯有他們能夠放空世界,追尋自我。愈是有人側目,他們愈是催加油門、放聲號叫,橫行而過──
只有韓華如心事重重的像個木頭人坐在機車後座,雖然膺仁不時把她的手緊緊環抱自己,但華如沒什麼反應。她想的是:為什麼會加入此行?真的能找到愛情小說情節和靈感?
「如果是這樣,妳們恐怕連一點愛的成分都沒有。想當年妳爸碰觸到我時,我簡直是抖個不停。」媽媽曾在深夜貼心長談時,語重心長地說──
「碰妳什麼地方?」她有點促狹的追問──
「這是重點嗎?」
「我想知道嘛!」
「個人隱私,我不告訴妳。」
「是胸部還是…那個地方?」
「韓華如,妳很黃哦!」
「陳碧珠女士,妳不回答,……我就去問妳老公。」
「啊…就很多地方都會,這樣總可以了吧!」
「吼!老母!妳也太不爭氣、太遜了吧!」
「怎樣?我們那個年代和異性很難有身體接觸的機會,就連手牽手都不可以。那像妳們現在這麼隨便。」
想想也是!韓華如把環抱膺仁的雙手收回,改放在機車後座扶手──
她和膺仁同學四年,人人視他們為郎才女貌的天生一對。但事實是她總覺得少了什麼──
「和膺仁去當志工?太閒了嗎?有沒有什麼正面積極的目的?」好像看穿空虛的自己,父親總是會用一連串的問題,質疑她的一舉一動──
「就是想去散散心,然後看看能不能找到靈感,然後…」她想把話說完,但一如既往,遭到父親打斷──
父親是大男人主義,家中霸主──
有人說:「一生都很順遂、學業始終名列前茅的人,大多都很自私。」
她眼中的父親就是如此,他最大,很少能去體會或瞭解他人的內心苦楚。對自己女兒更是如此,學業、交友等等……,舉凡食衣住行娛樂無所不管──
「還想當個作家?妳知不知道現在作家值幾文錢?」
「不知道!但這是我的理想,然後……」
「麥當勞的漢堡。」
「啊?」她搞不清楚父親為什麼突然提到她喜歡的食物──
「麥當勞的漢堡,五十元有找,作家就只有這個價碼。」說完後洋洋得意地笑了出來,態度極其輕蔑──
「老爸!反核、反種族歧視、重視環保,你也寫過論文、常上電視,也算半個作家,那你也只值二十五元有找囉!」
她也很得意自己終於找到反擊的著力點──
「怎能拿我跟他們比?我是有理想、有目標、不沽名釣譽、不為五斗米折腰,一生清清白白,不枉為韓家後代。只可惜我沒……」通常做父親的人談到家世,就會大吹大擂下去,怎會突然停下來──
「只可惜你沒有兒子可以傳宗接代。好吧!我是女兒身,自生自滅算了!我走了。」她討厭自己有個八股的父親,什麼時代了?還重男輕女──
不過現在可是逮到溜走的機會。能讓父親感到說錯話而自責是很爽的,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把父親的話當一陣風吹過是最近學會的絕招──
韓華如覺得輕鬆許多,想想騎車載她的陳膺仁,只為討她歡心,風塵僕僕趕那麼遠的路……,他還曾經跟她表白願意入贅或第一個男孩改姓韓……,想到這,她也有了些許的自責──
●陳膺仁:第二男主角。細皮白肉的高個青年,唱歌、跳舞、籃球的高手,
是學校風雲人物。死追韓華如。
5╱加油站的老闆
──接近午餐的時間
車隊來到一處加油站,寧靜鄉間的小型加油站,「卡卡加油站關心您」的旗幟隨風搖曳。車隊停車熄火,而韓華如渾然不覺,猶在回想中──
「小姐,醒醒吧!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脫下安全帽和風鏡的陳膺仁,眼框有兩圈留白,像憨憨傻傻的熊貓──
「想你的好處,還有…」韓華如溫柔的回答還沒完,加油站的老闆已經出現,薰黑的皮膚、胖胖的身材、顯然非吾族類。旁邊還有四個穿卡卡族短裙的辣妹在呼口號之類的──
「卡紙賴魯、賣吼以早。」接著拍手頓足高喊「嗨~」,持續反覆。機車隊沒人聽得懂,面面相覷──
「她們在說什麼?」陳膺仁問──
「前面是國語,凱子來囉!」韓華如笑笑回答──
「不可能,那後一句呢?」陳膺仁也覺得好笑──
「是台語,賣吼以早,翻譯成國語就是別讓他們跑了。凱子來了,賣吼以早。」韓華如台語底子源自母系──
「鬼呢!聽妳臭蓋!」陳膺仁差點笑翻──
「卡紙賴魯、賣吼以早,是卡卡族歡迎光臨的意思。加什麼油?95嗎?」老闆臉上充滿笑意過來──
「內行哦!請加滿。還有…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陳膺仁沒特別注意到老闆的笑容──
「不遠!前面就有!」老闆笑容依舊,看來詭譎──
●老闆:名叫錢魯,卡卡族人。是頭目卡魯的弟弟,也是男一號多魯和弟弟
妹妹們的叔叔。三個人的名字合起來就是「卡多錢」。他常用這三個
字的台語發音來自娛娛人。
6╱鄉野餐廳的部落CEO
──中午用餐時間
車隊的一行人來到一間別有風味的餐廳──
迎面招呼他們的還是那張帶著詭譎笑容的臉和另一組短裙卡卡辣妹──
這一次人更多,有八人之多。還是那些舞蹈似的歡迎詞「卡紙來魯,賣吼以早。」……?他也是這裡的老闆嗎?沒錯!
「跟各位介紹這裡的竹筒飯,色、香、味都是最棒的。」老闆誇張的笑容和言語已經讓所有車隊的人感到詭譎──
「這裡不像我們想像的落後。」陳膺仁對韓華如扮了一個鬼臉──
7╱志工隊來到部落
──PM12:30
「歡迎功成大學應屆畢業生蒞臨指導」的紅布條,掛在醒目的地方。更醒目的是歡迎詞的下方有更大的五個字「里長魯國孝」──
車隊高調的來到紅布條的下方,是卡卡族聚落的廣場,是各種交誼活動中心─很簡單的中心──
順著綠草如茵的小山坡成U形的小廣場。中間有營火台、柴薪已堆砌在那,吃的、喝的、還有音響設備──
不少大大小小的族人都在忙。還有一群小朋友,三三兩兩從四面八方趕著圍聚過來──
一群卡卡族辣妹笑著歡迎他們。鐵定又是那句話,志工乾脆跟著說「卡紙賴魯,賣吼以早。」
再來就是?!…邪門了!還是那張詭譎的笑臉來招呼他們──
「不要奇怪!前面轉角的藝品店、後面還有一間便利商店,我都是老闆。我算是卡卡族的CEO。也是這個部落頭目的弟弟,他在山上不太管事,就由我來接待你們。我的官方身份是里長,我叫魯國孝,但你們叫我“錢魯”就好!一生都是錢的奴役,好記吧!」
這一番開場白雖然有點冗長,但其碼化解了志工隊的疑慮,小朋友也嘻鬧起來──
在里長眼裡,這一群學生都是有錢、有閒的金雞母。每到寒暑假,這些公子哥們、窈窕淑女,三五成群都會來到這裡,有的為環保研究考察,有的來濟助弱勢,還有的輔導部落學童學習語文和技藝──
當然、這些都是正面理由。所以接待這些志工,縣府還有補助──
至於這些人來此的真正目的因人而異,男的把妹、女的釣凱子,也有人純粹是來吃喝玩樂。反正人各異志,沒什麼人會深究這個問題。而自己忙著賺平地人的錢都來不及了,當然不會管它來的是阿貓還是阿狗──
「等一下我會介紹一個人當你們的聯絡官兼嚮導,他負責你們在此的吃住和所有問題。晚上會有迎賓晚會,歡迎各位蒞臨卡卡部落。」小朋友又響起一片掌聲──
這番得體又文明的言語,會是一個偏遠而又落後的人所說的嗎?志工隊人人瞠目結舌。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又變質了──
嚮導來了,那德行像是荒野大鏢客,鬍子沒刮、衣服鬆散、短褲短到可以露出人魚線、不具善意、眼光看來像要殺掉所有的人──
嚮導叫多魯,是里長錢魯的姪兒,未來的頭目──
多魯給韓華如留下深刻的印象──
愛情瑪嗄巴海(愛情萬萬歲) 之
爸爸媽媽靠邊站
1╱求親的大陣仗
──颱風過後三天的假日清晨
街道兩旁堆滿淹泡過後的沙發、櫥櫃、大小家電──
風災過後,清除泥濘的進度緩慢,惹人厭煩並導致情緒動輒失控──
街道右邊的平民區,大家爭先恐後排隊領取消防隊的供水──
左邊豪宅大廈門口,有特約飲料公司專人送達海洋深層水。同樣一條街、好運歹命兩樣情──
灰濛濛的天色似乎預告大雨又要報到,沒人有好氣色──
像是很多人同時整齊的敲打竹器或木頭、還有牛鈴聲,從街道盡頭的下坡遠遠地響起。咚咚、鈴鈴、咚咚、鈴鈴…...
作者序
序
小說內容不全然是虛構。為免不小心傷了原住民朋友的自尊,乃杜撰了一個「卡卡部落」,他們的文化、語言、歌唱、舞蹈、服飾等等,都約略加以更新。
許多原住民內心對漢人的鯨吞蠶食是不滿的,甚至是憎恨的!筆者三十年前在蘭嶼當了兩個月的「達悟人」,他們善良、和樂、好客,和他們飲灑、唱歌、作樂沒太多的障礙。但是講到要請他們拍電影,問題可複雜了!追根究柢,只要和利益沾上關係,你就成了敵人,不肯再相信你,轉變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這是一個大學畢業女生,愛上學歷不高的原住民青年的故事。」筆者請教一個原住民朋友,想多瞭解一些文化差異。她板起臉孔,立刻反彈「為什麼不是大學畢業原住民青年娶了一個才小學畢業的“尹哪”?(“尹哪”是“媳婦”的意思)」筆者被問得啞口無言。
「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那就請你們瞧瞧野蠻的驕傲。」一部<賽德克巴萊>影片更把原民族群的尊嚴推至最高點,但卻無助解決他們的根本問題。
歌舞是混然天成,食物成鏈只取必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需燈火通明。交往率直、言語單純、肢體傳情、不見妒恨與猜疑。他們祖先留下山林綠水、樸實無華的生活是與天地合一,不是破壞自然生態,也正是目前普世價值。與所謂文明人相較,誰優誰劣顯而易見,應該放大的是這一塊。
「卡卡族」是一個杜撰的部落。在小說中,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思考模式,不是自怨自艾,是拋開野蠻的驕傲,更務實的利用自己所擁有的大自然資源,凝聚族人的向心力,學習文明的技能,以「夷」制「漢」,創造出令人驚艷的世外桃源。
<嫁入深山當尹娜>是一篇雜誌報導的真實故事,就發生在台灣。靜宜大學的女研究生奉師命至泰雅族環山部落做長期田野調查,因而愛上學歷不高的泰雅族青年,兩人的愛戀歷經總總磨難而久久驅之不散。就是這個故事觸發了筆者的靈感。
不論何時、何地、何種族,現在年輕人不服管教的比比皆是,而父母偏偏又多以自己的價值觀做為判定子女是否幸福、快樂的依據。文明人絕大多數從幼稚園開始就生活在父母保護傘之下,面對的是一連串的競爭、學習、挫折與打擊,窮其一生均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追逐名利與謀生的能力,快樂人生只是形容詞。月亮、大餅永遠高高掛,紅蘿蔔就在前面一尺揚,可望而不可即!愛情、婚姻、事業、家庭、責任、榮譽全長一個樣,一缸混泥漿,千年共浴成圖章。
筆者在當「達悟」族人的兩個月,是一生中最歡悅的時刻,釋放了所有的壓力和該擔當的責任。<亮不亮沒關係>劇本寫的好不好、能不能拍成電影,很快就忘光光,看著蘭嶼小朋友把逃學當成是常業,潛入海中三分鐘抓龍蝦,成天與黑豬和山羊為伍,追逐、吼叫、戲鬧而快樂的不得了!筆者就欠缺這樣童年!而回到臺北…悵然若失的情緒,久久揮之不去,直到現在。
如果我能選擇,我的人生希望是當個原住民。<爸爸媽媽靠邊站>是以輕鬆詼諧的基調來譏諷文明人的愚蠢,歌頌原住民樂天知命、豁達爽朗的本性,以及喚起他們逐漸喪失、遠遠勝過文明人的求生本能。
<爸爸媽媽靠邊站>原本只是要編寫成電影劇本,但那畢竟是專業的東西,有時就連演員也看不出其中的奧妙,更別說是投資者。電影能不能拍?是否具有打動人心的原素?會不會賣座?劇本常常會騙人。而大多數電影工作人員也把看劇本當成是畏途,枯燥無味。那如果寫成小說,動輒十幾萬字,也會嚇跑所有的人。投資者更會以沒時間觀看為由而錯過可以拍成好電影的故事。
所以,<爸爸媽媽靠邊站>不是小說,也不是劇本,而是兩者擇中的創新體,姑且稱之為「電影小說」,希望大家都能看出故事中的「眉角」,喜歡「她」、相信「她」能拍成有主題意識、有建設性、有娛樂價值的電影,而更正、開創自己恆久的快樂人生。
<爸爸媽媽靠邊站>拍成電影,筆者相信「她」會比<賽德克巴萊>好看得多,並祈望喚醒原住民正視自己的價值。所謂的「文明」,正被愈來愈多的人唾棄,不值得艷羨和學習。文明人早就忘了快樂生活的本質!如果能把物和慾的需求降到最低,春夏秋冬天天都是好時節。
序
小說內容不全然是虛構。為免不小心傷了原住民朋友的自尊,乃杜撰了一個「卡卡部落」,他們的文化、語言、歌唱、舞蹈、服飾等等,都約略加以更新。
許多原住民內心對漢人的鯨吞蠶食是不滿的,甚至是憎恨的!筆者三十年前在蘭嶼當了兩個月的「達悟人」,他們善良、和樂、好客,和他們飲灑、唱歌、作樂沒太多的障礙。但是講到要請他們拍電影,問題可複雜了!追根究柢,只要和利益沾上關係,你就成了敵人,不肯再相信你,轉變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這是一個大學畢業女生,愛上學歷不高的原住民青年的故事。」筆者請教一個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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