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他的名字如雷貫耳,宋時歌姬舞女中就盛傳「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的歌謠;後世也有「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的影響。時至今日,誰人不知那一句唱落離人眼淚的「楊柳岸、曉風殘月」。他閃耀如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即使在如漆夜幕上群星璀璨,他也從不遜色。但泱泱宋史中,無論列傳還是文苑都不見他的名字,持一桿春秋之筆的史官們,都心照不宣地遺忘了他。
我以為柳永的形象會在我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而立體但直到落下最後一個字……
他像這個初冬裡一團霧氣,觸不到、看不透,朦朦朧朧的,只在晨間迷夢未醒時於一片蕭索寒意中穿行而過。
我沒有想到,讀他的詞、猜他的心,竟是這樣折磨人。眼看著後海邊的迎春花開了,喜鵲喚醒了紫竹院的睡蓮、香山的紅葉紅了,京城的第一場雪比往年提前了許多天。四季在眼前晃晃悠悠地閃了一個來回,我以為柳永的形象會在我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而立體但直到落下最後一個字,看著窗外那在灰濛濛的天色裡越發紅豔的朝陽,我不得不嘆了口氣。他像這個初冬裡一團霧氣,觸不到、看不透,朦朦朧朧的,只在晨間迷夢未醒時於一片蕭索寒意中穿行而過。………
作者簡介:
木溪
迷戀漂亮的字跡、纖細的手指、美麗的人、喜歡豔陽、流水和讓人舒服的聲音。
典當文字,換一段不期而遇的夢。
著有:《願時光清淺,許你安然:李清照的詞與情》、《無限江山,一晌貪歡:詞帝李煜的悲情人生》。
章節試閱
第一章 一路北上,崇安少年郎
金鵝峰下,少年初顯鋒芒
尚在幼年時,柳三變就已開始了輾轉漂泊。
跟隨仕途不定的父親柳宜,他自出生起就輾轉於沂州費縣、濮州、全州、揚州等地。少年人不懂離別的痛,這真是一樁幸事。至於千山萬水的路途上,那戴月踏雪、舟車顛簸的煩擾,自有大人來操心,和他也沒多大關係。
齊魯的陰陽昏曉、青嶂紅日;江南的十里春風、碧荷搖曳;嶺南的梅香杉葉、雁蕩蒼山,在幼童柳三變的眼裡,就像父親書箱裡這本書冊與那本典籍裡的芸香簽,形雷同味相似,並不能在孩子那狹窄的心湖裡掀起多麼狂野的波瀾。
他或許也有過一點悲傷,畢竟剛剛熟悉起來的風景與朋伴,轉眼間,就被飛旋的車輪甩在身後。沙塵揚起、柳枝送客,他不懂父親為什麼總在路上。而這個問題,即使窮盡畢生時光,也未必能換得一日個水落石出的結局。
他們在許多地方落腳,然後又揮手道別。一路上有鶯啼燕語、流水淙淙、環佩叮噹,還有些不知名的曲調,如珠落玉盤,蕩到柳家兒郎的耳中,撩起莫名的心癢。
除了這些,耳畔一直未止的,還有父親柳宜那悠長的嘆息。
年幼的柳三變還有大把無知的快樂時光,「南唐舊臣」這頂帽子有多重,他還不必去揣摩。
柳氏一族的故鄉在東南沿海的文風昌盛之地。柳三變的祖父柳崇以儒學聞名,五代烽煙四起,戰亂紛紜、中原板蕩,柳崇隱居在故鄉福建崇安縣五夫裡的金鵝峰下。這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有一日卻迎來了朝廷大臣,召柳崇出山為官。柳崇淡然拱手:「家有高堂恐無人奉養,柳子高不能奉詔。」
後來,柳崇果然畢生未仕、老於布衣。這位信奉「吾讀聖人書,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純粹儒者,並沒有阻攔兒子們的求仕之路。柳崇膝下有六子,皆入仕為官。其中長子柳宜,最初以布衣身分呈上奏疏,暢言時政得失,頗受南唐國主李煜的賞識。柳宜性格剛正不阿,又有點文人傲骨,再加上後來身處監察御史的位置,屢屢直言犯諫。他的好友王禹偁曾在《送柳宜通判全州序》稱:柳宜「多所彈劾,不避權貴,故秉政者尤忌之」。
待北宋的獵獵戰旗插上南唐國都金陵的城牆,再到三年後,李煜被宋太宗賞賜的一杯牽機藥奪了性命,按照話本演義的說法:國已破、君已亡,有骨氣的文人士子就該沉河投繯,彷彿如此,才不會辜負忠君報國的天命,如此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但死亡究竟有多麼恐怖,非瀕死之人恐怕難以體會分毫。
柳宜最終選擇降宋。南唐臣子的身分不是與生俱來的胎記,柳宜窮盡前半生所學才換來一頂烏紗帽。孰料,風吹就落。後半生裡,這身分成了一塊耀眼的傷疤,他就像受了烙刑的囚犯,只有蓋棺入土之後,背叛的罪證才會被遮掩起來。
雖然宋主認為,柳宜「識理體而合經義」,終歸不肯託付全部的信任。也不能指責新朝廷胸懷狹隘,對舊日有嫌隙的鄰居,請入廳堂奉茶一盞已夠友好,若再容他大搖大擺地穿堂入室,未免太過草率。
這道理柳宜自然懂得,卻也難免一聲長嘆。
宋太宗雍熙元年(西元九八四年),柳三變出生。此時柳宜已四十六歲,仍宦遊於州縣之間,擔任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職。三變是柳宜最小的兒子,上有兩位兄長,分別名為三復、三接。族中所有男孩子排起輩分來,他是排行第七的,於是親密的人也喚他「柳七」。
「三變」二字取自《論語》:「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君子當如此:遠望他,覺得莊重嚴肅;接近他,又覺溫和可親;再聽談吐,只覺嚴厲不苟。這是孔門十哲之一的子夏眼中的君子氣度,或許是以他的老師孔子為藍本也未可知。
柳宜給幼子取了一個寄託很深、背負極重的名字,但這名字終究沒給柳七帶來一點好運,直到後來改名為「永」,柳三變的仕途才堪堪見了些許光明。不過,這就又是後話了。
在柳宜沉重又沉痛的宦遊時光裡,柳三變度過了童年。受父親與叔叔們屬意仕途的影響,再加上家族儒學傳統的浸潤,他自小讀書立志,也是向一朝科舉及第、百年封妻蔭子的榮耀而為目標的。
等太宗至道年間,他隨著失意的父親回到故鄉,這一番志向更加堅不可摧。
在推崇儒家禮法的崇安白水村,六子入仕的柳家很為鄉里推崇。柳三變一回到故鄉,就從鄉民們熱切的目光裡,隱約體會到才學與權勢能帶給人的快感。那時他已是十三歲的少年,對未來的暢想燦若群星。但群星環繞下最讓人心動旌搖的那輪圓月,就是黃金鋪地、玉石為階的仕途。雖說高處不勝寒,但誰願做總向低處蜿蜒而去的流水呢?
聰慧的少年潛心求學,又有父親和塾師指點,很快就在當地嶄露頭角,連兩位兄長也不及他。他十四歲時寫的一篇習作,訴盡凌雲志向。
父母養其子而不教,是不愛其子也。雖教而不嚴,是亦不愛其子也。父母教而不學,是子不愛其身也。雖學而不勤,是亦不愛其身也。是故養子必教,教則必嚴;嚴則必勤,勤則必成。學,則庶人之子為公卿;不學,則公卿之子為庶人。 ──〈勸學文〉
他是出身仕宦的孩子,優越於庶民。但和公卿之家比起來,終究差了幾分。父親鬱鬱寡歡的神情,像嗩呐吹響的一支悲傷曲子,嘀滴答答,吹得三變的心一陣緊過一陣。三變盼著:自己若有朝一日科舉及第、拜相封侯,才不枉父親的多年教誨;或許,還能熨平他額間越來越深的紋路。
第一章 一路北上,崇安少年郎
金鵝峰下,少年初顯鋒芒
尚在幼年時,柳三變就已開始了輾轉漂泊。
跟隨仕途不定的父親柳宜,他自出生起就輾轉於沂州費縣、濮州、全州、揚州等地。少年人不懂離別的痛,這真是一樁幸事。至於千山萬水的路途上,那戴月踏雪、舟車顛簸的煩擾,自有大人來操心,和他也沒多大關係。
齊魯的陰陽昏曉、青嶂紅日;江南的十里春風、碧荷搖曳;嶺南的梅香杉葉、雁蕩蒼山,在幼童柳三變的眼裡,就像父親書箱裡這本書冊與那本典籍裡的芸香簽,形雷同味相似,並不能在孩子那狹窄的心湖裡掀起多麼狂野的波...
作者序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我以為柳永的形象會在我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而立體但直到落下最後一個字……
他像這個初冬裡一團霧氣,觸不到、看不透,朦朦朧朧的,只在晨間迷夢未醒時於一片蕭索寒意中穿行而過。
我沒有想到,讀他的詞、猜他的心,竟是這樣折磨人。眼看著後海邊的迎春花開了,喜鵲喚醒了紫竹院的睡蓮、香山的紅葉紅了,京城的第一場雪比往年提前了許多天。四季在眼前晃晃悠悠地閃了一個來回,我以為柳永的形象會在我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而立體但直到落下最後一個字,看著窗外那在灰濛濛的天色裡越發紅豔的朝陽,我不得不嘆了口氣。他像這個初冬裡一團霧氣,觸不到、看不透,朦朦朧朧的,只在晨間迷夢未醒時於一片蕭索寒意中穿行而過。
「寧立千人碑,不做柳永傳。」許多人都這麼說。或許是因為正史中不見他的名號,於是要從野史片段中考據千年前的風塵,實在是一件既困難又枯燥的事。或許是因為他一生糾纏在青樓脂粉間,以修齊治平為本的讀書人避之不及,誰願意為這樣一個風流浪子汙了名聲?又或是,他的一生心事已全部託付在一卷《樂章集》中,只要去讀就好,即使心潮澎湃、有萬語千言,但凡說出來就會變了味道。
於是,就出現奇怪的事。自古至今,他的名字如雷貫耳,宋時歌姬舞女中就盛傳「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的歌謠;後世也有「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的影響。時至今日,誰人不知那一句唱落離人眼淚的「楊柳岸、曉風殘月」。他閃耀如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即使在如漆夜幕上群星璀璨,他也從不遜色。但泱泱宋史中,無論列傳還是文苑都不見他的名字,持一桿春秋之筆的史官們,都心照不宣地遺忘了他。
其實無妨,誰筆底波瀾讓時光驚豔,那他已注定永恆。
一生風流的他,在務本理道的統治者眼裡無疑是個異類。御筆揮就「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他的仕途就此畫上句號。即使他窮盡一生搖擺在「奉旨填詞」和汲汲功名之間,最後也不過得了一個「屯田員外郎」的從六品京官,還受盡漂泊羈旅之苦和失意落魄之痛。
許多人愛他,他亦愛過許多人。人人都說:歡場中不過逢場作戲,歡愛時你儂我儂,過後不過萍水路人但他偏偏捧出了一顆真心。在他看來,青樓裡的佳人們,並不是只有精緻容顏和婀娜身段,她們那總是被人忽略的才情、性情、真情,他願意接納、感恩、珍存,並回報以熱烈而真摯的感情。「兩情相悅」是世上最美之事,幸而在他灰霧瀰漫的人生裡,也有過那樣鮮豔且幸福的時光。
他求功名,歷盡坎坷也沒什麼大的成就;他貪溫情,但又有大半歲月耗在孤獨的羈旅漂泊中。他的詞裡布滿傷痕,俱是蕭索。即使偶爾有一抹亮色,或是寫在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華裡,或是潛藏著干謁恭維的難言心機。
想棄了浮華、醉了煙花,終是不捨捨;想遠了脂粉,一心求仕,也未成行。若即若離、不進不退,這簡直是世上最尷尬的距離。他一身桀驁,泯滅在倉皇歲月裡;他滿腹愁腸,卻到人生謝幕也保留著三分輕狂。
到最後,我還是讀不懂他。即使把各種典籍傳言裡的瑣碎痕跡串連在一起,也看不清他人生的全部脈絡; 解不開與他相關的各種謎題。但又有何妨?猜他心事的過程,已是一段極美的旅程。他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都是路邊最美的風景。花紅草綠、燕語鶯啼、水秀山青,還有佳人唱著動聽的曲子,不需走到盡頭,已是心神俱醉。這段猜心之旅,願邀諸君同行。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我以為柳永的形象會在我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而立體但直到落下最後一個字……
他像這個初冬裡一團霧氣,觸不到、看不透,朦朦朧朧的,只在晨間迷夢未醒時於一片蕭索寒意中穿行而過。
我沒有想到,讀他的詞、猜他的心,竟是這樣折磨人。眼看著後海邊的迎春花開了,喜鵲喚醒了紫竹院的睡蓮、香山的紅葉紅了,京城的第一場雪比往年提前了許多天。四季在眼前晃晃悠悠地閃了一個來回,我以為柳永的形象會在我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而立體但直到落下最後一個字,看著窗外那在灰濛濛的天色裡越發紅豔的朝陽,我不得不嘆...
目錄
前言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第一章 一路北上,崇安少年郎
尚在幼年時,柳三變就已開始了輾轉漂泊。
年幼的柳三變還有大把無知的快樂時光,「南唐舊臣」這頂帽子有多
重,他還不必去揣摩……
◎金鵝峰下,少年初顯鋒芒
◎功名與豔科,都是心頭好
◎佳人才子,人間雙美
◎輕負深情,多因名利故
◎錢塘醉了崇安郎
◎綺羅叢裡萬柳千花
第二章 風流才子汴京客
再美好的風景,終究難以永久滯留追夢的腳步。每個起點,都是終
點;每次出發,都是告別;每次選擇,都是捨棄。
◎至汴京,帝里風光好
◎莫道千金酬一笑
◎生死無常實可哀
◎朝野多歡民康阜
◎荊棘叢中坎坷求仕
◎美人伴,夜明如晝冬暖若春
◎誓言不兌現,如同謊言
◎青春都一餉,何須論得喪
第三章 奉旨填詞的白衣卿相
溫軟的懷抱、香豔的情事,每每滯留了男子的腳步。像碧綠而纖細的水
藻纏住紅色的錦鯉,讓牠們意亂情迷,就一時忘了躍龍門這件大事。因
美色淹留的男子,沉溺於魚水之歡、髮膚糾纏。就連仕途的召喚,也像
木蘭舟駛入淺水、紙鳶邂逅了微風,慢慢地擱淺。
◎美人的傾慕,是溫柔的陷阱
◎煙花柳巷尋香客
◎且來醉倒溫柔鄉
◎奉旨填詞,移宮換羽
◎見娼門負心,不見恩客薄幸
◎喜歡你,這是你不在乎的事
第四章 十年漫遊,浮華若夢
偌大的汴京城裡,似乎遍地都是機遇,抬頭就可見青雲。他一直都有功
名與詞名兼得的夢想,但左看右看,汴京都不是他實現夢想的溫床。
◎唱罷一曲雨霖鈴
◎黃昏舊事,不嘆不留
◎誰家紅顏命薄
◎寄書千里,滿紙翰墨皆是情
◎淺山瘦水中的流浪
◎別來歲久,舊人何處尋
◎關中行,長安古道馬遲遲
◎登高望遠,不見天際歸舟
◎浣花溪畔景如畫
第五章 春風得意,耆卿已老
常年在科考之路上摔了跟頭,以至於「白首而不得進」的學子,終於盼
來柳暗花明。
而柳永,符合其中「進士五舉年五十」這一條件,但一想到他自二十
多歲參加科考,直到白首之年才見到曙光,這暗無天日的二十年,不
能不讓人心酸喟嘆。
◎策馬返瑤京,得意馬蹄疾
◎漫漫仕途睦州始
◎游宦區區成底事
◎心事銷磨,卻唱煮海歌
◎最是難猜帝王心
◎老來畏疾懼死,且拋浮名
◎醉鄉風景好,且來共長眠
附錄
前言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第一章 一路北上,崇安少年郎
尚在幼年時,柳三變就已開始了輾轉漂泊。
年幼的柳三變還有大把無知的快樂時光,「南唐舊臣」這頂帽子有多
重,他還不必去揣摩……
◎金鵝峰下,少年初顯鋒芒
◎功名與豔科,都是心頭好
◎佳人才子,人間雙美
◎輕負深情,多因名利故
◎錢塘醉了崇安郎
◎綺羅叢裡萬柳千花
第二章 風流才子汴京客
再美好的風景,終究難以永久滯留追夢的腳步。每個起點,都是終
點;每次出發,都是告別;每次選擇,都是捨棄。
◎至汴京,帝里風光好
◎莫道千金酬一笑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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