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夏天,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突然席捲了縣城裏的中學。
原本正準備在人生的長河中揚帆遠航之際的學生們,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急驟風暴打得掉轉了方向。
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在這裏展開了。
他們扔掉了書本,丟掉了書包,捲入了這場你死我活的「階級鬥爭」之中……
本應是前途大好、正值青春年華的中學生們,受到文化大革命這場風起雲湧的政治運動影響,突然變成的手持《毛語錄》的紅衛兵、階級鬥爭的悍將!
作者身為文革的見證者,以生動的筆法、跌宕的故事情節揭示了這場史無前例的浩劫對人們心靈的戕害和扭曲、對生命尊嚴的漠視和踐踏、對正常社會秩序的顛覆和破壞,提醒人們不要忘記這段慘痛的歲月,防止類似的悲劇再度重演。
黃河轉彎處的條山縣,有座遠近聞名的條山中學。文化大革命中,中學生們大破四舊、遊鬥老師、參加串聯,接著又殺向社會,向全縣最大的「走資派」展開造反和奪權鬥爭。
在這個過程中分裂成勢不兩立的兩大派組織。雙方逐步由侮辱、謾罵,發展成流血衝突。單純、幼稚、輕信、盲從的中學生們,因這場運動徹底改變了人生軌跡──
他們有的將自身的「惡」無限放大,以「革命」的名義幹了許多壞事和醜事;有的被「革命」排除在外,但為了證明自己忠於革命,終以極「左」的面目出現,各種行為更為醜惡;有的為時代潮流所裹挾,無所適從,變成了逍遙派;有的憑著對領袖的無限信仰和一腔赤誠,奮死拚爭,最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紅魔》的故事,透過一系列活生生的人物在文化大革命這段特殊時期中的充分表演,揭示了這場史無前例的浩劫對人們心靈的戕害和扭曲、對生命尊嚴的漠視和踐踏、對正常社會秩序的顛覆和破壞、對中華文化以及傳統道德的毀滅和扼殺。敘述這段歷史,意在讓人們不要忘記這段慘痛的歲月,防止類似的悲劇再度重演。
作者簡介:
薛金升,一九四八年一月生於山西省永濟市。出身農家,當過兵,當過工人,當過省級機關公務員,當過大學外聘教師。現為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山西省散文學會理事。
章節試閱
滾滾滔滔的黃河,在這裏突然來了個急轉彎,浩浩蕩蕩地向東流去。
就在這大河的轉彎處,有一座小小的縣城―條山。縣城的房屋破舊而又古樸,一些頗有年代的門樓牌坊仍然保留著,十字形的兩條大道把縣城分成四塊,解放後在城北街搞了一些新的建築,但這些建築還不足以改變整座縣城古老而莊重的格調。唯有路旁的樹木顯得蓬勃而有生機,雖然幾經人的修剪,但樹梢仍然頑強地越過頭頂的電線沖天而立。十字大道的東北角上有一個露天劇場,劇場周圍是商店和各種服務設施,這裏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方,每逢劇場裏演戲,狹窄的馬路常被擠得水泄不通,小商小販的吆喝聲,姑娘小夥子的笑罵聲,劇院裏的鑼鼓聲,孩子們的哭鬧聲……這一切交織在一起,使這座小城顯得空前的熱鬧和升平。
縣城的西郊有一所條山中學,這是全縣規模最大、歷史最為悠久的一所學校。校園馬路兩旁的大榆樹大都一抱多粗,盛夏從馬路上走過,幾乎曬不著太陽,就像行走在公園的長廊裏一般。校園中心有一個不小的花園,四季青在花園四周圍成一道厚厚的圍牆,野藤和垂柳點綴其中,每當春暖花開,這裏姹紫嫣紅,絢麗多姿,蝶飛蜂舞,香氣撲鼻。馬路左邊,是一排排整齊有致的教室;右邊,是宿舍、圖書館和教學研究室;沿馬路走到最後,就是一個頗大的操場,四百米跑道僅占了操場四分之一的面積,籃球場、足球場、網球場等體育設施都很齊全。
也許是得力於優美的學習環境和多年來形成的很強的師資力量,這所學校的升學率一直很高,多年來為全國的高等院校輸送了一批又一批高材生。一九六五年,它的高考升學率竟達百分之七十以上,在全省近千所中學當中,一舉奪得「高考紅旗」的桂冠。在每年一次的畢業典禮大會上,老校長史文榮總免不了要講這樣幾句得意而自信的話:「黃河,是中華燦爛文化的搖籃,是祖國母親的乳汁,我們地處黃河之濱,理應培養出大批棟樑之才嘛!不然,黃河水算從咱們這兒白白流過去了……」
年復一年,黃河繞過條山奔騰不息地流淌著。到了西元一九六六年夏天,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突然席捲到了這座縣城,條山中學一時成了全縣風暴的中心。學生們原本像一隻隻鼓滿風兒的帆船,正準備在人生的長河中揚帆遠航之際,卻被這場急驟的風暴打得掉轉了方向,他們扔掉了書本,捲入了這場你死我活的「階級搏鬥」之中―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在這裏展開了。
高三(四)班的教室裏,此時正是一派熱烈的氣氛,一些矜持穩重的同學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更多的同學則倚桌站立,有的甚至坐在了課桌上面。
講臺上,王得牛同學正在手舞足蹈地講著話。他粗短身材,大而方的腦袋,厚厚的嘴唇,兩隻眼睛瞪起來像牛眼一樣大。他把胳膊一揮,高聲說道:「從今天起,我徹底拋棄王得牛這個名字,改名王闖。」他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闖」字。
「『闖』就是李闖王的闖,把闖王這兩個字顛倒一下,就是我的新名。今後,希望大家照此稱呼,如有再呼舊名者,概不理睬。特此聲明。」
王得牛正要走下講臺,有人嚷嚷說:「說說你改名字的理由麼。」「沒有理由不予承認。」
王得牛朝大家掃視了一眼,說:「這不很明白麼。牛,是牛鬼蛇神之首,報紙上剛發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文章,我當然要把它徹底掃掉。況且牛總是俯首聽命,任人驅使的,文化大革命不需要這樣的奴隸主義,它需要天不怕地不怕的革命闖將。所以,我才要把名字改成王闖。」
「毛主席不也提倡『俯首甘為孺子牛』嗎?」不知誰插了這麼一句。
王闖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一時無言以對。過了片刻,他把那牛一樣的大眼一瞪,說:「你們是不是阻撓我破四舊?你們願意叫什麼牛,那你們自己叫去吧,反正我從今天起叫王闖了,誰也沒有權利干涉我的革命行動!」他把拳頭往上一揮,一步從講臺上跨了下來。
王得牛的父親解放前給地主扛長工,那時,他窮得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晚上就睡在牛棚裏和牲口作伴。剛解放那年,他已經五十二歲,經別人撮合,才和一個外地逃難來的女人成了親。
村子裏分土改果實,老漢興沖沖正把一頭大犍牛拉回院裏的時候,孩子呱呱墜地了。
收生婆隔著門簾對他說:「嘿,真是好福氣,生個胖小子,起個啥名兒?」
老漢不假思索地說:「我今天剛得了一頭牛,就叫得牛吧。」
老漢對這個名字是相當滿意的,餵了大半輩子牲口,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牛,每喚一聲「得牛」,心裏總是甜滋滋的。可惜老漢福薄壽短,兒子剛學會叫爸的時候,他就溘然長逝了。
老漢有個弟弟參加了解放軍,臨終前他托人給弟弟寫信,讓他以後照顧孤兒寡母。他的弟弟離家太遠,後來又上了朝鮮前線,除了寄些生活費外,其他就很難照顧得到了。
得牛媽媽積勞成疾,不久,雙目幾近失明,她無力管教兒子,任其在外面頑皮打鬧。得牛在這樣一種無人管教的環境中漸漸長大。
上學之後,他隔三差五經常闖禍,母親生氣時就要抄起拐扙揍他。王得牛野性難改,見他母親舉起拐扙,就腳底抹油,溜得不見了蹤影。母親磕磕碰碰出不得門,還得央求別人尋他回來。後來,她乾脆不去管他了,於是,王得牛成了遠近聞名的野孩子。
王得牛走下講臺,班長衛發財走了上去,他說:「既然王得牛都改了名,我這名字就更得改了。」
衛發財的父母都是農民,也許是窮怕了,母親生下他後給他起了個吉利的名字―發財。名字雖然吉利,但他家卻總也沒發什麼財。農村孩子,叫「滿囤」、「富貴」甚至「屎盆」、「尿罐」的都有,衛發財這個名字人們叫了十幾年,而且也叫習慣了,叫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衛發財的學習不是太好,頂多也就是中上水準,可他的政治覺悟卻非同一般。別的學生考上高中,都把主要精力用在文化學習上,都思謀將來能考上大學,奔個好的前程。可是,衛發財上高中後,卻別出心裁,在班上組織了一個毛主席著作學習小組,學習小組每個星期都要學習一篇毛主席著作,小組每個成員都要寫一篇毛主席著作學習心得,學習心得就貼在教室後面的「學習園地」裏,供大家欣賞交流。這個舉動很快就引起學校黨、團組織的注意,有人把他們的這個活動寫成文章,發表在地區的報紙上。衛發財因此有了些名氣,順理成章地當上了班長。
沒注意到最高調突出政治的人卻和一個最沒政治意味的名字聯繫在了一起。衛發財,這個名字配上那個姓,人們叫起來就成了「為發財」,和毛主席宣導的「為人民服務」背道而馳。這可不是一般的問題,而是和偉大領袖的的教導和黨的最高宗旨相違背。看來不改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有同學問:「你打算改成什麼名字?」
衛發財想了想,說:「衛東彪。」頓了頓,他解釋說:「意思是保衛毛主席,保衛毛主席的親密戰友和好學生林彪同志。」
衛發財說完,大家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覺得這名字起得響亮,有很強的政治性和時代感。一些名字不太革命的同學坐不住了,紛紛發表改名聲明,有人生怕好名兒被別人搶先占去,急得站在課桌上起勁叫喊著。
團支書宋淑華因這樣的場面激動不已。按說,她的名字也沒有多少要改的必要,可是,在這種場合她怎麼好保持沉默呢?於是,等大家稍靜了一下,她從容不迫地走上臺去,發表自己的一席看法:
「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不破不立,要破,我們就要破得徹底些,不然,立也立不牢固。依我看,光改名還不夠,有些姓也得改一改,比如有人姓『錢』,有人姓『陳』,還有人姓『蔣』,和蔣介石一個祖先,多不光彩!我們完全有必要打破這些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陳規舊矩,以一些嶄新的、革命的名和姓取而代之……」
「那你準備改個什麼名呢?」有人問。
「我嘛,」宋淑華沉思了片刻,說:「乾脆,按照宋的諧音,就叫『送舊迎新』吧。」
同學們都笑了起來。
「別笑,為什麼一個人的姓名只能有兩個字、三個字?這是誰規定的?叫它四個字、五個字有何不可?革命嘛,就要有打破一切傳統習慣的膽量和勇氣!」
「我覺得,你還是按照宋的諧音,叫『送瘟神』好些。既通俗易懂,又叫起來順口,來源於毛主席詩詞,富有革命意味,不知團支書意下如何?」說話的是班裏的高材生衛崇儒。
宋淑華對衛崇儒極不嚴肅的口氣十分惱火,她白了他一眼,說:「這是什麼場合,你倒在這裏糟蹋人?如果不加上前面的姓,那大家都管我叫『瘟神』?虧你想得出!」
同學們又笑了起來,衛崇儒為自己辯白說:「我只是給你提個建議,叫不叫隨你嘛。」
「謝謝你的驢心腸!」宋淑華不客氣地罵了他一句。
衛崇儒上高中之後,就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考不上清華北大,誓不甘休。他記憶力強,腦瓜聰明,各門功課都很優秀,學校的領導和教師認定他將來一定能給條山中學增光,也都格外器重他,有意栽培他。那時雖然強調德智體全面發展,但學習好的同學還是讓人高看一眼。
團支書宋淑華在政治上和衛崇儒相比佔有優勢,但在學習上卻只能甘拜下風。
有一段時間,她對衛崇儒崇拜之外增添了幾分愛慕。可是,這位十八歲的團支部書記實在缺乏戀愛經驗,一次,她以團支書的身分找衛崇儒談話,問:「你對我有沒有什麼意見?」
「沒有。」衛崇儒答。
「果真沒有?」宋淑華進一步追問。
衛崇儒並不知她的用意,照實回答說:「難道我還騙你不成?你是團支部書記,又是運動場上的明星,我對你能有什麼意見?」
「沒什麼意見,有什麼看法也行呀。」
衛崇儒用手撓了撓腦袋,想了半天,說:「也沒有什麼看法。」
心無靈犀,點也不通。宋淑華感到非常失望。中學生談戀愛是犯禁忌的事,她也不敢往明裏說,宋淑華的第一次試探就這樣以失敗而告終了。從此之後,一向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無憂無慮的宋淑華竟然被這次談話攪得心神不安起來。她細細揣摩衛崇儒當時說話的表情、語調和內容,分析他對自己所持的態度和看法:
「你是團支部書記」―莫非說我高高在上,脫離群眾?
「又是運動場上的明星」―莫非說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雖然我學習比不上你,但你也別太驕傲了,莫忘了,你還沒有入團。
漸漸地,她對衛崇儒由愛慕轉而怨恨起來。有時,她則把愛恨交織在一起,以痛快淋漓的話語向他盡情潑去。衛崇儒不怎麼要求進步,對這位五大三粗、臉上長滿雀斑的女生平時很少留意,印象最深的只是每年秋季運動會上,她那鼓脹飽滿、跑起來像揣著兩隻兔子一樣上下跳動的胸部。他不知道這位團支書內心的隱密,對她的粗暴和蠻橫總是主動地退讓三分。今天,看到她那股刺人的目光和逼人的氣勢,他趕忙掛起了免戰牌。
和衛崇儒坐在一起的李秀娟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說:「出力不討好,誰讓你瞎替別人操心?有那份心思,快把你的名字改一下吧。」
衛崇儒說:「我這個名字可不能改,聽我媽說,我的名字是一個鄉村老教師給起的,為起這個名字,糶了兩斗米,管了人家一頓好酒好飯。」
李秀娟捂住嘴,差一點沒笑出聲來。她說:「為這就捨不得你那寶貝名字了?外地來的傳單上說,北京要改成毛澤東城,長安街要改成東方紅大道,這些名不比你那個名值錢?」
衛崇儒說:「那我也要好好斟酌一番,起名花了二斗米,改名也不能太草率了。」
李秀娟略帶譏諷地說:「當然囉,誰不知衛崇儒是大名鼎鼎的高材生?改個新名,和高材生掛不上號,不把你一下子埋沒了?」
衛崇儒急忙為自己辯解說:「你別瞎說,我不是那個意思,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李秀娟站在桌子上,把一條毛主席語錄貼牆擺好,問站在後面的王得牛:「王得……」「牛」字還沒有出口,她趕忙吐了吐舌頭,改口道:「王闖,你看正不正?」
王闖眯縫了一下他那雙牛眼,說:「可以啦,往上摁圖釘吧。」看著李秀娟費力地摁圖釘的架式,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喂,李秀娟,你的名字為什麼沒有改一改?」
李秀娟臉衝牆回答:「我的名字不算『四舊』呀。」
「這還不算?」王闖說:「『秀娟』,完全是封建社會閨房小姐的名字,應該把它徹底掃進垃圾裏去!」
「這事我做不得主,得爸爸媽媽同意才行,他們『娟子』、『娟子』地喊慣了,猛一改,就不知道該怎麼叫我了。」
「思前顧後,這還當得了無產階級革命派?你爸爸是縣委書記,能不支持你革命?」
「那也要先給他們打個招呼,征得他們同意才行。」
「我替你先想個名字,你看行不行?」
李秀娟從桌子上跳下來,說:「不敢勞駕。」
「這有什麼,互相幫助麼。」王闖略想了一下,說:「叫『李衛東』,怎麼樣?」
「這是女生叫的名字嗎?」
「不滿意,再換一個,『李永紅』,可以吧。」
「有三個女同學都叫這個名字了。」
王闖不耐煩地說:「你也太難侍候了,像你這樣的人,只配當革命的絆腳石!」
聽了這話,李秀娟滿臉的不高興:「就你最革命,別太張狂了,哼!」她氣忿忿地說完,甩開王闖,和別人一起貼標語去了。
滾滾滔滔的黃河,在這裏突然來了個急轉彎,浩浩蕩蕩地向東流去。
就在這大河的轉彎處,有一座小小的縣城―條山。縣城的房屋破舊而又古樸,一些頗有年代的門樓牌坊仍然保留著,十字形的兩條大道把縣城分成四塊,解放後在城北街搞了一些新的建築,但這些建築還不足以改變整座縣城古老而莊重的格調。唯有路旁的樹木顯得蓬勃而有生機,雖然幾經人的修剪,但樹梢仍然頑強地越過頭頂的電線沖天而立。十字大道的東北角上有一個露天劇場,劇場周圍是商店和各種服務設施,這裏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方,每逢劇場裏演戲,狹窄的馬路常被擠得水泄不通,小商小...
作者序
趕在二○○八年中秋節前改完這部小說的最後一章,終於舒了口氣。
小時候曾經作過文學夢,文化大革命使這個夢徹底破滅了。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考上大學中文系。那時候文學熱得燙手,特別是「傷痕文學」大行其道。看到別的同學在搞文學創作,自己心也癢癢,想把少年時那個夢續上,上課之餘,就在發黃的粉連紙上寫寫畫畫,就有了這部小說的初稿。當時自己的文學根底很差,一開始就鼓搗長篇也屬頭腦發熱,明知寫出來也發表不了,只是為了練練筆而已。到了一九八一年,終於把這部長篇寫完了。這是迄今為止自己唯一的一部長篇小說手稿,雖說稚嫩,也是自己孕育生產的,即便只是個死胎,也耗費了自己不少的心血。
之後出過好幾本書,都不是文學方面的。我一直有個心結,覺得學中文的總要搞出點文學的東西才對得起這個專業。二○○五年有一段時間比較清閒,就想起這部書稿,有了把它敲出來存在電腦裏的想法,於是就邊敲邊改,斷斷續續,敲敲停停,趕退休也沒有敲完。二○○八年初退休之後,時間大大地寬裕了,待在家無所事事,這才下決心怎麼也要把這部稿子改完。這一方面是為了消磨時間,一方面也是一種使命感在驅使。書中最後一章筆者借衛崇儒之口說出了自己的寫作目的,我覺得這個理由是站得住腳的,無可辯駁的。這部書之所以斷斷續續拖延了這麼多年,還因為這是所謂「敏感」題材,寫出來也難以出版。既然如此,也就寫寫停停,甚至很長時間把它壓在了箱底。現在了卻了一樁心債,可以把它存在電腦裏歇一歇了。由於時間的積澱,認識的深入,改後的書稿與原來有了很大的不同。也許我孤陋寡聞,目前全景式描寫中學生文革場景的長篇還不曾見,這部小說是否具有某種填補空白的意義?不得而知。我覺得,文革這個「敏感」題材不會永遠敏感下去,隨著政治的開明,言論出版的自由,總有一天,它會像井噴一樣出現的。解放戰爭三年,出了多少文學作品?文革十年,又出了多少文學作品?現在不是文革題材的東西多了,而是太少太少了。這十年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黑暗的一頁,是國人心靈飽受摧殘、精神慘遭戕害的時期,需要挖掘並留給後人深長思之的東西很多很多。假如這一頁成為空白,後人會罵我們這些過來人,會給我們這個時代貼上文化專制等等恥辱的標籤。
接觸過很多年輕人,他們已對文革沒有了記憶。當年的紅衛兵都步入老年,如果不由我們這些親歷者把這段歷史真實地記錄下來,我們民族的這一頁歷史會永遠埋藏以致從記憶中抹去。若干年後,親歷文革者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這一頁歷史將會被人戲說。歷史必須保持他的完整性,不能缺頁損頁。歷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無論美化還是醜化,都不是對待歷史的正確態度。我們需要的是真實的活生生的描述,是對那一段歷史的盡可能的還原。書中大的事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許多人的姓名也都是真實的。比如展紅旗,他是我的一個親密戰友,一九六七年底我們一起參加徵兵體檢,他因肛裂未能如願。我到部隊不久,就聽說他被殘害了。他死的經過和書中的描寫沒有太大的出入。所以說,這部書也是獻給展紅旗的。願他在天堂裏安息。
我要趕在精力尚可的時候把這部書改完。畢竟年過花甲,誰知道會出現什麼意外?萬一哪一天身體出了問題,無法坐在電腦前敲打怎麼辦?好在上帝關照,讓我順利把這部書稿改完。這是我一生中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長篇。雖說用了心血,仍有很多不足之處,需要進一步加工修改。但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喜歡,我對這部長篇還是充滿了期待。
熱烈歡迎各位方家的批評指正。
趕在二○○八年中秋節前改完這部小說的最後一章,終於舒了口氣。
小時候曾經作過文學夢,文化大革命使這個夢徹底破滅了。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考上大學中文系。那時候文學熱得燙手,特別是「傷痕文學」大行其道。看到別的同學在搞文學創作,自己心也癢癢,想把少年時那個夢續上,上課之餘,就在發黃的粉連紙上寫寫畫畫,就有了這部小說的初稿。當時自己的文學根底很差,一開始就鼓搗長篇也屬頭腦發熱,明知寫出來也發表不了,只是為了練練筆而已。到了一九八一年,終於把這部長篇寫完了。這是迄今為止自己唯一的一部長篇小說手稿,雖說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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